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光的夏天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顾徕一
顾徕一  发于:2023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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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卧室,看到喻宜之坐在餐桌边,心里才又安稳下来。
  她走过去,嗓子还是哑的:“起这么早?”
  “本来想起来做早饭的。”
  “你?做早饭?”
  喻宜之瞥她一眼:“别担心,我起来的时候阿萱已经做好了。”
  “阿萱呢?”
  “买菜去了。”
  漆月在餐桌边坐下,挠挠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喻宜之。”
  喻宜之叹口气,站起来,走回卧室拿了把梳子,一点一点给漆月梳着头发。
  “你怎么会在这?”
  “我到邶城处理完事情后,一直联系不上你,便直接买了回K市的机票,在机场接到大头电话,说你状态实在不好,我才知道奶奶的事。”
  “我的手机没电了。”
  喻宜之拍拍她的头:“想到了,我帮你充好了。”
  她绕回餐桌另一边坐下:“你先吃早饭吧。”
  漆月胃里空着,昨晚一场安抚性质的欢爱,让她食欲随着知觉复苏,但从漆红玉去世后,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一直没太吃东西,这时有点不知怎么拿筷子。
  喻宜之夹了个包子喂到她嘴边:“张嘴。”
  她咬了口:“好干。”
  喻宜之拖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一口一口给她喂小米粥。
  她哑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走?”
  “去哪?”
  “回邶城。”
  这时一阵门响,阿萱拎着菜进来:“漆老板,你起来了。”
  漆月冲她点点头:“谢谢你做的早饭。”
  “你先吃吧,我把菜收到厨房去。”
  喻宜之拿着瓷勺递在漆月嘴边:“你还想我走?”
  阿萱在厨房里收拾菜,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
  漆月垂眸盯着喻宜之握瓷勺的手指:“你总归要走的,你不属于这。”
  她在从C城回K市的飞机上,反复想过她和喻宜之的问题,她必须留在K市,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而喻宜之若要飞往更广袤的天空,又得待在邶城才能拿到更好的项目。
  她俩的情况,简直无解。
  此时问出这话,和她在漆红玉去世时没给喻宜之打电话的原由一样,源于她内心的惶恐,她怕喻宜之来了又走,她更孤单,无法承受。
  这话落在喻宜之耳里是另一层意思:“你一直都想我走。”
  她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换了鞋,然后就真的走了。
  漆月一愣。
  她当然知道喻宜之这样出去应该不是去机场,只是喻宜之一走,心里好不容易被填充的那个空洞,好像遭遇一个逐渐瘪气的气球,又开始慢慢变空。
  喻宜之去哪了?
  她掏出手机,想给喻宜之打电话。
  摁出号码后,却又放下。
  打了这通电话又如何,就能让喻宜之永远的留下来么?
  她坐了会儿,漆红玉葬礼结束,她无事可做,屋里静得吓人,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走到厨房:“阿萱,我出去一趟。”
  阿萱在围裙上擦干手:“是有什么东西想买么?我去帮你买。”
  漆月摇头:“就是想出去走走。”
  阿萱:“那,散散心也好,注意安全。”
  漆月双手插兜慢慢走着,今天阳光依然炽烈,她眯起眼睛。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街头巷尾,这时却变成有些陌生的街景。
  她走过超市,走过花店,走过水果店。
  快走到一家咖啡店时,向着那反射阳光的落地玻璃望过去——坐在窗边的人,是喻宜之?
  对面坐着艾景皓。
  这咖啡店她也熟,店主曾是钱夫人手下一个服务员,漆月喝不惯咖啡,但以前会常来给漆红玉买一款小糕点。
  她绕到后门,进去。
  “漆老板来啦?”
  “嗯,你忙你的,我随便坐坐。”
  店里沙发靠背很高,坐下后比人的头还高出一截,漆月绕到喻宜之背后那桌坐下。
  她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艾景皓的存在太具象,总让她觉得象征着喻宜之曾想奔赴的未来,她坐在这里,想听听喻宜之最真实的想法。
  “谢谢你来K市。”
  “漆老板肯定情绪不好,我就不去打扰她了,这是齐盛的一点心意,麻烦你代为转交。”
  “好,谢谢。”
  “那我先走了。”
  “等等,既然来了,把我们之间的事也说清楚吧。”
  “我听我妈说,你去找过她了。”
  “对。”
  “为什么要拒绝?宜之,我早说过,你不一定要喜欢我,我们可以当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面对生活并肩而战。”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当战友。”
  “这算什么?用说自己不好的方式,给我发好人卡?”
  “不。”喻宜之摇头:“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怎么成长起来的,我可以告诉你。”
  她讲了在喻家长大的那些事,单听那些描述,已如画面就在眼前,触目惊心。
  “所以,我故意接近高中的一个女孩,她曾是孤儿,够孤单、够狠也够傻,我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就想让她帮我对付那人,但老天帮我,那人竟然血管瘤爆裂而猝死了。”
  “任曼秋不让我去大城市读好大学,我留在K市,喻彦泽还不放过我,所以我才去求艾总帮我,为了去读卡迪夫大学,我偷了那女孩的三十万,一走了之。”
  “后来入职齐盛,我帮大艾总做了很多别人不愿做的事,所以她信任我,把你放到我的组。刚开始我没注意你,直到我知道你是太子爷。”
  “可能我这样的人够冷,跟你成长环境里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但是小艾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或许你觉得我清冷干净,但真相是,我在泥沼中长大,早已变得贪恋权势,精于算计,狡猾利用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等那人不符合我的想法了,又毫不犹豫的舍弃。你说可以跟我当战友,可若有一日艾家盛势不在,又或者我攀上更高的枝头,我也会同样的对待你。”
  “所以,被我这样的人拒绝,实在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良久的沉默。
  艾景皓开口:“没有例外么?”
  “什么?”
  “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例外么?”艾景皓笑笑:“如果没有的话,我想,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这番话了。”
  “只是很遗憾,我不是你的那个例外。”
  喻宜之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对我来说,例外只有一次。”
  “你们会和好么?”
  “我不知道,她对我有感情,但她也有她的固执,而我对她做过那样的事,导致了我们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你已经申请调到K市分公司。”
  “是,无论她接不接受我,我都会守在这里等下去。她内心怨我一天,我就多等一天。”
  “如果她一直怨下去呢?”
  喻宜之难得笑了笑:“在她身边孤独终老,好过在其他人身边繁花似锦。”
  “你不会的。”
  喻宜之和艾景皓同时抬头,漆月站在那里。
  “对不起,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艾景皓宽和的摇摇头:“漆老板,你很幸运。”
  漆月:“我想,我不是幸运。”
  她问艾景皓:“如果喻宜之真像她所说的那样,跟你在一起后又舍弃你,你会怨她么?”
  “人非圣贤,坦白说,我想我会因爱生恨。”
  “我也以为我会,事实上她这次回来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只是用错了方式爱她。”
  “从我十七岁认识她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什么人,算计、冷漠、有野心,可即便我知道她是个陷阱,我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你爱她皎如明月,我爱她满身污泥。你爱她空谷幽兰,我爱她邪恶鳞片。”
  她转向喻宜之,望着喻宜之的额角,那轮边缘淡淡晕染开的粉月亮纹身露出来:“喻宜之,即便在我以为自己最恨你的时候,陪你去纹完这个纹身,我还是觉得很衬你,你在我眼中,一直都像月亮一样。”
  “我不需要你是一个完美的人,你也是我的那个例外。”
  喻宜之怔怔看着她。
  艾景皓站起来:“宜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漆老板,你节哀顺变。”
  “我先告辞,以后也不会再打扰。”
  喻宜之站起来,对他伸出一只莹白的手:“谢谢。”
  艾景皓笑着握了握,走出咖啡馆,保留最后的风度。
  K市阳光总是很好,不似邶城,总像灰扑扑的蒙着一层霾。
  他想起十九岁有次留学回国,看到喻宜之等在齐盛集团大楼外,那天的阳光,是难得与K市类似的通透。
  他找前台问明女孩的来意后,拜托艾美云出去见她一面。
  以他的家世,与孤儿院出身的喻宜之本来也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们一度靠拢,却最终分道扬镳。
  也许多年后,当他想起年轻时遇到过一个表面如明月、内心如恶龙的女孩,内心仍余一抹怅然。
  只是,他愿意放弃所有的原则和目标、用一生去等待么?他反复自问,却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
  那么,到底是他输了。
  艾景皓低头笑得更释然了些,拉开了停在路边的车门。
  ******
  咖啡桌边,只剩喻宜之和漆月两人,喻宜之静静坐着,望着漆月。
  曾经她和漆月也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们在高中校园里擦肩而过,又或者并肩站在高档公寓的电梯前,也无任何人能想象她们在隐秘之处的那些亲密,甚至不会想到她们认识。
  但此时,上午淡而透的阳光渗过落地玻璃,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人相依。
  喻宜之伸手握住漆月的手漆月回握:“你好傻啊喻宜之,明明你从小想要的东西,距离你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傻,那你呢?”
  “我比你聪明。”漆月掌心的热度,一点点渡给喻宜之微凉的手指:“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第76章
  漆月问喻宜之:“你会觉得可惜吗?”
  喻宜之坦言:“会。”
  她六岁开始到喻家生活,八岁开始渐渐明白自己遭遇和将要遭遇的是什么,近二十年她蛰伏忍耐,步步为营,终于离她最高的人生目标只差一步了——只要接受艾景皓的提议,在齐盛集团成为艾美云的左膀右臂,她就不再需要喷那瓶浓得可笑、暗含权势意味的香水,所有人都会敬她、重她,因为她自然而然已在权势顶端。
  曾经像噩梦一般困扰着她的喻彦泽和任曼秋,只会像两只蝼蚁一样,匍匐在她脚下。
  在这时放弃,她怎会觉得不可惜?
  可是当她在电话里听大头说奶奶去世、漆月状况不好时,她无比庆幸自己那时已在机场,不然她不知要经历怎样的一路奔袭,只为早一秒陪在漆月身边。
  坐在飞机上,想到十八岁那年春节,她被喻家带到邶城,在得知奶奶病倒以后,她也是不顾一切跑到机场,找一个陌生女人借钱买了机票。
  下了飞机,她向出租车站狂奔。
  所有人都看她,一个高挑的女人,面色清冷,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藏的焦急,跑得双颊绽开一片片的火烧云,长款风衣向身后高高扬起。
  每一次,她的失控都是因为漆月。
  每一次,她的全部所思所想,都是不能让漆月一个人。
  可笑啊喻宜之,明明是一个从小最会算计的人,却没想到会在人生至关重要的岔路口,做出最至情至性的决定。
  漆月又问:“那你会后悔么?”
  喻宜之笑了。
  她是一个很紧绷的人,笑的时候通常唇瓣抿着,勾勒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可此时她坐在一片阳光下,露出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
  她发现自己内心安定,七年前拖着行李箱飞往英国的茫然、四年前孑然一身回邶城打拼的惶惑,全都消失不见。
  也许从那些时候开始,她内心真正想做的,就是现在这个决定。
  她问漆月:“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戒指?”
  漆月顺着她视线望去,桌上放着一个淘宝款的白瓷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假玫瑰和一小簇假芒草。
  喻宜之抽出一根,递给漆月。
  漆月想起,这是小时候孤儿院女孩们常玩的一个游戏,用草编戒指、编项链、编手镯。
  她笑了声接过,在手里来回来去的绞着。
  很多年不编了,原本简单的编法,在她手里变得乱七八糟,圆环不够圆,各种草穗也支出来。
  她拉过喻宜之的手,对着左手中指把那草戒指套下去。
  很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喻宜之过分白嫩的皮肤。
  “喻宜之,说你笨还真不冤枉你。”漆月勾起唇角:“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不要,要这草编的戒指。”
  喻宜之很珍惜的摸了摸:“可能我之前,错就错在太聪明。”
  时至正午,两人回家。
  阿萱迎出来:“饭马上做好,正好,吃饭吧。”
  她下锅炒最后一个菜,漆月收拾饭桌端菜,喻宜之打开电饭煲盛饭。
  阿萱炒完菜过来洗手,喻宜之放下饭碗,过来帮她拧开水龙头:“辛苦了。”
  “没有。”她瞥到喻宜之手指上多了枚草指环:“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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