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绥看到宁宸的手臂上,他昨晚不小心划伤他的红痕已经消失。
他昨天如梦似幻的感觉大概不是错觉,他确实什么也没有改变。
宁绥拿起针管,在手臂上裸露的皮肤扎下。
冰凉的液体被他自己推入体内,伴随着针管冰凉的温度。
宁绥刚回来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不怕痛了,重生回来之后感受到的一切痛苦都比不上现在的针刺。
可能因为象征失败。
当着面做完后,宁宸也满意地点点头。
临走前他最后和宁绥透露了一个消息。
“你九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最漂亮的宝贝,那之后你每年生日,你睡着之后我就会给你注射,今年是最后一年,明年你成年的时候,也该是我收获的时候。”
“所以你知道了吧,今年一年的变故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很高兴你可以听话。”
“就是非常遗憾知道我们不是亲生兄弟这个消息。”
宁绥对着宁宸,模样异常冷然。
最后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反而扯了嘲讽的轻笑,是自嘲也是讽刺他人。
他也没有想到,原来他和燕止行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有今年,宁宸为了加强他的服从性,让他自己操作注射,但是原来宁宸早就动了这样的心思。
也不意外,也无所谓了。
反正他做不了正常人,注定了要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活下去。
不过宁宸还是没有办法料事如神,给他注射只是一时兴起的报复。
他还是不知道他的录像,以及宁家现在的流言蜚语。
也只有等到审判降临的那一刻,他会明白他想做什么。
宁绥一点点将手腕上的绷带褪下,是他昨天自己缠上的,以为可以正常的生活。
现在嘛……其下的肌肤因为一晚上纱布覆盖,反而带着不正常的艳。
正常不了,那就算了。
第16章 陪你
高三是会提前开学的,但是宁绥直接没有去。
宁家的司机被吩咐了送三位少爷一起去上学,左等右等也等不到。
眼看着时间已经来不及,后面坐着的两位少爷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催都不带催一声的。
燕止行已经摘下了耳中播放英语的耳机,宁旸比他更沉不住气。
“我下去喊。”他下了车,只留燕止行。
司机想问燕止行要不要先过去,听说这位被认回来的少爷成绩很不错,应该会在意……吧?
宁家的司机眼睁睁看着燕止行收起耳机后,紧跟着宁旸下车。
宁绥坐在之前让燕止行等他的那架秋千上晃着,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可他没有换上校服,穿着浅色短裤,晃着腿。
天气很好,秋千朝东,他微微眯着眼,整个人被笼在光下,裸.露出的肌肤白到发光,又意外具有攻击性,像是碎玻璃。
宁绥这几天一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也没有住在宁家的客房,宁绥可以选择去住酒店,这样他或许可以躲几天清净。
这与他的目的不符。
宁绥最后选择的是住在那个药房中,夏天不冷,他这几夜睡得很晚,更多时间是在秋千上。
秋千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看见他的房间。
更重要是可以看见宁宸。
宁宸有他房间的钥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会在半夜偷偷进去看他。
发现这件事情之后,宁绥开始不喜欢回自己的房间。
不过好笑的是,前世他还在为宁宸的行为开脱,存着念想,而现在他和宁宸基本已经是撕破脸的状态。
宁绥不演了,他发现宁宸也一样。
这几天他一直有近他的房间,他当然不在。
宁绥一直默默看着,只不过昨天出现了些变故,宁宸发现他坐在秋千上看他了。
所以他今天大约会做出什么。
宁绥在猜,工程车驶入庭院中时,宁绥才发现他可能还是低估了宁宸。
继母刁美合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矫揉造作以及尖利。
她大声指挥着方向:“这边这边。”
宁绥看过去,发现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这两天一直住的,曾经用途是给他熬制中药的药房。
燕止行比宁旸先一步找到宁绥在哪里,宁旸去的是宁绥的房间,但是燕止行这几天发现宁绥并没有住在房间中,发现工程车之后直接到了这边。
燕止行到的时候,宁绥正在被刁美合骂。
“别人车子都开来了,要工作,你一句不能拆就让人家白跑一趟吗?”
“家里面养着你,但是你自己什么身份应该是有些数的,如果不是宁家,你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你不可能干这种活,可是你不能不为他们着想,这耽误多少功夫。”
刁美合说话很厉害,宁绥基本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爬到了这座临时房的屋顶上,不管下面的刁美合怎么说他,也不管工程队的施工人员怎么看他。
宁绥只是坐在屋顶上。
他大概早就看见了燕止行,可目光只是淡淡地掠过。
不管来的人是谁,怀抱着如何的心思,似乎都不关他的事情。
宁绥只是不想这个地方被拆掉。
刁美合一看燕止行来了,倒是消停了几秒,很快开始拾掇燕止行让宁绥下来。
“小行啊真是的,你刚回来就让你看这种笑话了,耽误你上学了吧,你看看你能不能劝劝你弟弟?”
燕止行回来之后,宁绥排三,燕止行的确是哥哥。
宁绥坐在上面,把刁美合的话听得很清楚。
他之前一直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现在燕止行过来了,他眸子里面带上一些情绪。
琥珀色的瞳孔在日光留着彩色,只不过这种光彩现在似乎被主人刻意湮灭掉。
宁绥看着燕止行,他后面想明白,燕止行为什么会和他说那样的话,中止之类的,还有谣言是怎么知道的。
他初来乍到,这种事情必然不会是下人和他说的,而显然下人之间不会和主人家说透露这种话,是另外的来源途径,最大的可能便是来之前知道的。
燕止行知道了,那么燕浩中会不知道?
宁绥没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如果是被注射之前想明白的这件事,他可能还会有些在意,可是在宁宸让他注射之后,宁绥就觉得没有那么值得在意了。
他如果连自己的情况都改变不了,那么燕浩中那边,也是痴人说梦。
“要怎么劝我呢,哥哥?”这是宁绥第一次这么当面称呼燕止行。
刁美合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宁绥有点免疫力,他只看着燕止行,等着他的反应。
燕止行却没有什么回应。
宁绥看他身上还穿着明栩的校服,那种英伦风的深红色西装裤,贵气天成,他合该穿这样的衣服,上这样的学校。
宁绥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前世可能是被这样子蛊惑了,才会喜欢上燕止行。
可惜现在不会了。
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去说情爱。
得先活着,自由地活着。
宁绥看燕止行无动于衷便猜测燕止行不会有所表示,他刚回来,之后又会主动联系宁宸想要争夺宁家的家产,又为什么要参与到他这里的破事中呢。
看着燕止行园区的背影,宁绥眸中之前暂起的波澜再次化为一潭死水,比之前还要沉静。
依旧对下面刁美合的喊骂充耳不闻。
他不会下去的。
既然宁宸不让他走,那他就不走。
所以他要这个地方,也没人可以把他劝下来。
屋顶上常年没有人踏足,房间也是临时搭建,宁绥看着缝隙中的绿草。
他其实想像它们一样坚强。
工程车缓缓开过来,有工人站在车顶上,想将他拉下去。
宁绥不得不站起来,往里面走。
工程车不方便开的太近,工人只能站在车顶上和他喊话。
站到“安全”地带后,宁绥充耳不闻。
看着那边的动静,一句话都不说。
车顶上的人看宁绥跑远,在试图跳过来,只不过是车距的原因,还在犹豫。
下面刁美合正在吩咐人去找梯子,怎么都要让宁绥下来。
宁绥发现这一边的缝隙是没有小草的,似乎这一圈只有那根独苗。
可惜了,之后他下去的时候,他也要覆灭。
药房边上的高树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宁绥一抬眼,最近几天一直稳定低迷的情绪首次有了巨大起伏。
他原地站着,仰头,看着燕止行站在细条的枝丫上。
“你……”宁绥不知道该说什么,燕止行已经跳了上来。
“嗯?”他看着宁绥,显然是听到了他刚才要说的话,示意他接着说。
“没事……”宁绥发现燕止行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令人惊讶,改口,“你上来干什么?”
燕止行这个时候倒是言简意赅:“陪你。”
“我不想下去,所以你上来陪我?”
看燕止行点头,宁绥还是说:“你上来也没有用,他们去拿梯子了,还是会被拆掉的。”
燕止行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是他刚才只是觉得,如果他现在不上来和宁绥一起,他会后悔。
他不是一个凭借直觉行事的人,做出任何判断都需要理论依据,这还是第一次。
现在上来之后,宁绥对他的话多起来,眼中的色彩也不像之前那么黯然。
燕止行觉得值得。
梯子来得很快,宁绥远远看见有四个宁家的下人搬着过来。
刁美合在下面喊着“快点快点”。
宁绥听着吵,因为有个人一起,也不像之前那样板着脸死气沉沉。
反而和燕止行有商有量:“你说是等着被他们拉下去,还是我们自己下去?”
宁绥心里其实有决定,他准备自己下去,而且他发现自己之前其实是生气了的。
因为燕止行走。
现在燕止行主动上来,他蹲在这个墙角,想着或许他可以把这根小草带走。
或许也没有必要,它不一定会枯萎。
它能在这里生长起来,已经说明了本身生命力之顽强。
宁绥最后思索了一下,决定不管。
“你会爬树?”他问燕止行,因为不想从那个梯子上爬下去,不够帅。
燕止行刚才从树上下来的样子就挺帅的。
宁绥有点跃跃欲试。
看出来他的打算,燕止行皱眉:“有点危险。”
宁绥目光转了转:“你抱我下去呢?”
燕止行眼神去衡量过树枝的粗细:“承重不够,不然可以。”
这下宁绥真的乐了。
今天刚发现宁宸这个报复的时候,即便他尽力避免,还是觉得这个药房被推倒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现在不感觉了,本来这里就是宁家的地盘,宁家的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了。
宁绥没有注意,许久不见的宁长栋出现在药房下面,刁美合立刻收声。
梯子又被原路不动地返回。
燕止行看着自己造成的结果,眸中冰冷没有情绪。
只在听宁绥说话的时候,眼中色泽柔和了些。
宁绥说:“我想把宁宸送进监狱。”
燕止行用行动表明了他并不想中止合作,宁绥也真心诚意地抛出了一个难题。
他接着:“你不需要做什么,配合我就好。”
第17章 选择
宁绥说自己想法的途中才发现周边陡然安静了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刁美合的声音消失了。
而那些工人也都上了工程车,正在缓缓倒车。
宁绥挑眉:“你做的?”
“我和宁先生说了一声。”燕止行平静承认。
“那我继续说……”
房顶没有坐的地方,宁绥不太喜欢晒太阳,偏偏他自己还感觉不出来,就是无意识凑近燕止行,让他给他挡着光。
额间的头发时不时依旧被阳光照到,刺一下又缩回来。
燕止行在心里面记了一条【阳光适度】。
难得打断宁绥的话:“你的计划不行,不要这么做。”
宁绥表情不变:“我以为你知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帮我,不能我会去找别人。”
燕止行没有说话,就在宁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问:“宁旸?”
宁绥可有可无地点头:“他是一个选择。”
他看燕止行还有要劝他的意思,直接不听。
转身就往燕止行刚才上来的那棵大大树去。
宁绥运动细胞算是正常人的水平,跳上去以后发现自己可以上来,但是似乎有点不敢下去。
这时候燕止行也跳了上来。
宁绥刚和他不欢而散,别过头不理,却看见燕止行过来,半弯下腰,揽住他膝盖与腰身。
宁绥瞪大眼睛,严重怀疑燕止行是在打击报复,他觉得自己听到了树枝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咔嚓的声音。
下一秒燕止行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这个高度和楼顶基本是持平的,宁绥听着风声忍不住闭眼,发现自己没有被摔出去。
直到被放下来之后,宁绥还是有许多东西想说的,到底念着刚才的不愉快,最后转身,一言不发走了。
宁绥进屋的时候发现刁美合在和宁长栋哭,说他要把房子推翻是因为宁宸说的。
两人看是宁绥进来,都没有更多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