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天傅承捷不像之前那样清闲,但也不知道是忙什么去了,谢怀恩连着几天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怀恩揣着那点半吊子水平的新知识踏入了学校的大门。
从大门口直接往宿舍楼走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已经不住宿了,自顾自尴尬地挠了挠耳后,原地转身往回走。
开学头一天主要还是去教室领教材,路上来来回回很多人,几乎都拖着行李,谢怀恩走在路边避让。
直到走近教学楼前,如同头一天刚来时的那样,避无可避地,遇上了同一拨人。
应该说是同一拨中的一小部分,他们不像上回那样侃侃而谈引得路过的其他人注目,反而显得比一个人的时候还要沉默,唯一不变的是叶筠还是人群中心。
谢怀恩淡定地移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那群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脚步加快地走进教学楼,直至将人群甩在了身后。
但还是无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议论,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也不关心。
在领完书签完名字的那一秒,谢怀恩收到了傅承捷这几天以来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
——不出意外,现在应该领完书了吧。
谢怀恩回了一条,等了一会儿,那边就没再有什么动静,大概率不会再回了。
书不少,很沉,别人都是几个人用一个行李箱装,只有谢怀恩空手而来。
试了试,还是决定老实地分成两趟拿。
费力地搬起一半走出教室,书本垒到了胸口处,眼睛一直盯着不让它掉。
稍一抬头看了眼前方,不经意间忽然扫到楼梯口一闪而过的一小半身影,低头时一愣,立马又抬眼看过去,空无一人。
不顾手里还抱着一摞书,脚步加快走了上去,还是没人,估计已经走远了。
不可能是他看错了,可是傅承捷怎么会在这呢?而且刚才他还和他发消息来着。
谢怀恩抱着书,还没走到楼下,就见助理急急忙忙地跑上来,一跨三个台阶,站在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说:“我来拿我来拿,您先去车上坐着吧。”
谢怀恩糊里糊涂地就被搬走了书,徒留他一人站在台阶上凌乱。
助理还在暗幸自己跑得快,刚才傅总不知怎么突然打电话来问他为什么没跟进去,差点把他魂吓掉,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就直接跑过来帮忙拿书了。
谢怀恩之后也是听他解释了一遍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学期的课异常的多,几乎每天都是满的,谢怀恩的学业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前一周一切照常。
直到第二周,第一节 大课的教授进来之后并没有想往常那样直接ppt开讲,而是先说:“这里因为个人原因呢,我先离开一段时间,从这节课开始将由另一个讲师带你们,这个人说起来你们应该并不陌生,而且他还是你们的师哥......”
闻言,谢怀恩倏地一顿,说到师哥,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傅承捷。
紧接着,他忽然有个很大胆的猜想......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
教授随便叮嘱了几句,就拎包走了,大教室内瞬间就火热了起来,按理说临时换老师这件事很常见,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水花。
约莫五分钟后,随着教师们被缓缓打开,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
直到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真的出现了,谢怀恩轻浅的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位置虽然偏角落一点,但周围人不多,反而是最显眼的地方,傅承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目光只是淡淡地一扫而过,并没有停留多久。
然而就这片刻的对视,谢怀恩登时就觉得后背一麻,动都动不了。
他被下蛊了......?
当然,惊讶的不止他一个,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惊涛骇浪,其中还有几个人下意识地就往谢怀恩这边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由我来带你们。”傅承捷游刃有余地介绍着。
在他望过来的前一秒,谢怀恩适时地低下头,耳廓莫名有些热。
傅教授一上来就出题,为了检验众学子的水平。
谢怀恩的注意力被那几道题吸引过去,逐渐忘了教室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直到傅承捷公然绕到他身后,一只手越过他撑在桌角处。
谢怀恩笔尖微顿,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一股气息包裹着。
还好他坐的是最后一排,也没有人往这看。
只是这一下子把他的思绪全都扰乱了,原本好不容易想到的思路一时间都忘光了。
“不会写?”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谢怀恩没有思考的余地,纠结着点了点头,齿尖磨着水润的唇瓣,原本淡白的唇色更深了些,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傅承捷眸光渐暗,望着他低垂的眼睫道:“我可以给你提示,但不是免费的。”
啊?知识付费?谢怀恩略有些迷茫地眨了下眼。
傅承捷就当他是答应了,从他手中抽出笔,在草稿纸右上角的空白处画了个图。
谢怀恩恍然,下一秒,下巴就被缓缓抬起,吓得他睁大眼睛,竟也一时忘了挣脱。
傅承捷明目张胆地说:“该付费了。”随后又凑近了一点,“放心,监控是坏的。”
说完,便迅速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快到一个吻结束很长时间之后,谢怀恩都还没回过神来。
谢怀恩红着脸,直到耳朵被逐渐放大的心跳声淹没。
之后他才知道,傅承捷来代课这件事是他从上学期就开始着手准备的,这位教授和他爷爷是至交。
怪不得,那时候他会出现在学校。
想到这,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天的温度,让人心安的同时又止不住心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魔尊和他的白月光
这些天,山底的雾散了些,一行人走了两天一夜的路程,终于快要抵达终点。
谢槐被派去和其他几个同门师兄去前方探路,原本因为他并非内门子弟,也毫无修为灵力,本不用跟着去,但薛昭不知为何提了他的名。
不过这是其他人的想法,薛昭在指派叮嘱完之后,不着痕迹地掠了眼谢槐,后者无意间触到他的视线后垂了垂眼皮,掩去眸中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同旁人一起揖道:“是,师兄。”
离开时,谢槐握紧了袖中的信符,耳边响起薛昭说的话,“若不是你的体质过于特殊,我是断不会让你去冒风险......总之,你要多加小心,要是遇到了麻烦,便往这几张信符上滴几滴血再烧掉,我会去救你。”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身后有两只手,一只把他往前推,另一只则不停把他往后拉,纠结间,他的步子也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等回过神,他发现自己落后很远了。
“干嘛呢你!腿断了吗?走快点。”刚好,前面跟在刘邑身后的一名弟子转过来催促落在后面的谢槐。
谢槐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弥漫着薄雾看不清尽头的陡坡前,只能大概瞧出来这个坡度有点高,路面铺满碎石,几个人勉强可以走在上面。
前面几人时不时地互相扶着走,谢槐则绕到边上长满草的路面,缓慢且稳步地走上去,避免了石子滚落时带来的阻力。
约莫一刻钟后,路面才开始变得平整,之后便不怎么费力地抵达了陡坡终点。
左手边有一段凸起的路,那是魔群所在地和木枢阁的交界处。
近百年前,魔族还是人人喊打的存在,木枢阁和他们又因为分界不清时常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摩擦,后来双方交战过一次,皆损失严重,堪堪打成平手。
如今,魔群肉眼可见地强大起来,修真界人人自危。
“你们去那边,你走前面......一炷香后在这边汇合。”
“是。”
刘邑吩咐完,忽然不怀好意地朝谢槐瞥了一眼。
谢槐漠然地别过眼不去管他,自顾自地走到交界处附近,沿着那条路走。
他隐隐听到身后刘邑哼了一声,随后脚步声渐远,他才缓缓松一口气。
越往前走,雾气越淡,直到视野完全清晰,其间树木也比来时多了不止一倍,眼看就快要让人辨不清方向。
谢槐提前在来时的路上做了标记,暂时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
然而就在他刚要继续往里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不甚明显地窸窣声,有点像是脚步声,但又不完全是。
不过可以肯定,这边来人了。
视线被遮挡去大半,看不到来人是谁,刘邑他们走的是和他相反的方向,按理说不该是他们,具体怎样谢槐也猜不准,只能静待。
“你聋了吗?!我让你小点声......你确定谢槐是往这边来的?”
“我确、确定,刘师兄,我刚刚绝对没被他发现,我一看到他过来这边就回去跟你说了,所以百分之八十在里边儿!”
“继续找,我就不信,他一个从未修炼过的病秧子还能跑过我们不成?一旦发现,他就休想脱身。”
谢槐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后面,他的身影完全被挡住。
果真是刘邑。
他想到过来之前刘邑那道目光,原来是从刚才就算计好了吗......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谢槐心跳不禁有些快,手伸到口袋里之后才发现那包药粉早在之前就用完了,眼下,他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刘师兄!你闻到了什么没有?”
“......废话。哼!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今天他绝对跑不了!”
身后忽然响起他们刻意压低的对话声,谢槐注意力有些分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然而就在他刚要动身的一瞬间,双腿突然地就卸了力气,四肢似是缓慢爬上密密麻麻的虫子,肆意啃咬他的肤肉,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像是裹了一层热气一般,一层血色漫上他的脖颈和脸颊。
他知道自己魅骨发作时,身上会有特殊的气息,但他自己闻不到,身后的人越来越近,这里已全然不能藏身。
谢槐悄悄地顺着树干滑落,竭力忍着手臂上的酥麻痛痒,用尽全力一口咬了上去。
淡淡的血腥气稍稍冲散了些空气当中的清甜,谢槐的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四肢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一手撑着腿,尽力把移动时发出的动静降到最低。
顺着茂密的树林往里,谢槐悄悄地走出了一段距离,刘邑他们也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刚才的片刻清醒已过,谢槐险些没撑住跌倒在地,脊背更是一阵阵的酥麻,他急促呼吸着,像是脱离水面很久的鱼儿,张着嘴拼命地想要寻找水源。
好不容易掏出瓷瓶倒出一颗压制魅骨的药放进嘴里,往常见效很快的药这次却一直没有什么效果。
来不及等谢槐去思考,两个人很快便循着气息过来了。
“谢槐,你不是很能跑吗?再跑啊,我看你这回起来都别想再起来!”
刘邑提着剑,原本的怒容在看到谢槐狼狈倒地的那一刻忽然染上一丝扭曲的兴奋,来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谢槐大卸八块。
身后的动静不断刺激着谢槐的神经,虚晃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坡底,几乎都没有思考,谢槐一个翻身就滚了下去。
“刘、刘师兄,他......”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把他给我抓上来!”
任凭他怎么在上边吼,谢槐都已经听不到了,耳边尽是他身体滚过荒草和石块的飒飒声。
不知滚了多久,直到后背撞上一块大石头,装药的瓷瓶被颠出来滑落进草丛中。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意识又清醒了几分,但魅骨发作太过强烈,很快稍显清晰的意识又被淹没。
傅阎正靠在轿内闭目养神,忽然轿身稳稳地停了下来。
许赦站在帘外道:“启禀尊主,我等闻到了一股较为怪异的,气息,怕、怕会有人埋伏我们......”
傅阎依旧闭着眼,冷声道:“人还没见着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许赦无形中流汗,想反驳又不敢,其实他并非害怕,只是没来由地就稳不住气息,说话磕巴也在所难免。
片刻后,许赦撑着帘子,傅阎一身玄青金边衣袍,从轿子上下来,他眉骨深刻眉眼冷峻,气质凛然,十足的压迫感让许赦连头都不敢抬半分。
当然他也没看见,他们的尊主下来的那一刻,神色亦是有着明显的怔愣。
“你带几个人跟我来。”一改漫不经心的状态,他的语气带着少有的认真。
闻言,许赦不再耽搁,随便点了两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确实同许赦所言,附近无形中弥漫着某种特殊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清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之意,若是定力一般的寻常人怕是早就被蛊惑得神志不清了,不过倒是对修炼有所帮助。
能知晓到这种程度,要么是他修为颇深可洞悉一切,要么是这股气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想到刚刚许赦同他汇报时莫名其妙说话磕巴,大概就是被影响到了。
傅阎扫了一圈周围,继续循着那道无形地指引往前走。
“尊主!那、那边好像有个人!”
“还、还用你说?尊主会看不到?”许赦赶在傅阎之前出声呵道。
傅阎蹙了下眉,继续朝那块岩石走去。
石后确实藏着个人,不,应该说是躺,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不清容貌,傅阎却莫名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