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怎么堵人?柳淮早在调查张乾背景的时候就在考虑。张乾这个人就像虚无缥缈的云,他永远不会与嘈杂的人间相融合,也不可能被尘世的人抓住。
这很夸张,但在那只狗把鬼婴送回来的时候柳淮就有所察觉。
夜色降临,整座城市开始亮起霓虹。泰市东北角的曲折小巷里一片漆黑,老旧低矮的墙壁莫名生出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张乾催促大狗快点,又在犹豫要不要把两只小流浪带走。毕竟当了自己一个月的邻居,突然要走,他还挺舍不得的。
山上可没这么多小动物陪他,只有一条半年说不出一句话的龙脉。
“我说,真的要走?”这是他们下山的第一个窝,虽然环境脏乱,邻居不友好,但大狗就是不舍得。
“人家柳淮也没那么讨人厌吧,我看他就挺喜欢你的。”经常偷偷给它带小零食,温柔体贴,怪不得大家叫他白月光。
张乾哪里不知道大狗那些事儿,甚至他到现在还觉得柳淮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但该走还是得走,成为一个活在山下的普通人是他的愿望,不能前功尽弃。
等收拾好行李,告诉房东不再租住后,张乾拖着行李,牵着狗出了门。两只小流浪趴在他行李箱上喵呜,听着像骂人,但还是仁慈地没有给粗鲁的人类一爪子。
这里巷子多而狭窄,岔路又多,张乾觉得只要运气没有太差,大概率遇不上柳淮。
“……”也许,大概。
他看见正前方站着一个人,熟悉的黑色风衣外套、熟悉的丹凤眼、以及熟悉的柳淮式微扬下巴和冷艳又蛊人的美人蛇外表。
张乾把一米长的大狗夹在胳膊底下,扭头就走。
看见他就跑,自己是什么凶神恶霸吗?柳淮下意识就追过去。
小巷里铺的是石砖,早就因为缺少维护变得坑坑洼洼。黑漆漆的小巷里寻常人路过都得小心崴一下子。
张乾跳楼都没事儿,又是走惯了这些路,但柳淮他不同,他那种细皮嫩肉的人只该去走红地毯。
张乾脚步稍稍放慢,没想到柳淮丝毫没有崴脚的样子,相反他走的很快,对这类街道的熟悉不比张乾差。
这让张乾有点诧异,但想起书中说的那点诧异也消了。柳淮在10岁时,和母亲一起被赶出柳家,母亲对他不怎么好,小柳淮几乎是一个人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一个辛苦活着的人,张乾没选择用他那些开挂式的体能,尽管他轻易可以甩开身后的人。
他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柳淮追不上他,但也不会太过难堪。
很显然他没预料到柳淮会发现这一点,并且在恼羞成怒的情绪下获得了速度buff加成,险些拉进距离把跑路的人当场抓住。
张乾迅速加速,打算继续保持安全距离,就见没有耐心的柳淮把鬼婴放出来。
“……”这是作弊。
灰扑扑的鬼婴显然还记得张乾上次的仇,毫不控制自己吵闹且精神污染的哭声,快速在墙壁上攀爬伺机报复。
鬼婴的哭声不仅洗脑,还会对普通人产生影响,即使在柳淮的饲养下鬼婴有所收敛,但引来阳司那帮人是迟早的。
阳司那帮人是官方的人,不是陈之这种没有编制的小兵。那些人很麻烦,张乾暂时不想见他们。
早点结束这场追逐是必要的。张乾瞄了眼低矮的围墙,打算跃上去直接甩开柳淮。
没想到他算漏了两只小流浪,小流浪早就在追逐中苏醒,在张乾上墙的动作中受到惊吓,跃下行李箱乱冲正好撞上柳淮。
柳淮一惊,下意识躲避,他的无害时间已经过去,绝对不能碰到两只猫。
一黑一白两只猫,即使被张乾养了一个月也不见胖,这要是被碰到了,柳淮想都不敢想。
两只似乎也没想到后面有人,慌乱之下小黑居然从路边纸箱堆冲着柳淮的肩膀跳过去,企图来一招踩着人类的肩膀逃生这种既高难度又挑衅的招数。
这可吓坏了柳淮,要知道被柳淮碰到并不局限于被手碰到。
柳淮迅速刹车,为了躲开小猫让自己重心偏移,整个人朝巷子墙壁撞过去,然后捂着头跌坐在地上。
糟了,看这撞墙的力度,柳淮估计又要疼哭了。
张乾从墙上跳下来,把行李箱塞给大狗快速过去。
前几天刚下过雨,巷子两边大大小小的泥水坑,路过都得躲着走。这下柳淮直接坐到里面,浑身沾满泥水,身上衣服估计不能要了。
这人怎么遇见自己就倒霉?张乾有点内疚。
柳淮的头发微长,侧着脸张乾看不清他的表情。
估计真的哭了。张乾蹲下,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柳淮抓住。他抓的很紧,手在颤抖,对方的情绪在崩溃,发生了什么?
“猫。”柳淮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声音低落又挣扎,像是落水之人的救命稻草。
那只猫刚才还是碰到了他。
猫?张乾扭头。
小白的凄厉喵叫突然响起,它围着小黑打转,还不停的用脑袋去蹭它。
小黑猫躺在的地上,四肢逐渐僵硬,呼吸微弱,已然是将死未死。
“这是?”死气?张乾皱眉,不,没那么简单。
柳淮还是紧揪着他袖子不放,张乾只好蹲在地上把小黑捞过来。小白呜咽叫着,跟着小跑过来,就连大狗都凑过来。
柳淮误以为猫死掉了,整个人蜷缩着,颓废又可怜。
“没事儿,它没事。”张乾摸摸他的头。
“你骗我。”听声音对方哭得很厉害。
张乾叹气,哭的柳淮怎么比喝醉的柳淮还难缠。
“你看。”
柳淮动了动,又缩回去。
小蛇喜欢钻蜗牛壳怎么办?只好由邪恶的人类拽着他的小尾巴把他揪出来。
“没骗你,真的,”张乾把他拉过来,“小黑,叫一声。”
黑暗中,小猫僵直地躺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柳淮没动,静悄悄听着。
张乾咬破指尖,在小白额头点了点,一点点金紫色的光芒随着血进入猫咪身上。
瞬间猫猫的心脏开始跳动,体温回升,柔软的腹部起伏的同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喵叫。
柳淮猛地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自己爪子绊倒惨叫的黑色猫咪。
很惨,很搞笑,但是活的。
“我说吧,它没事。”
柳淮仰头看他,像一只眼尾艳丽的小鹿在看初起的太阳。
“谢谢。”柳淮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意外柔和。他把手收回来,见张乾袖子皱巴巴的,又不好意思把手伸回去抚平。
张乾难得笑出声,“不骂我闭嘴了?”
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事儿,温顺的小鹿瞬间变成盛气凌人的美人蛇,凶巴巴朝他露出尖牙。
“我没哭,不准乱说听到没有!”
“嗯。”张乾敷衍点头,忽然发现柳淮静静看着他。
下一刻他的呼吸乱了。
太近了,他们离得太近了。柳淮刚刚拉了他一把,张乾现在几乎是趴在他上方。
不知道为什么,张乾忽然想离得再近一点。他紧紧盯着柳淮的眼睛,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把这条小蛇抓住吃掉。
小蛇也没有逃跑的想法,缓缓凑近,将尾巴卷上人类的指尖。
暧昧在无形中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牵引着,让人烈火焚原,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让人无法抗拒的东西,就像动物界的信息素。
张乾好像察觉到什么,却隔着白雾让他看不清楚。
“草!什么玩意!滚开死猫!大晚上的在这里叫春!”一个醉汉骂骂咧咧的声音炸街,把张乾从欲海中拉出来。
“……”叫春。
瞬间张乾耳朵红了,他扭头自欺欺人地看猫,却发现两猫一狗正好奇地盯着他们,特别是那只狗,眼里兴奋得都要冒出绿光了。
“……”感谢骂街大哥,救回他的理智。
等他缓过来,发觉柳淮侧头靠在墙上,脸色微微发红显然是不好意思。
反派还会不好意思,张乾忍不住多看了眼,被柳淮恼羞成怒瞪回去。
“不准看!”
“行。”张乾跟大狗对视一眼,示意它带上行李和猫,自己则把反派抱起来。
“干、什么?”反派一张嘴伶牙俐齿,难得磕磕巴巴。
“你沾了一身泥,得洗洗。”他早就烧好热水,原本想今晚洗澡,结果被柳淮吓得落荒而逃,洗都没洗。
“我能走!”柳淮嘴上据理力争,实际还是悄悄往张乾身上靠了靠。
“你走的太慢。”为了躲柳淮,他饶了好多个圈,从巷子东北角绕到西南角,没想到还是遇上了。等柳淮慢悠悠走回去,泥都干了。
正在等什么情话的柳淮:“……”他想多了。
“你真的很慢。”他试图强调。
被精准踩雷的柳淮瞬间脸黑。
“闭嘴吧!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大狗叼着行李箱,驮着两只互相舔毛的猫,翻个白眼。都成双成对,感情就他自己单身狗。
张乾租的房子很小,一间房分成两半,一半卧室一半客厅加厨房。
刚进去,柳淮就被满满一墙的牌位唬了一下。
“简易祠堂。”张乾把他放下,“你坐一下,我去放热水。”
他身上都是泥,坐下不是脏了家具。
好吧,客厅里只有两个木头板凳。
张乾比他想的还要穷一点。
屋内热水的声音传来,柳淮的目光落在牌位墙上,最顶上的牌位都已褪色泛黄,底下三个牌位是新立的。
父、母、兄。
“给,”张乾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件料子不怎么样的睡衣。他不确定柳淮会不会穿,因为这衣服他头一天穿一晚上没睡着,不是娇气,只是不适应。这东西穿着比在冰天雪地里重伤昏迷还难受。
柳淮没嫌弃,他从小就穿这个,拿着问了浴室位置就进了卧室。
等水声响起,张乾已经把柳淮的衣服收拾好了。大狗见时机合适,凑过来。
“这个柳淮很奇怪,他一点都不像活人。”
张乾知道它指的是什么。今天小黑身上缠着的不是死气,而是死律。
死律很少见,如果地府还在,死律应该存在在生死簿和判官笔上。那句阎罗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就来源于此。
这种本该随着地府消失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去查查。”这件事很严重,严重到会影响后续的格局。
而且不仅这件事,还有刚才巷子里的事。他和柳淮的状态都很不对,有什么对他们产生了影响,最好查清楚。
大狗叼着磨牙骨头趴下,灵性翻白眼,瞧它嘴上说着不管救世的破事的同居者,实际上还是巴不得去查。
然而没等它嘲讽,就见卧室伸出一双手把它愚蠢的同居者拉进去。
大狗:“???”好气!它居然被有伴侣的人类嘲讽了!
张乾刚拉进去就被柳淮以第一次见面的同款姿势壁咚。
“睡了我就想跑?”美人蛇笑得温柔,却让张乾汗毛耸立。
你在想桃子。
月黑风高夜,无人的小巷里。
高跟鞋把自己从卧室丢出来,墙上多出一行血字。
以字的狰狞程度看,书写人非常愤怒。
上面写着:狗男男!我诅咒你们以后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个比我预料的时间要长,超了四十分钟,
高跟鞋:我诅咒你们偷偷摸摸
“寡夫”柳淮:……
“邻村的年轻小伙”张乾:……大可不必谢谢
等高跟鞋的血字被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儿了。柳淮因为有事大早上就被接走了。
独留张乾对着血字发愁,血字留在白墙上除了重新刷墙没有第二种处理办法,于是他迫不得已又多了笔修缮房屋的开销。
一听自己的零食钱拿去修房,大狗异常愤怒,勒令张乾把高跟鞋挂到阳司的交易区。一件C级阴物能卖一万以上,比张乾当保安两个月赚的都多。
但张乾誓死不做天师的任务,也不卖阴物,非得去打工,打工就算了,大狗也支持。但张乾真的除了在当天师这件事上非常有天赋,其他一窍不通,尤其是寻常家务。
这大概是天才必偏科定律,说不好听就是笨手笨脚,做家务最好乖乖站一边。
可能是越挫越勇,张乾对家务有莫名的热情,尽管他永远都做不好,但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尝试。
他今早还试图处理柳淮那几件沾泥的衣服,被大狗及时拦下。让他洗,不如直接报废。
天师的执拗从某方面讲在张乾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大狗没指望傻儿子真的能把高跟鞋卖了。
“好。”
大狗抖抖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猛地抬头看他,“你终于放弃当人了?”
张乾:“没有。”他只是看高跟鞋不顺眼。
特别是墙上那句话。
偷偷摸摸什么的听着就不吉利。
张乾的目光飘忽到手机上,屏幕上是浏览器对柳姓影帝丧夫的新闻报道。
如今时代,同性结婚并不稀奇,同性结婚后丧夫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是柳淮。曾因巅峰时期出演一位广受众人喜爱的美强惨角色一跃成为白月光。
那个角色张乾特地去查了一下,是一个神州危难之际下山的天师,最后战死,用一己之身拯救万民。
那个角色是柳淮的巅峰,倒不是说后面走下坡路,而是巅峰之后他就宣布半退圈了,没多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宣布自己已婚,对象是个男的。
如果不是他们真的有结婚证,粉丝们都怀疑这是柳淮骗他们脱粉编出来的假话。
但就算影帝有了对象,粉丝们也依旧狂热。这些年柳淮虽说不演戏也不上综艺,热度也不见减。这是个很神奇的现象,没人解释明白。
就在一个月前,柳淮突然宣布对象因为意外死亡,他的社交软件头像到现在都是灰的。
死亡原因没说,网上也找不到他那个对象的名字和照片,只有从路人拍下的照片中得知柳淮真的穿了一个月的黑衣。
从头到脚都是黑的,如此悲痛,可见爱之深切。
张乾放下手机,柳淮这么喜欢亡夫为什么又跟自己扯上关系?
难道他跟亡夫长得像,丧夫的柳淮疯疯癫癫认错了?
张乾又思索了下柳淮这几天的行为,是有点不正常,但不至于疯,甚至昨夜意乱情迷时他还清醒地跟他谈条件,什么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
张乾权当没听见,糊弄过去。
直到大狗回来,张乾都没想明白柳淮到底想干什么。
大狗买的又是曹记的早点,它已经熟客了,每次去老板娘还会多送它一根香肠,油滋滋的。
“两只小猫去哪里了?”张乾拿出肉包。
“吵架去了,据说是隔壁和一只大橘生崽的狸花在大橘死后立马和一只黑猫勾搭上了。”
大狗叼着它的香肠,“结果那只大橘没死,死的是另一只大橘,现在两只猫打起来了。”
“你说,”大狗乐呵呵的,“这不就是早些年的狗血乡村玉米地爱情?小寡妇和隔壁村年轻小伙勾搭上了,结果死鬼老公诈尸回来了。”
“……”剧本莫名熟悉。
再看看对面墙上高跟鞋的血字诅咒,张乾开始难以下咽。
以及隔壁墙上的列祖列宗,张乾更是羞愧难安。
不管他们这段关系有没有后续,都是不正常的、不道德的、错误的。
总结,绝对不可以进行下去!
他不是封建,也不是另眼相看,更不是嫌弃。只是觉得一个有挚爱的人在挚爱死去短短一个月内性情大变,大概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能趁人之危,还要纠正并结束这段错误的关系,将反派引上正路。
跑路方法不可取,不如想些委婉的法子,从长计议。
首先就得查清柳淮身上的死律和他俩凑一起就莫名滚床单的问题。
昨晚两次经历,已经足够他确认他们两人都不是一时冲动。
他昨夜临睡前,申请了阳司资料库的使用权限。现在应该有结果了。
张乾打开手机。
纸人小客服:您的权限不够,无法使用阳司资料库
果然,没有等级评定的他被默认为最低级天师,没有资格查看资料库。
天师等级越高,阳司资料库的查询权限就越高。C级应该能查询不少,张乾决定求助陈之。
陈半仙:大佬,我算到你今天会找我帮忙,说吧
陈半仙: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普通市民小张:借用一下资料库权限
陈半仙:好说,中午酒店对面麻辣香锅,我请你吃饭,顺便你查
另一边,柳淮坐在车里如小鸡啄米,困得直点头。
“您没睡好?”助理兼保姆小刘有点担心。
柳淮:“昨晚去跑酷了。”
小刘:“?”
“你继续说,‘神州复苏’节目找我做特邀嘉宾?”
“神州复苏”国内最早的灵异科普类综艺,也是最早开始花里胡哨的缝合怪。柳淮不关心玄界那些事儿,只是偶尔听说某些玄界大佬怒骂这综艺歪风邪气。
至于所谓的特邀嘉宾,就是玄界和娱乐圈惊喜联动,找一个顶级流量去灵异节目当花瓶,串串场什么的。
他早不接这些东西了,为什么递到他这里来?
“听说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上面有意整改,这次的内容不一样,来的都是真材实料的人,都是各大家的杰出弟子,各家大佬当评委镇场的。”
“换句话说就是天师界的武林大比,谁要是得了老前辈的青眼,前途无量。所以要一个各方面形象都正面的人当花瓶,于是就找了您。”
“哦。”虽然听上去排场很大,但他还是兴致缺缺。
小刘:“还给您分了一个推荐位,可以推荐一个人上节目。”
“有点意思。”柳淮来了兴致,他记得张乾也有一个十八线天师注册身份,好像还绑了一个没听过名字的经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乾最后会在酒店当保安。
毕竟张乾是因为他丢掉工作,柳淮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责任心,拿这个名额去补偿勉强算他的诚意。
上综艺比不保安挣得多。
“答应吧。”
小刘有点犹豫:“对了先生,您母亲早上来过。”
柳淮面上的表情瞬冷,半晌才问:“她说了什么?”
“夫人说上次和您吵架是她的错,叫您不要生气。”小刘仔细观察柳淮表情。
柳淮冷笑一声,上次他在罗丰大酒店喝醉就是因为他亲爱的母亲又来哭着为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弟弟要钱,求他去低头下气向那些所谓的玄界大佬找路子给弟弟赚前途。
让他猜猜,这次是不是要给他争气的儿子求神州复苏的名额?
柳淮自虐地拨通黑名单里的电话,那边人接得很快。柳淮目光闪闪,眼里闪过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
“小淮,听说你昨晚上不在,还好吗?”
“有话快说,我赶时间。”柳淮嘴上不耐烦,表情却什么变化。
“好,妈妈听说神州复苏找你当嘉宾,是不是给了一个上节目的名额?”
柳淮眼里那点希冀瞬间被浇灭,整个人如同残破的小船在阴雨连绵的水镇飘荡。
“你有这个时间打听我,不如打听打听别人有没有空闲名额让给你。”他自嘲笑笑,掐断电话,不想再听这女人讲话。
车内安静了会儿,柳淮才冷静下来,若无其事说:“去宠物店。”
他要给小黑小白置办点物件和口粮,还顺便给张乾发了条消息。
槐:晚上你家见
张乾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陈之吃麻辣香锅。
看到这条消息第一眼,他的反应是观察有没有人看到,然后眼疾手快把手机反扣。
这种消息是能在白天光明正大发的吗?柳淮不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告诉他?
张乾努力保持表情不崩,眼神飘忽做贼心虚。
陈之从热气腾腾的麻辣香锅里探出头,“大佬,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好像做了什么心虚事儿。”他嘀咕,又塞了口米饭。
心虚的某人轻咳一声,把手机还给陈之。
“我查完了,谢谢。”
“不用客气,结果怎么样?”
张乾摇摇头,死律的事情陈之的权限查不到,他和柳淮的事儿倒是有点头绪。
多半是因为体质问题。
张乾在龙脉上出生,又有一身功德,极阳极正,说他是龙脉之气孕育的孩子也不为过。他父亲曾说过,他的诞生就是为了拯救龙脉。
柳淮的体质张乾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像曾经的鬼都,极其纯正的阴气。但若真的只是这样,他身上不该带有死律。
死律应该是后天的。大狗对这些天地规则熟悉些,张乾把查到的东西转发给它。
很快大狗有了回复。
大狗:他肯定是后天,知道万人坑吗?类似这种极阴极煞的地方,幼童进去走一遭,要是能活着出来说不定天地间的死律会聚集到他身上
万人坑,百鬼窟。
张乾面色不太好,书中说单元剧反派柳淮10岁被赶出柳家,再联合柳淮身上万物灭的死律。他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柳家是当前数一数二的玄界大族,又是主角所在的家族,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大佬。”陈之咽下最后一口红油,灌了口可乐,“我听说你辞职了,要不要来我这里?”
“介绍一下我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专门直播诡异建筑探险。前不久我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大家都希望你露面。”
一听露面,张乾直接拒绝。他只想当个普通人,不想当网红。
听他拒绝,陈之毫不意外,背影小哥露面那还叫背影小哥么?
“你不用露面,我这周六要去一个凶宅探险,带着几个粉丝。虽然阳司标注的是轻微诡异,无害,但我还是担心万一出事儿我保不住他们。”
“你很有自知之明。”
“别这么直白,嫂子怎么受得了你。”陈之蔫了,“我出钱雇你当保镖,你看怎么样?”
一听有钱赚,张乾稍稍思索。不用露面,也不一定非要处理诡异,还有钱赚,没有工作的张乾非常满意。
现在就等晚上好好跟柳淮聊聊他们的问题。
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太夸张了,绝对不行。
以及他希望柳淮能对他们的关系有清楚地认知,不要再在大白天联系他。
半夜子时最好,傍晚时分也不赖。
总之不能光明正大。
作者有话说:
张乾恨铁不成钢:我们一定要偷偷摸摸
柳淮:……能换个老攻吗
看看我的求生欲,没有死鬼前夫
柳淮到的时候天刚暗,曲折的小巷住的都是起晚贪黑的人,这会儿反倒没几个人。
张乾迅速把柳淮捞进门,谨慎小心地观察有没有人跟着,势要将娱乐头条扼杀在摇篮。
这要是让人知道柳淮丧夫一个月就跟某年轻小伙关系密切,柳淮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你在看什么?谍战看多了?”柳淮把怀里的超大纸箱放下,用胸针在指尖戳了一下,喂到鬼婴嘴边。
“小花把他们都赶走了,不会有人跟着。”小花就是柳淮肩头A级诡异的名字,格外接地气。
确认没人,张乾关上门,扭头见小花给他竖中指。
这小诡异真记仇。
柳淮蹲在地上不知道捣鼓什么,张乾过去一看。好家伙,猫窝、狗窝、猫粮狗粮、宠物玩具、定时喂食器,甚至连宠物交流按钮都安排上了。
“还有个猫爬架,我搬过不来,留了你的地址,他们明天会送过来。”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张乾抿抿唇,决定把理想换成当个富裕的普通人。
“你看看放在哪儿?这是你家,我不好安排。”
柳淮站起身,他今天依旧是黑色修身风衣,里面穿了件咖色高领毛衣,越发像古典温润佳公子。
张乾心道柳淮今天没穿一身黑,看着比以前看着活泼点。
闻言又想你还知道这是我家。
这些东西往屋里一摆,他厨房都得移到卧室去。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这些东西。”
“谁说给你的?”柳淮瞧他一眼,“我给狗和猫的,你先问问它们要不要。”
闻言,大狗一激灵,迅速趴在新狗窝上,嘴里还叼着袋子宠物零食,两眼瞪着张乾,一副你敢不要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张乾多少能猜出大狗的意思,大概是:
人家白送的东西,不要你就是个大傻子!
好像是有点道理,但——
“狗的可以留下,猫的你带回去。”
“你不是养了两只猫?”柳淮给两只猫买的东西特别多,昨天小黑差点死在他手里,好不容易救回来,他现在把两只猫当亲儿子看。
现在,猫呢?
柳淮满客厅找猫。
“别找了,它们是流浪猫,住我家隔壁屋檐上。”
柳淮谴责看他,“你居然忍心让两只小猫住屋顶?”要知道因为他的体质问题,他家方圆几里都没有流浪动物,连只老鼠都没有。
安静得跟坟地一样。
见柳淮要出门找猫,张乾急忙把这位祖宗拦下。
别再出去招摇过市了,他们真的不能光明正大。
“我去,屋里东西你自便。”这小出租屋这么窄,他都想不明白把这些东西放哪儿,他不信柳淮能搞定。
然而等几分钟后,他拎着猫从屋顶跳下来,一进门就见一人一狗已经把大物件放好了,正在收纳宠物粮。
“……”还真能放下。
刚把两只猫放进屋,张乾就发现屋内唯一一张塑料圆桌上放着个小仓鼠笼子,里面关着一白一灰两只圆滚滚的小仓鼠。
两只猫正蹲在笼子边上,吓得鼠鼠挤到角落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