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现代耽美]——BY:骑鲸南去
骑鲸南去  发于:2023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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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他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远方隐隐传来救火车和警车的红蓝色光。
  但声音听着还远。
  “白盾”今天晚上出了大事,内部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是哪个热心肠的小警察,这个时候还跑来这种不重要的地方出警。
  宁灼看了一眼不明不白重伤,这会儿又晕过去了的单飞白,这会儿才想起来生气。
  他掀开了他的头盔,泄恨似的一把掐住单飞白的腮帮子,又怕把他摇死了,只能咬牙切齿地生闷气。
  他真要死在长安区,或是被别人看见他半死不活地和自己呆在一起,整个“海娜”都有大麻烦了!
  可照他伤势的严重程度,用篷布做简易急救床把他挪出着火的工厂已经够危险了。
  要是把他生生用摩托车载回去,他必然死在半路。
  宁灼现在急需一辆四轮车。
  经过一番思考,宁灼暂时放弃了打劫警车的准备。
  这个仿生人既然蹲守在这里,守在重伤的单飞白身边,必然有他的目的。
  目的达成后,他总不会步行离开吧。
  果然,宁灼稍一搜索,就在工厂后丛生的蒿草丛里发现了一辆白色皮卡。
  有点麻烦的是,车门是指纹锁。
  宁灼懒得再去工厂里捡仿生人的手臂,索性一肘捣碎了玻璃,顶着震天的警报声,把仿生人的脑袋往车辆启动的面部识别仪上凑。
  因为他的脑袋被宁灼捏得稍有走形,宁灼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发动了车子。
  将断肢和单飞白一起运上货厢,宁灼回头对自己的摩托车说:“没有你的位置了。”
  摩托射灯亮起三下蓝光,发出一声短促的鸣笛。
  宁灼不为所动:“听话。阿布。自己回去。”
  摩托又短促地鸣笛两声后,引擎声骤然轰鸣而起,自动择定了方向,带着一车的小零食,疾驰入夜色之中。
  抽了自己的腰带,给单飞白做了个简易固定后,选了一条和警车来路不同的路,踩下油门,单手开车,向“海娜”基地疾驰而去。
  昏迷中的单飞白侧过身,伸手摸索一番,无意识扣住了宁灼随手扔在他身边的、半截残缺的机械臂的手指。
  他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一点地抓紧了那残破而修长的手指。
  攥不紧,就贴着。
  ……
  五分钟后,一辆带有“白盾”的警车在工厂前停下。
  有个年轻小警察刚从副驾驶爬下来,就被兜头而来的热浪冲得大声呛咳起来。
  平了平气,他左右环顾一圈,小声抱怨起来:
  “林哥,我都说了这块地方已经被围起来了,没人来。也烧不着谁,最多把工厂烧塌了,把后面的那块杂草烧没了,开发商高兴死了,这不给他们省了一笔钱?”
  从驾驶座里下来的“林哥”,双眼被一条单向透视的白色绷带缠住了。
  他的下半张脸像是被什么不大锋利的锐器划烂了。
  十三道类似缝纫过的断续疤痕在他脸上纵横交错,起笔处是左侧的一颗颊边痣,左侧嘴角被撕裂后,强行勾勒出半个笑脸。
  他拿着通讯器,和那边直打哈欠的救火队沟通:“请快点来。”
  和这张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脸相比,他的声音相当温和。
  旁边的小警员继续喋喋不休:“今天晚上出大事,肯定有些小混混趁乱出来打秋风。瞧,林哥,我舅舅刚刚说了,十分钟后发戒严令,只要在街上晃荡的小流氓统统抓起来,咱们去抓抓趁机闹事儿的,想办法从他们身上弄点值钱的花花,不比在这儿找个破厂的碴儿好?就算有人蓄意纵火,烧个破厂,图什么呢?”
  “对啊。”银槌市长安区第三别动队副队长林檎反问,“烧个破厂,为什么?”
  小警员一时语塞:“搞不好……有熊孩子到这儿玩?”
  林檎看着他:“偏偏在今天?现在?”
  见小警员说不出话来了,他不再多话,把深黑警服的袖口平平挽到齐肘,下达了指令:“干活。排查周边。”
  作者有话要说:
  【银槌日报】
  房地产广告语:“房子不用太大,只要有你我他,就是家。”
  ——温馨家园,15平米的迷你小家,三百万信用点可购得,可选择分期70年、100年、150年,目前火热销售中——


第5章 (一)海娜
  顶着巨大的戒严警报声,白苍苍的车灯刺刀一样割破黑漫漫的夜色,绕过一条漫长的绕壁公路,驶到了坚岩绝壁的顶端。
  “全市将于半小时后正式戒严!”
  “请广大市民尽快返家,不要在外游荡,回到自己的合法固定住所。”
  “否则后果自负!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在山谷间激越回荡,直往人的耳朵里割。
  皮卡最终停在了一整块巨大的黑色火山岩前。
  这块山岩呈不大规则的环状,一头沉降到了地底,像是一块从天上落到山头的怪异陨石。
  宁灼摇下车窗,将满布海娜纹身的左手压到了旁边一块深黑色、约半人高的细长石头上。
  机关启动,火山石开始以一个奇妙的角度缓慢翻转。
  一条金属道路随着巨石的翻折出现在他的面前,无限向下。
  地面上镶嵌的绿黄相间的波谱一路频闪延伸,为宁灼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道路两边的墙壁上漆了两排大字:
  进出平安。
  非请莫入。
  随着车辆的驶入,火山石再次开始翻转,宛如一头静静蛰伏的石兽,吞没了红色的车尾灯。
  但当整辆皮卡进入通道后,安保系统突然开始报警。
  “警告,警告,该车辆非本基地车辆,请求人工复核,人工复核!”
  下一秒,一条代表警示的红线从轮胎碾压处往前延伸,形成了大片大片甲骨文的纹路,藤蔓一样沿壁攀爬到了两侧。
  隐藏的石灯笼被激活,一盏盏沿壁垂下,内里盈着深沉黯淡的红光,瘆人的光影铺满了整条隧道。
  百米开外,一个将近两米的机械判官临空降下,悬浮在道路中央,右手倒提一只钢铁虎头,左手手握一卷判官册,森冷泛红的机械眼珠静望着疾驰而来的皮卡。
  四周墙壁宛如钢铁莲花一样盛放开来,弹射出青铜外壳的枪械弩箭。
  更多的机关隐藏在墙壁深处山海经的异兽图纹里,蓄势待发。
  通道里很快响起了人工呼叫:“是谁?马上回答! 三秒钟不回复,小心小爷的——”
  被警报声吵得头疼的宁灼把脑袋探出窗户,不耐烦地骂了一声:“唐凯唱!叫它闭嘴呀!”
  听到宁灼的声音,那边立刻老实得小鹌鹑一样:“哎。宁哥,马上关。”
  一切再次恢复正常。
  绝壁之上,这块火山石依旧伫立,就像是亘古以前就停驻在这里似的。
  远处灯塔的探照灯向着“海娜”基地的方向扫来。
  直扫到尽头,它也没能映到火山石,只照亮了火山石正下方、位于绝壁立面上的一片图纹。
  ——一朵灿烂盛放的海娜花。
  花语是“别碰我”。
  ……
  宁灼在钢筋与霓虹间一路下行,直到在一个亮着“负16楼”红色光标的楼层前,才再次刷纹身进入。
  他把白色皮卡平稳地甩到了一辆医护车旁,下车打开了医护车后车厢,哐哐当当地扯下一副铲式担架,把单飞白在车上固定完毕后,踩在车帮上,再次打开了通讯器:“闵旻,16层急救室,三分钟就位。”
  他注意到单飞白气息微弱,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顺手照他脸上抽了一巴掌:“给我醒着!”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谁啊?”
  宁灼跳下车,又去拉搬运担架:“你还有两分半钟。”
  通讯器那边“靠”了一声,果断掐断,没了声音。
  ……
  一扇扇爬满淡蓝色电路纹的智能金属门在宁灼面前次第敞开。
  担架轮子碾过地砖,发出单调呆板的声响。
  宁灼推着担架一转弯,正前方赫然出现了个男人。
  他穿着休闲衫和短裤,正抓着一把笤帚在拐角位置专心打扫卫生。
  听到身后的奔跑声,男人微微笑开了,正要回身打招呼,一辆高速行驶的担架就照着他猛创过来。
  他反应极快,没等宁灼看清,一个闪身,急救担架就擦着他的腰身滑过去了。
  宁灼抓住平板床,厉声呵斥:“让开!!”
  男人背靠着墙,目送着宁灼离开。
  他大约三十七八岁左右,个头不高,不过身材维持得不错,看背影像是只有二十来岁。
  他五官中有四官只能算是普通清秀,大众脸、大众发型,大众到毫无特色、一见即忘。
  唯有一双明亮美丽的眼睛,也被一副圆角方形的黑色眼镜给遮去了一半光彩。
  他眨巴眨巴眼睛,皱眉抱怨:“没礼貌。”
  不过宁灼还有点分寸,没把他刚扫好的垃圾踢乱。
  男人下意识地把稍稍散开了的灰堆归拢两下,又想起一件事,遥遥朝着宁灼的背影喊:“哎,拉的谁呀?!”
  宁灼没空回应他。
  等他来到急救室门口时,已经有人等在外面了。
  他是闵旻的助手,宁灼不怎么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闵旻总是叫他小闻。
  小闻被宁灼一脸的肃杀感染,来不及关心他只剩了一半的手臂,飞快把担架床接手过来:“闵旻姐等在里面了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大概是什么情况我们了解一下再我操!”
  他瞪着病床上单飞白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像是要把他活活瞪出个洞来。
  宁灼一擦嘴,把嘴里的血腥气咽了下去:“没死。”
  小闻小心翼翼地:“那我们要把他治死吗?”
  宁灼冷冷地瞄他一眼。
  “直接死我们手上不好吧?”小闻比划了一下,“不如拉外面,往山里一倒,神不知……”
  宁灼:“我要活的。”
  小闻乖觉,马上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好嘞!闵旻姐,人来了!”
  他把人推进了急救室。
  门还没关拢,宁灼就听见里面传来气壮山河的骂声:“……我操!怎么是他?!”
  但她比小闻懂点道行,没有闯出来问东问西。
  宁灼让她来是评估伤势的,她没有质疑宁灼判断的时间和空间。
  不过,面对这样严重的伤势,她的准备也略有不足。
  她拨打了好几个电话,将“海娜”里的医生一股脑都拉了过来。
  宁灼在急救室门前坐下,这才有一股疲惫从身体深处缓缓爆发出来。
  可宁灼没有允许这样的爆发。
  他强逼自己站了起来,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他知道,闵旻这半个晚上是别想睡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宁灼独身穿行在基地内部,很快不见了影踪。
  他就在基地里消失了整整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
  急救室的红灯熄灭,伴随着腾起的消毒烟雾,有个高挑身影从里走出,一边走一边除去身上的衣物。
  医疗师兼机械师闵旻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连衣裙,前侧腰腹处是镂空的花纹,露出了漂亮的马甲线。
  而宁灼就坐在急救室门口,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他含着一根棒棒糖,认真吮吸。
  透明的糖果在他口腔里碰撞出悦耳的轻响。
  他瞥了闵旻一眼:“怎么样?”
  闵旻挨着他坐下来:“落在咱们手里了,给个准话,想让他怎么活?”
  宁灼:“什么‘怎么活’?”
  闵旻:“脊椎第二、第四节 断了,脊髓没事。要想好好治,换条脊椎骨呗,小半个月就能下地了。不想好好治,把他送回他家,送回‘磐桥’,哪儿都行。”
  她交叉双臂,口吻平淡道:“这一路上颠过去,只要把他脊髓弄伤了,他下半辈子就能躺在床上金尊玉贵地做废人了,也能少给咱们找点麻烦。”
  身为医者,她的平淡是有理由的。
  在银槌市,医院全部是私立的。
  所有医疗人才,在经过高端的定向培养后,都会直接输入已有的医疗体系中。
  公民需要缴纳高额的医疗保险,用和身份ID绑定的保险卡才能就诊。
  在银槌市,一切民间诊所、民间医生都是违法的,但又不是所有的人都缴纳得起数额不菲的健康保险金。
  没有保险,感冒药都不能购买。
  于是,私人医疗应运而生。
  这些能提供简易医疗服务的私人医疗点都集中在黑市和人口繁密的聚居区,不叫医院,叫某某中心。
  为了掩人耳目,防止被查封,正经的医疗服务往往混合在足疗、按摩等等情色项目里。
  在这里,穿着性感背心、站在肮脏的综合体大楼楼道里抽着烟招徕客人的少女,都有可能是由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医生,披上白大褂就能救回一条人命。
  可惜是违法的。
  无数普通人心照不宣地躲在阴沟里,进行着一笔又一笔健康交易。
  这些无数非法的小中心拱卫着高贵的正规医院,让医疗体系维持在一个尴尬又不至于让人彻底绝望的畸形状态。
  当然,也有病人被执法机构收买,在取得私人诊疗的证据后,再反手举报给医疗机构拿赏金的。
  所以,在长期的斗智斗勇中,几乎所有从事地下诊疗的人都被训练得异常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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