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径很久没出来,时舒知道他在做什么。因为进门那会被梁径抵着亲的时候,他就发现梁径有多硬了。这么一想,时舒坐起来,垂头看了看自己,也扯了几张纸巾擦,擦到一半,身后传来声音,下一秒,他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梁径身上还带着冷水的凉意,他低头亲了亲时舒耳朵,又把时舒的头转过来,去亲他的额头、他红通通的脸和花瓣一样的嘴唇。
时舒好笑,闭着眼任由他亲。
好一会,怎么都亲不够似的。
时舒被亲得笑起来,他不知道梁径有多喜欢他,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知道。
被子被捞过来抖开,梁径把他和时舒裹进去,温暖狭小的空间里,他们抱着亲吻彼此。
“感觉怎么样?”梁径的声音很低,捂在被子里闷闷的。听上去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的害羞,明明做那样事的是他。
时舒忍不住笑。
梁径也笑,过了会又问他:“嗯?怎么样?”
他们两个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和小时候一样,又不一样。
至少,时舒想,小时候的梁径可不会握着自己的手,让他去摸他。
梁径的嗓音很难耐的样子。
他攥着时舒的手动作,气息都喷洒在时舒颈侧。没有什么光线的被窝里,他注视时舒的双眼,格外亮,眼底的喜欢没有丝毫遮掩。时舒被他看得发怔,在梁径凑过来亲他傻乎乎的脸的时候,他抬头亲了亲梁径额头。
梁径太好了,好到时舒会想起那个雨天,他不听梁径的话,老天爷就惩罚他......
亲了一下不够,停顿几秒,时舒凑上去又亲了好几下。梁径的额头、梁径的鼻梁,还有梁径的嘴唇,之前梁径怎么亲他的,他也要这么亲。
梁径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两个人额头相抵,亲密无间。
小的时候,时舒刚到安溪的那晚,他们就是这么睡在一个被窝里。
其实梁家老宅有给时舒安排房间,还有一个保姆照顾。但是时舒还是害怕。这个宅子里,除了梁径,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半夜睡不着,他抱着枕头偷偷下床。一旁的小房间里,保姆打着鼾,压根没注意。时舒就更害怕了。深夜的老宅阴森至极,外面的光线都好像被吞蚀,完全照不进来。
他推开门。走廊尽头,上下都是楼梯,不知道哪里的风吹过地板间隙,带来幽幽咽咽的回声。
“梁径......”
时舒吓得快哭了,他想回家,但现在只有找到梁径他才能回家。
“呜呜呜......梁径,我害怕——”
身后房间的门很快打开,梁径光着脚站在门口,抬手扭了扭眼睛,叫他:“时舒?”
时舒转身就扑了过去。
梁径被要求只能对着他睡。
时舒抓着他的衣角,哀求:“你别转过去好不好?我害怕。”梁径看着他发誓:“转过去就是小狗。”时舒点点头,挨近梁径。梁径抱着他,拍拍他的背:“我会保护你的。这是我家,我的地盘,不会有人伤害你。我看着你后面,睡吧。”
时舒感动得要哭,他抱着梁径:“梁径你怎么这么好,你最好了......”梁径就很腼腆地笑,盯着时舒后背的一双眼炯炯有神。
看到半夜,实在困得不行,梁径也没想闭眼直接睡。至于后来怎么睡过去的,梁径自己也不知道。早上起来还是一个侧着睡的姿势,时舒早就睡得四肢敞开,呼呼的。
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有精神。梁老爷子很奇怪,问梁径晚上做什么去了。梁径说,时舒晚上害怕,他要保护他。梁径说得很有气概,梁老爷子听完许久未言语。
——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仿佛一夜之间,自己辛苦拉扯大、养得板板正正的孙子,转身朝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就去了别家。
梁径没有仔细体谅梁老爷子的“心碎”,时舒夸他的声音还在耳边,他一整天都跟灌了迷魂汤似的,心思振奋。
......
后来梁宅住久了,踩楼梯的声音都能分辨了,时舒就不害怕了。夜里和梁径睡,还能给梁径讲白天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鬼故事。很奇怪,他看鬼片、听鬼故事倒从来不害怕,反而觉得好笑。原曦闻京方安虞的闭眼尖叫的时候,他还能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只觉得刺激、十分刺激。
梁径从来不看这些。他是真的害怕。但时舒又是分享欲旺盛的。晚上就只能硬着头皮听他讲僵尸吃脑子、女鬼吓书生。他抱着被子战战兢兢听,时舒神神叨叨讲完翻个身就睡着。他睡不着,睁着眼睛四处打量。半夜被子被时舒抢去——他身上就有一条小毛毯,早就蹭到了腰上,这会抢梁径的,纯属摸到了就算自己的,一抓一个准。梁径也不跟他抢,但又实在害怕,七八月份的热夏,身上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实在没办法,梁径就朝时舒方向挪了挪,摸到小毛毯一角,很小心地攥在手心,也不拉过来。他扭头看着时舒圆滚滚的小脑袋,看得久了心底的害怕好像少了那么一点。过了会,时舒翻身,梁径本就挨他紧,这会一个翻身手就搭到了梁径身上,他睡得四肢大敞,手臂搭得也毫不含糊。
梁径像是找到什么护身符,他垂眼看了看时舒豪气干云的手臂架势,然后又去看紧靠着他肩膀的小脸。时舒梦里应该也在和妖怪搏斗,一张小脸正义凛然。梁径看了许久,心里只觉得时舒好——睡着了都想着来保护他。
......
小的时候觉得谁谁好,那是打心底里就这么觉得。长大了,这个“好”就会分场合、分事情。
时舒一直觉得梁径好,但眼下看来,梁径也有点坏。时舒觉得自己手腕快断了,“好了没啊......”
梁径看着他,手上加重了力道。时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视线游移,往下偏了偏。然后就......一直看着。这某种程度上其实有些好奇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梁径带给他的性吸引力。过了会,梁径亲了亲时舒的脸,把人从背后抱住。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太自然了,自然到时舒又和上次在浴室里一样有点懵,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梁径弄得浑身是汗。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门也锁着,他们两个蒙在被窝搞这些小动作,像是要来真的,但好一会两个人都在闷声笑。
又过了一会,一只手伸出来抽纸巾,窸窸窣窣。梁径不擦自己,反逮着时舒擦,时舒被他弄得痒,笑个不停:“你干嘛啊......擦我干嘛......你弄你自己啊......还有床单......梁径你是不是有病?你再挠我?”梁径也笑,凑过去逮着哪里亲哪里。
时舒受不了,挣扎着探出头来:“我要闷死了!唔——”梁径把人拽回去又抱着狠狠亲了两口。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梁径亲他好像上瘾,时舒感觉自己要被亲死了。
被窝里的空气两个人分,时舒压根没吸几口,全被梁径大喘气给吸没了,最后他只能去梁径嘴里找氧气,几番下来,真的是要亲死了。
好不容易,时舒终于卷走了全部的被子,一个人可怜兮兮地滚到了床边。
他简直怕了他了。
梁径仰面躺着,胸膛起伏,余光里是一只圆滚滚的茧,看上去委屈得不得了,他瞧着,弯起嘴角笑了很久。
晚饭很晚才吃。
丁雪很奇怪,以为他们在外面吃了,谁知道上楼来说没吃。
热饭热菜,两小子在厨房忙得热热闹闹,丁雪瞧了会,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年轻人精力无限。
电视剧看完,她回房间休息,转头看见梁径举着冰激凌不给时舒吃,她说了两句,实在好笑,便没再管了。
吃不到冰激凌的时舒直接干了一碗半的饭。
梁径十分欣慰,像是找到什么法门。
时舒一眼看穿,红着脸指着人说:“——你打住,也不看看几点了......正常人也要饿死了好吧?”
梁径看他腮帮子鼓鼓的,整个人完全没有这几天的萎靡,眼睛都神采奕奕的,笑了下,没说什么。
吃到一半,时舒想起什么,说:“小时候你可不爱看我吃饭慢了。我吃饭一慢你就皱眉。”
梁径想了想:“还好。”
时舒:“什么还好。你皱得比你爷爷还凶!”
梁径漫不经心:“那你好好吃饭。”
前言不搭后语,时舒懒得再说,咽下嘴里的就去喝汤。
“我就记得有一次,你逼我吃饭,我手指头里都卡木刺了。”
这两件事没有丝毫关联。但因为处理的都是同一个人,所以也算有关联。
梁径“嗯”了声。
时舒开始一件件回忆:“我说老天爷惩罚我,你都凶我。”
话音未落,梁径抬眼,眼神很平静:“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时舒顿住。
梁径看着时舒,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却冷了许多:“知道了吗?”
时舒看着他点点头。
梁径就笑了下。
之后好几分钟,没有人说话。
梁径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舒放下勺子,凑过去,双手捧住梁径的脸,把人低沉的视线捧起来,小声问他:“梁径,你在想什么?”
梁径注视着他。
好一会,时舒觉得他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或者说,在很深沉地想着什么。
梁径说:“我想你长命百岁。”
第36章
这周的卷子有点多。
周末连着高考三天的假, 各科老师布置起来跟布置暑假作业一样。
最后两天还要去三亚玩,肯定不能带着作业去,吃完晚饭时舒和梁径就开始写作业。总体难度不是很大——当然这是对他俩而言。
十点多的时候, 方安虞果不其然打来电话:“白皮书43页, 实数a的取值范围是2到正无穷吧?”
时舒开的免提,他在写完形填空, 脑子都要废了:“梁径。”
梁径翻了下手边的白皮书:“对。”
方安虞笑了下:“嘿嘿, 我说呢......还有,57页,最下面不等式那个,负2a加b的取值范围,你们选的什么?括号那个还是中括号那个?”
梁径刚要翻过去找,电话就被时舒拿去吼:“方安虞, 再对答案!”
方安虞没理他:“梁径?”
时舒瞪他:“不许告诉他。”
梁径笑了下, 他起身去倒水, 对电话说:“你们先内部解决下。”
方安虞无语了:“快点啦。谁跟你对答案,我就是不确定......”
“你每次都不确定。”
时舒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来回翻着卷子, 完形填空最讨厌翻卷子做。
方安虞听到他哗哗的翻页声, 知道他在做什么,随手拿过下午回来那会做完的英语卷子:“你在做模拟卷吧?道德困境那篇,34选while、because还是although?最后那个vacation肯定不是......应该是A吧?”
“方——安——”咬牙切齿的时候, 梁径搁一旁的手机响了。
方安虞听到了,很懂事:“先接电话吧。不急。”
时舒:“......我谢谢你。”说着按下另一边的免提。
是班长李新哲打来的。
附中是高考考场, 明天得安排几个同学去班里挪桌椅、贴条子。班干优先。
梁径作为数学课代表, 李新哲打电话跟他商量明天几点合适。
时舒扭头喊梁径。
梁径一边喝水一边端着切好的苹果走进来:“你拉个群, 问问原曦乔一销他们。我都可以。”
李新哲说:“我挨个问过了。乔一销也都行。原曦说她上午要补习, 下午可以。陆菲宁说中午要去做指甲,估计一点多才能结束——”
时舒:“......牛哇。她就不怕老王看见?上次她头发上挑染的绿不是差点让老王犯心脏病?”
李新哲:“反正放假,‘能美几天是几天’——原话。”
陆菲宁堪称理科一最靓丽的风景。
成绩好得没话说,各科均衡发展,就是平时超级叛逆,不让做什么非要偷偷摸摸搞几下,跟打游击似的,弄得老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每回见她都要防着脑溢血。
方安虞笑:“陆菲宁好可爱啊。”
李新哲:“......你们那到底几个人?我怎么听到了方安虞的声音。”
时舒看着自己开着免提的电话,十分无语:“两个半吧。”
方安虞:“......”
梁径笑,伸手给时舒喂了一片苹果:“那就两点。”
李新哲:“行。我直接拉群通知了。”
挂了电话,时舒吃着苹果和方安虞唠,七七八八磨完了英语和数学,语文照常拖到最后。
梁径很懂劳逸结合的作息,英语做得差不多他就去客厅翻杂志看了。
梁坤给他订了许多杂志,国内国外的都有。兴趣相关,生物和医药方面的最多,也有几本视觉效果不错的自然科技、人文地理。
时舒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玩游戏也是三分钟热度,什么时兴玩什么。有时候也看梁径的杂志,专挑字少的看。
十一点多,时舒趴上床做古诗词鉴赏,嘴里念念叨叨的。
梁径洗好澡出来看见,擦了擦头发说:“不睡吗?”
时舒头也不抬,摇了摇:“不困......淹留野寺出......啥意思?每个字我都认识啊!”
梁径笑,走过去摸了摸他还有些潮的头发:“我帮你吹吹?明天做吧。”
时舒放下笔,仰头:“你们几点结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