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团的小眉头无意识地渐渐聚到一起，一脸认真。
　　路忱看着好笑，坐在床角围观加等待。
　　【人类幼崽太可爱了叭！不听话的小jiojio我一口一个！】
　　【不听话的jiojio是要扔掉的！告诉我地址我来捡！】
　　纪眠灯给路团穿好左脚，在他面前等了半分钟，失去耐性了：“我给你穿吧。”
　　这时路团的小脚丫终于顺溜滑进了袜筒，大眼睛骤然发亮：“穿好啦！”
　　纪眠灯的表情也有几分惊讶：“可以啊路团子。”
　　奖励地亲了亲路团子的额头，纪眠灯转过头对路忱解释，语气有些小骄傲：“路团会穿袜子了，这是他第一次自己穿。”
　　两人离得近，路忱直面他欣喜的眼神，耳边是路团送给他自己的稀稀落落的掌声，心底不自觉涌出一股柔软的暖流。
　　他渐渐对自己路团父亲的身份产生了认同感，但毕竟是半路出家，他和路团的第一次见面，路团就已经是一个会叫爸爸会跑会跳会藏零食的一岁十一个月大的宝宝了，那些生命中的“第一次”——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自己吃饭……他都不曾见过。
　　路团自己穿袜子是他陪伴小孩经历的第一个“第一次”。
　　荒唐的是，他居然打心底觉得这个“第一次”不亚于第一次听路团叫大爸爸。
　　路团用小胳膊抱起右腿，给小爸爸炫耀完，小屁股一转给大爸爸看：“路团穿哒！”
　　路忱眼底柔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路团很棒。”
　　【恭喜路团学会穿袜子/撒花/撒花】
　　【路团宝宝真棒/鼓掌】
　　……
　　【新来的，这是什么仪式吗请问】
　　太阳在下午重新上岗，纪眠灯按照原计划带路团去儿童乐园玩，依旧是路忱推车。
　　一路上碰到的粉丝增多，都顾忌着镜头外的保镖并未上前打扰，不过快到儿童乐园入口时，围成堆的一处传来清透的男声：“团宝！冰淇淋！”
　　音色听起来年纪不大，经他这么一提醒，靠近一些的粉丝纷纷出声——“路团你忘记冰淇淋啦！”“眠眠买冰淇淋！”“团宝吃大份的！”
　　路忱挑挑眉。
　　纪眠灯：“……”
　　不说还真忘了。
　　路团扭过小身体看小爸爸：“冰淇淋！”
　　为了给他们拍摄停供便利，儿童乐园只有带孩子才可以进去，粉丝们为了让他们在外面多待一会儿，用外面的冰淇淋留住了小团子。
　　路团宝宝懂得感恩，拿到冰淇淋球后不间断地念念叨叨“谢谢~”
　　纪眠灯低头看小孩，不知想了什么转脸笑着朝路忱道：“我也想吃，你帮我挑一个口味。”
　　路忱听到这个要求有些诧异，看了看标签，随口选了两个：“巧克力或者香草？”
　　他顿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低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巧克力加香草。”
　　最后这句不是对纪眠灯讲，但两人挨得近，纪眠灯听到了，眼睛霎时亮了几分。
　　“要巧克力加香草。”纪眠灯朝老板道。
　　路忱瞧他，注意到他眼底的光彩，看来影帝的确很喜欢冰淇淋。
　　再一看欢喜舔着小勺子的路团，和他小爸爸一模一样。
　　【冰淇淋有我一份，现场姐妹好样的】
　　【绝了，果真有吃的就能拐跑路团，懂了，套麻袋得放点零食（确定）】
　　【路大佬好了解老婆哦！】
　　等他们再次走回儿童乐园入口，纪眠灯回身看了看粉丝，竟然有一些熟面孔，只是成熟了些，他止步犹豫片刻：“我们拍一个大合影吧。”
　　路忱侧头看他，并没有意外的情绪，微点头。
　　他知道他心软。
　　纪眠灯体会到他的纵容清浅地笑了笑，打开手机的自拍模式，路忱把路团抱到能入镜的高度，后面的粉丝见他们动作纷纷往镜头范围内凑。
　　路团知道要拍照，弯弯眼睛露出小牙齿：“耶~”
　　路忱见他展开五根手指头，轻声提醒到：“比两根手指。”
　　路团看着自己的手手，五根嫩白小手指头各有各的想法，比划半晌最后定格在标准的“四”。
　　纪眠灯收起手机，被可爱的小手指逗笑：“路团有两个耶。”
　　路团点点头：“路团厉害！”
　　路忱顿悟，眉梢微微扬起。
　　原来两岁小孩不会比耶。
　　【啊啊啊啊啊啊小手手也好可爱！！！】
　　【神TM两个耶/点烟】
　　【路团：会穿袜子，但不会比耶】
　　【我沦陷了！我爱上纪眠灯了！温柔大美人啊，他真的，我哭死！！！】
　　【纪眠灯以前就是独一份的宠粉啊喂！再咱就是说我们只是遗憾他放弃事业，但看到他家庭这么圆满，粉丝也很欣慰的好嘛】
　　【慕了慕了，我为什么不在现场！】
　　【在现场！刚合照！路团现实可爱一百倍！】
　　夫夫俩带路团在儿童乐园疯玩到晚饭饭点，填饱肚子后，又带他去看了晚上的烟火。
　　黑夜为幕，花火绚烂绽放。
　　路团站在一个高一点的地方，扬起头，清澈剔透的眼睛倒映着烟火，小手拍拍：“哇~漂亮~”
　　路忱和纪眠灯一左一右护着他，路团小身子前后晃了晃，两人同时护住他的背。
　　路团虚晃一枪嘻嘻笑着重新站直，在他背后，两个爸爸的手掌交叠。
　　路忱贴着路团软乎乎的小背，手背是微凉的触感。他看到路团站直便想缩回手指，刚有动作的意思，大拇指被那抹凉意覆盖住。
　　路忱转过头，纪眠灯神色正常地望着前方烟火，大眼睛在烟火的映衬下明亮得比平时还要温柔些。
　　丝毫不觉隐在暗处的小动作。
　　第一期节目直播在烟火未结束时便已终止，画面定格在一家三口一起仰头看烟火的背影。
　　路团子在回房路上便趴在大爸爸怀里睡着了，夫夫俩本打算结束拍摄便回房车，以免明天被粉丝堵，因着睡着的小团子并不能成行，只能等明天。
　　回到酒店，路忱把路团放床上，小孩只睫毛动了动，并未醒过来。
　　“他睡觉挺乖的。”路忱喟叹道。
　　纪眠灯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像他爸爸。”
　　听到这话，路忱直起身子，略显淡漠的眼神望向纪眠灯。
　　爸爸不带限定词，不清楚他到底是自夸，还是……调情。
　　经历过看烟火时的事情，路忱觉得，调情的可能性大一些。
　　纪眠灯视他的眼神于无物，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热水将就着泡了两杯咖啡。
　　路忱沉默看着影帝动作，在内心组织措辞，这种情形有些难以处理，其中的度很难把握。
　　不能太过，毕竟是合法夫夫。
　　但也不能无用，纪眠灯比路团还会顺杆爬。
　　一会儿后，路忱被纪眠灯塞了一杯咖啡。
　　“现在是晚上。”路忱眉心跳了跳。
　　“嗯，我知道啊。”纪眠灯抿一口自己的咖啡，微微一笑，“我见你晚上喝过，我也想试试。”
　　路忱握着咖啡杯未动。
　　他不记得霸总什么时候晚上喝过，但是嗜咖啡的霸总一定做得出这种事。
　　纪眠灯缓缓抬起漂亮的眼睛，疑惑道：“不喝吗？”
　　他又抿一口，道：“虽然比不上你平时喝的，但还可以，路总将就一下？”
　　路忱本人并不爱这类苦涩的东西，他嗜甜。借口送上门，他顺势将咖啡杯放到床头柜，沉声道：“麻烦了，不必。”
　　纪眠灯也放下咖啡杯，歪歪头放低声音问道：“路忱，你不喜欢咖啡？”
　　虽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好像并没有多少意外。
　　路忱握了握手指，缓缓抬眼与他四目相对。


第20章
　　纪眠灯在试探。
　　路忱立刻反应过来。
　　他以为凭纪眠灯和霸总的塑料交情，纪眠灯不至于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至少不应该这么早。
　　得到自己被试探的结论，思路顺利连成一条线，他猛然发觉纪眠灯的直觉一直很强。
　　对方曾怀疑过他两次，这是第三次，只不过前两次都被他误解成想要和霸总的夫夫关系更进一步。
　　第一次是昨晚纪眠灯问他有没有喜欢过人，现在想来他真正要问的是他对路团的态度转变，他以育儿书的理由打了回去。
　　第二次是中午他离开阳台，纪眠灯的态度相当恐慌，按理说那时纪眠灯并没有机会知道路团的事情在网上发酵，但他的害怕很真实。
　　路忱心脏一沉，如果他知道枕边人悄无声息被换掉，那无来由的害怕就有了合理解释。
　　而现在，若非纪眠灯今天直白问到“不喜欢咖啡”，恐怕自己仍会再次误解。
　　“自然不是。”虽然心底的警惕拉满，但路忱面上泰然自若，把对方的态度曲解为不满于自己不喝他泡的咖啡，谨慎道，“我并非针对你，如果你觉得冒犯，我道歉。”
　　然而这故意的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并未对纪眠灯产生丁点影响，他甚至弯了弯唇角，温温柔柔的：“不用，我没那么小气。”
　　路忱有些不能理解他的反应，犀利的目光仔细探究他的眼神，那双桃花眼里这时又不见了害怕，唯有一种确定了什么事情的笃定。
　　正当路忱以为纪眠灯会趁机追问或者说些什么时，对方端起两杯咖啡，毫无阴霾乐道：“那两杯都是我的了。”
　　说完像灌酒一样豪迈仰头灌了两杯咖啡。
　　路忱摩挲着手指，不动声色地提醒：“很晚了。”
　　不宜多饮咖啡。
　　纪眠灯觉得自己有点醉咖啡，头部愉快到晕眩，眼底有些发烫，他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肌肉，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一张口满嘴的咖啡味道，苦，回甘。
　　“没关系，我喜欢咖啡。”他道。
　　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数纳入眼底，路忱的呼吸微妙地加快了一瞬，那种莫名其妙想安抚对方的感觉又来了。
　　但眼前这人，哪会需要。
　　理智尚在，路忱掩饰般地清了下嗓子离开现场：“我去联系律师，了解一下情况。”
　　路团的事情也是正事。
　　路忱联系律师确认了进度，又和助理对方案流程，细节到发出路团视角视频的准确时间点，看了看时间在阳台上处理了许多意义不大不小的工作。
　　路总深夜勤奋，直到十一点过半，背后老婆孩子都进入梦乡，他才蹑手蹑脚回房间洗漱休息。
　　路忱睡觉这头被纪眠灯留了微弱的床头灯，他扔开毛巾上床，路团子横着仰头睡，一条小短腿搭在了围起的枕头上。
　　路忱九十度挪动小孩，腹诽道，睡觉能睡着是挺乖的，睡姿就不那么乖了，像他爸爸一样。
　　这样想着，视线落到同样睡姿不乖的小爸爸身上，路忱停顿了一下。
　　他不确定，刚刚纪眠灯的眼角划过了一道水珠？
　　翌日艳阳天，前一天胳膊上的小暖炉换了个地方，路忱睁开眼，出气有些不通畅，因为路胖团子趴在他的胸膛睡得安稳，侧脸肉嘟嘟，小手手揪着他的睡衣领子。
　　昨天晚上两点路团醒过来一次，小孩半夜的情绪有些无理取闹，不知怎么想起白天没有看自己的视频，固执地让两个爸爸陪他看。夫夫俩没辙，路忱没给他放玩具店的那段，重新放了看过的第一段，还好路团没察觉不对，端坐着小身子认认真真看完，提出要在大爸爸身上睡觉。
　　彼时纪眠灯坐着打瞌睡，眼皮沉重，精神既亢奋又想睡，折磨得一脸快哭的表情。
　　路忱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抱着胖儿子，肩窝给美人老婆一个安放之处，等他们呼吸平稳之后之后才小心翼翼躺下。
　　不过现在路忱认为自己昨晚大概神志也不是很清晰，抱路团的行为合理，但安抚纪眠灯是不是太过顺手了？
　　肩膀脖颈还留有一道温热呼吸的错觉。
　　他微微转头，床上只有他和路团，房间安静无比，纪眠灯不知道去了哪里。
　　阳光的明亮程度告诉他，这会儿比他的生物钟要晚。
　　把路团放回床上围好，看过时间，已经快九点。路忱洗漱完出来，以防万一昨晚他们盖住了节目组的设备，所以他直接在外面换的衣服，即将换完时纪眠灯正好刷卡进来。
　　路忱望着门拉下上衣下摆。
　　纪眠灯没发觉他的动作，只是看见他便先不可抑制地翘了点嘴角。
　　路忱看到他手中食物的同时，也看到了两人同款的薄外套，颜色和图案有一点区别，第二套金叔牌情侣装。
　　纪眠灯两只手提满了早餐，进来放到路忱身侧的桌子上，压着声音轻快道：“我带了早餐回来。”
　　没叫客房服务，他自己挑选的。
　　“嗯。”路忱垂眼扫过，大部分是他昨天拿过的东西，路团回来时告诉过小爸爸。
　　纪眠灯回身看了一眼宝宝，见他没有醒来的意思，当即转回头道：“我们先吃，让路团继续睡。”
　　他小声吐槽：“半夜闹人的臭小子。”
　　路忱未作言语，饶有深意地看他故作埋怨的侧脸。
　　那可不，小崽子像他爸爸。
　　阳台上，两人相对而坐。
　　路忱吃饭前必须喝水，但明显是饮料包装的在纪眠灯手边，他伸长胳膊去拿，纪眠灯愣了一下，先一步拿到取出来：“忘记给你了。”
　　路忱接过一杯，喝了一口，甜牛奶滑入口腔，冷峻的眉眼微不可察地舒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