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累。”裴昱宁闷闷地说,“好想你。”
“少说这种话撩我。”傅如深在他耳边说,气息变得灼热,“不是喊累?”
接着他松开了裴昱宁,牵着他的手晃了两晃,示意他带路:“换衣服回家。”
馥园之前请了钟点工打扫过,彼时傅如深一进门就知道裴昱宁已经搬走很久。此刻他开着车从医院出发往馥园开,状似不经意问裴昱宁:“你现在住哪?”
裴昱宁“嗯?”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师兄那儿。”
“哪个师兄?”傅如深打了一把方向盘,“应泊涵?”
“嗯。”
傅如深不说话了。
裴昱宁毫无所觉,报了一个地址:“我有点东西在他那儿。”
傅如深“嗯”一声,调转方向朝裴昱宁所说的地方开。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我记得应泊涵的恋爱对象是个Beta?”
裴昱宁点点头。
傅如深没再继续发问,安静驾驶前往目的地。裴昱宁靠在副驾上,侧着脸静静看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你生气了吗?”他小心翼翼问。
傅如深答:“到了再说。”
裴昱宁留在应泊涵公寓的东西并不多,他把一些重要的书堆到了办公室,其余的都寄回了首都。姜宣后来给他新买了一套房子,距离医院不远,裴昱宁却一次也没去过。姜宣问起,他就拿太忙没时间搬家搪塞回去。这倒也不算全然说谎,这间借来暂住的公寓他也照样没来过几次,因为晚上总是睡不着、睡不好,排班时他干脆总申请夜班,白天休息就留在办公室看看文献,至多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他知道这样不健康,因此心理咨询去得很勤,但不治本,收效甚微。
傅如深的沉默让裴昱宁变得惴惴。很快到了目的地,傅如深陪他把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包好放回车上,再上车时他去拉傅如深的手,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你别生气。”
他根本连傅如深在不高兴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做出讨好模样,看得傅如深叹一口气。傅如深捏捏他的手,有点无奈说:“没生气,只是有点吃醋。”
裴昱宁没听懂:“吃什么醋?”
“如果不是昨天你刚说过爱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他。”
裴昱宁瞪圆了眼睛。
“你老是看他,有事情第一时间都是找他帮忙,还很在意他和他爱人的关系。昨天在岸边,他还抱着你……你在西北不是问我能不能接受和Beta在一起吗?如果没有我和那个Beta,他才是你的理想型吧?”
“……”
裴昱宁被他说愣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他甚至突然想起徐阳曾经说过傅如深和应泊涵很相似,尤其在自控力上,这些在Alpha群体中难能可贵的特质恰恰都是他感兴趣的来源。诚然,在某种程度上他相当欣赏应泊涵,应泊涵是个无性别主义者,这让他们能在某些事情上相当理解双方的想法,因此成为搭档以后他们之间的配合也非常得力。可也就到此为止,如果不是傅如深这么提起,他根本没想过和应泊涵之间任何一丁点的风月可能性。
他的短暂沉默落在傅如深眼里,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再不说话,我真的要生气了。”傅如深阴测测说,伸手掐一下裴昱宁脸颊示意他赶紧回神,“快说爱我。”
裴昱宁如梦初醒,抬头在傅如深唇上啾了一下。
“你们很像。”
他先是这么说。傅如深眼看要变脸色,裴昱宁又缓缓补了一句:“但是不一样。”
他眼神专注看着傅如深,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一样的,我只爱你。”
傅如深这才满意,没再追问哪里不一样,拇指指腹揉揉裴昱宁嘴唇,低头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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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完,一上班就没空写
处理一点遗留梗就happy ending啦
第61章 53
忙了一整天,裴昱宁困倦得很,草草冲了个澡就团在床上要睡不睡地眯眼睛。他依稀听到傅如深在阳台上打电话,大概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傅如深注意到他的视线,用口型对他说:困就先睡。
裴昱宁半睁着眼,视线虚虚地围着傅如深打转。好半天以后傅如深终于收了线进来,坐在床边摸摸裴昱宁的头发,哄他:“睡吧。”
裴昱宁往他掌心蹭蹭,咕哝道:“想和你一起睡。”
一场未能成真的生死离别似乎彻底改变了裴昱宁。他不再刻意压抑本能,过往嗤之以鼻的失控反倒让他觉得心安。Omega的天性得到释放,肆无忌惮无时无刻不在诉说对Alpha的渴求与依赖。傅如深掀开被子钻上床,他便自然滚进他怀里,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傅如深揽紧他,宽大手掌轻抚他的脊背,仿佛一寸寸抚过骨骼。他低声开口:“瘦成这样。”
“你在就好了。”裴昱宁毫无所觉说,嗓音因困意朦胧而黏糊柔软,“我想吃你烧的糖醋排骨,还有松鼠桂鱼。”
“好,明天去买。”傅如深伸指插进他发间,缓慢梳理他柔软的发丝,“还有什么想吃的?”
“都、可以……”
裴昱宁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平缓,即将进入沉眠。环着自己的怀抱太过温暖,让他生出无端贪恋。昏昏欲睡之际,他听到傅如深低声说:“异位妊娠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告诉我?”
话音未落,裴昱宁便倏地睁开眼睛。睡意一瞬间散去,他这才恍然明白傍晚在医院时傅如深面对田恬时的凝重表情从何而来。他小心翼翼观察傅如深表情,却判断不出他的情绪是好是坏,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傅如深平静道:“没想过告诉我,是么?”
傅如深平静看他,想起田恬在医院里对他说的话。
“小裴这半年来状态都不是很好……他在约心理咨询,但好像没什么效果,断断续续去了好久了。我们猜是因为和你分手有关,但他不肯说,我也不敢多问。”
“他瘦太多了,再加上之前异位妊娠,身体亏空都还没补回来,又这样一下子瘦这么多,下班还不肯好好回家休息,动不动就申夜班住医院,我都担心他哪天晕在医院里。”
傅如深猜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才会换来田恬愕然的反问:“你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异位妊娠,害得小裴大出血,差点没了命?”
裴昱宁这样安宁地在他怀里睡着,实在很难想象和那个病床上心如死灰、对他瞒天过海的裴昱宁是同一个人。气氛这样好,傅如深知道时机不合适,还是忍不住开口:
“没想过告诉我,是么?”
“那时候我到医院看你,问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做手术,你没回答我,顺手推舟让我误会你根本不在乎我,也一点都不想要那个孩子。裴昱宁,你心好狠,你差点没了命也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是觉得我的心不会痛吗?”
指控像一柄锋利的双刃剑,同时刺伤两个人。裴昱宁的手被捏痛,惶惶然睁大眼睛。所有伪装和自我保护都被犀利拆穿,只剩下柔软不经风雨的内里暴露在外承受捶打。裴昱宁可怜兮兮看着傅如深,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别说了。”
“因为你那时候就是一门心思故意要和我分手——”
裴昱宁从他怀里直起身体,仰头去堵傅如深的唇。傅如深没拒绝,两人接了个浅浅的吻,而后他往后避了避,说:“裴昱宁,你别老想着逃避。”
他捏捏裴昱宁现在细得一只手就能把过来的腰:“失眠、暴瘦、心因性心悸……你觉得只要我们和好了,这些就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了?”
他叹了口气:“大老远跑去西北找我,也什一句真话都不肯说。”
“我错了。”裴昱宁可怜巴巴说,“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还有你的腺体。”
裴昱宁一卖乖,用那种柔软可怜的眼神看过来,傅如深就很难不心软。可“对不起”这样的道歉并不能作为有效沟通,因此傅如深硬逼自己硬着心肠,淡着表情说:“昨晚说让我进生殖腔,还让我射在里面,并不是真的想被我标记,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再次异位妊娠,不是吗?你不是要去当腺体摘除实验的志愿者?那还说想被我标记?”
“我不做了。”裴昱宁立刻说,“我去申请退出,你想什么时候标记我都可以。”
话说完,裴昱宁甚至要爬起来去写邮件,被傅如深抓住,箍在怀里抱好了。
“裴昱宁,你这样半途而废很不负责任,也很没有科研精神。”
“……”
裴昱宁低垂着头,蜷起手指揪紧了傅如深身上的衣服。他喃喃说:“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
“不要这么冷冰冰地叫我全名……”
傅如深差点被气笑了,他扣着裴昱宁下巴把他脸抬起来和自己对视:“这是重点吗?”
“我刚和你在一起时,徐医生就和我说过,你很不一样,我得和你多沟通。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就是个固执己见、心事全闷在心里、遇事只会往后缩的傻瓜。”
他静了静,而后说:“对你来说,我很不值得你信任吗?”
裴昱宁瞪大眼睛,像是不知这个结论从何而来,很大幅度地摇了摇头。
“可你总是不肯对我坦诚,从一开始就这样。你的同事都知道你状态不好甚至要去做心理咨询,我却连你一句心里话都听不到。”
“……”
可惜裴昱宁不甚明白,他已经赤身裸体甘愿让他全盘占有,甚至愿意给出一些他至此也无法真正理解的东西,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算坦诚。他只能继续用无辜潮湿的眼神看向傅如深向他讨饶,像在说:别不要我。
片刻之后傅如深到底还是软下来,他摸摸裴昱宁脸颊,喊了一声:“宝贝。”
裴昱宁轻轻“嗯”了一声,脸贴着他掌心,温顺地蹭了蹭。
“我和你复合,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再放你走。你不需要放低姿态讨好我,也不需要担心我会离开。比起这些,我更想要你对我坦诚,我想要真正了解你。你在想什么、顾虑什么,都让我知道好不好?”
*
倾诉,对裴昱宁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有些事并非刻意隐瞒,而是他缺乏分享意识,高度自我,连姜宣都拿他没办法。可此刻面对傅如深时这个词却突然变得简单明了起来。他不知从何讲起,也不知该讲什么,因而讲述有些漫无边际。而傅如深听得很认真,手掌始终贴在裴昱宁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柔抚摸。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分手。我的感情认知能力很差,那时候我没办法判断对你的感情到底是真的爱你,还是基因操控下的错觉。我不想就这么被'本能'摆布,那对我们都不公平……”
傅如深“嗯”一声,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我也不是……非要摘腺体不可。我不知道留着它对我到底有什么意义,不如拿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傅如深听到这里忽然笑了:“嗯,然后万众瞩目的Dr.Pei却要为了一个Aphla,为了爱情这种俗事放弃这项伟大的事业了。”
“我没有要放弃。”裴昱宁看着傅如深说,“我只是需要换个身份参与进去。况且,实验室还没有同意我的申请,他们还在评估。”
傅如深却说:“没必要这样。如果那对你来说很重要、很有意义,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就一时冲动地草率放弃。现在我们都算不上冷静,等你情绪平复一点,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好不好?”
裴昱宁登时一愣,半晌才说:“你不想标记我吗?”
“当然想啊。”傅如深低头咬咬裴昱宁鼻尖,“恨不得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别人想都不要想。可更重要的是你就在我身边,不再吝啬你的爱情、甚至愿意为了我放弃你重要的理想,这就够了。如果你只在生理上属于我,那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哪怕你真的想摘腺体,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做志愿者,我们一起做你说的普通人,你说怎么样?”
裴昱宁完全愣住了,他傻呆呆听着,像是这番话太震撼以至于听不懂,好半晌,脸上才怔怔滑下泪来。
傅如深一顿,无奈伸指去抹裴昱宁眼角的泪珠,语气放得很轻:“怎么哭了?”
裴昱宁没有即刻回答,他贴近傅如深怀里,展臂紧紧搂住他,眼泪却不受控制,安静而持续地掉落下来。
他想自己确实固执得愚蠢。傅如深早就经历过腺体失能,他甚至打过封闭针这种绝大多数Alpha都无法承受的东西,那段时间他确实和普通的Beta无异,他比自己更有资格说要去做所谓的“普通人”。自始至终,傅如深想要的不过就是自己一句“爱他”而已。而他明明一开始就被他身上这股特质所吸引,明明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却仍然妄加揣测,一厢情愿地把他推回他认为的“正轨”上去。
傅如深被他哭得心都要疼了,只能温柔再温柔地哄他:“我让你伤心了?”
裴昱宁在他怀里轻轻摇头。
“没、没有……”裴昱宁嗓音闷闷的,透着一丝哽咽,“我只是,很爱你……”
“嗯。”裴昱宁看不见,却能听到傅如深在笑。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初雪纷纷扬扬落下,宽阔辽远包裹住他,带着能容纳万物的包容。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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