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端得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玩世不恭地耸了耸肩,“何苦这么严肃呢?”
“不过是玩玩而已,小狐狸——”
喻文作势要搂她入怀,只是这一次,甘狐却推开了她,眼底笑意残忍偏执,轻声说,“你跟那个贱人也是这么说的吧?”
她说完,第一次没有等喻文开口,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只剩下随意插兜的喻文遥遥站着。
喻文背着光,垂眸,眼底神色明灭,一切都如她计划中发展,只是或许她该向景鑫道个歉,不过已经……大概是来不及了。
她不再深思,转身去了裴夙玉离开的方向,没走几步,便看见透明门里正在给甘鹿端面的裴夙玉。
喻文站了一会儿,看着乖乖坐在那等待投喂的甘鹿,忽然莫名有些欣慰。
至少有人能幸福,那她的做法应该也没有错吧?大概是她的眼神过于直白,里头的裴夙玉忽然抬了下眼,正好瞧见站在门外没进来的喻文。
裴夙玉意识到了什么,索性拍了拍甘鹿,让她自己先吃着,她去上个厕所。
转身却绕了个圈,从另一扇门出来。
刚走近,裴夙玉就扫了一眼她背后,随即开口:“送走了?你们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捉奸呗,我亲自放的消息,不用紧张。”
喻文说的很无所谓,裴夙玉却觉得难以理解,不由的开口:“她也真是配合你,这么一闹酒吧估计都得关门好几天。”
听到她这么说,喻文似乎笑了下,只是灯光昏暗,裴夙玉有点看不清。
接着才听到喻文略带低哑的声音,似是疲倦。
“抱歉,我等不及了。”
“什么意思?”
喻文顿了顿,随手点了支烟,只是动作忽然没有那么熟练了,好几次也没点上火,最后反倒是裴夙玉看不下去了。
她伸手帮她点上,一边皱了皱眉,“等会儿在鹿鹿面前把烟熄了,她现在闻不得这个。”
喻文又笑了一下,“怎么了,你们准备备孕?”
原本是开玩笑似的打趣,裴夙玉却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下意识温和起来,“你还知道这个呀,确实,我们准备结婚了,要改掉不好的习惯。”
听到这里,喻文神色一松,没多犹豫直接又灭掉了刚刚点起来的烟,随手扔进了旁边垃圾桶里。
见状,裴夙玉摇摇头,笑说:“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不,就是要这样。”
喻文却很坚持,她一下子像是活过来一样,主动解释起了刚刚没说完的话,“甘狐很能沉得住气,似乎准备把联系程立这事儿往后压。”
“但是你我都清楚,这种事情拖得越久,未知性越高,也就对我们越不利。”
喻文眼神有些锐利,“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鹿鹿要是又失踪一次,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所以我想,与其等着甘狐主动联系,不如先刺激她一番。”
只是裴夙玉在一边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她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拿景鑫当这个诱饵刺激甘狐?”
喻文沉默了一下。
随即说:“所以你需要让你的手下盯得更紧一点,在她们出手之前,把人控制住,只要有了孙玉涵的行踪,我们胜算就会很大。”
好家伙,这是对她的表妹只字不提啊,裴夙玉想起景鑫那句话,一时只剩下了恨铁不成钢。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深吸一口气,越想越觉得头疼,还要在喻文紧盯着的眼神下去给手下发消息,让她们这几天着重关注甘狐。
看到消息发送成功,喻文也松了口气,一边继续说:“甘狐已经沉不住气了。”
“她刚刚还对我放了狠话,现在应该去联系孙玉涵了,成败在此一举,我是有把握的,你不用太担心。”
担心还能怎么样,裴夙玉没话说,只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告诉鹿鹿?不会有万一吗?”
“不会。”
喻文回答的又快又笃定,这让裴夙玉眯了眯眼,有些困惑,喻文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掩饰似的说了一句:“那不然还能什么时候呢?”
“总不能等甘狐也进去了的时候,才告诉鹿鹿吧,到那个时候突然接受,她会受不了的。”
这样想想,那也确实。
裴夙玉没有多想,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毕竟已经参与到了喻文的计划里,还要怀疑什么的话总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她扫了一眼面馆,看见里面的甘鹿已经吃完了面,正在到处张望,似乎在奇怪她怎么还没回来。
裴夙玉心底一时柔软,想了想,还是回头叮嘱了喻文一句:“不必说的太多吧,有些事情告知鹿鹿也是徒增烦恼。”
喻文当然没意见,她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同推开面馆的门,听到声音,甘鹿回过头来。
裴夙玉率先走过去按住有些急躁的甘鹿,神情严肃,“鹿鹿,接下来我们可能要说一些你接受不了的事情,但你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严肃的裴老师了,甘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喻文,点点头。
裴夙玉这才继续开口。
她有意识的隐瞒了喻文的真实身份还有部分作为,只是把甘狐的真面目说了出来,甘鹿当然不可置信,只是这些年喻文在甘狐身边待了那么久。
该有的证据也没有少过,尤其是最近那场绑架案里的部分录音,完全是证据确凿。
如果说只有喻文,甘鹿可能还会怀疑她是因爱生恨,有意抹黑自己的姐姐,可是看了一眼明显知道前因后果的裴夙玉,甘鹿不确定了。
她没办法想象,自己的姐姐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她甚至连绑架的时候都在骗自己?
想到自己被蒙上眼睛,甘狐在一边细心安慰,脸上同时还挂着嘲讽的笑,甘鹿被这个画面惊的不寒而栗,一时甚至有些发抖。
裴夙玉握住了她的手,一边低低的安慰,好在甘鹿已经成长很多,慢慢的也就平静下来。
见状,喻文点了点头,又说:
“甘狐做的事情已经到了法律边缘,我们现在已经在准备收网了,鹿鹿你回去之后还是要装作不知道,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甘鹿心里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看了一眼神色皆是十分认真的两个人。
她只好把那些问题都吞了下来,一边点点头。
“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这几天我会跟这裴老师,反正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见到我,我一切如常就好了。”
听到这里,喻文眼里聚起欣慰,有些安心的笑了笑,说:“好,就是这样,鹿鹿果然成长了很多。”
这话……听起来应该是赞赏,甘鹿却也不知怎的,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刚想开口,可这个时候喻文已经转过身去,直接开口道别了。
“我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你们继续吃,今晚麻烦了,下次见。”
说完,大步流星。
甘鹿张着的嘴还没合拢,歪着头看着迅速消失的喻文,目露不解,又扭头看了一眼裴夙玉。
对此,裴夙玉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太清楚。
甘鹿一下子焉焉的,忽然也没什么胃口了,摇了摇头说:“你也参与了那个计划吧?我吃饱了,我们回家吧?”
第58章
你不是一位称职的母亲。
甘鹿猜的不错,至少明面上看,裴夙玉参与的这一手是最为关键的。
把甘鹿送回家,裴夙玉再度投身到相关信息里去,甘狐还是很警惕的,喻文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出手,所以只能靠她们硬盯了。
裴夙玉最担心的就是那句“狡兔三窟”,孙玉涵好不容易有出现的意思,而程立虽然说是即将出狱。
但,为了所谓隐私权,监狱是不会在公共平台公布犯人出狱日期的,所以很难说她们会把时间定到哪一天,会面又在哪一天。
但这也有个好处,就是孙玉涵肯定也不知道,准确地来说,可能喻文会清楚。
只是这个想法只在裴夙玉脑海里停留了一秒。
随即她便安慰自己,她们首先需要捉的人是孙玉涵,其次是甘狐,而程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是,她已经坐了十年牢了,即便被发现和旧团伙在一起也不能定罪。
裴夙玉实在没法拿这个事情去戳喻文的伤疤,但她没想到,喻文忽然主动过来了。
并且很不巧合的是,甘枫也在。
甘枫是过来找裴夙玉的,她难得过来一趟,挑剔了一番公司低廉的布置之后,挑了挑下巴,终于把话题说回到原点,“听说你开了个还不错的保安公司,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裴夙玉纠正:“保全顾问公司。”
甘枫只当做没听到,自顾自的接着后面的话,裴夙玉原本以为她会过来是因为甘鹿,却没想到她首先提到的是……
“关于甘狐,我的养女,你都知道什么?”
裴夙玉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稍许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故作镇定:“抱歉,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她说着,还准备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甘枫瞧着,却嘲讽一笑:“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瞒着我了,甘狐手里一直有点不干不净,我是清楚的。”
甘枫说的就好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没有来由的,裴夙玉突然感觉到一阵愤怒。
她强捺怒气,径自开口。
“既然这样,那您过来向我问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呢?听我‘诬陷’你不干不净的养女背后做了什么?”
原书的结局,裴夙玉一直没有看到关于甘枫的描写,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一瞬间,这个妈妈好像从不复存在过。
可甘鹿又告诉她,是存在的,不管是她的那个精神崩溃的母亲,还是眼前这位妈妈。
分明都是存在的。
那为什么喻文,或者说影子,甚至是原剧情里的那个女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甚至在喻文心里,唯一的不舍是甘鹿,裴夙玉以前不理解她为什么绝口不提母亲,现在她突然有些懂了。
所以事实上,其实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默认,是吗?是哀莫大于心死?
裴夙玉无端的愤怒显然让甘枫有些沉默,这个骄傲的女人不得不点了点头,亲口表明:“在你之前,我是想过把巨鹿集团传给甘狐的。”
“我一直觉得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不干不净并不是一个太坏的词,但是我最近好像发现了一些……”
“甘狐,她背后做的事情有点多了。”
甘枫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情对于一直以来还算是爱屋及乌的她来说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裴夙玉听到这里却是嗤笑一声。
“你终于发现了。”
她不得不笑,她只觉得异常荒谬。
父母本是避风的港湾,但是原著里面第一次,甘鹿因为她们的失责被拐卖;第二次,她们亲自挑选的养女作恶多端,她们的母亲却说:
“我知道她手上不干不净,但我认为这并不算是一个坏词。”
“你实在不是一个很称职的母亲。”
裴夙玉如此描述,在甘枫愠怒眼神下又是一声嗤笑,“别这样看我,不如您先说说,您查到了哪,有没有查到她对鹿鹿做了哪些事?”
似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甘枫脸色大变,下意识回答的第一句话却是:“怎么可能?!”
“她怎么敢这么做??”
裴夙玉意料之中的笑笑,“果然,您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话不可谓不杀人诛心,甘枫难得一句话也回不上来,只是裴夙玉也没准备现在就告诉她,反而说:“好歹您能意识到甘狐做了什么,也算是令人欣慰了。”
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词,甘枫的脸色很不好,她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别绕弯子。”
“我今天既然来了,我就需要知道事情真相。”
只不过甘枫说的强硬,裴夙玉也回答的爽快,她断然拒绝:“抱歉,此事已经涉及到刑事案件,刚刚透露的已是能够透露的全部。”
“如果甘总裁想收获到好结果,那么您现在最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等嫌疑人归案,自有庭判。”
“刑事案件?!”
甘枫几乎难以置信,她猛地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探身近乎质问:“裴夙玉,你可知道造谣也可能会负有刑事责任的。”
“我是老师,您觉得我清不清楚呢。”裴夙玉抬眼,平静且坦然,眼底却藏着一丝厌恶。
说句不好听的,甘枫实在是太自大了。
她甚至还想威逼利诱,从裴夙玉这里知道最新的消息,但很遗憾,裴夙玉始终守口如瓶,并且只重复一句话。
“如果你不想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或者被法院划成帮凶,您最好是装作不知道。”
这话说的足够严重,即便吓唬不到甘枫,她也思量了一番,最后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才悻悻放弃,只道:“那我等着全盘托出的那一天。”
说完,就要离开,门却在这个时候敞开,迎面而来的人……是喻文。
她迎着光走来,只是裴夙玉却清晰的瞥到,她看见甘枫的时候,瞳孔不自觉猛地一缩,即便很快恢复正常,裴夙玉却还是改了主意。
裴夙玉突然出声喊住了甘枫,甘枫以为裴夙玉准备改变主意,刚转过身。
却听见裴夙玉忽然说:
“甘总裁,我始终觉得,你应该向甘鹿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