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谁生日呀。”江云意揪着衣角,“又不是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是、是前段时间跟着阿姨赚了钱,买来给阿姨吃的。”
傅岩风说:“谢谢。”
听见灶间有声音,傅岩风走进去看见吴文霞正捋着袖子在灶前切菜。
“诶你回来了,小云带的那个蛋糕看见了没?”吴文霞笑得合不拢嘴,“孩子有心了,我这高兴呀,今晚真得自己做两个菜。”
吴文霞其实不能多吃甜,高兴只因这是江云意拿来的,江云意就算只送个空盒子,她大概也能这么高兴。
江云意之前抓来的那条鱼一直放后院养着,今晚也被吴文霞蒸了加菜,只有巴掌大的鱼,蒸出来不准傅岩风动筷,只让江云意一个人吃。
饭桌上傅岩风问他:“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很久才回来一趟?”
江云意憋半天憋不出话,吴文霞一筷子打在傅岩风碗上,“有你这么聊天的?国庆节不得回来吗?走一个月了还不久啊?”
傅岩风有些觉得,江云意要是个女的,吴文霞非得把他收了做儿媳。
忘了是什么时候,他真的听吴文霞念叨过“要是小云是女孩儿多好”这种话,可能是一个月前,也可能是半个月。
饭后切蛋糕,吴文霞吃小半块,傅岩风吃一块,江云意一个人吃了两块,剩下的蛋糕吃不完吴文霞要江云意打包带回去,别浪费了。
“这种很贵吧?”吴文霞小心翼翼把剩下几块蛋糕重新拼成个半圆装进包装盒里,“心意阿姨收到了,阿姨太开心了。”
江云意暑假攒的钱一直没怎么花,蛋糕其实算不上礼物,他这次过来还给吴文霞带了个热水袋,国庆以后就开始降温了,多个热水袋晚上好睡一些。
吴文霞烧了一壶热水,早早就抱着热水袋上床休息了,说要物尽其用。
日头渐渐落得早,洗碗时天已经暗了,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井水也冰凉凉的,傅岩风自己把碗洗了,没让江云意沾水。
江云意坐在一旁小板凳上,不洗碗突然不知道做什么了,眼睛就老往傅岩风脸上瞟。
“你头发短了。”江云意指了一下傅岩风脑袋。
傅岩风觉得他有点儿没话找话,头发长了就剪,没什么好奇怪。
江云意说:“你头发长一点儿短一点儿都好看。”
傅岩风干脆直接问他:“你回来家里人知道吗?”
这一下果然把天聊死,江云意移开视线不说话了。
江云意背了个包过来的,包就放在堂屋桌上,傅岩风刚看了一眼,背包的侧袋还插着一把牙刷。
“直接从学校过来的。”江云意把脑袋转回来,“还没回家,等会儿就回去。”
傅岩风觉得有些事不该他管,他也管不了,于是便没说什么。
可下一秒,江云意偏偏对他说:“如果我晚上不回去,睡你这儿行吗?”
傅岩风从一堆碗盆里抬头,看他一眼:“没床给你睡。”
“跟你挤一挤行吗?”江云意脸全红了,手心在膝盖上一下下搓着,“我很瘦的,不占什么地方。”
傅岩风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江云意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再一次开口说要留宿,只好在心里做了回去刘贤珍那个家的打算。
如果没有傅岩风和吴文霞在这里,江云意这个国庆原本不打算回来浦风的。
傅岩风碗洗完拿进灶间,开了后院灯再出来井边打水,蓄了小半缸水以后,他停下来,看向拿着小板凳坐在菜地边上的江云意,说:“你之前说你十月份生日。”
江云意有些意外傅岩风记得这件事,抿了抿唇,是想说话的,但最后还是没说。
傅岩风打完水,把水缸盖子盖上,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换了种直截了当的问法:“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江云意脸上没什么反应,手却快把衣角戳出个洞来,支支吾吾道:“蛋糕我没吃过,是全新的,带来才吃的。”
傅岩风嗯了一声,然后说:“生日快乐。”
“谢谢……国庆同学都回家了,没人陪我过生日。”江云意喃喃道,“我也不是非要过生日,就是想吃蛋糕了。”
事实上他很少过生日,以前保姆帮他买一个蛋糕就算是过了,但今年总归比较特殊,毕竟过完生日他就十八了。
“你之前说的二中是哪个二中?怎么回来的?”傅岩风问他。
“离这儿五六十公里。”江云意说,“中午坐班车,下午到。”
那就不是镇上那个二中了,确实有点儿距离,难怪要住校。
“回来没跟家里说?”傅岩风跟他确认。
“不想回家,”江云意头低了下去,“也不想节假日住校,舍友都回去了,就剩我一个,水电费又好贵。”
没地方去的江云意让傅岩风想起了从前,他刚从牢里出来那会儿,书没办法读了,家里地又荒了,出去找活儿,熟人社会哪个厂都不敢收他,好不容易找亲爸以前的工友借了辆车帮人送货,还没攒多少钱,吴文霞就病了。
一路磕得头破血流才能勉强能活成个人样。
一直没听到傅岩风回话,江云意就把头抬起来了,发现自己被眼前人盯着看时,脸好像都被看热了,一下就把两边脸颊捂上,嘟囔道:“干嘛不说话。”
傅岩风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撑着膝盖起身,缓缓道:“行,晚上跟我睡。”
第12章
在后院忙活完,天就差不多全黑了,墙上挂的钟走到快七点,傅岩风也准备出门。
他前段时间囤够钱入手了辆二手皮卡,白天送货,晚上就拉出去摆地摊。
出门的时候江云意讨债鬼一样要跟,他没拦,让这人跟着了。
皮卡是单排双座的,后边连着个露天货箱,江云意站在车旁,两手扒着货箱侧板,脑袋凑上前左右看了看,小声惊叹:“哇,你买车了。”
“二手的。”傅岩风走到副驾驶边打开车门,把放在副驾驶上的一个大麻袋拿出来放到货箱上,拍了下江云意后脑勺,“上车。”
“二手车也是车,四个轮子呢。”江云意不着急走,站车边伸着胳膊去戳那袋软绵绵鼓鼓的东西,“你说摆地摊,卖什么?”
“袜子。”傅岩风开车门上了驾驶座,“不上车我走了。”
“上上上。”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江云意急忙拉开车门跳上副驾驶。
开车到了镇上一个人流量不小的广场,货箱的三面栏板翻折下来,就成了个扁平状的台面用来摆货,大麻袋打开,先取出里头一块防水材质的彩条塑料布铺在底下,再把麻袋里的袜子一双双取出来摆整齐。
江云意摆袜子很积极,按颜色和款式将袜子分类摆放,鲜艳的、素色的、长的、短的、男士的、女士的、小孩儿的……两百多双袜子排得井然有序。
袜子傅岩风已经卖一礼拜了,也没江云意摆得细致。
在批发市场进的货,入秋了袜子好卖,进货价一双五毛,卖一块钱,利润还行,一双挣个五毛钱,走量的话能挣。
袜子摆好,再放上写好价钱的硬纸板,就算开张了。
广场边上,除了他们,还有不少其他摊子卖各式各样东西,衣服包包、首饰挂件、手套帽子、腰带钱夹……
傅岩风平常一个人卖就挣个三四十块,今天江云意在,营业额竟直接翻倍了。
“阿姨阿姨,你家宝宝脚丫子好可爱,刚好配这双毛茸茸的小袜子。”
“姐姐,超市一双三块拿不下,我们家才一块钱,天冷了多囤点儿棉袜准没错,这儿还有加绒的你看看。”
“叔,您爽快点儿我直接给您买五送一。”
……
十点钟收摊的时候,江云意坐在货箱上,抱着装钱的铁盒子一块钱一块钱数着,数完以后,捧什么宝贝一样从车上跳下来,把铁盒子献到傅岩风面前,弯着眉毛说:“扣掉成本,今晚挣了六十八。”
傅岩风从盒子里点了二十块钱,要给江云意,江云意摇着脑袋说什么也不肯收,“我在你家吃饭都没给钱呢。”
傅岩风拗不过他,问他有什么想要的。
江云意坐在货箱上,两条腿垂下来晃了晃,好像是在思考,却一直没回答。
傅岩风把卖剩的袜子收回麻袋,再卷起塑料布,最后要将栏板重新折起来的时候才把坐货箱边沿晃腿的江云意赶下来。
“我知道我要什么了……”江云意挤到他身边来,神秘兮兮说,“就是……我每次回来,你都能留我住在你家。”
傅岩风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这人脸红得明显,明明嘴上说的还全是无赖的话。
“二十嫌少我给你三十。”傅岩风丢给他一句话自己先上车了。
江云意憋屈得脑袋冒烟,傅岩风宁愿血亏三十都不愿收留他。
上了车,傅岩风手伸过来,往他手心塞了两张十块钱,“住不住我家是另一回事,自己挣的钱该拿要拿。”
江云意这时候又老实了,乖乖把钱收了。
十点钟小县城路上就基本没人了,原本灯火通明的广场现在也暗了,晚上广场上一堆卖小吃的摊点,江云意卖袜子卖得认真,现在收了摊才知道流口水,口袋有钱了,在傅岩风开车走人前,他抓紧时间下车去隔壁正准备收摊的狼牙土豆摊点买了一碗土豆回来。
两人在车上分吃掉一碗三块钱的狼牙土豆。
江云意吃完觉得渴了,又匆匆下车去买奶茶,傅岩风不喝奶茶,江云意喝不到一半肚子就满了,举着剩下半杯长吁短叹说浪费了。
土豆三块,奶茶加了椰果和珍珠一大杯五块,二十块钱半个小时不到花得只剩十二。
回去路上经过刘贤珍家出来的那条斜坡,坐在副驾驶的江云意把头扭开了。
这个点的农村几乎一片死寂,只有风顺着放下一半的车窗拼命往车里头灌的呼哧声。
回到傅岩风家已经过了十一点,前院路窄,车子换条路绕了一圈停到了后院边上。
下了车没路灯黑黢黢一片几乎看不清,傅岩风一手抓着麻袋,另一手提着江云意胳膊防止他摔了,毕竟这人刚下车就被路边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所幸穿的是长裤才没有又挂彩。
夏天还能洗冷水澡,现在入秋了一到晚上冻得紧,水凉得刺骨,所以洗澡得先烧一桶热水,再搭配冷水混着洗,之前江云意就经常见傅岩风帮吴文霞烧好热水提前拎到洗澡的地方去。
刘贤珍那套房子虽然通了自来水,但洗澡也得烧热水,所以江云意还是很习惯这种洗澡方式的。
只是他忘了,傅岩风家洗澡上厕所一体的隔间在屋外头,平时白天上厕所没有感觉,一到晚上才觉出些冷清和阴森,拉的灯泡约等于摆设,除了勉强照个明,起不到任何壮胆的作用。
傅岩风从灶间出来,看见十分钟前就该去洗澡的江云意现在还抱着换洗衣物和毛巾坐在八仙桌旁一动不动。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江云意才恍恍惚惚抬起头,见眼前人眉头紧锁,终于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怯怯道:“好黑好暗。”
幽暗的密闭空间可比夜路吓人多了。
傅岩风俯身去摸江云意腿边那桶水,发觉水已经开始变凉,而他自己那桶也快烧好了,没办法等了,再不洗两桶热水都得浪费。
江云意被人从椅子上揪起来,他听见傅岩风说,“一起洗。”
第13章
屋外头这个水泥板盖的厕所不太宽敞,放三个水桶,再站两个男人没剩多少空间。
家里桶不够,再加上江云意那桶热水已经不那么烫,所以最后两个人共用一桶热水、一桶温水和一桶冷水。
衣服脱了放在旁边水泥搭的台子上,头顶仅有的一个灯泡光线黯淡,江云意抱着胳膊站在满是裂痕的灰暗墙面下,肩背瘦削,皮肤白皙得发亮,耳朵却是红的。
傅岩风脱衣服的时候,江云意脸一热飞快背过身去,拿上水杯开始舀水洗澡。
很快听到身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就知道傅岩风也开始洗了。
就算背过身,空间太小,舀水和打泡沫的时候胳膊难免相撞,余光也总能瞟到。
傅岩风体型高大,影子像一座山压在江云意背上,墙壁上影影绰绰糅着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
三桶水没办法一次分均匀,洗完自己桶里的水,再重新取水的时候,江云意还是得跟傅岩风面对面。
低头转过身,一眼就先瞟见两条肌ro结实的长腿,不是故意要看,但在两腿间,软着就已不可小觑的那物实在抢眼,很难装作没看见,那物随男人洗澡的动作晃动,结实有力地打在大腿内侧,跟水流碰撞出令人脸红的声音。
好大。
想到自己先前摸的是这玩意儿,江云意视线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本来是要从桶里倒水的,因为傅岩风就站在那桶水旁边,他竟一下怔在原地,举着个水杯发起呆来。
最后还是傅岩风帮他把水倒上的,江云意低头老能看见傅岩风那里,脸热得厉害,就把头抬起来,却见傅岩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盯着他看了。
不像他一样躲闪,而是直勾勾的,很坦然地把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傅岩风问他:“水温可以吗?”
“可、可以。”江云意身子颤了一下。
傅岩风刚洗了头,带着水汽的头发一根根往后拨,露出清爽又冷峻的面庞,水流顺着分明的棱角往下滴落,和泼在身上的洗澡水一起流过结实的胸肌腹肌,最后经由腹股沟往下,再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