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后，朝宁才说：“你们公司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后偷偷骂你。”
顾襄南并不意外，也不生气，“很正常。我还有个外号叫‘顾阎王’，知道什么意思么？”
朝宁猜道：“炒人不眨眼？”
顾襄南笑了一下，“差不多。”
他们到了办公室后，秘书进来送了两份喝的就迅速离开了，还贴心地在门外挂了个“勿扰”的牌子。
“顾襄南，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朝宁有点忐忑，扭捏得像个小Omega。
顾襄南喝了口咖啡，直接了当地说：“现在还不能离，再等几个月。”

第99章 今天别闹别扭了
朝宁也不知道顾襄南是怎么猜到他要说什么的，但既然顾襄南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好再说什么。几个月他还是等得起的，左右不过等到年末。
但是年末……
朝宁挺直了背，问：“顾襄南，你知道顾老爷子要让沈息和宋胤知订婚么？”
顾襄南一顿，“什么时候？”
“几个月后。”朝宁用了顾襄南刚才回答他的时间形容。
顾襄南沉默了一瞬，说：“沈息不会和宋胤知订婚，我了解他。”
朝宁没说话。
顾襄南继续说：“我知道爷爷想让沈息做什么，但是这太过了。我会找时间去跟爷爷说。”
“你不能直接提。”朝宁有点担心，“万一顾老爷子知道了沈息把这些事提前告诉了我，我又告诉了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顾襄南看着朝宁，本来想问问朝宁是担心沈息还是担心他，最后却只是苦笑了一下。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何必再多问一嘴。
最后朝宁也没先走，而是等着顾襄南下班。他和顾襄南聊完之后，就有人不断地在顾襄南的办公室里进出，给顾襄南送文件、通知会议和晚一点的应酬安排。朝宁就坐在沙发上当个摆设，但他就是个摆设听着这些人的汇报安排也觉得头大。
顾襄南到底在做什么？
离婚的事推迟了，朝宁也就没再去顾氏找过顾襄南，就是晚上回顾家的时候也没有再提离婚的事，偶尔会陪着顾襄南一起去参加需要他的酒会，然后在应酬完之后再在江边坐上一两个小时，等身上的酒味和烟味散干净了再回顾宅。
朝宁从来都不会主动去问顾襄南最近在忙的项目，就像他也不会主动去碰朝家的项目一样，他至死至终想做的只有他的实验。但在陪着顾襄南应酬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事，顾家确实是把手伸向了生物制药，也谈了不少的合作，不仅如此，还减少了和朝家的合作，逐渐在摆脱朝家。
朝家确实是家大业大，在生意场上也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但和顾家不一样的是，朝家只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当头羊，然后再把手伸到相关的领域中去，但绝不会像顾家一样把手伸得那么长，触碰并不好做的生物制药。
生物制药确实是不好做，但一旦融入到了这一个领域中去，就有的是机会直接和联盟政府合作开发新项目，加上顾家的根底，后续的事情可以说是水到渠成。顾家确实是可以转到商界去，但要完全抛弃原本的根底是不可能的，要考虑如何平衡和融合才能走得更长久。
而这，正是朝家想要但却又不敢、也没有门道去碰的。
入冬了。
学校牵头办的学术报告会结束后，朝宁刚出报告厅就发现外面下雨了，雨夹雪，说大不大，但要不打伞就这么钻进去，回到实验室了那铁定会感冒。
“嫂子，你带伞了吗？”朝宁把希望寄托于他们四人中唯一的Omega。
然而他忘了，这位Omega在某些事情的粗心上和Alpha没有什么区别。
高妍揉了把朝宁的脑袋，没回答，只感叹着手感不错。
入冬了，朝宁的头发就稍微留长了一点，额前的刘海都盖住了眉毛，耳朵尖也被盖住了一点，更不用说把腺体好好暖着的那片发尾了。但很好看，之前的发型就好，现在头发长长了也没多破坏原本的发型走向，让朝宁看起来透着一股子乖，和宋胤知差不多。
“好吧，只能继续饿着了。”朝宁揉了揉早就扁下去的肚子，又歪着脑袋躲开了高妍再往他脑袋上摸的爪，“克里斯，站前面去，挡风。”
克里斯爽快地往朝宁面前一站，帮朝宁挡了大半的风。
亨利朝外面看，“送伞的人来了。”
朝宁探出身子去看，一个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逆行，手上撑着把黑色的伞，另一只手里还拿了几把。
是沈息。
自从项目期到了，朝宁就没再去过部队，倒是沈息只要有跑外勤的机会就一定会来学校找他，虽然有时候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来上一次，但每次见面也是能一起待上半个来小时的。期间沈息也没少去一些废星上参加训练，回来的时候带伤也带了礼物，大部分都是漂亮的小虫子。当然，那些小虫子都是死了的，废星上的本土活物不允许被带入天铂星。
他也跟沈息提过几次定制抑制剂的事，但都被沈息用各种理由回绝了，还附带了撒娇、耍赖等手段，让朝宁就是想生气都气没地发。
两人最近一次见面也谈过定制抑制剂的事，没吵架，但也确实是闹得不太愉快。
看着越来越近的沈息，朝宁简直想拔腿就跑，但他没地跑。
“队长夫人，朝队让我来送伞。”沈息把手里的三把伞递了过去。
高妍、克里斯和亨利各拿了一把，伞分完了。也不知道沈息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给他们的那些伞都是单人的，高妍那边的完全合适，克里斯和亨利的也就是将将好，再多一个人都挡不了。
朝宁作势要往高妍的散下钻，结果被沈息一把捞走了。
“你有病？”朝宁屈肘顶了沈息一下，力道不轻，顶得沈息脸色微变。
沈息说：“朝队说了，不让其他Alpha靠近夫人，亲弟弟也不行。”
“……我大哥才不会这么说！”
朝宁不用想就知道沈息在扯谎，但凡他大哥真的不放心他们几个，肯定不会让高妍再跟他们合租。他大哥虽然是中士，但平时得带兵，能抽空出来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候也不太能照顾得到高妍，这才勉强同意让朝宁看着。
结果沈息这犊子说什么？
亲弟弟也不行？
我去他个沈息的弟弟也不行。
高妍和克里斯他们已经走进雨里了，朝宁挣扎了一下想跟上，却被沈息握紧了手腕。
“别跟我闹别扭了，起码今天别不理我。”沈息的声音低沉，带点虚，“行不行？回来我跟你解释。”
朝宁心一提，警惕地看过去，“你又要去哪？”

第100章 第一次当Alpha
本来沈息这个时候应该在部队里训练，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准备，加上这次的任务隐秘且危险，他在任务开始前都不应该也不被允许离开部队，但刚好遇上了朝承衍要出外勤，他求了很久才换来了这半个小时的机会。
他没法跟朝宁多说，也没有时间跟朝宁多说。
“哎哟，别问了，我脑仁疼，肚子疼，刚才你撞到我的伤口了。”在报告厅门口还委屈认真地让朝宁别跟他生气了的人这下就开始撒娇了，撒娇认怂得手到擒来，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在战场上还能有多狠心。
朝宁看着沈息拙劣的表演叹气。沈息也就是在他面前这么无赖，怎么不无赖到他大哥面前去？
雨还下着，沈息的时间又不多，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天，朝宁就选了绿馆。但天气冷，绿馆是个难得的安静又暖又便宜的地方，不少星大的学生都在这闲坐闲聊，但也实在是没合适的地方去了，才求虎叔把后面的房间暂时借给他们。
虎叔好说话，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别乱搞”。
朝宁无言，他怎么不知道虎叔的思想那么开放？
现在沈息就仗着没第三个人，大大方方地的靠在朝宁身上撒娇，完全没有一点S级Alpha的样子。
“你这破烂身体还能装下几个伤口？”朝宁嘴上这么说着，却伸手去掀沈息的衣服，果然看到了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馋了纱布，纱布上洇了点血，还有点润。朝宁有点生气，“刚才你怎么不说？”
沈息还在演，“你太凶了。”
“……”朝宁幽幽地盯着沈息，有好几句粗话不知道应不应当讲。最后他推开沈息，去问虎叔要了医药箱。
虎叔惊讶道：“玩这么大？”
“……虎叔，都是Alpha有什么好玩的！”朝宁红着耳朵咬牙道。
虎叔：“Alpha嘛，不是都爱打架？打架哪里有不受伤的。”
朝宁微黄的小脸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他拎着药箱回了屋子，强硬地把沈息的衣服扒了给他重新上药包扎。
朝宁的动作并不温柔，但很稳，速度也快，一下子就弄好了，没让沈息痛苦太久。弄好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沈息也不插科打诨了，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朝宁的头发。
朝宁也没拒绝，反正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就任由沈息去了。等到头发被重新弄过几遍后，朝宁问：“你是不是又要去执行新的任务了？上次去地魄星，这次去哪？”
准确来说，去地魄星那次也不是执行任务，是一场会伤亡的实战训练，要计分的，还有比赛性质。在那之后好像沈息也没有出过什么任务，都只是训练，而且危险性都没有地魄星那次高。
“嗯，是任务。”沈息点到为止。
朝宁忍不住追问：“什么时候去，去哪里，去多久？我不问你具体的任务内容，去什么地方你总能告诉我吧？”
沈息摇头，看了眼时间，“我差不多得走了。”
朝宁看着沈息那锯嘴葫芦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怪沈息，不能怨沈息，只能自己生闷气。
“这次回来就让你抽血，给样本，帮我定制抑制剂，行不行？”沈息试图安慰朝宁。
“少说这些话骗我！”朝宁冷笑了声，“老子现在不稀罕你的血液样本了，你有没有抑制剂关我屁事。”
沈息叹气，凑过去，“那你愿意给我咬吗？”
“滚。”朝宁抬脚就踹，鞋底都挨到衣服上了硬是没能真下脚，生怕又把刚包扎好的伤口给弄到了，“我不是你的抑制剂。你自己掂量看吧。”
沈息在朝宁收脚的时候抬手握了握对方的脚踝，“那就不咬了，回来再咬，反正我易感期还没到。”
朝宁翻了个白眼，“你那易感期什么时候来是能用普通的算法算的吗？你上次易感期什么时候？”
“唔，朝队让你给我带抑制剂那天？”沈息若有所思地说。
“……你中间空了一个季度你不知道啊？”朝宁被沈息的粗心大意气得不行。Alpha的易感期不会有Omega的发热期那么规律，不会每个月都出现，一般是一个季度一次，只不过不一定是季度的前、中还是后，但波动范围也肯定是在一个季度内。结果沈息呢，白空了一个季度都没有发现！
沈息：“我第一次当Alpha……”
“谁不是第一次当Alpha！”朝宁说完，才蓦地想起沈息以前是个Omega，二次分化后没多久就被送去了部队，估计那些关于Alpha的生理知识都没再系统学过，不过标记的本能倒是发挥得挺好。
朝宁冷静下来后就对上了沈息无辜的眼神，“你还有多久要走，来得及的话跟我去趟实验室。”
“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
回到实验室后，朝宁提取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给沈息做成了简单的抑制剂喷雾。他把小钢瓶递过去的时候，嘴唇微白，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昏倒，“我不管你接下来有什么任务，要去哪，这个东西给老子带好，别到时候没死在任务里死在了易感期。”
“你怎么又乱来……”沈息紧攥着小钢瓶，气得牙痒，恨不得狠狠地咬上朝宁一口，让这个人没有再乱来的力气。
朝宁白了沈息一眼，坐回工位休息，“你不是时间到了吗，赶紧走。等你回来再说。”
沈息把小钢瓶放在了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好。”
朝宁闭了闭眼睛。
沈息不舍地多看了朝宁几眼，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朝宁喊他，他回头，然后听见朝宁说——
“活着回来。”
“我向朝宁同志保证，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沈息立正，利落地敬了个礼。
沈息这一趟去了很久，也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朝宁每天都在关注星际新闻，知道虫族休养生息够了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对几颗有人类居住的偏远星球发起了袭击，在附近驻扎的部队已经和虫族交上了手，势均力敌。
但这些消息好像和沈息都没有什么关系。

第101章 沈息回来了
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比去年的大得多。朝宁就坐在后院的门廊上，身上裹了一件大棉服，看起来很暖，但他的耳朵尖却冻得通红。他在沈息去执行任务后没多久就剪了头发，剪得很短，现在耳朵上的头发长度也还没长回来。
顾襄南回来的时候就从管家那边知道了朝宁的所在处。管家说，少夫人已经在外面坐了近一个小时了，他去送过暖手袋，还送了热水，但天太冷了，那些东西撑不住多久，可少夫人就是不愿意进宅子里。
顾襄南今晚回得晚了一点，家里早过了晚饭的时间。他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又找什么理由把人欺负了，但按照朝宁狡猾的性子，应该也吃不了亏。
“不冷？”顾襄南拿着管家刚弄好的暖手袋贴住了朝宁的脸。
朝宁回头，“回来了，要吃夜宵么？”
“不吃。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去年不是说冷？”顾襄南也坐下了，然后微微放心了一点，虽然外面下着雪，但是了门廊上的地暖开着，屁股底下倒是不冷。
转眼朝宁来顾家一年了，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但是现在往回想，好像那些当时觉得是天崩地裂的事情现在也没觉得那么难熬。
朝宁动了动腿，“有地暖，又不冷。去年你直接把我叫进了雪地里讲话，还讲那种伤人的话，那我肯定冷。”
“弱鸡。”顾襄南又评价了一句，“在担心沈息？”
朝宁瞥了顾襄南一眼，“你就不担心？人好歹是你的初恋，现在生死未卜，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当然担心。”
顾襄南刚开始知道沈息去执行任务了的时候，其实没多担心，沈息毕竟是个S级的Alpha，也是他见过最坚韧的人，肯定不会出事，但过了沈息的探亲假后还没沈息的消息，他就开始慌了，可慌了也没用，他求过爷爷去找人打听沈息的情况，但他爷爷也没办法。
那些没公开在星际新闻行报道的，就算是有心找部队里的熟人查，也查不出什么。部队里的连队也多了去了，保密协议也是经常签，要是不仔细注意，谁去执行了任务、谁多久没在部队里了，其他连队的和部门的人也不一定能清楚。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个Omega呢，风一吹就倒。你记不记得那天我给你发信息说人昏过去了？”朝宁伸手比划了一下，“当时真的就风吹了一下，他啪叽一下倒了，吓我一跳。谁知道后来会分化成Alpha。”
顾襄南笑道：“嗯，然后你就成了我们三个里最弱鸡的。”
“……啧，顾襄南你是不是想打一架？”朝宁挥了挥拳头，“我大哥说，朝家就没有弱鸡，你要不要试试？”
顾襄南看了眼朝宁的细胳膊，“算了，文明人。”
朝宁坐累了，站起来跺了跺脚，“你说沈息去执行任务的地方下雪了吗？”
“没有。”顾襄南也站了起来，“应该是个好天。他的运气一向不错。”
“你确定他运气好？”朝宁随口吐槽了句，回头往宅子里看了眼后凑到顾襄南耳边说，“顾老爷子本来就打算在最近安排沈息和宋胤知的父母见面，现在沈息没回来，估计这事年内是办不了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在这时候接的任务？”
顾襄南摇头，“军人不能违抗军令。”
“行吧，但起码他不用面对催婚这件事了。你手头的那几个项目怎么样了？”
“这么着急离婚？”
“……我不是随口聊天吗，你乱说什么？”
“差不多了，年末那几笔资金到位后，门就算是彻底敲开了。那几个项目一成，我就有了万能的钥匙，以后不怕门进不去。”话或许有点夸张了，但顾襄南却是胸有成竹。随着这些话说出来，顾襄南也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下半年来的辛苦也是值了。
朝宁不懂里面的门门道道，只是说了句“牛逼”。
此时的BF256星球上也是冬天，大雪覆盖了星球的北半球，和南半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沈息带着自己的小队穿梭在雪地里，护目镜上全是刮痕，视野受阻，身上的棉服倒是新换的，但这已经是他们的最后一套棉服了，要是再在作战中打坏，那他们就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班长，右边的障碍已经清扫干净了。”士兵低声跟沈息汇报。
沈息点了点自己的耳麦，“B队和C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耳麦里传来断断续续地声音，“那帮……生……太深了……还……找……”
BF256星的干扰严重，他们的沟通经常这样，很多话只能靠猜，让他们吃了不少亏。而且这次他们是真到了人家的地盘里，地形再熟也熟不过这星球上的土著，更何况这些土著还因为感染变了异。这些变异的东西不趁早灭了，南半球那边的人活不了，也会让这颗星球成为下一个虫星，可能会比虫星带来的威胁更大。
“稳住，继续摸排前进，势必要把这帮畜生的老巢端个底朝天！”沈息命令完，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天后，雪停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也有了动静。沈息给俯身，把自己藏在一个小雪丘后，迅速给战友打手势。也就是几息的功夫，他们机甲裹身，从各个掩体后面一跃而起。
天铂星刚迎来崭新的一年。一月的第一天，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阳光毫不吝啬地刺破云层，照着天铂星的大地。星大举行了扫雪活动，今年的雪实在是下得太厚了，虽然学校的扫雪车每天都在工作，但因为雪太厚，地方太大，也罢工了好几次。学生们都提议学校换一批新的扫雪车，但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高层一直没有回应这件事。
扫雪是以班级为单位的，朝宁和亨利去同班里的同学集合，从班长那边领了扫雪工具后就往卫生区的角落去，打算从角落里扫起。现在的积雪没多厚了，扫雪车在他们的扫雪活动开始前又身残志坚地进行了最后一次清扫，剩下的留给他们收尾。
朝宁很快就扫干净了一片，他看着地上白得晃眼的雪堆，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画面闪得太快也太模糊，他以为自己是被雪晃晕了，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亨利伸手扶住了微晃的他，他刚说了句谢谢，就接到了他大哥打来的语音通讯。
他大哥说：“沈息回来了。你……想不想看他？”

第102章 虫纹
朝宁从学校赶到部队的路上，脑子都是懵的，那些在学校里没有看清的画面在他上车后时隐时现，虽然还是无法看清全貌，也不知道画面的地点在哪，沈息在干什么，但雪地被染成红色的样子他想忘也忘不掉。
好大一片的血色，几乎将整个雪面都染红了，滚烫的血融了一点白雪，但很快又被冻住了，地面的白色星星点点，不仔细看都看不清。
这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
朝承衍早在部队门口等着了，等朝宁到了之后就立刻把人领了进去，直接去了部队医院。
朝宁见到沈息的时候，沈息正躺在治疗舱里。治疗仓不是全透明的，摆放的位置也和观察室的距离较远，根本看不清。朝宁趴在观察室透明的玻璃上，想看清楚一些，可他的等级实在是太低了，视力根本没有A级的Alpha那么好，人家能看清沈息的脸，他却只能看个大概。
“我能进去看他么？”朝宁转头问他大哥。
朝承衍说：“不行，现在他的精神力和信息素都很乱，杀伤力极强，从他回来到现在已经弄坏了三个治疗舱。之前给他治疗的医生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就仅仅只是靠治疗舱来治疗他？那得多久，万一他的生命体征突然变弱或者是消失怎么办？有人能及时救他吗！？”朝宁越说越激动，身上的信息素也不可避免地溢出了一点，好在他的精神力等级低，否则周围的士兵都要立马进入警戒状态了，甚至可能会给他安上袭击士兵的罪名。
朝承衍摁住朝宁的肩膀，“阿宁，你冷静一点。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是S级的Alpha，他只能自己扛过去。S级的Alpha没有那么脆弱，相信他。”
朝宁红着眼睛道：“可他也是人！会死的人！”
“阿宁。”朝承衍压着眉，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弟弟。
旁边站着的医疗人员说：“还是可以进去的，但是时间不能太长，我们的防护服撑不到十五分钟。”
“我要进去。”朝宁毫不犹豫地道。
朝承衍低呵，“别胡闹！”
朝宁倔得很，“我要进去。”
“阿宁。”
“我-要-进-去。”朝宁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执拗的样子让人看得心疼。
朝承衍妥协了，叮嘱道：“只能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到，必须出来，你要不出来，我会亲自去抓你！”
“他不会伤害我。”朝宁像是在说给朝承衍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其实沈息的信息素包裹在他身上的时候也很疼，他虽然是个Alpha，但是怕冷也怕疼，以前高妍就说过他娇气，明明生长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也还是那么娇气，但又说他很坚强，因为他虽然怕疼，大多数时候疼得脸都变形了却还是一声不吭，因为他们的工作经常会受伤，不能哭，只能忍着，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他穿好防护服进去后，朝承衍问旁边的医护人员，“这个防护服对什么等级的Alpha有15分钟的效果？”
“C级以上的都可以，只不过到了A级之后，时效会稍微短一点。”
S级的Alpha不多，A级的Alpha和B级和C级的比起来其实也多不到哪里去。部队医院里的Alpha医生大多数都是C级，B级的不到二十个，A级的就更少了。所以他们的防护服都是最低以C为标准。
“那F级呢？”朝承衍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求证。
医护人员看见S级的长官阴沉着脸看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没，没用……F级的Alpha太罕见了，您的弟弟怎么会……”
是啊，一个S级Alpha的弟弟怎么可能只有F级？但他妈的他弟弟就只有F级！
“朝宁！出来！”朝承衍猛地拍打着玻璃窗，但玻璃窗隔音又结实，朝宁根本听不到。
朝宁走得很快，现在已经摸到了治疗舱的边沿了，他们这个时候进去把人拉出来也需要一番功夫。要知道，Alpha不稳定的精神力随时可能把他们攻击成脑瘫，就算是瘫不了，那也是半残了。
要是两个S级的Alpha碰上……
等等，沈息的精神力好像是SA级，比韩队还高一点！天啊，要是这两个人在治疗室里撞上，那真是星际级的灾难！
“朝队，朝中士，您冷静一些。”医护人员赶紧说，“您看，他没事，他好好的，竟然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朝承衍已经把防护服穿了一半了，闻言又透过玻璃窗去看朝宁，朝宁此时背对着他们，但身形很稳，好像没有半点不适。他忽然想起了让朝宁去送抑制剂那天，沈息给朝宁打过标记，是第二次标记。虽然Alpha和Alpha之间的标记很扯淡，不可否认的是好像有点效果。
沈息的信息素和精神力认得朝宁。
就在朝承衍权衡的时候，朝宁忽然转过身来，用唇语对他说：“让我和沈息单独待一会。”
“不行。”朝承衍摇头。
现在是没事，那一会呢？他们把监控和观察室的玻璃窗都关了之后，朝宁出事了怎么办？
“求你。”朝宁鞠了个躬。
朝承衍气得不行，想独断专横一点，但他又忍不下心，更何况他要是对朝宁独断了，回去之后高妍还不知道要找他怎么闹。
“十五分钟，旁边有报警器，有什么问题立马摁响它！”朝承衍怕朝宁看不懂，用光脑把字打了出来，然后放大了空间虚拟屏。
朝宁用力地点了点头。
监控关了，观察室的玻璃窗也变得模糊，现在除了朝宁之外，不会有人再知道治疗室里的状况。
朝宁没敢直接打开治疗舱的舱盖，先是观察了沈息一会，把沈息脸上和身上的疤痕都看过一遍后，才伸手细细地摸着舱盖。空气里都是冰爵利口酒的味道，很浓烈，有点冲也有点辣，没有奶味的综合下确实不太好闻，至少他不是很喜欢，但却让他很安心。
沈息还活着。
他进门的时候其实就下意识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和前两次不一样，两种Alpha的信息素并没有对冲，沈息的信息素也没有让他很疼，而是很快地就融在了一起。但他的信息素浓度始终没有沈息的浓，所以他只闻到了冰爵利口酒的味道。
现在他又有意识地把自己的信息素铺在治疗舱面，他不知道沈息能不能感受得到，他只是想离沈息近一点。
治疗舱隔绝不了信息素，他的信息素一点点地钻进了治疗舱内，安抚着释放冰爵利口酒信息素的人。然后他看见沈息的眼角和脖子上先后长出了蓝色的纹路，然后蔓延至全身。
朝宁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抚着舱盖的手也捏紧了。 “你竟然是……”

朝宁在心里补全了这个答案，忽然觉得之前沈息的那些反常也都有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