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满是江望的白天的睡颜,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卑劣到了极致。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他不止没有完成计划,更在心底产生了一种纠纠缠缠,剪不断,理不清的感情。
他无法强迫江望做那种事,更无法心甘情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论哪一点,他都做不到极致。
路停舟的手正要去摸索灯的开关,忽然间被一个人捞进怀里,按在了墙上。
路停舟正要出声,鼻息间传来的琥珀香将原本的音声压了回去。
“江望,你怎么……”
“怎么过来了。”江望轻笑,音声中却带着冷意,“路总白天,不是就想这么做吗?”
他手上的力气重了重,路停舟的腰被迫贴近。
“你,你知道了。”路停舟不敢想象江望会如何想他,但却知道之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然碎成了无数片。
“你过来,是为了……”
“想问一问,路总想要的是什么,是通往亲信队的梯子,还是……”
还是他。
江望知道路停舟嘴硬,所以并没有明说。
怀里的身子僵的可怕,路停舟沉默了许久,回道:“不是亲信队。”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连回答一个问题也要经过深思熟虑。
“那是什么?堂堂路总,不会连话也不敢说明白吧。”
江望很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温水煮青蛙是他最擅长的,但路停舟是只嘴硬的青蛙,只怕被煮熟了,嘴上也不会泄露半点心思。
路停舟没有再回复他,只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我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不属于他的味道,几乎沾满了全身。
路停舟从出生起,身边所有的事大多数都是按着计划发生。
江望是个例外,他以为这个人身为砺北的学生,会比一般的Alpha的情绪要稳定些,好控制些,没想到会出现今晚的事。
“近吗,那要离多远,是一米之隔,还是一门之隔,嗯?”江望的声音沉的厉害,在寂静的夜晚,听得尤其清楚,如一声声鼓,直敲进路停舟的心里。
路停舟甚至能感觉到属于江望的气息,正吐在自己的脖颈上。
身子比方才还要僵硬。
路停舟听见江望又开了口:“很难吗,路总,承认自己的喜好。”
喜好。
路停舟的眸光滞了滞,他抬头看向江望,却因为过于昏暗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又低下头。
他的喜好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江望又怎么会知道。
“江望,你越界了,之前跟你那样的,是他,不是我……”路停舟这句话没说完,忽然不动了。
“你敢说你和他想的不一样吗,你与他,又能做到完完全全的剥离吗,你分明也是他。”
江望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路停舟再难反驳。
路停舟喜欢他,准确的说,是他的第一人格也喜欢他。
不论是因为信息素,身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有没有感情基础无所谓,反正是喜欢的。
他的嘴巴会说谎,身体却已经出卖了灵魂。
江望的手落在路停舟的衬衫上,顺着扣子向下,待到小腹时,他明显感觉到路停舟的腰往前贴了贴。
感觉到路停舟的呼吸略微急促,江望忽然轻笑一声:“你迟早会承认的,路总。”
原本腾起的躁渴越发厉害起来,路停舟的拳头紧紧攥起,身与心都是万般纠结。
进一步是深渊,退一步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该选哪个?
江望见这人纠结的厉害,索性揽住了他的脖颈,往自己怀里带了一带。
尖锐的牙触碰到脖颈上,狠狠咬了一下。
路停舟猛地抵住江望的胸膛,在他用力推开江望之前,江望便已然松了口。
他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道:“这样才好跟他交代,不是吗。”
江望说罢,连灯也没开,直接离开了房间。
江望以前听人说过过熬鹰,眼下他忽然觉得以路停舟第一人格这种性子,熬他,未必会比熬鹰简单。
让Omega和劣等Alpha臣服于自己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释放一些特殊的信息素,对方就可以很快被压制。
这种压制是绝对的。
江望不想用这样的低劣手段,他相信路停舟喜欢的不止是他的信息素。
他更希望路停舟对他的臣服,是身与心皆有。
脚步声渐行渐远,路停舟靠在墙上,手缓缓捂住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35章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也没人能告诉他,该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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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在路家又待了几天,等路停舟正式上班时, 才跟着一起回去。
路家的司机送两人回去, 两个人坐在车里时,一句话也没说。
这种事,江望沉得住气, 路停舟也看似平和。
下车的时候, 江望的手扶了一下车,让身体的重量换在了另一只脚上。
路停舟的眼睛往这边瞥了一瞥, 在下车前又将所有落在江望身上的目光敛了回去。
没有人能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眼下的心境和刚离开这栋小别墅时不太一样。江望开门进去,许多天没被打扫的房子已然干净整洁。
他忽然想起梁北城和方铭的话, 他们说的对, 路停舟做这些确实是别有用心。
这个人不会谈恋爱, 更不会追求什么人, 只会偷偷摸摸的做一些小动作。
对于有些人来说,利益是重于感情的,从目前路停舟的行为上来看,这个人显然被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若是他最看重利益,也就不会在快要得手时又退了回去。
他一定很纠结吧,这么一天天的熬着。
路停舟这几天的睡眠状况挺糟糕的, 再这么撑下去, 得再去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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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看似相安无事, 照旧在同一屋檐下住着。
唯一的不同是路鸣川摸清了路, 会时不时溜过来跟江望说话。
江望一个人待着没趣儿, 索性就跟路鸣川多说了两句。
小东西口无遮拦, 让江望想起来某个人。
“他们总说我没努力,说什么结果不会陪我演戏,让我看看同龄人有多么上进。可我根本就不喜欢跟别人比,我就想下课去玩儿,我不想去谒川实习……”
路鸣川滔滔不绝地说,江望手边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路鸣川见状这才噤了声。
江望看了一眼备注,思量了一会儿才接下这个通话请求。
“望哥——”
对面喊了一声,然后就“呜呜”哭了起来,声音之大,连路鸣川也听得清清楚楚。
江望把终端拿远了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路鸣川先离开。
路鸣川会意,忙起了身往外走。
江望等对面的人哭完了,才把终端拿近了些。
许久没有听过这人的声音了,今天这么一听,倒是一点没变。
“都是Alpha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江望道了一声,对面更来劲了。
“望哥,我不想在医院学习,好忙啊,还要抬病人,还要扎针,还要大查房,还要给病人擦粑粑……”
江望愣了一愣,只道:“这些,你不是在学校学过?”
江望记得这个小东西当年报的是护理,这些好像都是护理人员应该做的吧。
Alpha护士搬病人,应该更有优势才对。
“我有洁癖,这几天手都洗褪皮了,哥,我不想在医院了,这好脏啊,还有一堆臭Alpha,他们都欺负我,呜呜——”
“我不想去骨科,我手快断了,我也不想去肛肠科,我不想看病人的那个地方。我想回家,哥,求你了,跟我爸说让我回家吧,我真的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江望静静听着沈煜枫的哭诉,等人哭到差不多了,才开口:“回去是不行了,我要是让你回去,明天伯父就会把你送到另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你可斟酌好了。”
“那……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他们都很忙,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沈煜枫委委屈屈的,到现在江望都有些怀疑,这人怎么可能会是Alpha,还是个顶A。
江望想了想,直接道:“我眼在临城,这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样吧,我有个朋友最近回砺北去了,你要是实在有困难先找他吧。”
江望切断通话后,从列表翻出姜堰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沈煜枫,然后给姜堰发了消息。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姜堰: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照顾他】
沈煜枫是个软包子,但顶级Alpha的基因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适应。
江望收到姜堰这句话,也就没太想这件事。
处理完这件事,路鸣川又凑进了屋里,眼看着快到中午,这人一点儿没有走的意思。
“你不回去吃饭吗?”江望问了一句,他已经想下逐客令了。
路鸣川看了看表,“哎呀”一声:“这么晚了,那……那我请你吃饭吧。”
“你请我?”江望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高中生请。
路鸣川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有钱,你要是不想出去,我就去买,或者让人送来也行。你喜欢吃什么,海鲜还是其他的。”
路鸣川热情的像是东道主,江望懒得再下一次逐客令,索性就点了点头。
路停舟回家时,路鸣川正在餐厅跟江望说话,人一进门,路鸣川忽然就噤了声。
路停舟没有往餐厅去看两人,只一个人上了二楼。
他注意到路鸣川是在他回来那一瞬间才噤声的,这让他心下有些微微的不适。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好像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像江望一样被人所喜爱,走到哪里,都是沉寂的一片。
江望看了已经没人的楼梯一眼,问路鸣川道:“你怕他?”
“对。”路鸣川拿走嘴里咬着的勺子,瞥了瞥嘴,道,“小时候跟我哥说哈,我哥都不理我,不论我怎么讨好他,他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路鸣川的勺子在粥里胡乱搅动着。
江望也开始思考他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的,第一人格从来没笑过。
第二人格说自己是被剥离,被遗弃的特质,难道路停舟连笑的能力也一并被剥离了么。
以前跟他出差,只见他对着客户有过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江望看着坐在对面的路鸣川,心道这路家人一家子老谋深算,能出路鸣川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还真是挺邪门。
江望略带思索的目光看的路鸣川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照了照勺子,发现自己脸上没东西,这才放心吃饭。
晚上路鸣川走后,江望去了一趟书房,一进门别的没看到,一眼看见路停舟只穿着件衬衫坐在凳子上。
是第二人格。
在路停舟抬眼看他时,江望就分辨了出来。
“惊喜吗?”路停舟问他。
江望笑了笑,只道:“他一天接着一天的不睡,刚睡下你就醒了,身体受得了吗。”
路停舟仿佛永远没有睡觉的时候。
“我这不是想您了吗,而且自从跟您在一起以后,要是没有您的信息素安抚,很难睡踏实。”
之前的药对路停舟的身体确实有影响,夜里总是做梦,体温也高,睡半个小时能醒五六回。还得是在江望这儿,才能踏踏实实睡一觉。
“真的?”
“嗯!”
路停舟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真诚,他觉得第一人格也不一定是故意不睡觉的,很有可能是睡不着。
睡不着,还没有解决的办法,这是最折磨人的。
“我怎么会骗您呢……”路停舟嘟囔了一句,眼巴巴看着江望。
江望明白他的意思,索性一把将人揽住,自己坐到椅子上,让路停舟对着自己坐到他腿上。
他将路停舟的大腿往上抬了抬,问道:“他那么防备着我,你怎么不怕我有异心呢。”
这一点,江望是好奇的。
尽管第二人格在他面前示弱,但他很清楚的明白,两个人格的智商和计谋相差无几。
他们的心思都不浅,不可能不为自己考虑,奉献全部。
路停舟闻言,目光垂了一垂,只道:“要是没有您,我早就死了,还怕您有异心吗?”
路停舟敢摊牌,确实有赌的成分,赌江望不会厌恶他,更不会背叛他,背叛谒川。
他听过肖择颜的名号,也相信肖择颜养大的人,不会因为利益而违背原则。
江望看着路停舟,许久,伸手抬起路停舟的下巴,道:“中了你的计了。”
不管怎么说,第一人格和冯管家的目的是达到了。美人计这种从古用到今的计谋,果然是屡试不爽。
“不一样。”路停舟往他怀里一钻,只道,“我只要你。”
他的眼眸闪着光,像水面倒映的盈盈月光,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没有唯一这种说法,即便不是我,以后你也会遇到其他人。”江望提醒了一句。
这世上没有谁和谁是必须在一起的。
“不,只能是你。”路停舟倔强的回答了一句。
如果不是江望,他不会跟任何人这样。
他眼中的执着超出常人,江望对这样的执着与乖巧很受用,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的相处方式,更因为这人是路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