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光的夏天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顾徕一
顾徕一  发于:2023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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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月默默伸手,把残存的飘向喻宜之身边的烟雾赶了赶。
  她瞥到喻宜之一边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没塞。”不回教室?”
  “歇会儿。”
  喻宜之实在是个很沉默的人,漆月跟她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感觉被周围的静谧包裹,像一个茧,围成只属于她俩的小小宇宙。
  星星来自右手边的格物楼,左手边的致知楼,还有头顶上真实的那些星星。
  少女身上的热气越来越淡,可清香越来越浓。
  漆月不知为什么心跳很快。
  漆月觉得是这莫名的安静作祟:“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喻宜之回头看了她一眼。
  漆月:“太安静了,好无聊啊。”
  喻宜之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会儿,另一边耳机就被塞到了漆月耳朵里。
  漆月:“老子不听英语!”
  一愣,才发现学霸耳机里传来的并非英语,是一首歌。
  而且居然是一首很老的歌:“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这时喻宜之的声音在音乐声中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你搞笑吧?你还不知道我名字?”
  “我是问怎么写。”
  “油漆的漆,岁月的月。”
  “哦。”喻宜之淡淡的说:“月亮的月啊。”
  漆月撑在看台上的手指蜷紧。
  她从不自我介绍说是“月亮”的“月”。
  月亮是高悬而皎洁的存在,是喻宜之这样的人,是干净的校服和恬淡的脸,而她是什么,混在街头巷尾打架闹事,满口脏话,烂泥一样的存在。
  她怎么配是“月亮”的“月”。
  可喻宜之说:“开学之前,我就看到过你,那次我去酒楼送文件,看到你在酒楼外面,为了救一个女服务员打三个男人。”
  漆月:“我k,别把我说那么高尚,那晚我心情不好,是为了发泄。”
  喻宜之笑了一下。
  喻宜之她他妈的居然笑了一下。
  漆月呆了,耳机里的人在继续唱:“对爱我的人别紧张,我的固执很善良,我的手越肮脏,眼神越是发光……”
  她莫名有种感觉,这是喻宜之特意为她选的歌。
  而这时,喻宜之向她伸出一只手,揩过她额角,反复摩擦着。
  漆月反应过来,她下午去修摩托车,估计那儿沾了块机油没洗干净。
  喻宜之手很冷,是那种血液循环不好、越跑步手越冷的人,她的目光也清冽,和手上的温度一样,都像清冷的月光。
  今晚没有月亮,喻宜之坐在这里,就像月亮本身。
  这是漆月之前一直躲着喻宜之的原因——不像她告诉别人的那样因为喻宜之是装叉犯,而因为喻宜之是她见过最像月亮的人。
  她不想让喻宜之咬她咬过的手抓饼。
  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跟喻宜之说话。
  她不想自己抽过的烟飘向喻宜之。
  她怕把月亮弄脏了。
  可是现在,月亮坐在这里,告诉她,她的名字,是“月亮”的“月”。
  手指在她额角摩挲了一会儿,缩回去:“擦不掉呢,不过也没关系。”
  沾着机油,打着架骂着脏话,你也还是月亮。
  夜风徐徐,喻宜之站起来:“我先走了。”
  漆月半天说不出话,愣愣目送喻宜之背影消失。
  她又摸了根烟出来,在手背上磕了两磕,最终还是没点。
  少女留下的淡淡的干净的清香味,沾在她额角,包围在她身侧。
  如影随形。
  ******
  喻宜之回家的时候,看到别墅里都是人。
  喻文泰端着红酒杯站起来:“宜之回来了,这是赵叔叔,这是王叔叔,这是张叔叔,都是我很好的生意伙伴。”
  喻宜之背着书包站在原地。
  任曼秋低声提醒:“叫人啊。”
  喻宜之挨个叫了一遍。
  喻文泰:“今晚我和叔叔们谈的很愉快,你弹一曲钢琴吧,再助助兴。”
  喻宜之深吸一口气,走到钢琴边放下书包,坐下,翻开乐谱。
  喻文泰端着红酒杯走到她身边,俯身一看:“别弹这首,有点压抑,换一首。”
  他把红酒杯放在钢琴上,一手翻乐谱,一手扶着喻宜之的肩。
  喻宜之今晚跑完步把头发扎起来了,忘了放下来,这会儿喻文泰温厚的手掌贴在她后颈上,很慈爱,也很压迫。
  喻文泰终于选定了一首钢琴曲:“就这首吧。”
  他端起红酒杯,递到喻宜之唇边:“喝一口,情感更释放。”
  任曼秋:“她还没成年……”
  喻文泰呵呵一笑:“怕什么?宜之马上就成年了。而且这是红酒,度数不高,还对身体好。”
  他又把杯子往喻宜之唇边递了递:“别怕,喝吧。”
  喻宜之接过酒杯默默喝了口,递还给喻文泰,喻文泰接过笑呵呵走回沙发边了。
  喻宜之纤细的手指砸在钢琴上——嘣!
  这本是一首柔和的乐曲,可也许就像喻文泰说的,喝点酒了情绪更释放,她每弹一个音符手指都像砸在琴键上,好一曲狂风暴雨。
  红酒酸涩的味道缠在她舌尖上挥之不去,喻文泰的藏酒固然是好的,可她喝不懂。
  为什么普遍规则默认高中生不能喝酒,可喻文泰说能喝,就能喝。
  为什么普遍规则默认高中生能吃零食,可喻文泰认为那些国产零食成分不好,就不能吃。
  喻宜之手指流畅滑过琴键,把所有情绪都释放在乐曲里。
  一曲终了,所有人集体鼓掌:“弹得太好了!老喻啊你真是好福气。”
  喻宜之坐在琴凳上平复着情绪。
  喻文泰呵呵笑着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多像一个慈爱的模范父亲啊。
  任曼秋走到喻宜之身边低声说:“上楼去吧。”
  ******
  喻宜之晚上刷了牙,早上刷了牙,舌尖那股酸涩的红酒味依然挥之不去。
  她看着盥洗镜里的自己,两道浓浓的黑眼圈,一张清冷的脸上没有笑意。
  其他十七岁女生是这样的么?
  漆月明明笑得那么鲜活而张扬。
  她背着书包去上学,手伸到课桌抽屉里拿书的时候,一滞。
  一条阿尔卑斯糖。
  旁边有同学在议论:“你看到漆月今天穿什么了么?天哪一条牛仔裤那么烂,两条腿全露在外面,比短裤遮的还少。”
  另一同学皱眉:“哗众取宠,不过她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学校了?她不都睡到日上三竿才来么?”
  “谁知道,难不成是为了炫耀她那身打扮?”
  喻宜之默默把那条阿尔卑斯拆了,摸出一颗扯了透明包装,放进嘴里。
  甜甜咸咸的味道化开。
  舌尖上那股酸涩的红酒味,终于是被遮掉了。
  ******
  喻宜之每天晚自习第二节 课,都去操场练习跑步,她成绩实在太好,老师当然没什么意见。
  漆月有时来的早一点,有时来的晚一点,总之每晚都来。
  也不跑步,就懒洋洋摊在看台上抽烟,每次喻宜之走过去休息的时候,她又把烟掐了。
  为了避免她多话,喻宜之每次都分她半边耳机。
  音乐在她的左耳和她的右耳里流淌,两人不说话,远远教学楼的灯光透过来,像围绕她们的星星,把她们包裹进一个静谧宇宙。
  喻宜之的手指很白,从不打节奏,安安静静放着。
  直到喻宜之站起来说:“走了。”
  漆月移开眼神,懒洋洋“嗯”一声:“我再待会儿。”
  喻宜之留下的淡淡清香,环绕着她,经久不散。
  像一个拥抱,若有似无。
  *******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午餐时间,喻宜之吃完饭走出食堂,看到漆月被那个长相明艳的小女生堵在门口。
  “为什么不跟我好了?”
  “不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嘛!”
  “那我要是不喜欢你呼吸呢?”
  女生满脸泪痕一脸怔怔。
  那么妩媚漂亮的嘴唇,却说着最薄情残忍的话。
  女生的表情逗笑了漆月:“逗你玩呢,你可别想不开啊,你没什么不好的,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很正常的事,在一起开心过不就好了吗?”
  她勾勾手指,大头狗腿的递上一包纸巾。
  漆月塞给女生:“乖,别哭啦。”
  她不再顾及女生的阻拦,带着大头转身就走,路过喻宜之身边,半笑不笑瞟她一眼。
  喻宜之向那女生走过去:“你自己也说过,开开心心在一起两周就够了。”
  女生哭得跺了一下脚:“谁不想有人一直对自己好嘛!”
  喻宜之不再多话,转身也走了。
  这个女生不需要她安慰,这个年纪还保有这样的天真,已足够幸运。
  ******
  第二天校运动会,女生五千米长跑是最后一项压轴。
  漆月不想自己费钱去买运动服,难得穿上了学校统一发的服装。
  先去抽签,她拖拖拉拉去的晚,抽签箱里只剩最后一个号码。
  喻宜之已经早早抽完签在一边热身了。
  漆月把那号码从箱子里摸出来,又瞥一眼喻宜之背上别着的号码牌——哦,她跟喻宜之是邻道啊。!


第13章
  漆月嚼着口香糖,一直在场边拖拖拉拉的,一直到裁判员老师忍无可忍的问:“漆月你到底跑不跑?不跑弃权算了!”
  她才懒洋洋走到场边,没热身,这会儿手臂向上拉,伸个懒腰算是舒展。
  又来了,喻宜之身上的香味。
  少女热身得很充分,这会儿安安静静站着,没漆月那么多小动作,背脊挺拔,像只骄傲的鹤。
  看台上有人拍照。
  “你拍什么呢?”
  “拍喻宜之和漆月世纪同框啊!这两人站一起也太有戏剧性了吧!”
  的确,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这样。
  漆月穿着运动服也不规矩,T恤在面前系一个结露出纤细的腰肢,一双妩媚的猫儿眼就算来跑步还涂了睫毛膏,一头火红长发乱七八糟夹在脑后,嚼着口香糖吹出个大泡泡,“啪”一声爆在红唇边。
  而喻宜之一头黑长直发,绑成马尾也规规矩矩,妥帖的穿着运动服,连背后的号码牌都没有左高右低的情况,一张清冷而素淡的脸,黑眸沉沉望着前方跑道。
  怎么看都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怎么看都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在漆月明确表示她对喻宜之没兴趣不想撩之后,两人变成了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连站在一起都稀奇得荒唐。
  没人知道那些无人的夜晚,这样两个少女,就在今天热闹吵嚷的这片操场,一人一边耳机,度过了无数独属于她们的时刻。
  裁判员高高举起发令枪:“预备!”
  喻宜之认认真真摆出起跑姿势。
  “砰”一声枪响。
  漆月:“我k!”
  与她邻道的喻宜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大头在看台上喊:“冲啊漆老板!不要输给装叉犯!”
  漆月追着喻宜之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腹诽:喻宜之那些晚上的步可真是没白跑,跑这么快干嘛?把她甩很远很好看吗?她漆老板不要面子的吗?
  漆月奋力挥舞着双臂。
  五千米对不常运动的女高中生来说实在是个过长的距离,渐渐的,跑道上只剩下她和喻宜之两人了。
  其他人要么放弃,要么被她俩落下很远。
  喻宜之是因为每晚踏踏实实练习了,而漆月是因为平时打架修车这些“体力活”垫底。
  刚开始还能听到加油助威声,大头喊得最响,矿泉水瓶子不停敲着栏杆:“冲啊漆老板!”
  后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外界的世界模糊一片,只剩喻宜之一个背影白得发光。
  像什么呢?像白天的月亮。
  漆月大口呼吸着,空气凛冽的从咽喉灌入,像把锋利的刀。
  还好开跑前把口香糖吐了,不然这会儿非窒息不可。
  风声中她和喻宜之对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先是她自己的声音:“岁月的月。”
  然后是喻宜之的声音:“哦,月亮的月啊。”
  如果她也是月亮。
  她为什么要被喻宜之这轮月亮甩开。
  为什么她要跟不上喻宜之的步伐。
  她抡着胳膊,越跑越快。
  终于在还剩最后半圈的时候,她从喻宜之身边超了过去。
  这时看台上应该已经喊疯了吧,应该整个致知楼都在为她加油:“漆老板牛叉!学霸都是弱鸡!”
  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支撑她拼尽全力的念头,已不是为了面子了。
  她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恍然回头,看到喻宜之死咬着牙跟在她身后,一张冷白的脸已经涨红了,连秀气的耳朵尖都是红的。
  毕竟还是个体力并不出众的千金大小姐,可为了在冲线时跟漆月一搏,不要命似的冲了过来。
  撞线一瞬彻底失去重心,漆月皱眉在她身前拦了一下:“我k,你……”
  喻宜之直接撞进了她怀里。
  漆月本以为自己能扶住喻宜之,没想到她刚跑完步腿也是软的,被喻宜之冲过来的惯性带着两人连步后退,以漆月一屁股坐到地上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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