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场结束,两个班各自分开,江逾白随手掀了掀衣服,露出紧实腹肌,引得场外姑娘一阵尖叫。
到了树荫地下,他发现沈南晏还站在哪里,有点奇怪,问:“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还在这呆着。”
沈南晏收起手机:“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拿逃课当家常便饭。”
“你私下偷偷了解我?”他以前确实经常逃课,但这学期一直老实本分,只不过偶尔逃上一两节不重要的课,哪有逃课成性。
“没,”沈南晏生怕他误会似的,赶紧否认,“你是一中顶流,有什么事还不得人尽皆知,哪需要我特意去私下了解。”
“谁知道某些人会不会因为看不惯我,悄悄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逾白灌完一口水后还要嘴贱,被沈南晏出声打断:“你省省吧,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下半场怎么把分给追回来。”
江逾白瞟了一眼记分牌,满不在乎道:“让他们侥幸多拿了两分而已,还真以为我会输给他们?”他把喝完的矿泉水瓶用力捏扁,抬手随意一扔,瓶子不偏不倚地落进好几米远处的垃圾桶里,“想要赢我,下辈子吧。”
下半场,双方都换了一部分人,策略自然也有变化。
程文清那天没有去网吧,也就没有见证周校走进网吧时扫|黄一样的大场面,但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这件事可大可小,丝毫不值得担心,他也就乐颠乐颠地参加了这场来头荒谬的比赛,并且全程打得十分卖力。
刚才江逾白走得太快,他没来得及卖骚一波,这会让他逮着了机会,说什么也不会浪费。
他站在江逾白对面,仰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欠揍地双手抱拳:“白哥,上半场打得不错,承让承让。”
江逾白望了他一眼。
“还有两节,输赢未定,你和你们班的人最好拿出全力来,否则会输得很惨。”他笃定三班一定会输,这场比赛不过是决定他们会输得多惨。
下半场正是开始,最先接住球的依旧是江逾白,他带着球左右游走,时而俯身时而张臂,气势有若摧枯拉朽。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认真观赛讨论局势的,有啥也不懂只求眼福的,也有嗓音洪亮放声尖叫的,各种声音有如潮水一般涌入江逾白的耳朵,他却全都听不真切。
浪潮起起伏伏,一波滚过一波,当声浪涌上顶端之时,江逾白手中的球不偏不倚地进入篮筐,将篮网掀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开场不过几分钟,一班的比分就追了回来,高出三班许多。
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白哥牛逼”,声浪几乎要把江逾白淹没。他一边感受着这股满溢而出的成就感,一边分心看向场外,寻找沈南晏的影子。
沈南晏不在前排,但是因为他实在出众的身高,江逾白还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
沈南晏若有所感,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江逾白得意地动了动嘴唇。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听不见声音,看不清唇形,但沈南晏还是读懂了他说出的话。
他说:“怎么样,哥没吹牛吧。”
沈南晏理所当然地没理他,只是眼里多了一种看傻子的神态。
竞争性的球赛和平日里小打小闹的友谊赛颇有不同,不仅是过程更加正式,对体力的消耗也是成倍增加。
后半场大家的体力远远不如前面两节,几乎人人都在喘着粗气,有几个坚持了三节的人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尽管如此,场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有半点放松,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拼尽全力。
江逾白是场上最卖力的人之一,三场下来,已经汗如雨下。
双方评分持续拉开,球在大家手里转了几轮,最后落到周野手上。
“防住他,白哥,防住他!”
江逾白一个健步奔至他的跟前,将他死死拦住,令他寸步难行。
周野一边运球一边笑道:“江逾白,一场比赛而已,这么拼命,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这场比赛可是咱一班的清白呢。”
“所以你认定不是你们班通风报信?”
“不是认定,是事实。”话音刚落,球就落入了江逾白的手中,他矫健转身,轻笑一声,“谢谢你白送的机会,下次打球的时候不要分心。”
篮球在他手中欢快地舞蹈,他一个跳跃,毫无悬念的,再次进球。
日头高升,地面投落着他们飞快移动的影子。
“陈盛,注意后面。”有人提醒着陈盛,观察场内局势。
虽然三班奋勇直追,但在现在的比分面前也是无济于事,只要后半场江逾白还在,一班没有重大失误,那么三班必输无疑。
突然——
砰的一声,江逾白和对面直奔而来的人迎头撞上,双双倒地,久久不起。
篮球赛2
=================
暂停的哨声刺破空气,尖锐地叫停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学们不明所以地停顿几秒,哨声消下时纷纷探头查看场内情况。
路右旗反应很快,第一个跑到江逾白面前把他上半身扶起:“白哥,你没事吧。”
陈盛随后赶到,江逾白借着他们的力道起身:“没事,扶我站起来。”
他脚腕处疼得不能走路,整个人只能靠着路右旗和陈盛的搀扶勉强站立。
忍着疼痛,他望着对面已经可以随意活动,毫发无损的人,冷声道:“希望你下次可以正面刚。”
周野笑了笑:“这还不够正面吗?”
围观的人从对话中大概猜出了些什么,一班的人正要上前替江逾白理论几句,被他伸手拦住了:“不用去,不值得。”
他看着周野,目光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有如实质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
周野静默回视,双手紧握成拳头,像是想通过这样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害怕。
江逾白察觉到了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更加确定内心的想法。
周野是故意的。
他忍痛活动着脚腕,拽着陈盛的五指不自觉蜷缩,手掌触到的皮肤烫得吓人。
他想起什么,把手从陈盛胳膊里收了回来:“你是不是烧得比刚才还严重了?”
路右旗一听,立马把手往陈盛额头上摸去:“靠,陈盛,你这温度都能直接用来煎鸡蛋了。”
陈盛的脑袋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但还是趁着仅剩的意识怼了回去:“我看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吧。”
江逾白打断了路右旗还欲再说的趋势,瞧着陈盛:“你待会不要上场了,跟我去医务室。”
场外的喧嚣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冒泡,关切的、紧张的、焦急的和看热闹的,全都汇聚在一方土地,吵得江逾白心下烦躁。
陈盛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江逾白重新把视线转向了周野。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像是要把人看出一个窟窿才肯罢休。
僵持片刻,程文清从旁边走近,他拉着周野退后,站在两人中间,低头看江逾白的脚腕:“白哥,你的脚还行吗,快别耽搁了,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
江逾白却道:“等会,把上场的人安排好再走。”
他环顾四周,一班打球较为厉害的人都已经上场,剩下的不是体能不好就是技术欠佳,况且下半场三班一定会拼尽全力,周野或许还会使一些别的手段,让他们去顶江逾白和陈盛的位置,原本必赢的局势也可能会局势反转,输得一败涂地。
他在观察周围时,同学们纷纷聚拢,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各种紧张关切的声音快要将他淹没。
他现在不仅脚踝疼,脑仁也疼得厉害。
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张张在他眼前掠过,明明有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他此刻需要的。
突然,一个与别人格格不入的身影出现在了他是视线里。
“和你比的话,还行。”
沈南晏那语调轻佻十分欠揍的语气,几乎是瞬间就从江逾白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虽然是张狂了点,但也不像是胡吹神侃。
最重要的是,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拿他赌一把。
于是江逾白叫了一声:“沈南晏。”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大家脸上皆是一懵,随后集体回头,寻找这个名字的主人。
沈南晏被这阵仗看得想走都走不了,只能认命回道:“干嘛?”
“你不是说你打得比我厉害?”江逾白挑眉,“现在机会来了,不打算证明一下?”
沈南晏没有上前,两人之间隔了不小的一段距离:“为什么要证明,有什么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空口无凭啊。”江逾白瘸着腿艰难地上前,与他的距离拉近了些,“再说了,你既然转来的一班就是一班的一份子,这种关乎集体荣誉的事情你明明有能力却不上,这说得过去吗?”
他当着两个班的面搬出班级的集体荣誉来,让沈南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刚才那句“为了这种幼稚的事情比赛,还指望我上场替你们比”。
眼看着时间流逝,两个班的人都等得有些着急,三班甚至已经有人在不耐烦地开口催促了。
“你们班行不行啊,要实在不行,可以趁早认输道歉,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对啊,还比不比了,不比就直接认输,三班的爸爸们很好说话!”
他们的用词很不好听,一班自然不会躺平任嘲,当即就反驳回击,一场激烈的口舌之战很快在篮球场上打愈演愈烈、你死我活。
江逾白的脑袋又开始疼了,他勉强耐着性子,问沈南晏:“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班上的同学一边忙着跟三班对骂,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冷面大佬:“晏哥,别犹豫了,一班需要你,你现在就是救赎一班的璀璨圣光!”
“晏哥上吧,就三班那嘴脸我是一秒钟也看不下去了,你上场一定能完爆他们,狠狠地给咱一班争一口气!”
劝他的声音源源不断,原本围在江逾白身边的人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旁,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他就是想拒绝也无济于事。
“行吧,我上。”
话音落下,大家一阵欢呼。
江逾白狡黠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好计得逞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回视,一副自己被坑了的样子。
确认好人选,路右旗立马去堵三班还在叭叭的嘴:“我们人选确定了,马上就可以开始。”
“谁啊?”那边的人问。
“我们晏哥上场,你们就等着跪下道歉吧。”路右旗其实也不知道沈南晏实力如何,但气势必然要足够震慑对方。
沈南晏上前,和球员们商讨站位和策略。
他进入状态很快,面对现在的局势从容不迫,周身散发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必胜气场。
受他的影响,原本因为江逾白和陈盛退场而有些担心的一班同学,也跟着他冷静下来,有了必胜的决心。
一切似乎都进行得有条不紊,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在他们准备开始的时候,周野突然出声了。
他说:“这人是你们班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怎么不是我们班的,这学期刚转来的,就你之前连及格都困难那张物理周考卷,人家考了满分呢。”周野因为那次考试没及格,还被叫了家长,在办公室里挨了一顿关上门都挡不住骂声的叱责。
当然,骂声全是他爸的。
这件事传播的范围不小,几乎整个一楼的班级都知道。
这句话明显戳到了他的痛处,脸当下就黑了。他怒容满面地扫了扫沈南晏,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一看就没想说什么正常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说:“你没有球服,按照约定不能参加比赛。”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句无理取闹气笑了,原先还算平静的球场顿时炸开了锅。
“周野你存心找事是吧,这理由也太扯淡了。”路右旗道。
周野:“战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双方各着球服,以正式比赛的态度对待。”
这种明显就是故意为难的要求,任何人听了都只会觉得无耻,更何况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一班同学。
他们个个义愤填膺,你一句我一句地大声指责,就连三班的同学都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了,可周野就是死咬着不放。
两边吵得没完没了,沈南晏跟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记分牌上的分数,好似这场争吵与自己毫不相干。
看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这样吧……”
“行,我们给他安排球服。”江逾白打断了他准备说的话,满是煞气地道。
刚才那一摔后劲挺大,随着时间越久,痛感也一点点开始蔓延,江逾白怀疑他的脑袋也磕到了,不然怎么会听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周野不要脸的行为他不是第一次见,他现在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安排好上场的人,然后赶快离开,安心去医务室让医生给他开点缓解头疼的药。
可是他这话一出口,一班的同学瞬间就不淡定了。
他们当初定球服时候就是球员一人一套,哪有多的衣服?
就是拿出半件现在也没有啊。
江逾白任由他们懵逼,也不解释,而是随便叫了个人:“同学,麻烦你去那边的树下把我的白色T恤拿来一下可以吗,就在那儿,很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