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析……又想到他了。
以防万一,今天他好好给了时析钥匙,又说明了自己可能会晚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需要互相报备一下最基础的行程的关系。
而更进一步的关系……
手机振动了几下,柳薇在微信上发来信息。
买得如何了?
辰北拍了个车斗盛况的照片给她。
不错啊,够败家,想来当警察前赚了不少。
第七十九章救援不可能了
第七十九章救援不可能了
“现在插播一则新闻,长青江大桥以西段以及秋堂高架西段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现在长青江大桥和秋堂高架实行交通管制,请各位驾车的户主注意变更路线,具体的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长青江大桥发生首起大型交通事故,记者初步了解到是长青江大桥西段处两车相撞坠桥到秋堂高架引发的一连串追尾及相撞的复杂交通事故,其中一辆汽车当场爆炸焚毁,牵扯到的伤亡人数众多,具体伤亡数目还在统计中……”
“据了解,坠桥的其中一辆车为警方用车,事故的原因疑似与某起案件有关……”
“我们的记者已经达到现场,现场十分的情况惨烈……”
车上的广播接连播报起新闻,辰北一路闯着红灯,向着目的地奔驰。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你爱他。
我和时析不可能。
他从未取悦我,我们之间不冷不热,不亲密也不算疏远。
你至少要敢于迈出一地步。
我看到他就觉得是晴天。
大脑混沌地发出混响,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精致透明小盒子里的小猫挂坠随着车的颠簸起伏。
学心理的人往往解决不了自己的心理问题,他曾经向自己发出警告,等所有的一切结束后,他一定要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知,不管最后的结局是怎样,都不要留下后悔。
但却不知道在案件结束之后,他是否还有这个机会。
如果这个人再也听不到了。
如果这个人像曾经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一样。
那么今后的日子他是不是要永远沉浸于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中再也不能得到救赎?
从踏进专案组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人之间有一根默默牵扯着的线,这根线将他们连一起,冥冥之中他就该遇见他,这一切都是预定好的。
而却浑然不知,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就这样踏进了黑暗的漩涡中。
他想到一个人独自捧着手机,勤勤恳恳就像学生一样记着自己的脸的这个人,对于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而他就像登天一样难,即便如此,对于自己所谓的可能性,他还是愿意去尝试,愿意去记住一个人的脸。
而被选中成幸运儿的自己,真的只是随意而来的抉择吗?
又或者是,时析其实对自己……
一次次的脸红一次次的撇开视线一次次递来的小番茄……
他不敢想下去。
他真的太迟钝了,迟钝到现在他纵使有很多想要宣泄,却只能听着这些没有温度的新闻,去祈求保全一条生命。
车辆在雨中汇聚成流,被雨水洗刷的青茗市透着股静辽又躁动的气息,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雨夜。
“逃逸车辆锁定了,肇事者弃车了!”陆遥放下电话,抬头望向王朔,王朔在原地徘徊了一阵,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么长的桥上逃逸?他还能逃哪去?哪辆车来接他的,查!封锁长青江大桥的出口,一辆辆排查过去!”
“是!”
辰北的车在警戒线外围停了下来,他拉起警戒线就往里走,直径想要冲到被撞毁的桥栏杆边上,王朔赶紧把他扯了回来。
“时析呢?”
“你先冷静点!”王朔把他领到边上的栏杆边,指向下面,“在那里。”
越过下层横着的秋堂高架,再往下的铁路边沿上卡着一辆车,几乎快坠到江里去。
“他们的车虽然是长青江大桥掉下去的,但是因为引起了连环交通事故,波及到了连通的秋堂高架,下面总共七辆车都被撞了,其中一辆当场爆炸,他们的车又被撞到了再下层的铁路上。”
“里面的情况怎样?”
王朔摇头:“现在消防支队的人还在从秋堂高架上下去,需要吊绳索,但是现场伤亡太惨重了,救援人员分配不过来,桥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时半会儿其他支队的救援人员还没法到位。”
辰北甩开王朔的手臂:“这时间拖不得!”
“我知道救援时间很重要!指挥中心已经启动重大交通事故应急救援预案了,等一下市委市政的人都会到位,你先不要心急!”
“现在秋堂高架上的车在救了,铁路上的车没人管?急救预案就是这样的?”辰北继续向前几步,“你不要拦我!”
“你想怎样!”王朔再次拖住他,“现在我!陆遥,潘奕,邹秦!谁都想冲下去救,我们能救吗?”
“不管怎么样,救援就应该同时进行,不能因为铁路桥上的救援复杂就可以先放后,他们的车子处的位置太危险了,再拖下去坠江了就真完了!”辰北的眼里一片血红,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潘奕走了过来,默默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第八十章他希望是一辈子
第八十章他希望是一辈子
“辰北!”
王朔往前跑了两步,辰北对支队长如此粗鲁又暴力,作为上级他还是得去制止,尽管他现在也憋了一股火气,看着辰北似乎冷静了点,他又停在了原地。
辰北抬起头,两人的眼神在雨幕中默默交流了片刻,王朔一允:“陈局那儿我顶着,去吧!”
辰北得令,立刻跟上支队长的脚步。
陆遥猛地回头望王朔,在不断腾起的烟雾中,王朔的脊背不再挺直,他一拳砸在栏杆上,又沿着栏杆缓缓地滑了下来。
铁路边燃烧的汽车差不多快被扑灭,焦黑的驱壳几乎看不出原形,陆遥走近几步,泪水和雨水混杂着,分辨不清。
陆遥站在他的身后,除了重要证人刘匀,他的两位队友的生命,也就这么随之而去了,时析生死未卜,而身为专案组的一员,他们却只能待命。
她突然觉得很荒唐。
她从未想到因为这起陈年老久案件,死神已经蛰伏在了自己的四周,那到底是怎样的原因,才会让一条条生命就那么陨落。
辰北匆匆跟在李支队边上。
时析的果敢让他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着,他在后怕,如果他的判断延迟了几秒,又或者他没有行动,那么结局必定是死路一条。
他投身于水中,是一刹那在两者之间做出的抉择,只是这个抉择,无疑又是一个新的地狱。
数十几只橡皮艇和冲锋舟下水后,立刻在水面上散了开去,潜水员做好了预备,一旦水面的搜救无果后,就会立刻转为水下搜索。
时析自从跳入江中,就直接消失了身影,江水湍急,就算是再会游泳的人,也会被江流冲得无法自制,因而只能扩大搜索水域,长时间搜索。
而这种水域救援,不如说是水域打捞比较贴切。
如果搜寻时间超过半小时,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没什么人能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熬过那么长的时间。
何况时析因为车祸还受了伤。
辰北用手触碰江水,被冷得缩了回来,他完全没有想到江水会这么冷。
现在是深夜,最近因为梅雨连绵白天的温度也就20出个头,晚上更低。
他的心一阵刺痛着,方才在汽车爆炸前,混乱中的短暂照面让他有了一丝希望,然而现在这丝希望又变成了绝望,听着江面的水波声,他的思绪翻江倒海,胸口闷得快透不过气,太阳穴跟着跳痛着,一阵又一阵。
脑海中却有个声音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他不能慌,也不能绝望,他需要冷静,冷静冷静再冷静。
支队长所在的船为最中心指挥点,一行人拿着地图研究着,现在开始每分每秒都是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长青江直通大海,按照时析的落水点,江的流速来计算,此时他最后可能在的位置是长青江下游段,秋堂大桥附近。
“不,现在在下雨,江的流量比平日更大,流速更快,秋堂大桥大约已经过了。”辰北将手电咬在嘴里,快速浏览地图,一手指了位置,“秋堂江汇流处因为地形江的流速减慢,水面宽度更窄,时析飘得再远不过这里,从这里开始顺流而上,我们顺流而下,时间可以减少一半。”
李支队认真听完分析,点了点头对副支队吩咐:“以防万一,红外线探测仪从这里开始扫描,所有货运船只封锁进入水域,再派一队人快速在秋堂江汇流处,急救随时在岸上候着。”
副队长听罢,立刻拿着对讲机部署安排。
李支队从船尾捞了套装备,抛给辰北:“穿上。”
辰北愣了愣,立马快速地穿起救生衣,系好安全绳。
看着辰北熟练麻利地用着专业的结绳方法系绳,李支队稍微心安了些,水域救援的消防官兵都是经过训练的,他一开始还真有点担忧这小子,生怕他到时候晕船,可是辰北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跟在桥上拽他的衣领冲他嚷嚷的人相比,现在的辰北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眉目间的沉着坚毅,一字不吭。
探照灯照亮了水面,辰北随着搜救的队伍四处望着,时间流淌着,水面什么都没有,下游也没有传来消息,他的心仿佛跟巨石掷水一般,沉了下去。
10分钟,20分钟,30分钟。
船只溯流而下,很快就要与下游的队伍汇合,对讲机里接连传来的消息都是没有发现,红外线热像仪跟失灵了似的,什么都找不到。
第八十一章置于死地
第八十一章置于死地
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轰鸣。
浸湿的衣服让身体变得更为沉重,不住地往下沉去。
这五年他靠着悔恨苟且活了下来,心长成了什么样,裹了一层又一层,厚成铜墙铁壁,而现在,他却只觉得一股钝痛从中而来,疼得他快哭了。
“别怕!”辰北拍着时析的后背,把语调放柔和,渐渐,他感觉到时析的头微微抬了起来。
时析在雨水中艰难睁开了眼,就像随时要失去意识一般,眼前的人模模糊糊,却是自己好不容易记住了轮廓的人。他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两个字,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辰北读懂了他的唇语,那两个字是自己的名字,这是时析第二次喊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自己把时析当成辰西寄托哀思,强迫他吃布丁蛋糕的时候,他严肃又带着乞求地叫了自己的名字,而这一次,这个人却没有考虑太多,即使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够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来说出这个名字。
手渐渐松开了,辰北抓住这个空隙,赶紧挣脱,为了以防万一再被锁住,他游到了时析的背后,从背后抱住他。
空降兵终于从绳索上降到了水面,辰北向他挥手。
“市医院楼顶有停机场,我们会将他送到那边,路上急救都安排好了。”空降兵伸手。
辰北远远看到直升机内的医护人员,心落到了地上。
转交时析的时候,时析已经又一次失去了知觉,只是突然间,自己的手被拉住了,但那只有一会儿,两只手分开,直升机的绳索在往上收。
目送直升机离去后,辰北一下失去全部的力气,沉到了水里,被赶过来的搜救人员提了起来。
“快把他拉上来!”李支队扒到了船边上,急切地指挥,“老陈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热身都没做就跳下去,抽筋了怎么办?”
辰北被七手八脚地抬到了船上,他摆摆手,勉强笑了笑,靠在船壁边上喘气,脸色苍白。
李支队递了他一条毛毯,辰北连手都抬不起来,李支队无语,亲自给他裹了毛毯,缠成了木乃伊。
周围人啧啧唏嘘,要不是市局专案组的刑警,李支队大概还要发飙。
辰北只能用笑容报以感谢,对于这种虚弱又璀璨的笑容,周围人又一次感慨,这小子是想掰弯咋们?
辰北懒得理会他们丰富的内心活动。
说实话刚才被时析紧紧抱住的时候他差一点确实是要撑不住了,幸运的是,因为在警校养成了习惯,五年间他没有荒废锻炼,还算有点积累,只是进了专案组后,他反而搁置锻炼,略微退步。
搜救队的船陆续驶了回去,待恢复了一些体力后,辰北捡起他扔在船上的手机,给陆遥通了个电话。
“时析应该没事了。”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
“逃逸者怎么样了。”
“我们查了进入长青江大桥的时候那辆弃车驾驶座上的人的装束,现在出口处的车辆已经全部查遍了,考虑到换装,包括司机的身份和车辆的信息连后备箱我们也都查了,并且和入口时的监控做了对比,没有一辆车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你确定没有漏?”
“没有。”陆遥斩钉截铁,“他们在被跟车的时候就联系局里了,车牌还是时析记住的,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长青江大桥和秋堂高架,也在第一时间出警了,没想到警车还没开出大门就传来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