降龙诀[穿书]—— by时微月上
时微月上  发于:2023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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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声音低落。
洛清辞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斟酌着替阮璃顺记忆。
“一年多前,你来南海寻我,结果恰好撞上你叔叔墨焱偷袭仙门驻地,趁我们诛杀魔龙之际,毁了降龙神木。彼时我灵力耗尽无力再战,是你强行融合恶念,化身成巨龙带我逃走。随后你……”说起这段往事,洛清辞声音也变得艰涩起来,那段记忆想一次,她便撕心裂肺一次。
“恶念代替了你……你的身份也彻底暴露,无处容身。所以,我便打算回仙门,将方面屠龙真相公之于众,顺便除掉我师尊天机子。”
阮璃听得心头发紧,“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天机子,幸好,幸好她跟去了。”
这个她毋庸置疑是我现在指恶念,洛清辞一喜,“你想起来了?”
阮璃并非失忆,只是神魂受损,再加上入魔影响神智导致的,现下洛清辞陪她梳理,她有些已经能理清楚了。
“阿璃,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想终止两族的纷争。”说到这,洛清辞有些忐忑,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个的,站在龙族角度,仙门是一丝余地都没给龙族,换位处置,就是赶尽杀绝。
如今龙族好不容易翻盘,就谋求和平,其实某种程度上,是异想天开。
“我并非说让龙族放下仇恨恩怨,眼下龙族势盛,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罪魁祸首都该付出代价。只是如果放任龙族肆虐,许多无辜之人又会被牵连。”
阮璃听着洛清辞的解释,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师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诚然我是恨的,所以我对天机子毫不留情,甚至恨不得千刀万剐。但是并非每个人都那么不堪,师尊你,还有师姐,程素,乃至孟舟她们都是被人逼着,被形势裹挟着的。纵然是紫檀君,还有白净,花絮晚她们,我也不恨。她们是好人,虽不曾替龙族发声,却也没有主动伤害过龙族,她们不应该成为这场纷争的牺牲品。杀人者,人恒杀之。龙族再强也不可能真的将人族灭了,哪怕真把仙门灭了,那还有许多普通凡人。即使眼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们在仇恨的种子就在,这修真界就永无宁日。”
“况且,龙族本就繁衍艰难,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两族争斗龙族不可能全身而退,无论是魔化,还是战死,我都不愿意看到,和平是最好的选择。”
洛清辞听着阮璃的话,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了。一如之前她说的,无论是书中的女主,还是她的阿璃,都有一颗无比珍贵的赤子之心,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别的抛弃她,她总能这般豁达通透,温柔赤诚。
“阿璃,谢谢你。”
阮璃轻笑起来,“是你说的,我只管做好准备,把一切交给未来。我遵循本心,便能看清那些,你不用谢我。况且,我知道师尊最为公正,并非阻止龙族报仇,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不应该牵累所有人。”
只是,阮璃低下头想到此刻龙族的局面,心里也是忧心忡忡。她的那个好叔叔可不会这么想,能做出拿低阶龙族群的命充当利器这事的王,是承担不起龙族这摇摇欲坠的未来的。
只是,现在她在龙族眼里就是个叛徒,她看了眼洛清辞,又匆忙收回,不能让师尊察觉到。之前她就下不去手伤害洛清辞,现在知道了隐情,更不能了。
但是在所有龙族眼里,师尊屠龙却是事实,那些理由他们不会信的。
而且,纵然情有可原也是沾了龙族鲜血的,他们绝不会放过师尊。所以在他们眼里,自己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叛徒,哪怕是五爪金龙,也无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追随。
想到这阮璃心里又刺刺地疼,得知屠龙真相后的她纵然晓得爹爹的死洛清辞也有责任,她也无法怨她半分,甚至是心疼。
洛清辞手里沾了龙族的血这事一直被她刻意遗忘,因为不怪不代表无动于衷,她无法代表爹爹和族人说一笔勾销,可她心已经偏了,无法替他们讨回公道,这种纠葛每每让她愧疚难当。愧疚于他们,也愧疚于洛清辞。
但是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洛清辞像上一世那般,落得如此下场。恶念之所以选择放逐自己,恐怕就是无法面对那个师尊吧。
无论怎么做,都是痛楚,那就她一个人受着,回去她会向他们请罪的。
她的沉默,她的内心翻涌,哪怕是龙形,洛清辞都能感觉到,她心里叹了口气。
“系统,眼下仙门形势如何了?苏钰她们安全撤离了吗?”

洛清辞眼下对仙门的遭遇,无法做更多感想,这是他们做的孽,是应受的。
而且不破不立,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那部分冥顽不灵的人,是绝不会选择向龙族求和。
这场争斗持续下去,对双方都并非好事,可是要想真的归于和平,最后的关键还在于龙族。
可她不能只等着阮璃去统领控制龙族,龙族的仇恨和屈辱不是废了一个天机子就可以平息的,只有等他们的恨意宣泄得差不多了,阮璃出面才有用。否则便是置阮璃于不义,不但成不了事,反而会阮璃在龙族失去人心。
只是杀戮无论是以什么名义,都无可避免地会波及无辜的人,只希望仙门之中的无辜弟子能逃过一劫。
尤其是苏钰,她这个师尊做得太不称职,当时阮璃入魔她又重伤,没能带着苏钰,眼下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危。
“放心,她无恙。只是眼下龙族杀红了眼,外面一片混乱,尤其是柴桑之地的两个宗门。其中天衍宗首当其冲,眼下护山大阵被破,宗门被付之一炬,天衍宗弟子四散逃命,处境堪忧。”
洛清辞听得心头发紧,当下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阮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回过神却发现洛清辞眉头紧蹙,当下心里有些担心,“师尊,怎么蹙眉了?”
洛清辞瞥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是担心你师姐,当时龙族攻破了天衍宗,有你叔叔墨焱在,哪怕是顾之朝他们也应付不了,天衍宗凶多吉少。人龙混战,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阮璃想起了苏钰,一股愧疚涌上心头,残留的记忆片段里,只有苏钰难过又恐惧的模样。
“是我不好,我应该也带上她的,那里这么危险,要是没有人护她,她怎么办呢?”阮璃心眼很小,小到这个世上能被她放在心里的人就这么两个,小到甚至其中一个就填满了绝大部分,唯有一个角落里,是存着师姐苏钰的。
“不关你的事,彼时你的状态肯定顾不了她,况且那时候还是恶念主导,她不会记得苏钰的。是我的问题。”洛清辞何尝不愧疚,说着要弥补,却已经是第二次了。
“师尊,你是不是因着你太过关注我,所以觉得对不住师姐?”洛清辞的情绪,阮璃感觉到一清二楚,轻声问道。
洛清辞眼里愧疚之色越发浓重,“我是她的师尊,作为师尊本应该庇护徒弟,更应该一视同仁。你我之间的羁绊她并不知情,在她看来,我恐怕是偏心偏得没边了。换作别人,但凡心性不够豁达,都会心生怨艾,但是她丝毫没有。她依旧敬重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师尊,爱护你这个师妹。阿璃,你师姐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无论人龙两族何去何从,我都希望你们二人一如往昔,情同姐妹。”
阮璃抬头看着面前眉宇间满是正色的女人,彼时她叮嘱自己的模样,和方才大不相同。这样看着,严肃又认真,眉眼的清冷端方便重了起来。
其实洛清辞身份暴露后,哪怕她叫洛清辞师尊,但是在阮璃眼里,洛清辞扮演的更多的是池青这个角色。如今恍惚间,她似乎才意识到,她和洛清辞的确是师徒,差了一个辈分。
她突然生出几丝惶惑感,所以师尊对她的喜欢当真是和她一般么?虽然淮竹仙君冷心冷情是假,可是她是仙门楷模,是雅正端方的淮竹仙君。师徒相恋,又同是女子,对师尊而言是多大的挑战,她当真可以接受吗?
阮璃很想问洛清辞,可是回想起他说的话,回忆起她那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怕自己亲手打碎了这个美梦,如此还是不说了。
不管她是池青还是师尊,不管什么伦理人常,她就是喜欢了,绝不会放弃的。
洛清辞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很自然地接受了阮璃,因为她早在没有情根时就想明白了这件事。而且她对阮璃感情太复杂了,撇开情爱,她也依旧会视她如珍宝,觉得她可爱,值得被人呵护,因此那个吻也同样分外自然顺遂。
哪怕她思考过道侣这件事,但是骨子里,她其实并没有真正意识到,不是师尊的她,今后在阮璃生命中到底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伸手拿出一张符纸,叠好了一只千纸鹤,想要往里注入灵识,却被阮璃阻止了。
“师尊可是想联系师姐?我来便好。”她现下情绪稳定了,记忆也开始清楚了点,还记得洛清辞体内灵力耗尽,禁不起折腾。
于是她闭目间,一缕金色灵光浮现出来,钻入了千纸鹤体内,那纸鹤当下扑腾翅膀,仿佛活了过来,绕着洛清辞飞着。
洛清辞有些惊讶地看着阮璃,她怎么会做这个了。
阮璃抬头看着纸鹤,笑着道:“我之前便一直很喜欢师尊做的千纸鹤,可惜,被你修好后还是被毁了。当初师尊你情根被抽……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缓解那种想念,便想到了它。”
提起洛清辞情根被毁的时候,阮璃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去,那段时光好像并不久,但是留给阮璃的心碎,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种滋味太难以言喻了,一模一样的人,哪怕近在咫尺,却觉得心隔了千山万水,看得见摸得着,却又那么遥远,那么想念。所以她试图从千纸鹤上寻找洛清辞的痕迹,却一次次失败。
“阿璃。”洛清辞心里一痛,却又无可奈何,虽然那并非她本意,可还是伤到了阮璃。想起那日她突破无情剑诀第八层时,自人群中看到孤身一人遥遥看着自己的阮璃,那场景当时就让她不舒服,现在想起来,更是觉得窒息。
“我没事的,只是想起来有些后怕。我当真害怕,日后我在师尊眼里,和陌生人没有区别了,幸好师尊你又回来了。这纸鹤,我当时试着做了许多,但是大概不是师尊你的灵识,无论它多么灵动,也不再是那个纸鹤了。”
洛清辞抚着她的脑袋,“对不起。”
“是我该说对不起,若非我的出现,天机子定然不会发现师尊你不对,害你又再经历一次那种痛楚。”想到在天衍宗亲眼看到天机子抽掉洛清辞情根的场景,阮璃就觉得心如刀绞。
“师尊,你的情根……是不是又长出来了,而且只要动情,便会……吐血?”这件事阮璃一直没来得及问,可眼下除了这种猜测,便没有其他可想了。
洛清辞闻言摸了摸心口,没有再隐瞒,点了点头,“对,不过你放心,这次情根长出来似乎容易许多,不再像以往这么难受了。这只是小事,当务之急是你的身体,还有告诉你师姐我们安然无恙,顺便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她不愿意这种事给阮璃带来困扰,轻描淡写间转移了话题。
说罢,她伸出手掌心蓦然出现了一缕乌黑的头发。
阮璃一愣,看着洛清辞念了口诀,于是那缕发丝凭空燃起化作一抹青烟缠绕着飞出洞外。
洛清辞抱着阮璃,看着千纸鹤寻着青烟飞了出去。
洞外微风和煦,水面荡漾波纹,千纸鹤追着青烟消失在洛清辞二人视线中。
“叮,洛清辞好感度-1.1。”
这突如其来的播报让洛清辞愣住了,迅速低头看着阮璃,怀里的小龙爪子勾着自己的腰带,扭着头盯着千纸鹤离开的地方,神色闷闷的,很快,系统再次播报,好感度又勉强地回到了原点。
洛清辞哭笑不得,她后知后觉间意识到什么问题了,连忙道:“当初在天衍宗,我曾告诉你师姐我要将真相公之于众,她坚持同我一起,被我拒绝了。因为担心我的举动牵连她,便留了一缕青丝,就是怕以后联系不到她。”
阮璃缠在她腰间,把脑袋搁在自己爪子上,故作漫不经心,“原来如此,还是师尊有远见,未雨绸缪。”
洛清辞听着,心里却止不住吐槽,这小崽子都学会阴阳怪气了。心眼子小醋劲儿大,这要不是因为有好感度这个东西,把她弄黑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把阮璃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在她忍不住抬起头看洛清辞时,洛清辞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阮璃缩了回去,好感度又开始飘飘荡荡往前涨。
洛清辞笑而不语,她看着眼前的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感慨道:“当初你和我说想再次回这里看看,虽说眼下局势有些糟糕,可我们终究是回来了。”
阮璃眼神柔和,注视着远处的阳光,是啊又回来了。她多么什么都不想,不做,就这么陪着师尊,永远留在这里。
纸鹤一路跋山涉水,顺着那缕头发的指引,飞过柴桑进去扶风,一路兜兜转转最终钻进了一栋酒楼,最终停留在一扇窗户前。
纸鹤稳稳落在窗台,嘴啄了啄窗户缝,根本进不去。它尝试了几次也没找到地方进去,便一动不动凝望着窗户,在屋里动静歇下去后,它倏然收起翅膀,一股黑气萦绕周身刹那间直直跃起,重重撞在窗户纸上,顿时扎出一个洞。
纸鹤从洞口飞旋着冲进去,才稳住身体准备直奔目标,一只手倏然握了过来。
泛着黑气的千纸鹤在空中一个急停倏然下沉,旋身灵活地避开那只手,落在了床帏。
停下来后,它翅膀伸直,脖子前倾,分明是没有点睛,但是却让人觉得它正虎视眈眈看着你,充满威慑和警惕,凶得很。
“啧,这手笔分明是她,可是这般凶神恶煞,却又不像,反而染了丝魔气。”熟悉的女声清润柔和,此时惊喜之中又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正是程素。
而脸色苍白神情恹恹地靠着床头的女子,却在看到千纸鹤时顿时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眼睛死死盯着那千纸鹤,熟悉的模样,精细的手法,是师尊叠的纸鹤。
“师尊?”苏钰声音沙哑而哽咽,忍不住低声唤道,纸鹤歪头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是阿璃么?”她只是情绪太激动,忽略了重点,但程素一说她就意识到不对了。师尊不可能会沾染魔气,这神态恐怕是入了魔的阿璃。
纸鹤骄矜地一点头,飞过去绕着苏钰打量了一番,随即看了眼程素。
程素挑了下眉,“不用避讳我,池青就是天衍宗的淮竹仙君一事我已经知道了。况且这素灵酒楼本的幕后主人本就是她,她在天衍宗做的一切我也清楚,你可以信任我。”
但是千纸鹤点了点头,甚至朝她躬身行了一礼,却依旧不让步。
程素有些好笑,但是她也没坚持,看了眼苏钰,“我就在外面。”
看着程素离开,千纸鹤才盘旋着将洛清辞的话一一带到。
“一切安好,虽入魔,仍可控,勿念。保护好自己,勿逞强。”
苏钰一字一句念着,眼泪倏然落了下来,喜极而泣。
“师尊,阿璃,我好想你们,宗门……都毁了,泽院,还有那些梅花都没了。”

第130章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尽了苏钰心中所有的悲痛和委屈。千纸鹤原本送完消息就安静站在一边看着,听到苏钰的话,当下没能忍住,轻轻落在了苏钰肩头,扇了扇翅膀,安慰般拍了拍苏钰。
苏钰实在忍不住了,扭过头看着千纸鹤哽咽道:“你是阿璃做的对不对?”
千纸鹤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随即眼前一黑,被苏钰握在了手里。
它才要挣扎,却听到了苏钰的哭声。苏钰像是在沙漠中奔袭了许久的迷途之人终于找到了绿洲,那种重见希望之后的委屈和痛楚,悉数涌了出来。
千纸鹤动作僵了僵任由她抱着,许久后苏钰才平复下来,她有些难为情地擦了擦眼睛,低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小纸鹤摇了摇头,表示理解。
苏钰好不容易才重新和她们联系上,当下一刻都不愿耽搁,紧张道:“师尊眼下怎么样,伤好了没有?”
“还有阿璃你有没有事,你入魔后还能保持理智吗?会不会很辛苦?”
她既担心洛清辞,又操心阮璃,像个老妈子,可哪怕是入魔后心性急躁了许多的阮璃,同样对她生不出厌恶,反而一一做出回应。
知道纸鹤能传达的意思有限,苏钰不再问,而是选择和她说是眼下的局势。
“天衍宗被毁时,宗主,紫檀君和南明君拼死抵抗,都受了重伤,我们全靠宗门当初留下的传送阵法我们才躲过一劫。可是一路上龙族紧追不舍,遇到仙门中人便动手,好多仙门弟子不是被杀就是被抓。我们人太多目标太大,不得不分散行动。我原本是跟随南明君一起撤的,可是中途又遭遇龙族,混战中大家四散奔逃,许多都走散了。我一路寻找,只找到了七八个天衍宗弟子,其他人音讯全无。”
那些过往用言语描述出来,不过短短几句话,可是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沉重,压在彼时苏钰肩上,都是血泪交织。
“柴桑全部沦陷,龙族肆虐,我不能留在那里,更不敢乱用灵力,只能昼伏夜出,带着他们几人一路跋山涉水,横渡渭水到了扶风遇到了程素。”
千纸鹤没动,安静听她倾诉着。
说完苏钰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这个纸鹤所承载的神识来自阮璃,而阮璃除了是她的师妹,她还是龙,她不应该和阮璃说这些。
她有些慌乱,连忙道:“阿璃,我知晓龙族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仙门的贪婪,仙门如今承受的这一切都是报应。我知道不应该和你说我有多苦,可是眼下宗门没了,师尊不在你也不在,我……我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日子她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着这些事,这种痛楚当真是无望至极,让她找不到任何解决之法。
这不过是短短几十日她便这般,龙族几十年来皆是这般。
他们所遭受的一切,阮璃所承受的一切又该何等痛苦。
人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事实上好人承受的永远比恶人多。一个人的善良大多是因为她太善于共情,一旦共情,她便会承受和别人一样的痛苦。
感同身受,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善,也是最大的苦。
苏钰和纸鹤说了许多话,直到外面暮色四合,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苏钰才想起来程素还在外面。
“天色已经晚了,说了这么久,还是先饮些灵茶吧。”传来的是程素的声音。
苏钰满脸愧疚,连忙看了眼千纸鹤。
纸鹤挥挥翅膀,转身便朝门口飞去。
苏钰知道它要回去送信,虽然不舍,也没有出口相留,赶紧挣扎着下了床,蹒跚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对不住,我一时情绪激动,说得太久了,都忘了楼主你。现下还劳烦你送灵茶,实在是不好意思。”
程素看了眼千纸鹤,又看着苏钰,忍不住笑道:“虽是一个人教出来的,你们两个却截然不同。而且,虽学得了几分你们师尊的纯善,却少了几分潇洒豁达。一个规规矩矩,呆板了些。另一个,现在可不仅仅是鲁莽,还添了几分桀骜。”
苏钰赶紧拱手施礼想要解释,却被程素伸出的手挡住了。
“我和你师尊是好友,也算你的长辈,不至于要你这么一个受了伤的晚辈行礼。看看你的脸,比你师妹那个千纸鹤还白一些。”
苏钰愣了下,看了眼冒着黑气的白色千纸鹤,心里忍不住嘀咕,这程楼主说话也当真是厉害,挺损的。
千纸鹤顿了顿,随即又一次躬身行了礼,振翅远去。苏钰扶着门框在后面追了一步,不无担忧道:“阿璃,你……你控制自己,莫要欺负师尊。”
程素把灵茶放在桌上,见她那忧心忡忡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低低笑出声来。
苏钰以为她笑自己傻气,有些尴尬地走了进来。
程素低着头自顾自给她沏灵茶,“上好的灵茶,堪比六阶灵丹,素灵酒楼的珍品。本来是想留一些给你师尊尝尝,现下她是没这个口福,让你这个做弟子的代劳,也不无不可。”
苏钰在她端着灵茶出现时就闻到了一股清香,此刻那清新透亮的金黄色茶水倾泻而下,那香味越发浓郁,闻起来人都觉得清爽起来。
她规规矩矩坐下,神色间满是珍重认真,就差沐浴焚香等着品味了,看得程素越发觉得好玩儿。
“你方才让你师妹别欺负你师尊,可知你师尊惯会欺负别人,你那师妹估计也给欺负惨了。你在她身边许多年,都不知晓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可见一斑。想来,你也没少被她欺负。”
程素对洛清辞瞒她的事可还是有怨的,这不乘机在苏钰面前编排她。
苏钰连忙摇头,“师尊待我极好,从不会欺负我。”她在心里想着,程素是没看到阮璃变成巨龙的模样,师尊在她面前都显得这么小,根本经不起阮璃一下,让她如何不担心。
“极好?她不曾在你辰时之前扰了她好眠对你甩脸色?”程素一句话便让苏钰瞪大了眼睛,随即僵住。
往昔的回忆涌入脑海,彼时师尊那吓死人的模样,让她至今都胆战心惊,但是她怎么都没想明白,师尊那般竟是因为扰了她睡觉。
她声音有些艰涩,“师尊会生气,是因为吵着她睡觉?”淮竹仙君高冷而不可接近的完美形象在自己徒弟面前又一次崩塌。
“不错,起床气极为严重。”
而很快远在柴桑的阮璃在夜色中睁开了眼,眸子中一抹赤红滑过,几经翻涌依旧难以压下。
她勉强抬起头,看了眼正闭目养神的洛清辞。
彼时她端坐在榻上,双手虚虚交握放在盘起的腿上。阮璃睡着时就窝在她袖口,脑袋放在她手心。
她赤红的眸子一直凝视着洛清辞,洞内光线昏暗,但是身为龙,这点黑暗完全无损她的视力,洛清辞的模样无比清晰地印在她眼里。
这个生得清冷如谪仙的人是她心上人,是她的师尊。这种念头在阮璃心头发酵,让她躁动不已,更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独占欲,这个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只能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这种念头越来越盛,让阮璃有些承受不住,她浑身鳞甲忽明忽暗,黑色翻滚而出,体温也不断升高。
她沉重呼吸着,入魔带给她的负面作用,比她想象得还厉害。
彼时已然夜半三更,送出去的神识隐约有了感应,应当是带回消息了。她混沌想着,试图转移注意力,随即轻轻一跃而起自洛清辞身上离开。
她回头看了眼洛清辞,一头扎入夜色中,直奔洞外去了。
一出洞口,阮璃便一个俯冲没入水中,除了一点轻巧的水波声再无任何动静。
直到一个人影在夜色中走到了崖边,才打破了这静谧。
站在那的人长身玉立,一动不动地在那俯瞰着曾让她有些腿软的水面,任由寒凉夜风裹着水汽卷动她的衣衫。
“系统,她又难受了。哪怕变成龙身以幼年形态封印自己也避免不了。”洛清辞就这么看着那浓重墨色渲染了一般的水面,失神道。
今夜无月无星,一点光亮都没有,所以这汪素日里宽广无垠的水面就像是深渊,吞噬了所有的光,也吞噬了那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小龙。
她再一次感到无力,哪怕是当初面对天机子,面对墨焱所产生的困局,都没这般让她无能为力。
她拼尽全力想要把阮璃从原著所描绘的深渊带出来,她也的确是成功了。
阮璃没有遭受情感打击,也没有对世界失去信心,可是她没经历原著那般的痛苦,却依旧步入深渊,还是为了自己,自愿踏入的。
这种说不出来的宿命感,在这个夜晚险些击溃了洛清辞。
她弯下腰看着水面,想到下去后久久未出来的阮璃,犹如油锅中煎熬,她再次问系统,“我的血能让她挺多久?”
系统心里也是难受不已,它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实话道:“她眼下已经是剑走偏锋,全靠意志力在撑着。若非你还在,她顾忌你,此刻恐怕早就魔化爆发了。她无处发泄的戾气,几乎全部化作了对你的执念,所以她想靠近你,却又不能太靠近你。你的灵力,你的血在初期的确能够极大地缓解她的痛苦,可那不是解药,反而是另一种毒药,越往后越无法自拔。”
系统一直在留意阮璃的状况,如今洛清辞彻底取代了南宫诀的身份,充当了她命星中的另一个主星,不断影响着阮璃的命运。
“除了伏魔圈,真的无法可想吗?”
系统被逼无奈,“对,但是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还有另一条路。虽然不能消除魔性,但是可以加深她对你的依恋。换而言之,到时候你的存在对她便是一剂良药,只要没有外力干扰,有你在,她至少还能换得几年平静清明。”
洛清辞一听,眼里再次涌出光,哪怕只是暂时,可是几年的平静和安然也好过时时刻刻煎熬。而且谁也不知道过了几年会不会有新的转机。
“什么路?”洛清辞迫不及待道。
系统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楚,急得洛清辞忍不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眼下情况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万一阿璃忍不住真的丧失理智,这个任务就会直接失败,她到时候纵然能忍住不杀我,也会毁天灭地的。”
系统破罐子破摔,丢出两个字,“双修。”
“我还以为是多恐怖的事,原来是双修……你说什么?双……双修?”洛清辞一听,心里一松,随口一应,等到回过神,瞬间瞪大了眼,失声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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