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晚上。冬天啊,操啊,真冻啊。半夜两点多被房东赶出来,浑身一分钱都没有,蹲在路边儿提着自己的一堆行李,脑袋都是懵的。”
“后来,我就看见电线杆子上有咱们公司的小广告,就跟那重金求子、代孕广告贴一块儿的,我直接就打过去了。当时心想,被拐了染了病什么的,死了算逑。”
“人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儿。还就屋漏偏逢连夜雨,事儿赶事儿,把当时我那一颗脆弱的小心灵摧残得够呛,现在说起来其实也没多大事儿。”
陈近扬说:“那你这叫,误入歧途呗。”
易封笑:“也不能叫歧途吧,都是自个儿选择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儿咱不干。再说我不入这‘歧途’,怎么能碰见你呢?”
陈近扬用手指勾勒着易封的面部轮廓:“你要知道我的‘光荣事迹’,我估计你就不敢跟我好了。”
易封问:“怎么说?”
陈近扬继续说:“你以为我打架的技术怎么练出来的?都是跟我爹打出来的。小时候他揍我,把我揍得腿断了好几次,长大了我揍他,我十三岁的时候把我爸捅死了。真他妈父慈子孝啊。”
易封又问:“你妈呢?”
陈近扬答:“我没见过我妈。我爸,家里一个子儿没有,人家主业是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副业是回家打我,一天三顿,一顿不打浑身难受。我就是社区的叔叔阿姨们接济大的,东家一口西家一口,长这么大真不容易。后来我终于能反抗了,趁他不注意我一下就把他捅死了。社区阿姨们可怜我,教我说是不小心的,进少管所待了几年。其实我就是故意的,我那天就是冲杀了那个老畜生去的。”
“好家伙,少管所的小畜生也不少,你不厉害,谁都能来欺负你。我这样儿细皮嫩肉的,这群畜生见不着女的发了情就想上我,一个个的都被我揍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你说我这种人还能去干嘛吧,一出少管所就被递了张名片,被那个人说得天花乱坠,直接给我拉到公司来了。”
好家伙,字面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陈近扬叹了口气:“其实在公司里,随便拉出一个人来经历都挺惨,比咱们惨的多了去了。要不好人谁来这儿啊是不!”
有的人是被生活逼到无路可走,有的人是自己畏缩不前藏在这里。这里的人或有着不堪的过去,或有着无光的未来,只活在当下。看起来最灰暗、最无耻的一群人,却又最懂得珍惜,毕竟他们拥有的东西屈指可数。
第11章 斌
第二场是哥哥和秘书的试探调情戏,又得回1127套房。哥哥和秘书你来我往言语交锋,眉来眼去步步靠近,深不可测的总裁终于把持不住,跟忠心正经的女秘书来一发办公室野炮了。
易封就站在旁边儿笑眯眯地看着陈近扬演这场戏,目光坦荡,毫不闪躲,连一点不高兴都没有,甚至还在开始拍之前跟陈近扬说:“硬不起来就喊停,我给你舔硬了你再上。”
搞得陈近扬走情节的时候,抬眼一跟易封对上目光,就心虚地移开。拍完之后,陈近扬提着裤子狗狗祟祟地蹭到易封旁边儿,咽了咽口水,悄悄说:“好家伙,你别那么看我啊,看得我浑身发毛,哪哪儿都不得劲儿,老感觉自己出轨被你逮着了。”
易封笑着睨他:“你一次我一次,咱俩扯平了。拍完这部戏,你的鸡巴和屁眼儿就都是老子的了,再跟别人怎么怎么地,那有你好果子吃。”
陈近扬跟偷吃被逮着的狗子一样,臊眉耷眼地应下,乖顺得不得了。
这时,任柯诺突然从他俩中间探出头来:“我说您二位,这片儿是AV还是GV啊,你俩那眼神隔着空气烧得刺啦刺啦的,就差干起来了。哎我说,这片儿后边儿是不是兄弟俩搞起来了?《情仇》啊,继母的仇,你俩的情吧?”
陈近扬瞪他:“滚开,死gay。”转身就去洗澡了。
任柯诺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相,把胳膊搭到易封肩上嘚瑟地笑:“哎呦我的妈啊,这满场直男直女,愣没看出来你俩这点儿猫腻儿,还就我这个死gay火眼金睛。好家伙,把扬儿这种钢棍儿都能掰弯了,小易啊小易,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深柜!”
易封笑:“任总,我不是同性恋。”
任柯诺纳闷儿地往后一撤:“你这意思你俩直男搞到一块儿去了?呃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吧……”
易封带着惯常无懈可击的笑脸温和地问他:“你怎么知道陈近扬是直男?”
“嘿!那不然呢,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把他掰弯,他看见我搂着男人就差吐我脸上了!”
易封套完了话,满意了,但还是继续问:“就这样啊,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深柜?”
任柯诺凑到他耳朵跟前小声说:“你不知道,上次他们一块儿出去,尤斌找过去了,给其余人酒里放了半片儿他达拉非,这骚逼最想上扬儿,给扬儿放了两片儿!还加了性激素片儿,把扬儿拖包厢里去了。扬儿反应贼大,人都快认不清了,但愣是一拳给尤斌干晕在旁边儿,自个儿解决了。”
易封震惊了:“这剂量,怎么自己解决的?”
任柯诺摆了摆手:“这我哪儿敢问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说起来尤斌这个人,跟任柯诺渊源颇深。陈近扬和易封所在的公司跟君豪有合作,而任柯诺是君豪的老板,这人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也是人尽皆知的基佬,跟陈近扬关系很好。这俩人怎么能搭上边儿?那都得从少管所说起。
任总其人,少年时是个痴情的,钟情于班里一个柔弱白净的男孩儿,甘愿为其赴汤蹈火冲锋陷阵,也把人追到手,成了一对初恋情侣。这男孩儿就是尤斌。结果尤斌他爸吸毒成瘾,利用孩子运毒藏毒,把主意打到了总跟儿子一起出没的任柯诺身上。他不光逼着儿子从任柯诺那儿骗钱,还以买烟为名,骗毫不知情的任柯诺给他买毒品。等毒贩子冒充小卖部售货员,把装着冰毒的烟盒递给他的时候,公安收网了。
什么叫倒霉蛋啊,看看任柯诺就知道了。被逮到交易不说,还被家里知道了是同性恋,家里人深受杨永信电击疗法启发,所幸将计就计,把他跟那群吸毒贩毒的孩子一起送进少管所,并叮嘱人家既要保证儿子不被里面的人带坏,还要给予他矫正不良癖好的特殊关照。
好家伙,任柯诺每天被单独关着接受从身到心的摧残,偶尔放放风更是噩梦。少管所那群孩子就等着他放风出来,往死里欺负这个“小玻璃”。陈近扬每次都替他揍那些人,揍着揍着就没人敢欺负他了。他当时视陈近扬为在世神佛,简直是感激涕零五体投地啊。结果陈近扬白了他一眼:“别谢老子,平时管教老是管我,打不痛快,我就想趁管教不注意揍死这群傻逼。”平心而论,陈近扬是任柯诺这辈子见过的打架最厉害的人,直到现在他依旧这么觉得。
从少管所出来以后,他还想跟尤斌再续前缘,两人又在一块儿了。然而尤斌看见任柯诺身边儿公子哥不少,心猿意马起来了,某天背着任柯诺去找那群狐朋狗友,想随便勾搭一个更有钱的。谁知道被这群人当出来卖的了,直接灌倒玩儿了一个七人行。
尤斌自从被那六个人一块儿上过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跟得了阳具崇拜症一样,见个男人就想着把人家裆里的东西掏出来塞自己屁眼儿里。任柯诺心中有愧,一直养着他,心理医生什么的各种方法都穷尽了也没管用,那人还是沦为了人人唾骂的“婊子尤斌”。
以往这婊子见谁勾搭谁,死缠烂打死皮赖脸毫无自尊,别人又碍于任柯诺的面子不敢怎么样他,只能一见他就躲,大家权当出门踩着狗屎了。易封平时也不搭理这人,结果这个婊子把主意打到陈近扬身上了。
说孟德曹操到,尤斌来了。人未到声先至:“诺诺!哎呀今天你也在呀!”
一个妖精似的满脸浓妆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一步三扭地就飘过来了,途中把屁股一撅,在摄影剧务场助每个人身下狠狠蹭了一下。各位惨遭揩油的直男面露难色,心中膈应得无法形容。
尤斌走过来抱着任柯诺的脖子就啃了上去,亲得任柯诺也恶心得使劲儿推他,他还是在人家怀里起腻:“诺诺就是疼我!我跟你说,昨天3p我是夹心的那一个,可爽啦!”
任柯诺抹了抹嘴上的口水,差点要呕出来了。陈近扬换好衣服出来了,听见这动静直接一个起跳越过沙发,冲过来提溜起尤斌就往门外走。
他把尤斌拎到隔壁,两拳下去尤斌脸上就眼泪鼻血横流了:“妈的臭婊子,上次给老子下完药就跑了,老子他妈一直没找着你,今儿送上门来了?别人不敢打你,老子他妈见你一次打一次,你要有命就继续在老子眼前晃!”
尤斌被打成那样儿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抽抽着浪叫,兴奋地去抱陈近扬的大腿:“爸爸你操操我吧我求求你了,操操我吧嗯……”
陈近扬一脚把他踹开:“找你亲爹操去贱逼婊子!”
尤斌被踹在墙上,又跟哈巴狗一样爬过来,努力睁开红肿的眼睛:“操操贱逼吧嗯……”然后低下头舔了一口陈近扬的鞋尖。
“我操啊!!!”陈近扬膈应得原地起蹦一米高,连连后退,看尤斌还想爬过来,一个飞踹把他踹到最远的墙角。
尤斌啪嗒撞在墙角,居然啊啊啊啊啊尖叫着高潮了,射得裤裆晕湿了一大块儿。
陈近扬拧着眉头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有尤斌这种贱东西。尤斌每次来撩拨他都被他暴揍一顿,结果这逼还上瘾了,越被揍越爽,缠着他不放了,最后都用下药这贱招儿了。
陈近扬摔门就走,一刻也不想在君豪待了,给易封打了个电话说回头在自己家碰面。
尤斌这个人形生物实在是超出了陈近扬有限的理解范围,能用拳头解决一切的陈近扬小同志也遇上了物理攻击失效的难题。
第12章 轩
自上次之后,陈近扬就给易封配了一把自己家的钥匙。他把钥匙丢过来的时候,易封还有些意外:“好家伙,这么容易相信我呐?我现在摊牌了,我就是来骗财骗色的,这下钥匙在手,直接开门进去扫荡了走人。”
陈近扬一挑嘴角,飞了他一眼:“去我家扫荡臭裤衩臭袜子?小黑皮真他妈贤惠,赶明儿大爷好好关照你。”
易封问他:“哎,你有没有想过咱俩这么快在一块儿,要是不合适咋办?”
陈近扬把手放在易封短短的发顶上,刺刺的手有点痒痒:“那就使劲儿吵架打架,互相怒骂抽大嘴巴,反正没出人命就不分手。”
易封笑了:“这他妈是给自己找了个仇人吧?”
陈近扬也笑着,用最不屑的语气说最真实的想法:“我啊,黑夜蹲在野地里被蚊虫叮咬惯了,一只萤火虫从我身边儿飞过,我怎么也得先把它抓住啊,虽然它那点儿光可能让我被叮得更厉害,但我捧着它,嘿,就满足,就乐呵。”
易封笑得眯眯眼:“呦,我是点亮你生命的那一道光!”
陈近扬咬牙,掐着易封的脖子摇晃:“妈的什么光不光,酸倒牙了!你是我逮的狼!哪天你把我咬死了你就撒丫子跑吧,要不甭他妈想了!”
陈近扬混迹社会这么多年了,用脚后跟想也不可能是一朵小白花。易封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由其擅长扮猪吃老虎,别人都容易被他阳光中带点憨的气质欺骗,但其实他心很重,从来不肯多说什么。他对自己跟对别人不一样,陈近扬打从他们头一次见面就感觉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之间颇有那么些点头之交然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是谁也没点破。
易封这么谨慎被动的人来找他当那什么破助理,愿意迈出第一步,陈近扬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易封既然往他身边靠了,他就不可能把这个人放走,先抓住再说。
他整个人已经没什么完好的地方了,在别人看来是暴戾的、堕落的、肮脏的,他自己也不否认。但他知道只有一样不是——他还没爱过人,他的爱可干净着呢。对易封,过去的经历提醒他该保持警惕,但他没有。如果他的爱是试探的、复杂的,最后易封也真的骗了他,那他可以安慰自己:还好老子留了一手!但如果没有呢?如果易封一开始给他的就是完整的爱呢?哪个大老爷们儿愿意平白无故被男人操啊,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说白了,他这辈子被骗也不是一两次了,哪一次的后果是不能承受的?不至于的。但如果他连最干净的东西都畏畏缩缩地不肯给最心动的人,那他会彻底瞧不起自己。就算易封真的真的骗了他,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甚至会很高兴曾经付出真心——他好歹还能因为这点热烈纯洁而有所骄傲,并靠这点骄傲活着。
易封把他虚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来握住,然后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我问你,上次尤斌给你下的那药,那么大的剂量,你自己怎么解决的?”
陈近扬眼珠子瞪起来了:“操,任柯诺这个死基佬!叫他谁都不要告诉,多他妈丢人啊。”
“那到底怎么解决的?”
“你知道我第一次试镜的时候为啥硬不起来不,”陈近扬咬牙切齿:“尤斌这个贱货不知道给我下了多少性激素,十分钟我就有反应了,日桌子日墙日地板,他还把他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屁股往我跟前凑。我操,死基佬,给我恶心得够呛,我他妈日公猪都不日他那烂菊花!我一拳就给丫干趴下了,自个儿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