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有郎,年方十五,名浮白。 一剑挽霜花,天下寒气让三方。在百家试剑大会上,把一众世家子弟压得头也抬不起来。 “浮白,你以后若是进了刃霜阁,肯定能当阁主的入室大弟子!” 旁人的奉承听在年纪尚小的叶浮白耳里,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刃霜阁配不上我,我要入去,就要入昆仑派,进无为殿!” 刃霜阁乃叶家和其他世家共同建立的宗门,在此地颇有名气。 而昆仑派,是九州大陆三大门派之一! 无为殿,更是连昆仑派弟子都向往的所在之地! 叶承德酸溜溜地道,“大哥,你当真以为他们看得上我们吗?我们如今只不过是练气修为。” “那是你废物!”叶浮白桀骜地用剑挑起叶承德的发尾,轻轻一动,一缕头发轻飘飘地落地,“我已筑基成功!” “嘶!”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响起,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叶家大少爷不仅相貌好,家世好,天赋还高! 当着刃霜阁的面,也敢如此下他们的面子。 这样的人,不知跌下神坛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姿态? 叶浮白无视一众的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昂首把刃霜阁准备的奖品接了过来。 是一件蓝色的低阶法衣。 叶浮白并不把这件法衣放在眼里,他参加此次比试,只是为了出风头罢了。 因此,回到叶家之后,他发现家中一个奴仆的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的,随手就把法衣赏赐下去了,“送你了。” 轻飘飘的模样,像是在赏赐一块手帕。 “大哥!”叶承德急了,“这可是法衣啊,你怎么能把这高贵的东西给卑贱的下人?” 叶浮白轻呵一声,“不过是一件低阶法衣罢了,我以后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叶承德被憋得涨红了脸,“那,为什么不能给我?” “你又没问?”叶浮白奇怪地看了一眼叶承德,“再说了,你堂堂叶家二少爷,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叶承德被堵得无话可说,他还真没有。 半年后,叶浮白出了一次最大的风头,他果然被昆仑派看上了,昆仑派太上长老景华真人亲自来接的他。 一时间,叶浮白的风光无限。 只是景华真人对他的评语,差点折断叶浮白的一身傲骨。 “用剑太花哨,内心浮躁爱出风头,”景华真人冷冷地道,“你的剑,不纯。” 从此以后,叶浮白的傲骨,一点一点地,被敲碎。 意识回笼时,纪渊已被他们放置在了床上,景华真人他们到底还是没让下人留下帮忙。 纪渊身上那件蓝色的外袍因为泡了水,已经变得有些破烂了,慕容连擎帮他脱了下来,直接扔到了地上。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叶浮白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毕竟他作为半个主人,干看着也不太好。 慕容连擎连忙道,“大师兄,你不必出手,我来就好。” 闻言,叶浮白松了一口气,他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打算出手。 “浮白,既然回家了,不如多住几日?”景华真人走到叶浮白旁边,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阵暖流流经四肢百骸,叶浮白身上的衣物也变干了。 叶浮白被拍得身体僵硬,低头垂眸,“多谢师尊帮忙。” “不回答师尊么,嗯?”景华真人亲昵地又靠近了一些,“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陪你在此处多住几天。” 叶浮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师尊,不必了,我乃昆仑派的弟子,还是早早回去比较好。” 叶家如今已经不是他以前的叶家的,他的爹娘早在十年前陨落了,尸骨无存。 如今的叶家,是叶凝和叶承德的叶家。 若不是他还有个昆仑派弟子的身份,连他在叶家的府邸都保不住。 上辈子,他声名狼藉时,也不是想过回叶家,就算他不是叶家真正的大少爷,也曾在叶家生活了十几年,总该有点情谊,不料他一出事,叶家就放出消息,说已把他踢出族谱。 偌大的世界,竟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对于徒弟的拒绝,景华真人有些在意。 为何浮白不是他是太上长老景华真人的弟子,而说是昆仑派的弟子? 难不成他太上长老的名声不够响亮吗? 外人可是称他为剑尊的! “师尊,小师弟醒了!”慕容连擎发现纪渊的眼皮动了动,连忙叫人。 纪渊只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耳边像是有只聒噪的公鸡。 纪渊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慕容连擎的蠢脸。 醒来的姿势好像不对? 纪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算了,他还是继续昏迷吧。 “大师兄,小师弟又昏过去了!”慕容连擎急急忙忙地道,“他也太虚弱了!” 大师兄也在?! 纪渊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似是落下了点点星辰。 星辰之中,他看到了大师兄那张清冷的脸。 大师兄果然也在! 纪渊露出一个微笑,“大师兄,多谢你把我带了回来,可是我怎么那么冷啊。” 被一脚踢到冷泉里泡了这么久,能不冷吗? 叶浮白并不吭声,这里人那么多,轮不到他说话。 “小师弟,是我把你从冷泉里拖回来的,”慕容连擎不乐意的,“你怎么不谢谢我?” 纪渊觉得头又开始晕了,“二师兄,我有些渴了,麻烦给我倒杯水。” 不仅不感谢,还要指使他干活? 慕容连擎心里骂骂咧咧,但是看着小师弟那张苍白的小脸,他还是憋了回去,怨气冲天地给纪渊倒了杯凉水。 纪渊却没有接,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看了看旁边,脸色突变,“我的衣服呢!” 慕容连擎不明所以,“什么衣服,又没脱干净,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我的外袍!”纪渊抓住了慕容连擎的衣领,瞪大了眼睛,“是不是你偷了!” 慕容连擎怒了,“你神经病啊,我偷你的破衣服干嘛,都泡坏了,给你扔了!” 纪渊的脸上因气愤而起的血色,一瞬间消退得干干净净。 “在这里。”叶浮白地捡起那件被揉成一团的外袍,“师弟,放手。”?
叶浮白的话听在纪渊眼里,就像是杂乱无章的吵闹声中,平地起了惊雷。 纪渊瞬间就安静了,还放开了抓着慕容连擎的手。 “大师兄,我……”纪渊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慕容连擎看得目瞪口呆,这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刚才还当着师尊的面跟他发疯,现在就变成了一个乖宝宝了? 纪渊的脑子是被冷泉的水泡坏了吗,慕容连擎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两眼,猛地后退了几步,站在了景华真人的身边。 还是师尊旁边比较安全。 纪渊根本没在意慕容连擎在做什么,他依然在看着大师兄,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正可怜巴巴地祈求一块肉骨头。 但是叶浮白手里的不是肉骨头,而是一件已经坏了的法衣。 叶浮白只用两根手指勾着这件衣服,面露嫌弃,“小师弟,你连这么破烂的法衣都要留着,是想告诉别人,师尊虐待你不给你衣服吗?” 大徒弟好像有点生气啊,景华真人摸了摸下巴,笑了一声,“浮白,纪渊只是跟你学习罢了,你可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叶浮白总觉得景华真人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他嘴角耷拉了一些,“既然这么烂了,不如就毁了吧。” 那件破破烂烂的法衣在叶浮白的手里,慢慢起了一层霜,下一刻,碎成了一片冰渣子,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不止是纪渊,连景华真人和慕容连擎,都呆愣了一下。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慕容连擎的声音都有些抖,在对上大师兄的眼神后,连忙改口,“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你来处理呢,你让我来就好了。” 景华真人对于慕容连擎简直没眼看,他看了看傻愣愣的小徒弟,又看了眼满脸不爽的大徒弟,只能说道,“纪渊,你想要法衣告诉为师一声就是了,为师那里还有几件高阶法衣,回去你可自行挑选。” 一件低阶法衣,换来了一件景华真人的高阶法衣,这笔买卖已是大赚特赚了。 没想到纪渊还是不开心,他看着叶浮白,抿了抿嘴,嘴巴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道,“多谢师尊。” 叶浮白根本没想要跟他道歉,他只轻声地道,“恭喜师弟。” 此时,叶浮白的脸上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平静得仿佛方才生气的人不是他。 那件被毁掉的低阶法衣,衣襟处有个小小的“浮”字,被磨损得只能看到半个字了。 但是叶浮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他的法衣。 应该是,是他以前的法衣。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纪渊手上,他觉得有些膈应,冲动之下,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泄露情绪。 景华真人难得没有生气,反而借此机会给纪渊送礼物。 他也算是给景华真人创造机会了,对方不生气也是应该的。 “大师兄,我饿了,”慕容连擎小声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不如我们先去找些吃的吧。” 纪渊的怨气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了,“二师兄,你怎么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慕容连擎闹不明白了,这关他什么事,“小师弟,你怎么就知道逮着我咬,你是狗吗?” 一只猪一条狗,倒也挺配。叶浮白冷眼看着这两人插科打诨,恨不得当即把他们送入洞房。 “晚宴还未开始,慕容,若是你饿了,可让下人准备一些糕点,”叶浮白冷冷地道,“叶府不到饭点,不可进食。” 纪渊吃惊地看着叶浮白,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不过看着大师兄面无表情地编瞎话,纪渊心里还挺美的。 大师兄肯定是信任自己,觉得自己不会拆穿他,所以才这么说的。 “对!”纪渊附和道,“这个时候哪有东西吃。” 慕容连擎觉得很冤,他只是觉得很尴尬,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而已,怎么成他的错了? “好吧,我也不是很饿。”慕容连擎羞得脸都红了,“晚点再吃吧。” 叶浮白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师尊,你们先在此处休息吧,家主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也不等他们回答,叶浮白转身就想走。 景华真人却抓住了他的胳膊,“浮白,可是与那几具尸体有关?为师和你走一趟吧。” “不知,”叶浮白摇了摇头,看着景华真人抓着自己胳膊手,表情警惕,“应该不是,师尊,弟子一个人可以。” 景华真人无法,只能把手松开了。 大徒弟一点都不依赖自己,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想到以前的事情,大徒弟还有抗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急,来日方长。 把那师徒三人甩在身后之后,叶浮白才算放松下来。 和那三个人待在一起,精神总是处于紧绷状态,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崩溃。 比如,方才他就控制不住地,跟一件衣服撒气。 也幸好误打误撞地没让景华真人生气,不然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最近的景华真人一直很奇怪,不过他的这位师尊,一直都是如此古怪的性子。 看起来对他很好,却不知何时发难。 景华真人唯独对待纪渊,是真心的。 叶浮白叹了一口气,罢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上辈子早就经历过一遍了。 这一世,就无所谓了。 叶浮白推开门,抬脚,没入了另一个空间,是叶凝的府邸。 “阿白,我以为你不会一个人来见我。”叶凝的声音带着几分幽怨,“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舍不得,对不对。” 眼前的叶凝看起来约摸三十岁的年纪,柳叶眉,樱桃唇,挽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看起来即是少妇,又像少女。 察觉到叶凝要靠近,叶浮白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地对叶凝行个半礼,“母亲,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母亲”二字,如当头棒喝,把叶凝的满腔柔情打碎。 叶凝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她已经老了,可是他却依然年轻。 “阿白,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阿凝,”叶凝的眼眶红了,“我们当初是青梅竹马,若不是……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叶浮白脸色一变,重重地道,“家主,自重!”?
第23章 小师弟的心思 “你还是恨我,”叶凝吸了吸鼻子,粲然一笑,“恨也好,如何都好,你总归是忘不了我。” 叶浮白不解地看着叶凝,这个女子,以羸弱的身躯获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如今却念着年少时的那点情谊不肯放手,这图的是什么? 况且,叶浮白不悦地道,“家主,你我当年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也并无婚约在身,不可说这些话引人误会。” 泛泛之交……叶凝的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当年阿白对她的好,难不成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你是不是怨我在你离开之后嫁给了你的父亲?”叶凝摇了摇头,“可是我没办法,我不想蹉跎一生,若你当时不走,我肯定不会变心。” 叶浮白的耐心告罄,他不耐烦地道,“家主,若是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你当真不念往日情分?”叶凝的表情也变了,“阿白,你此次回来,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若是不说点什么,叶凝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叶浮白深吸一口气,“家主,师尊此次让我回来,是为了轩辕剑,我以昆仑派的名义,向你请求借剑。” “不行!”叶凝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眼神有片刻慌乱,“阿白,轩辕剑是叶家的镇宅之宝,若是没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叶凝并没有说谎,轩辕剑乃上古神器,五千年前就被当年的叶家家主放置在叶家。 剑在,叶家地位就还在;剑亡,叶家也就无了。 整个叶家的性命,都比不过一把轩辕剑。 况且,就算叶凝愿意借,也没用,只有叶家血脉的人能靠近轩辕剑,只有被轩辕剑承认的人,才能拔出它。 对于叶凝的拒绝,叶浮白早就料到了,“只是借用而已,若是家主不愿意,那就算了。” 叶凝觉得叶浮白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阿白,轩辕剑已经很多年不曾认主,难不成你想去拔剑?” 叶浮白摇了摇头,“能够拔旗轩辕剑的人,不是我。” 这样的阿白……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 叶凝的表情有些恍惚,当初的叶浮白少年意气,扬言要带着轩辕剑一起名扬天下。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轩辕剑的主人就是叶浮白这个天之骄子,但是自从他被昆仑派选中之后,就很少说过那种话了。 “家主,若是有人能拔起轩辕剑,你愿意借出去吗?” 听到叶浮白的问题,叶凝惊疑地看着他,“我们这一代,应该无人可以做到,阿白,难不成谁能拔起轩辕剑,此人就能入昆仑派?若真的是这样,我同意。” “同意就行。”叶浮白点了点头,“家主,我先回去了。” 叶凝还是心有不甘,她看着叶浮白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阿白,你为什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变得不似当年少年郎? 叶浮白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很快便消失了。 纪渊很是焦躁不安,大师兄已经出去那么久,至今都还没有回来。 师尊和二师兄也不知道去处理什么事了,不过他也不在乎。 地上连那点水渍也没有了,他悉心保护多年的法衣,被大师兄毁了个一干二净。 和大师兄出门,他是雀跃的,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他才穿上了这件法衣。 结果现在…… 纪渊抿了抿嘴唇,眼眶红红的,眼底汪起了浅浅的水。 大师兄不仅不记得了,还要这么对待他。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叶浮白一回来,就看到纪渊抱住被子,可怜兮兮地盯着床下,像是一个深宫怨妇。 大师兄回来了? 纪渊猛地抬头,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弧度,撒娇地道,“大师兄,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师尊他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叶浮白根本不在意景华真人他们去哪里,不过听到纪渊这么一说,他也就回了,“若是你想去找师尊,我让人带你去。” 总归他们还在叶家。 “不用了!”纪渊疯狂摇头,有大师兄在,找他们做什么? “纪渊,”叶浮白突然严肃地道,“你当年被选上了,却把名额让给了我,你现在后悔吗?” 应该是后悔了的,所以才会来他面前,纪渊要亲自毁了他。 叶浮白手上的青筋暴起,那些人不会知道,昆仑派当初选中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纪渊。 只是他的父亲去找到了纪渊,回来跟他说,纪渊把名额让给他了。 那时候,叶浮白对纪渊没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他喜欢跟在他们身后,像一条小尾巴,他心情好时,也被遛狗逗猫似地跟他玩玩。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入了景华真人的眼。 当年的景华真人,根本看不上他。他就算得到了名额,也只会是昆仑派诸多弟子中的一员。 一切都是因为纪渊……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想?”纪渊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我,我以为你不知道的。” 这都是他自愿的,大师兄为什么会这么问? 再说了,他现在也入了无为殿,现在的他,才终于有资格站在大师兄旁边。 若他当年进了无为殿,大师兄会留在叶家,成为下一任家主,他们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纪渊的表情太过情真意切,着急忙慌地在向他自证。 叶浮白忽然觉得有些荒谬,纪渊在慌什么? 该慌的人,应该是他。 “大师兄,是不是家主说了什么啊?”纪渊小声地不满地嘟囔道,“我不喜欢她。” 当年,纪渊偷听到了叶家那些长辈在聊天,说要把叶凝指配给大师兄。 正因如此,纪渊才果断地把名额给了大师兄。 他的大师兄,绝不可以娶这区区叶凝! 叶浮白听着纪渊那孩子气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跟纪渊摊牌,他实在受够了纪渊在他面前装蠢卖乖的模样。 但是纪渊像是听不懂人话那般,依然自顾自地在演他自己的戏。 叶浮白觉得,但凡他的气量小点,他都要把纪渊给杀了! 叶浮白叹气,只能道“纪渊,明天跟我去拔轩辕剑。” 不料,纪渊的反应很是剧烈,“大师兄,我不去!”?
纪渊的抗拒在叶浮白的意料之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装的,叶浮白也觉得现在的纪渊,对他予取予求,不可能会拒绝他这个请求。 再者,这并非什么过火的要求。 可是纪渊的拒绝太激烈了,叶浮白愣了好一会,才不悦地问道,“为何?” 叶浮白觉得,纪渊是知道他自己的身世的,被他鸠占鹊巢那么多年,真的不会怨恨吗? 他并非叶家血脉,而纪渊,前任叶家家主,他养父的兄长的亲子。 他的父亲为了那个位置,杀害了自己的兄长,纪渊被奴仆藏了起来,侥幸活了下来。 如果纪渊不愿意,以他自己的血脉,根本不可能靠近轩辕剑。 纪渊是想借此揭穿自己的身份。 上一世,他的身份揭露是在无为殿。 这一世,是在轩辕剑前吗? 对于这样的结果,叶浮白早就有准备了,如此看来,他这一世,还赚了。 面对叶浮白的疑问,纪渊还是没有回答,叶浮白淡漠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大师兄他,不问了? “大师兄,你明日要自己去吗?”纪渊咬了咬唇瓣,不安地道,“能不能不去?” 这一次,叶浮白就不明白了。 纪渊不愿意去,也不让他去,纪渊到底在想什么? “大师兄,你们在做什么?”慕容连擎一进来,就发现大师兄在和小师弟对峙,连忙站在大师兄旁边,指责纪渊道,“小师弟,你怎么又惹大师兄生气了?对了!你前两天给我下符咒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慕容连擎又想起来了他那天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师尊冷冷地站在他床头,而小师弟还跟大师兄跑了…… 那一刻,慕容连擎差点气到昏厥。 师尊让他看着小师弟,他还让人跑了。 后知后觉的,慕容连擎现在才开始想算账了。 叶浮白根本没觉得慕容连擎在为他出气。 他只觉得他的这位二师弟,和大多数心智还未成熟的男孩那般,只会作弄心爱的人。 慕容连擎逗弄纪渊,就是如此。 叶浮白隐忍地翻了个白眼,怪不得上辈子慕容连擎直到最后,也未得纪渊青睐,这实在是,幼稚! “二师弟,师尊在哪里?”叶浮白本想把此处留给他们,但是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嘴。 既然要借轩辕剑,还需得让景华真人出面才好。 虽然景华真人说他是隐藏身份来的,不过他的周身气质,叶凝不可能看不出来。 “大师兄,你要去找师尊啊?”慕容连擎立刻把和纪渊的矛盾抛到一边了,“我带你去找他。” 纪渊连忙爬了起来,“大师兄,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慕容连擎横眉冷对,“小师弟,你的身体还没好,还需得休息,你说是吧大师兄。” 叶浮白淡淡地看了这两人,点了点头,“对,所以慕容,你留下来照顾小师弟吧。” 他不想让任何人陪着,他只想一个人。 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两个师弟扔在身后之后,叶浮白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也不知道明日之后,他还能不能再回无为殿。 大概是可以的,毕竟这算是无为殿的“丑事”,不宜让外人知道。 按照上辈子纪渊的说法,景华真人是不知道他夺了纪渊的名额的。 区区一个小弟子,还不值得让景华真人出面。 可是就算如此,景华真人却亲自给了一句把他打下深渊的评价…… 若是说对于景华真人没有恨,叶浮白自己都不信。 可是他又凭什么恨呢? 上辈子至死,他都不知道该恨谁。 纪渊害他,是因为自己夺了他的名额,占了他的身份。 景华真人厌他,是因为叶家对他欺上瞒下,还伤害他心爱的小徒弟。 慕容连擎……不提也罢,这位少宗主,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循着下人的指路,叶浮白一路走到了叶家的后山。 景华真人去后山做什么? 后山的山脚下,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叶的沙沙声,也掩盖不了凌冽的剑气声。 蒙蒙细雨扔在下,叶浮白撑着一把伞,抬头看向了正在舞剑的景华真人。 看景华真人舞剑,是一种享受。 白衣翻飞,剑气所到之处,每一片竹叶都裂开了一个口子。 不是风动,是剑气在动。 衣决飘飘,长剑所指之所,干枯的藤蔓竟然长出了新叶。 “此乃春意剑。”景华真人挽了一个剑花,摆了一个漂亮的姿势后,才翩然而下,落在了叶浮白的面前。 景华真人的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花里胡哨了? 想起景华真人曾经对他的评价,叶浮白的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口气。 既然景华真人并不讨厌华丽的剑法,当初为何要敲打他? 纵然心里有万分憋屈,叶浮白面上还是没有显示出来,他只恭敬地道,“师尊,弟子是为轩辕剑之事来的。” 徒弟对他的剑不感兴趣? 景华真人有些不开心,他跟个戏子的那般表演了半天,徒弟为何不夸一句? 他记得,浮白就爱这般华丽的剑法。 “浮白,有什么事你直说即可,”景华真人兴致缺缺地道,“是叶家主不愿意借吗?” 叶浮白摇了摇头,“师尊有所不知,如今的轩辕剑早就被封印了,叶家上下,无人可拔得动它。” 景华真人不解,“浮白,难道你也不可以?” 叶浮白的心里一堵,狠了狠心,直接说道,“师尊,弟子大概根本无法靠近轩辕剑。” “什么?”景华真人“唰”地一声,把长剑收回鞘中,眼睛微眯,“浮白,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你是前任家主的嫡子,怎可能无法靠近轩辕剑?” 浮白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对他说出了这种话? 师尊果然知道轩辕剑的规律,叶浮白破釜沉舟地道,“师尊,弟子所说的,句句属实。” 如果注定要走到这一步,那么叶浮白想亲自揭穿。 至少这一次,他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宁愿自己毁了自己! “师尊,若我不是叶家人,你会把我逐出师门吗?” 浮白的眼神,为何那么哀伤? 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在孤独地舔舐伤口。 景华真人眼眸一沉,“浮白,你是我的弟子,和你是谁无关。” 再说了,浮白怎么可能不是那个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