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绥原本放松的背脊蓦然和墙壁分开,崩的有些僵。
“我哪有什么都不和你说?”
“有谣言说,你和宁宸兄弟乱.伦。”他语气没有波澜,“我想这是你想要传播的。”
宁绥扯了扯嘴角,几乎想蹦起来夸他不愧是学神,如果他现在有力气的话。
“我怎么会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
“是啊。”燕止行的嗓音带了几丝哑意,“为什么?”
宁绥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笑什么,也没人看得到,他抹了一把脸。
“这次是我不对,以后做出行动前我一定会和你商量。”
“为了证明诚意…”宁绥突然笑,“我本来就准备和你说的。”
“晚上你空闲的时候到花房边上的秋千找我。”
也不知道燕止行是答应还是没有,反正宁绥迎接一片沉默。
之后就是燕止行离开的动静。
宁绥在他走之后,缓慢将两只手腕互相压住。
痛死了,刚才和燕止行对峙的时候,那种灼烧感又来了。
他之前对疼痛感的猜测可能要推翻。
因为不觉得和燕止行的对话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改变上一世命运。
宁绥又抹了一把留到下颌几乎要滴落的冷汗,半个身子顺着墙到了角落,最后抱住自己的双膝。
好冷。
燕止行再晚一点走,他就要站不住了。
*
宁家这次举办的晚宴邀请宾客众多。
大厅的所有隔断都被临时拆卸,形成空前开阔的场地。
灯光明亮,在细节处透露着精心。
场地中间有个临时搭台,现在台上有明星在唱歌,用于活跃气氛。
而本来应该迎接客人的宁长栋正在责问刚才派出去找人的助理。
助理不停解释自己的确哪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燕止行。
代替宁长栋接待客人的,是他的长子宁宸。
宁宸也有些疑惑,他抵达晚宴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宁绥。
只不过他现在不方便走开。
宁宸目光都不知道在纷纷攘攘的人推中逡巡几遍,只不过始终找不到宁绥。
他已经开始假设宁绥提前知道了燕止行的存在,便做出赌气不到宴会的决定。
其实也好,他也不喜欢宁绥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是想要宣誓主权,况且他的东西,难道不值得最好的待遇?
宁宸看见还在诘问助理的宁长栋,觉得他父亲的确是老了。
而他大拇指上戴着的象征宁家权利和地位的祖母绿戒指,也到了该交接的时候。
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宁宸便找了位是他叔辈的合作对象,以平等的身份同人闲聊,立刻谈笑风生。
许许多多的目光投递在他身上又假装不着痕迹地移开,其中不乏羡慕嫉妒的真正同龄人。
宁宸没有掩饰自己野心的习惯,宁绥是他的,整个宁桥药业也都是他的囊中物。
不过宁绥是宁家假少爷这件事,宁宸知道之后也有些惊讶。
接受之后,又有些遗憾。
如果道德伦理来束缚他,他会觉得更加禁.忌刺激。
不过现在更名正言顺,那也不错。
最因为宁绥没有出现而着急团团转的人反而是宁旸。
他去敲过宁绥的房间,里面没人,会场里面到处也找不到。
宁旸心里面暗骂,现在说他中午就看出来宁绥不对劲是有点马后炮。
可他真的看出来了!
台上的明星就唱三首歌热场子,之后就是主持人,然后是寿星切蛋糕来着……
那肯定要寿星啊!
寿星人呢?
宁旸和宁长栋都在找人,最后是宁长栋先找到了燕止行。
这个儿子是刚认回来了,看起来又贼有主意,宁长栋也不敢多说,想他没错过时间就行。
没成想燕止行回来之后和他说的第一句就是。
“宁先生,我不能作为真少爷的身份出场。“
燕止行表情非常平静,这样的表情让宁长栋反对的话没有立刻说出来。
“有真便会有假,我不需要用真假来衬托。”
“说我是您之前走失的孩子就行。”
似乎是已经想好了,说起来也是条理清晰。
对宁长栋而言却像是劈头盖脸的冰雹,他紧紧锁着眉。
“你见过宁绥了?”
燕止行面无表情:“没,我只是认为这样的说法更严谨一些。
燕止行脑中闪过关上书房灯之前看到的画面,宁绥的手腕被他举着,腕上看似毫不相干的两处纹身。
凑成一朵瑰丽勾魂的花。
第13章 爽约
宁绥回房间简单冲洗后换了一身衣服,他待会儿还是准备去走个过场的。
纹身补色挺疼,如果不是他拿钱砸,那家纹身店的老板都不答应,说是这样对皮肤不好。
这么辛苦,自然要让宁宸看看。
宁绥也不担心晚宴会很快结束。
像宁长栋这样的人,向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不会简单让燕止行走个过场,在场的宾客,燕止行都得交流熟悉一番。
至于目的,可能是想让两个看起来都非常优秀的儿子良性竞争。
宁绥擦着头发,眼神扫过卧室摆柜上的照片。
一位面色病气但笑意温柔的女人怀中抱着个婴儿。
婴儿正是宁绥,那时他刚满月。
不久之后女人与世长辞。
宁长栋觉得他和妈妈是真爱,可是在她过世一个月后便娶了现在的继母,即便对外说是被迫,宁旸宁萱和他的年龄差让真爱显得很可笑。
他一直不理解宁长栋。
宁长栋不喜欢他,认为是他的出生直接害死了母亲。
不怪罪燕止行。
多稀奇。
宁绥看了一会儿照片就移开目光,他要是一个劲不满宁家人的种种做法,是活不下去的。
卧室的房门被突兀地敲了两下,态度粗暴而敷衍。
紧接着门就直接被打开,宁旸沉着脸,正好撞上宁绥的目光。
宁旸愣了一下,而后有点气急:“你一直待在房间里面?不知道一会儿要切蛋糕吗?”
宁绥不明白宁旸在生气什么。
“不是有另一个人了吗?”他轻轻说。
他记得宁旸前世对燕止行的态度也挺友好的,反正不会像对他一样,见面就冷嘲热讽。
宁旸臭着脸:“是你过生日,闹什么别扭。”
懒得搭理他。
宁绥从他身边走过,抛下一句:“如果不是你突然过来,我已经过去了。”
送两个哑铃也就算了,现在又特地过来喊他。
宁绥想着自己话说到了这份上,这样不领情,宁旸是个泥人也能让他搞出几分火气。
何况他不是泥人。
没想到,宁旸只是板着一张脸跟着他,眼睛还一眨不眨盯着他。
宁绥在下楼前,不偏不倚对上宁旸的注视。
“别看了,我非得哭才是正常的吗?”
宁旸想说他没有这个意思。
发现宁绥其实也没有在等他的回答。
两人下去的时候,大厅正播放交际舞音乐。
“本来应该是你上去切蛋糕的,但是找不到你人,爸爸让人把流程调了。”
宁绥有点意外,一眼去看站在搭台边的燕止行,宁长栋可不会为了他调整,那只能是燕止行的意思。
可他们的合作不是已经破裂了?
看现在的情况,应该要等到中场,燕止行才会被介绍。
而宁旸刚从楼上下来就被他的几个同学拉走。
宁绥不需要人陪,他想找个地方坐着,没注意这首舞曲已经到了尾声。
整个大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被关掉。
宁绥有点懵地站在原地没动,他没有等很久,一束聚光灯打在台上。
台上宁长栋拿着话筒:“感谢各位的到来。”
他说话的功夫,宁绥感受到身边多了一道人影。
带着似有若无却无比熟悉的气息。
是宁宸。
宁绥知道迟早有见面的一天,发现自己还是无可避免神经紧绷。
“一会儿想上去吗?”宁宸在黑暗中嗓音低沉。
宁绥扯了下嘴角:“这是我可以做主的吗?”
宁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想就可以。”
“我不想。”
宁宸面不改色,语气柔和:“不想当然也可以。”
“那,谢谢哥哥了。”
宁绥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燕止行正好在宁长栋的介绍下出场。
黑暗中,宁宸看不清也不知道,宁绥是对着燕止行的脸才说出来的。
即便这样,第六感依旧让宁宸在看到燕止行的第一眼产生八百年没有出现过的忌惮情绪。
这还是宁宸第一次见到燕止行,原本单纯知道燕止行的成绩不错,可以破格在高三转学进明栩,但宁宸还是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现在见到后,宁宸知道自己是有些掉以轻心了。
台上的燕止行站姿挺拔、如松如竹,和想象中认为的书呆子形象相差甚远。
但宁宸还是没有过于放在心上,归根结底是个还没有成年的高中生,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反倒更加期待宁绥的成年,只剩一年了。
宁宸眼中染上些许狂热,这种疯狂又被他压下,宁绥终究只是一个闲暇时候消遣的小玩意儿,现在这个场合,他还是有多多拓展自己的人脉,宁长栋的权利已经基本被他架空,宁桥药业几乎算是一个家族企业,还有许多的叔伯对他防备,他得尽快拓展自己的人脉。
宁绥在宁宸走后,看到台上的宁长栋依旧在喋喋不休。
接下来的流程他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他也不准备再和前世一样等待着,抱有幻想,以为宁长栋会让他上去。
宁绥站在最昏暗的角落,最后在台上望了一眼,迈步走出大厅。
在他走后的三分钟,宁长栋将话筒交给燕止行。
宁绥没有听到燕止行说了什么。
左右都是那些话,不爱听。
秋千在宁萱的花房边上,位置很偏僻,没有被特意领着,初来乍到的客人大概率到不了,宁绥的邀请不诚心。
这一点燕止行在听到的那瞬间就知道。
他趁着宁长栋和其他人寒暄的时间出了大厅,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宁绥口中的秋千在哪里。
问了一位在宁家工作很久的老人后,燕止行才知道了确切的地点。
那位宁家的员工带路的过程中不下有三次强调这个地方一般的人不会知道。
燕止行也不会轻易认定只有一处。
他没有来错地方,但是秋千周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空气都在告诉燕止行,宁绥放了他鸽子。
不过燕止行在这个地方站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走。
他在秋千面朝的方向站好,看见了宁绥的房间。
能够如此肯定,是恰好宁绥站在窗户边上。
燕止行对这种被人耍了一道的愤怒感不强烈。
从第一面的对话他就知道宁绥的逻辑不能用正常的来解释。
其中分寸感最差劲。
而宁绥站在窗户边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没有波澜。
有完全忘记曾经发出邀约的可能性。
判断还不能完全肯定。
燕止行瞳孔剧缩,他看到宁绥的脖子后面,一闪而过的锋锐银光。
像针芒。
作者有话要说:
收集花花和爪爪!有没有小天使愿意留下足迹关爱孤寡作者(咬手绢哭)
第14章 反击
宁绥拉上窗帘,发现可能他没有控制好剂量,刚才又不自觉的精神涣散走神,导致竟然没有注意到宁宸摇晃的接近。
“明明应该昏迷了才对。”宁绥疑惑,语气是纯粹的天真。
他躲过宁宸想要给他的扎上来的针筒,对着强撑的宁宸天然一笑。
拿出备用的浸了迷药的毛巾,捂上了宁宸的口鼻。
然后把他拖回到床上。
做完这些宁绥其实有些累。
如果刚才不发呆,现在就可以休息了。
发呆的时候想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思绪不着边际,宁绥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他在自己身上用宁宸的手掐了些痕迹,衣服和头发都弄凌乱。
明明没在等人,如今的做法只是习惯了任何一个闯入者到来时,他正处于弱势地位。
因为这件事,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发呆是为了什么,他是想和燕止行说,他还是决定放过他。
宁绥从地上将刚才宁宸身上掉落的针筒捡起。
缓步接近昏迷的中的宁宸,敛着眉眼,鸦羽似的睫毛垂着,神情平静。
既然宁宸一直想要把他变成他心里面的样子,他为什么自己不做呢。
因为知道这样会很痛苦吧。
正好可以让他品尝一下他前世经历的,情绪崩溃、不男不女。
没有被注射,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作为正常人活着。
宁绥生出些像是奢望的幻想。
就在针尖被他抵上宁宸皮肤的瞬间,宁绥手腕猛然剧烈疼痛。
导致他手中的针筒没有拿稳,在宁宸的手臂上歪斜划了一道血痕。
宁绥叹气,这样子他就不能做一个完美受害者了。
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宁绥耳朵尖,听到卧室房门外有细微被刻意放缓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