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是什么人?”帐篷里的老人听到动静走出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哪个村里来的?”
初爻看了一眼千愿和究凉,灵机一动:“我们是县城美术学院的,今天出来和老师一起采风,结果车子莫名其妙抛锚了,看到咱们这有灯光,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借宿,明天一早就走。”
“来画画的?算了,进来吧!”老头把栅栏抬开,初爻过去搭了一把手让老头脸色好看了不少。
他一边走一边说:“村里都剩些老人了小年轻们都出去念书打工了,我带你们去找村长,让他安排一下。”
村长家住的靠里,但依稀可以看出来家里条件比一般村民要好很多。
往里走的时候,路过了一个戏台,千愿脚步一停:“村子里还唱戏呢?”
“没有!都是些老人,平时就爱在这边坐会儿,唱不了。”老头头也没回,他们这群老东西哪里还能唱的了戏。
千愿看向戏台,都是老人吗?
究凉没来过这种地方,好奇的很,他笑问:“这边晚上会有活动吗?烤火跳广场舞之类的?”
“胡说!”老人脚步一顿,转身对着究凉就拉下脸了,“夜里十点之后就不许出门了!”
“为什么?晚上十点可是夜生活的开始啊!”阿弥也眨巴着大眼睛问着,她化形之后有一张兔唇,老人让他们进来,可能还有点可怜阿弥的意思。
老人冷着脸,在昏暗的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有点可怖:“这是我们村子的风俗,入乡随俗总能做到吧?”
千愿无奈只好打圆场:“老先生别怪,年轻人不懂事,我们会入乡随俗的。”
还没有到十点,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老人,或呆坐着或闲聊,看到他们都和没看到一样,无动于衷。
按理说这么封建且有固定门禁的地方,看到有外人来应该很惊讶恐慌的,但是这些老人完全没有。
掩去眼底的疑虑,千愿脚步轻松的跟上去,这个村子处处透露了诡异,但和他没什么关系。
“到了,这就是村长家,你们可以进去问村长。”老头把他们带到门口,不愿再说别的就离开了。
究凉轻轻动了动鼻尖儿,求夸奖一般看向千愿:“我闻到了一丝奇怪的甜味儿。”
不像糖果,不像甜品。
像新鲜的,流动的,温热的液体。
第十四章 同床共枕
是腥甜。
究凉对这样的味道太熟悉了,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看似寻常的小村子,其实骨子里腐败肮脏破朽,甚至诡异的惊人。
“有人吗?”初爻大声喊着。
二层楼里肉眼可见的亮着灯,说明里面的人根本没睡,再者外面动静这么大不可能听不到。
得了究凉的眼神,初爻没什么顾及就开始大喊,大有一种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喊的感觉。
里头的村长安耐不住走了出来,但却没什么好脸色:“既然来都来了,就住楼上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村长又回了屋子里,但是在场的谁都看得出,这个村长很不正常,皮肤过于白皙,身材瘦弱只剩下皮包骨。
几个人没扭捏,楼上三间房阿弥和初爻一人一间,千愿和究凉一间。
屋子里的摆设算不上老旧,但是却有一种标准客房的感觉,也没什么尘土,似乎早就做好了等待客人来临。
之前无论和究凉走的再怎样近,到底回了自己的小洋楼那就是分室居住,可眼下的情况不同,他俩要睡一张床。
虽然是双人床,但是两个一米八多的二十多岁的男人,多少还是有点放不开。
“你,睡哪边?”究凉似乎觉得很新奇一般,躺躺里面,又躺躺外边。
“外面。”千愿认命般出声。
睡在村子里是他的选择,但似乎是因为“喜欢”二字的加成,一向坦然的两人躺在床上之后居然异常沉默。
究凉耐不住这种氛围,只好若有若无的跟他聊天:“怎么会想着去当老师?”
“赶巧了,对老师这个职业有点好奇。”千愿看着天花板,他只是想知道人类的老师会如何教学生。
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问“你可认罪”?
“千愿。”究凉问,“很难过吧?”
“嗯。”
难过,怎会不难过。
谁知这一声轻叹结束,腰间立刻缠上来一只强有力的胳膊,讲他紧紧抱着。
“不要难过,不要因为别人难过。”究凉负气般说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千愿的脖颈。
惹得人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究凉的眸子在千愿看不见的黑暗里带着令人窒息的暴虐和偏执。
怎么可以因为别人难过?!
这是他一个人的阿愿!捧了千万年的人,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好大的事情。
那些人!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似是能感觉到他的偏执,千愿下意识的安抚他:“不是因为别人,只是觉得…也算不上难过,一个人,在人间待的太久了。”
一个人只是觉得孤单,内心荒芜凄凉。
“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都陪着你,我们说好的。”
究凉说着,抬唇轻轻吻了一下千愿的后颈,神圣却又虔诚。
千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不懂。
不懂究凉的话,也看不懂究凉的情,一个人呆的久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跟他说,我陪着你,照顾你…
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惊慌。
“为什么?”千愿问。
为什么这么说…又为什么吻他。
听着这简单的三个字,究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狠狠的揪起来了。
惶恐又不安。
他的阿愿这些年只身一人到底有多悲伤,究凉心疼的骨头缝都隐隐作痛。
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亲吻疼爱。
可偏偏,千愿没了记忆,他不敢贸然。
他说:“我心疼,看着你一个人坐着喝咖啡发呆我心疼,你一个人去远处还带伤回来我心疼,你情绪不外泄什么都自己憋着我更心疼!”
万年前的相识相知相爱早就让究凉把千愿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即便是过了这上千年都不曾变。
外表骄矜孤傲清寒,但实际上慵懒又孩子心性,面对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温柔可爱的不可思议。
这些话直戳千愿心窝,没有丝毫余地。
但疼了才清醒,一直以来千愿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早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无所畏惧,把命视若无睹。
“没什么可心疼的,这都是命数。”千愿把头微微向后倾斜,不出意外的究凉把下巴抵在他头上。
轻轻的磨蹭着,熟悉又自然的不可思议,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究凉赖皮一般把胳膊又箍禁了几分:“狗屁命数!我就是心疼,你就是不许伤着自己,我不许!”
家里小狗不听话了,千愿就总想着迁就他,他动了动身子想和究凉面对面,现在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千愿有些不自在。
他轻轻动了动,究凉便把手松了松,任由他转过头看自己。
离得很近,微微抬头便是呼吸交缠,暧昧难言。
“这些我说的不做数。”千愿无奈,受伤这种事情谁说得准。
事实上,心里的创伤更多一些。
“那我说了做数!听我的吧!阿愿,听我的!”究凉说着缠人的话,带着滚烫的呼吸离千愿越来越近,那张朝思暮想的嘴唇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千愿明明想推开他,但是当究凉的气息包裹着他,直到唇瓣落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
自己完了。
呼吸交缠,究凉的吻激动又缠人,带着毋庸置疑的强势和霸道,一寸寸的掠夺对方的呼吸。
火热的舌头长驱直入,舔舐着对方的口腔与柔软的小舌纠缠在一起。
他抬起一条腿挤进千愿的双腿间,不轻不重的顶了顶,惹得千愿身体一颤,嘤咛声也从唇边溢出。
他伸出手探进千愿的衣服里,摸到光滑细腻的皮肤,腰间腹肌线条紧致,再往下就是一条内裤。
一条…纯白色的内裤。
只是他想探进去和小愿愿交流的时候被千愿一把按住了,月色下千愿眼尾潮红,眼眶里带着些许湿润,眉目间皆是羞色。
究凉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地盘,实属有些不美妙。
“抱歉,我这个破记性!”究凉安抚性的亲亲他唇角,“但是你这幅样子,太勾人了…”
千愿微微抿唇瞪他一眼,不够劲,反倒有一股撒娇的意味。
温情脉脉的两人即便一言不发也自有一股暧昧荡在心头。
霎时。
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锣鼓生,千愿下意识的摁亮手机。
“十点了。”
第十五章 百鬼夜行
“你听见了吗?
“是戏曲?”
究凉一翻身从床里面瞬间跳到地上,然后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衣服递给千愿:“你先穿衣服,我去看看。”
千愿:“……”
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看见没,这就是喜欢只穿里衣睡觉的坏处,要命的来了,别人都跑了,自己却还在穿衣服?
“先去找初爻和阿弥。”千愿提醒一嘴。
透过窗外看了一眼,昏暗的星空里挂着张牙舞爪的鬼脸和断肢残骸,它们纷纷朝地上的房屋伸出破烂的手。
长着嘴巴的骷髅头恨不得一口吞下一间屋子。
屋子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外面鬼哭狼嚎,一片嘈杂,到处都是奔跑的声音,狂风大作。
千愿赶紧下楼,天空中巨大的漩涡,无数的鬼魂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似乎闻见了生人的肉香,它们张牙舞爪的向站在院子里的千愿等人扑去。
“看到了吗?”千愿问。
他害怕又是一个人的幻想,他着急身边的人佐证。
看着那一米的范围在一点点缩小,就快碰到千愿他们。
究凉赶紧把人护在身后:“看得见!”
它们极端的丑恶,残缺不全,地狱的饿鬼,怎么可能看不见?
这个情形千愿见过,百鬼夜行,但是他感觉没看过规模这么大的。
这一切太诡异了,今天不是鬼节不可能百鬼夜行!
一只利爪飞快的朝着千愿的方向扑来。
阿弥瞬间化成兽状将那腐烂的利爪吞进腹里,风化腐烂的讹兽肉她都能吃,更何况这些。
只见这些东西忽然止住,然后疯狂的往他们身后涌去。
那是…村长的房子。
“我的天!”初爻惊呼。
只见村长躺在院前的空地上,倒在血泊中,浑身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毛孔疯狂流出。
血液没有渗进地里。
被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恶鬼一点点蚕食鲸吞。
闻着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千愿紧紧皱着眉头,厌恶感油然而生!
“我们要去帮忙吗?”阿弥轻声问道。
“没用的。”究凉说,“严格来说百鬼夜行只是幻觉,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百鬼。”
千愿看了一眼究凉,接话:“这些都只是这个村落残留的精神体,这样的一个村庄,再怎样不会没有一个孩童或是中年妇女,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百鬼。”
“没错…”
细腻绵软的嗓音轻飘飘的丢出两个字,听的人心头一荡。
当然这是对一般人,眼前的这四个都不算是人,自然感觉不到勾人。
千愿神色一凛:“滚出来!”
旋即,一道影子出现在几人面前。
水红色的戏袍,脸上化着精致的戏妆,三千发丝散于脑后止于脚跟,身形如弱柳扶风但又有一丝男人的精瘦。
单看脸型和听声音,便知道定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你是什么人?”千愿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可是跟了我们一路。”
是了。
一进村子路过戏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即将上台的青年,所以在带路的老头说只有老人时他才会稍稍差异。
包括刚刚听到的戏曲也是他所唱。
不得不说这个声音唱戏真的是一绝。
青年慢悠悠的行了一礼:“祖上长居此地,被奸人所害,死后都不得其法。”
千愿淡淡扫他一眼:“既是如此,你请自便。”
青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被究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他很不喜欢自己的宝贝儿和别人对视长谈。
不出片刻,村长浑身的血液倒流回身体,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因为千愿发现他的皮肤比之前见的时候更白了,没有丝毫血色。
“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过了十点过后不许出来!”村长醒来后神色愠怒的看着众人。
这老多年了,谁敢给千愿和究凉这样的话吃?
一时间还真是稀奇。
但这并不代表千愿有好脾气,更不代表究凉不护短。
只是眨眼的瞬间,究凉便已经钳制住了村长的脖子,他阴冷的看着村长:“希望您能好好说话,否则我的手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敢对着他宝贝儿大呼小叫,什么能耐?
村长明显喘不过气,千愿轻喊:“究凉,过来。”
然后这个狠厉的大狼狗瞬间乖觉,好脾性的站在千愿身边。
千愿看向村长:“得罪了,您村子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明日一早我们便走,多有叨扰,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