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或被他快速地转变打得猝不及防,但话是他说的,他早有准备,心里也并不打算退缩。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把所有事情都在今天说清楚。
他将身体转向林是非,待两人面对面便毅然决然地伸手,先努力把它弄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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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晚自习的放学铃声在校园外响起,十几分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全部回来,公寓楼里的所有房间都灯火通明。只有岳或和林是非这间宿舍黑乎乎的,像是灯坏了。
“白月光……呵,星星的白月光是怎么回事?”林是非脊背弯下,肩背直韧宽阔,俯身在岳或耳边说话时能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怀抱里,只是冷笑的声息太过具有压迫感,没有旖旎,“小姑娘……Darling,那小姑娘现在又在哪里啊?”
岳或被他笑得心里慌,握床头横杠的双手倏地更加攥紧,他忙小声道:“不是的……”
“不是星星自己说的,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根本不会谈恋爱,更不会早恋,”林是非单手环过岳或穿着 T 恤的窄腰,指节绕在腰侧收紧,力度比较大,不会让他无缘无故地塌腰,只能保持紧绷上提与他相贴,音色又沉又轻,“因为我亲爱的星星……有白月光啊。”
“所以她在哪儿?”
岳或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不然早找到了吧。
不过经此,他的脑子倒是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五岁的事情。
岳释和沈婉感情不好,岳或从记事起就有爸爸妈妈总是会经常吵架的印象,有时候可能只是因为一件很小的小事。
可他们那时还谁都没有提过分开。
小岳或心想,只要爸爸妈妈都还在他身边,他可以在父母吵完架后,变得更加乖巧些,哄哄妈妈,再哄哄爸爸。
哪怕小区里很多知道他们家情况的小朋友,见到岳或就要哈哈大笑着说:“你爸妈又在吵架了?我妈说他们迟早得离婚,然后谁也不会要你的!”
岳或年龄小,但很知道“不会要你”是什么意思,因为沈婉与岳释吵完架,好几次都边流泪边看着岳或说:“要是没有你我跟他早就离婚了……那时候要是不生你就好了,烦死了。”
他很害怕父母不要他,听到别的小朋友这么说,每次都会反应激烈地凶回去,大喊说:“不会的——!你们骗人!”
那天刚过完五岁生日还没多久的小岳或,又被他们堵在小区公园里的某条路上欺负,他吵又吵不过,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等他看到旁边不远处有对年轻貌美看着还很恩爱的父母抱着孩子,那是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儿,被她父亲抱在怀里。
她妈妈好像是在哄她,因为她在细声细气地说话。
岳或就更觉得难过了。
他想,大家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们的小宝宝。
……他就不是。
伤心间,小岳或听见那个妈妈对小女孩儿说:“ Baby,我们要学会和别的小朋友分享的,这样才能交朋友呀。比如你手里的糖果,就可以给别人一颗。”
听完,小女孩儿顿时握紧手里的糖,长相漂亮甜美,表情却冷酷得不行:“No。”
她说:“ I don't want……我才不要交朋友,我的就是我的,才不给。”
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严肃地出言拒绝,闻言她妈妈顿时有些无奈地看向身旁的男人,那男人说:“可能是太小,等长大点儿应该就好了。慢慢教。”
岳或也不知道为什么,耳朵里听着“爸爸妈妈不要他”的言论,眼睛又被这副画面刺激,他突然就真的哭了。
泪珠子像珍珠似的往下掉。
特别伤心。
而看到他哭,面前的那些小孩子却笑得更开心了。
直到第一声尖叫响起,岳或顿时抬眸去看。
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儿气势汹汹地高抬腿,踹向一个小男孩儿的膝盖,非常凶。
力度与气势根本不像普通孩子们的那般打闹。
待岳或反应过来,那些孩子已经号啕大哭着跑走说要回家告诉家长了。
小女孩儿看向岳或,小岳或立马后退一步。
看清他的动作,小女孩儿撇嘴,但也没觉得不高兴。
她道:“我是在帮你啊。”
“……噢,”小岳或吓得都不敢哭了,刚才那些孩子只是嘴巴厉害,这个是真凶,他可能打不过。
小岳或小声:“……谢谢。”
小女孩儿道:“随便欺负别人的人都是大垃圾。再有下次你要记得打回去,know?”
小岳或不解,不知道她最后在说什么,但还是幅度很小地点头。
他脸上还有泪水,像小花猫似的,可怜又无助,小女孩儿仔细瞧了他两秒,垂眸看自己手心的糖。
片刻后,似是下定决心,她挑了颗粉色的糖果走过去递给岳或,说道:“ Give you sugar…… 不要哭了。”
而刚刚对岳或说完不要哭了的小女孩儿回身去找父母,和自己爸爸妈妈对视的那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小女孩儿的身体突然僵硬,然后瞬间放声大哭。
小岳或惊讶地瞪大眼睛,他看着手里的糖果,心道不会是因为给了他这颗糖所以才哭吧?
就见小女孩忽而举着胳膊向妈妈求抱,边哭边说:“mum……我刚才揍大垃圾抬腿了。”
“小裙子它……我的小鸟鸟暴露了,他们都看到我的小鸟鸟了呜呜呜……”
她把脸埋进妈妈怀里,又是在大哭,声音真的又惨又闷,岳或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只听到那个妈妈忙安抚小女孩儿,说道:“Baby,他们没看到,你穿安全裤了。”
当年岳或不明白安全裤是什么意思,时至今日,被迫回忆的岳或却突然有点惊疑,那时候小女孩儿哭着表达的……怎么那么像是“小弟弟”啊?
“唔!”岳或低声惊呼,猝然回神,所有声音却直接被闷回喉咙深处。
林是非狠狠地捏住岳或的下颌,在身后掰过他的脸颊,生气地咬他的唇瓣。
嘴巴好像都要破了。
岳或用舌尖探了探,没有血腥的味道,待乖巧地被林是非肆意侵略完软舌、口腔内壁,他才在空隙中气息微乱道:“……不要咬我嘛。”
“Darling,你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和我做什么吗?只差最后一步就是……copulation,”林是非在身后拥着他,让他侧首只能看着自己,“星星的眼里没有我是在想谁啊?小姑娘?”
“不是的。我没有……”岳或感觉大腿有点疼,膝盖也是,抓横杠的手指有淡紫色的细小血管在微微地颤跳,犹如人类肾上腺激素飙升时的心脏跳动,他音色里带了点哽咽,“是你问我那个人是谁的,可是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才要想一……”
“不准想。”林是非强势的命令瞬出,“想我。”
话落,岳或再次被迫承受亲吻,比方才还要狠,他可怜的音色低微地溢出,但还在努力应答安抚林是非:“……嗯。”
隔壁宿舍肖洋可能是闲得没事干,突然莫名其妙地提及了岳或,说他上了一个多月的晚自习今天怎么又逃课了?
白乔在旁边接了句因为非哥也不在。
经此肖洋恍然大悟,随即又感慨着说:“腻腻歪歪黏黏糊糊的,真的是……谁要是跟我说这俩人没点啥,我头都给他锤爆。”
隐约听见这句的岳或没忍住在心里道不只腻歪黏糊,我特么人都快死了,想到这点他又在心里骂,我特么先把你的头给锤爆出出气。
“……是星星自己说的不喜欢男孩子。”林是非稍稍撤离身体松开岳或的唇,低声道,“也不喜欢女孩子。”
“你说只喜欢我,只喜欢林是非。”他摩挲岳或的脸颊,执拗地低问,“都是骗我的吗?”
“不是……没有。”岳或抓住他的指节,腰侧绷紧,弯曲的膝窝筋韧明显,肌理弧度因为微微使力而变得更加漂亮,“我真的只喜欢你,真的。”
他道:“林是非……”
“叫我什么?”林是非打断他。
“……”
岳或改口:“宝贝。”他收拾好自己的声音,组织措辞,说道,“不是白月光,只是因为小时候见过,可当时弹幕都在……通过我画的背影说什么恋不恋爱的话题,我是为了不让他们再讨论了才那么说的。”
林是非道:“真的吗?”
岳或点头:“真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不真也得真。况且星星此时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林是非实在不该那么害怕。
但他的病态心理确实在今晚受到重创,安全感寂灭,他堪称脆弱地把脸埋进岳或的颈侧,强迫自己冷静,低声问:“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啊,根本就没有再见过。”岳或实话实说,随即简短地把那天的事情三言两语地描述了一下。
受欺负的事自动略过,他不想再提,所以只说了她给了自己一颗糖果。
听起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爱情存在。
认真地听完岳或同样认真的解释,林是非心中的郁结真的被清除些许,好受了很多。
他怜惜地浅啄岳或唇角,表达自己的珍重。
“好,我知道星星肯定会做到永远只会喜欢我……那这件事结束。”林是非开始新话题,“星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的?”
温热甚至是有些发烫的气息熏染向耳廓,岳或耳根颈侧都泛起不正常的红,硬忍着才没做出侧首的举动,不然林是非又会说这是在远离他。他觉得腰身有点酸软,要跪不住了,想摆烂趴在床面,但林是非还紧紧地桎梏着他的腰,闻言他思忖片刻,努力忽视掉其他的,岳或实话实说地轻声答道:“记不太清了,应该是……12岁的时候吧。”
林是非早就猜到岳或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年龄会比较小,但他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小。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只有 12 岁的小孩子去玩直播,还是在没有任何大人监督、引领的前提下。
“为什么会在那么早的时候玩这个?”林是非放轻声音,怕惊扰到他的小星星似的。
但饶是如此,岳或还是立马微抿唇,不再吭声了,他似是忽而被提及伤心事,受到惊吓。
因此只想赶紧把自己缩成一团,再稳妥地保护自己。
见他迟迟不出声,林是非吻了吻他的脸颊:“Darling?”
岳或几不可察地低应:“……嗯。”
今夜的他们,好像突然变成了两个“剑拔弩张”的敌人,岳或心底埋着事,又或有什么他不愿开口的顾忌,而且显然已经许久许久,他不想说,不然大抵不会隐瞒林是非那么久。
而林是非又不是个和大多人相同的正常人,他就是接受不了没有了解岳或的一切,他就是要真真切切且严 丝 合缝地融入岳或的生活,否则他会很不安。
这些不安乃至于更深的负面情绪,会将他整个淹没。
但林是非知道不可以让星星难过,他微微阖眸,强忍无法拥有岳或的惊惧,想着一会儿给苏尔谰打个电话就好了。他低哑着声色作出退步:“我不问了……不问了,星星不难过好不好。”
他说的明明是诱哄的话,但岳或就是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林是非的低沉与消极。
苏尔谰说,林是非需要完全地掌控他、拥有他,否则情绪就会走向很负面的偏执极端,继而再和自己作出斗争。
他不想伤害岳或,就只能伤害自己。
“……可以问,宝贝。”岳或将自己的唇瓣送上去,主动作出安抚,说,“虽然这次我是被你直接发现了画画,但我之前有在你面前尝试画东西的。”
“苏医生说……我需要对你循序渐进,所以就算没有今天,我也都是在慢慢地告诉你,让你了解我、拥有我。”
他轻声说:“宝贝也不要因为这个难过,更不要因为这个自我折磨,好不好。”
猛地被戳穿心事,林是非眼尾刹那爬上一抹暗红,这时岳或腰身忽软“扑通”一声成功地趴下了,他的身体便随之追随,仍然单手环着他的腰。林是非觉得整颗心都酸涨酸涨的,但还是坚定地应道:“好。”
“那么小直播是因为……”岳或眨了眨眼,明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话题,还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实在不该再被引起那么浓烈的情绪反应,可他要坦白吐露心声的对象是林是非,岳或是要主动扒开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坎坷的过往,他就是会觉得委屈,“因为……我没有钱。”
他从来没有对林是非详细地说过自己的家庭。
认识的这三年里,林是非只是知道他父母离异,而他跟着自己母亲的再婚家庭生活。
从下到大,岳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环境总是会充满恶意,他父母离婚,别的小孩子会说都是因为他的问题,不然哪有恩爱的夫妻会离婚,所以肯定只能是小孩子不听话不懂事。
父母离婚前期,吵架时又总会表达谁也不想要他的言论,那些话对小小年纪的岳或来说……都太可怕了。
等沈婉跟岳释真的离婚了,岳或好像就真的没人再管。
母亲开心地维持新家庭,父亲也同样。
那几年临近的邻居家的孩子知道岳或的家庭以后,都会说他是“野孩子”,甚至是更加难听刺耳的“野种”。
所以岳或才跟他们打架。
而谭谌与冯呈更是了解他之前的家庭情况什么样子,在不喜欢他的同时,除了言出贬损还是贬损……陈谭渊就更是个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