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个就是她的帮手,打人可狠了……”
“对,我们都打不过她……”
“……”
原本自成一国的恶霸团伙在遭遇了来自外部的冲击时,十分没有抵抗力地分裂成了两部分,一半儿是主谋黄智英和她的打手白梨花,一半儿是出于各种考量依附于她们的小喽啰。小喽啰们人多势众,一边揭发主谋的各种恶行,一边反复声明自己的无奈。
唐镜觉得她们说的也不完全是谎话。少年人往往有一种从众心理,当他们身处一个群体性的环境时,为了能够尽快融入这个群体,以求得周围人的接纳,他们往往会选择牺牲掉自己的立场和三观,去做一些违心的事。
唐镜让她们每个人写一份一千字的检查,明天上学的时候交给校长。
“你们写不写、交不交,我都会知道。”唐镜淡淡的给她们布置作业,“没交的人,就祈祷以后绝对不会落单吧。我的风墙可以把人活活地困到死……你们可以试一试。”
她们这样的人属于人世间的大多数。唐镜只想给她们一个教训。如果以后她们再面对类似的状况,希望她们都能够多迟疑一下,多考虑一下。
女孩子们连连点头,都说一定写。
妈耶,这人施展出来的能力属于超能力了吧?!谁敢跟超能力者对着干呢?!再说人家明摆着要整黄智英,她们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写检查也好,挨学校批评也好,总比被超能力者盯上安全——万一他不是真正的超能力者,而是个鬼呢?!
越想越可怕。
风墙再次打开了缺口,女孩子们一个挤一个地跑了。
黄智英紧靠着白梨花,两只手用力得青筋都跳出来了。
“你试试啊,”黄智英拼命摇晃白梨花的胳膊,“你不是也会法术?你试一下啊……”
白梨花比黄智英略矮一些,圆圆的脸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此时此刻她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作为修行者,她自然能够感应到这不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但这种可能性更加让她感到恐惧,因为施展法术的人实力远在她之上。
相比黄智英的狂暴,白梨花简直语无伦次了,“你不要过来……我,我是修行者,我师父可厉害了……”
黄智英,“……”
这个废物。
唐镜嗤笑,“我不知道你师门有多厉害,我只知道他们到了天门道的地盘上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的。”
“不是!”提到自己的师门,一向软弱的少女忽然激动起来了,“你们只知道追捧天门道!实话告诉你,天门道很快就要完蛋了!你等着瞧吧!”
唐镜心里一突,条件反射一般回怼一句,“就凭你们虎林山?!”
反正十年后天门道还在,但虎林山他却始终没有听说过。
白梨花奋力甩开黄智英,几乎是愤怒地冲着唐镜冲了过来,“天门道几个不成器的年轻人,还想跟我师父比?一个一个还不知道会怎么死……”
她手中蓄起精神力。
唐镜看不出她要酝酿什么大招,但这不妨碍他将她手中的精神力夺过来。
唐镜曾经无意间拆解并吸收了藏锋的精神力,白梨花与当初的藏锋相比就弱的多,也更加好操纵。
唐镜几乎是一抬手的功夫就吸干了她识海中那点儿可怜的精神力。
对于白梨花这样弱小的修行者来说,她的精神力都是一点一点修炼得来的,要想恢复到她的巅峰状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也算给她一个小小的惩罚吧。不管是否出于自己的意愿,她给黄智英当帮手去欺负人,这都是事实。
黄智英看到白梨花捧着脑袋惨叫着瘫倒在地,几乎吓傻了。
像这种只能从欺凌弱小的行为当中获取成就感的人,本性必然都是懦弱的。黄智英也不例外。几乎在看到白梨花报废的一瞬间,她就开始掉头往外跑,然后……
一头撞在了风墙上,被唐镜的精神力拦了回来。
这姑娘捂着脸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一半儿是疼的,一半儿是吓的。她的脸颊已经被风刃划出了几道细微的伤口,鲜血渗出,染红了她的手掌。
唐镜没有扶起她的打算,而是将他从白梨花那里夺来的精神力粗暴地注入了黄智英的识海。这下黄智英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才刚刚开始修行,能容纳的精神力还极少,一下子被灌入白梨花全部的精神力,几乎要把她的识海撑爆了。
“你大概会头疼很长时间。”唐镜俯视着满地打滚的黄智英,缓缓说道:“好好享受吧。”
要靠黄智英自己化解掉白梨花的精神力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个过程中必然不敢有别人插手来帮助她——她本身的精神力太弱了,无论加入多少柔和的精神力,都只会加剧她的痛苦。
唐镜没打算对两个少女赶尽杀绝。他在意的是白梨花说的那句话:一个一个还不知道会怎么死……你等着瞧。
唐镜转身从地上拎起了白梨花,“方道长在哪儿?”
白梨花这会儿只觉得脑浆都被外力抽干了,剧痛令她神情恍惚,口中喃喃说道:“他……他去办重要的事……”
她在门派之中地位不高,再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镜将她丢回地上,心中油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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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镜:天门道到底行不行啊……真是操碎了心……
第109章 我酸我自己
张灵泽还等在树林外面,树林中狂风一起,他就紧张起来了。但风刮得太急,一靠近就能听到极凛冽的风声,他根本冲不进去。
没多久,两个女生相互搀扶着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也顾不上树林外有没有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女生连滚带爬的从树林里出来了,她们看上去比前面跑出来的两个人还要慌张,好像身后有鬼撵着似的。
张灵泽,“……”
张灵泽一脑门子问号,也猜不透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片刻,风势稍减,唐镜匆匆忙忙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张灵泽迎上去,上上下下打量他,“没事吧,唐哥?”
唐镜微叹,搭着张灵泽的肩膀往外走,“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等急了?”
张灵泽摇摇头,有些沮丧,“就是觉得自己好弱啊,什么忙都帮不上。”
唐镜失笑,“你还小呢。”
张灵泽眼中流露出憧憬的神色,不服气的说:“等我长大,我也要成为很厉害的人,我要有能力保护家人,保护其他的老百姓。”
唐镜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他。孩子的理想,自然是要鼓励的。
“那你加油。”
张灵泽点点头,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我要好好锻炼身体,以后还要练习枪法,说不定还能被选进特种部队。”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唐镜私心里并不希望孩子以后会从事那么危险的职业——参考他自己的经历。
唐镜婉转的提醒他说:“那倒也不必吧,其实不去当特种兵也能保护老百姓啊。”
张灵泽继续星星眼,“唐哥你不觉得特种兵特别特别的酷吗?就好像007,厉害的不得了,还那么帅……”
唐镜哑然失笑。007他是知道的,在网上看到过不少有关他的小说和电影作品,据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特工。
张灵泽笑着说:“等我被选拔进入了特种部队,我也要给自己起一个酷酷的代号。我早都想好了,就叫……藏锋。”
唐镜怔住。
一瞬间的感觉仿佛有一道滚雷从头顶劈下来,把他整个人都劈得麻木了。
张灵泽毫无察觉,依然满脸兴奋的追问他,“宝剑藏锋……是不是特别酷炫的感觉?”
唐镜慢慢的从僵硬中找回了身体的知觉,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张灵泽,眉眼、鼻梁、下颌的线条……
有熟悉的感觉,但仍旧不像。
藏锋是英俊的,强大又温柔,眉宇间总是带着警觉的神色。但张灵泽的面孔却带着稚嫩的气息,轮廓的线条还十分的柔软,眼神清亮,满满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唐镜注视着他,眼里慢慢浮起笑容,“那就加油吧,藏锋。”
我的藏锋,你必然会成为你所憧憬的那种人。甚至,比你所能够想象出来的最酷炫的样子还要更好。
张灵泽嘿嘿一笑,一眼扫见他身后的树林,忍不住将理智拉回来一些,“刚才树林里的人……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唐镜摇摇头,他的目光落在张灵泽衣领里露出的那一截细麻绳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藏锋,我过几天大概要离开了……有点儿事情要去解决。”
虽然不知道虎林山会对严壑他们做什么,但他却不能不考虑一种可能性:会不会在严壑他们还没有察觉的时候,虎林山的那群道士已经朝着他们伸手了?
有没有可能,遥田镇的事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呢?
唐镜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心里竟然隐隐觉得这才是真相。否则只是突发的地质灾害,只是几个不知深浅的游客,真的能让身为修行者的丘恒活活困死在山谷之中?
张灵泽从他的神情中察觉了他的郑重,“你一个人吗?”
唐镜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暂时还不好说……我走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张灵泽望着他。他的身高已经接近唐镜了,只是身量尚未长成,骨架仍显稚嫩。但他看着唐镜的时候,却仿佛正在用尽全力的想要记住他。
唐镜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不舍。但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唐镜的手,沉默地往回走。
接下来的几天,唐镜想方设法去证实心中的怀疑。
他留意黄家的动静,想办法打听天门山上的动静,终于在几天之后得到了一个确定的消息:严壑和丘恒出门游历去了。
同一时间,借住在黄家别墅里的那些虎林山的道士们也不见了。
这个时候也才六月初,距离丘恒出事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张灵泽他们毕业班也才刚刚考完了第一场模拟考试。
但唐镜不敢大意,在知道了前世不曾了解的信息,比如虎林山之后,他不能肯定出事的时间不会有所改变。
至于他担心的张灵泽……
张灵泽身上有丘恒送的一枚防护符,人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唐镜甚至觉得,藏锋既然受了丘恒的恩惠,他去替藏锋还了这份儿人情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就在唐镜要找张灵泽告别的前一天,张灵泽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的爸爸妈妈都请假回来陪伴他一起中考了。
“他们今天晚上就能到家了。”张灵泽很开心的对唐镜说:“他们都在部队工作,平时很少有假期的。”
唐镜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会觉得张灵泽不是藏锋了。因为藏锋跟他讲起自己家的情况时,他还没有分清楚这个世界的各个不同的职能机构,所以听到“维护和平”这样的描述,就将他父母的身份理解成警察了。
唐镜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欣喜,又有些遗憾——到底是他的出现挤走了原来那位“大哥哥”,还是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大哥哥,曾经出现在藏锋生命里的人,就是他本人?
这是一个没有办法去求证的问题。
唐镜一想到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他一直处于“我酸我自己”的状态,就忍不住想笑。这也太……太……
他特别想给藏锋一个爱的抱抱。
但是不行,现在的藏锋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不能让藏锋对他的印象变成:中学时候帮过我的哥哥、但是在告别的时候终于暴露了猥琐的嘴脸。
唐镜十分克制地拍了拍藏锋的肩膀,“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那我就预祝你考试圆满,顺利进入你喜爱的高中。”
张灵泽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不舍,“你会很快回来吗?我还要请你吃饭呢。”
唐镜犹豫了一下。他马上要动身去遥田镇,不管他能不能顺利解决严壑和丘恒的麻烦,大概率都不能再回来了。
他没有说话,张灵泽就明白了。
唐镜看出他眼里有难过的神色,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怕父母不在身边,比同龄的孩子都更加成熟,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少年。
唐镜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这个木牌收好,是天门道里很有能力的符。还有……我们以后或许还能再见。”
区区十年的时间,对藏锋来说或许漫长,但对唐镜来说,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
张灵泽眼眶微红,郑重地点头。
十年的光阴之外。
静江市,信息调查局,四楼问询室。
连着几天查询各种讯息,眼睛都熬红了的藏锋裹着休息室里顺来的半旧的被子,窝在角落的沙发里补觉。
大约太疲倦的缘故,昏昏沉沉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
那是他生命中最憋屈、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几乎每天放学都会被人堵在路上,有时候对方只是戏弄他,有时候会吵起来,然后发展成肢体冲突。
他身体素质一向不错,但以少胜多这种神话在现实生活里并不会发生。他总是挨打最多的一个,偶尔还会带伤回家。
他不敢告诉家里的老人,而在学校里更没有人会管这种事,同学不敢问,老师只会回避,会说些苍白无力的场面话,劝他对同学多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