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才是完了!”闻京继续气他,文科三的垃圾很快全到了理科一的地界。
虽说昨晚一场雨,但灰尘还是有的。何况两人闹了那么久,犄角旮旯的尘土都飞出来了。
闻京一个大力,尘土漫天。
时舒呛得咳起来。
他皮起来就是很招烦,梁径刚要去拉他,时舒推开他,一边咳一边放狠话:“你给我扫回去!听到没有?!闻京!不然以后没人陪你打球!咳咳咳......”
闻京呵呵冷笑,扫得越来越起劲:“怕你啊!怕你啊!不知道是谁,上周几天没来打......你看我缺人?!”
时舒气得就要冲上去,被梁径生生拦在臂弯里。
梁径头疼不已:“闻京!”
他皱着眉看了眼闻京,闻京卡住,对上梁径严肃视线,举手不动了。
梁径转过身摁住挥着扫帚随时准备反击的时舒,压低声音恶狠狠:“再闹就亲你了!”
时舒也瞬时卡住。他抬眼瞅了瞅不像在说假话的梁径,闭紧了嘴巴。
梁径站他们中间,看了眼时间,还有六分钟就打铃了,他拧眉毫不客气说:“给你们三分钟,三分钟后不扫干净,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在花坛边坐下。手上的扫帚搁在一边。很有一点不怒自威的架势。
时舒闻京互相看了眼,停顿几秒,默默上前划拉地上乱七八糟的垃圾。
中途为了几个瓶盖的属地权,两个人又差点打起来。
梁径简直服了:“就几个瓶盖,不行给我?”
时舒余光瞅他,接触到梁径视线,很乖地认领了回来:“......知道了嘛。”
闻京不服气:“本来就是你们的......我记得很清楚——”
梁径:“还有五十秒。”
闻京闭嘴了。
好歹在打铃前扫干净。
一身校服没眼看,梁径给他抖上面的灰尘,时舒还跑得远远的。
梁径又气又好笑,他抖完衣服指了指隔了老远的时舒,阴着脸把人招过来。
时舒挪着步子靠近,直觉梁径要收拾他,讨好地笑:“干嘛......”
困意早就飞了。闹得太厉害,出了身汗,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清澈,这样笑起来就很人畜无害的样子,明明刚才闹得人心烦。
梁径盯着他水润弯翘的嘴唇:“回去亲死你。”
第33章
时舒红着脸上完了第一第二节 课。
刚进教室那会, 脸红得脑子都不清楚,忘记上周五换座位了,一屁股在原曦身旁坐下, 吓原曦一大跳。
他俩你瞪我, 我瞪你,时舒还挠头问原曦:“怎么啦?”
原曦指了指对角线的座位:“你不是在那?”
脑子是真短路了, 他对原曦说:“我就在这啊。”
原曦:“......”
之后走进教室的梁径听见, 觉得时舒大概是得了什么脸红短路症,他朝原曦笑了下,伸手把稀里糊涂的人拎了回去。
开始还挣扎几下,但对上梁径饶有兴味的眼神,时舒就不动了。到了座位也煞有介事离了那么几厘米,两手在桌面上小心比划距离。梁径低头往桌肚找课本, 他都要歪下身子正襟危坐地观察。
像个被偷了栗子的仓鼠, 在窝前一惊一乍。
梁径好笑, 刚想说什么,时舒睁大眼制止, 急哄哄:“你写下来!”
他是怕了梁径再说什么亲他、摸他的话了。这是在教室, 前后桌挨得紧, 什么悄悄话都能听到一点。
小纸条就这么传了过来。
梁径:“这么害羞?”
明知故问的问号。
时舒戳着笔:“不许亲我了!”括弧:阅后即焚啊,外加六个感叹号。
梁径低低笑,收起这张纸放口袋里, 又换了张:“这不许那不许,那你许什么?许摸吗?”
他字好看, 挺拔又稳重, 有时候说字如其人, 这会写出来, 时舒对着正正经经的一撇一捺组成的明显不正经的句子,已经能想到说话人的语调和表情。
时舒看了眼侧头笑着瞧他的梁径。
梁径慢条斯理转着笔,见他握笔一直不动,稍抬了抬下颌。
他骨子里本就带着几分矜贵气,这么个下意识动作,不经意间的轻浮,实则暧昧到极致。
距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教室人来人往,上厕所的赶着跑回来,打水的赶着跑出去,桌椅碰撞,课本翻飞。
窗外,最后一波玉兰悄无声息绽开,枝干斜斜地伸出去,末梢的花瓣踉踉跄跄。
他们两人在一个磁场里,你来我往。
忽然,时舒眯起眼。
梁径察觉几分,伸手就要去拿纸条。
时舒一把抓起塞进校服里兜,小声:“等着吧!我要给你爷爷看!”说完还不解气,又哼哼两下。
梁径难得不大自然,他慢慢坐直,笔也放下不转了。
话语里出现的第三方让这个气氛变了味——太像小孩做坏事被大人抓。
拉链拉到下巴,时舒扬起头:“梁径啊梁径......不学好啊不学好......”哼哼唧唧,乐得不行。
方安虞回头:“什么不学好?”
梁径虚咳两声:“没什么。”
时舒神秘道:“谁心虚谁就是。”
梁径看他,没再说什么。
原本笑得占尽上风,但转头对上梁径注视他的眼神,时舒就又有些不好。
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情绪,只是专注得近乎直白。
好像羞耻的从来不是他梁径。
——他太喜欢他了,所以一切都可以是天经地义的。
就连羞耻也是。
为了保护这个“证据”顺利抵达安溪,时舒大课间没和梁径一起走。他裹着校服走得贼兮兮,好像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中途没意外碰上闻京,两人隔着方安虞踢了会脚。后来遇上原曦从后面上来,闻京转眼溜得跟耗子似的。
梁径远远瞧着,一时半会还不想把他怎么样。
毕竟外面再怎么疯,最后回的还是自己家。
做完操,一些同学回教室换校服,不过大多都懒得爬楼,或者让同学帮忙带回去,或者干脆不换了。
下堂课是体育课,他们都聚在小卖部前买饮料。
原曦不大舒服,和体育老师请了假,准备上楼的时候问方安虞时舒和梁径,要不要帮他们把校服带回去。
时舒现在看校服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会假手旁人,就说要自己放上去。
梁径和方安虞就把校服给了他。
“你没和闻京和好啊?”爬楼的时候,时舒问原曦。
原曦大姨妈来了,走得有点慢,脸色也不是很好,闻言没好气:“和什么好?我说了,再和他说话我就是白痴。”
楼道里没几个人,高二这层大多都在同一时间上体育课,这会只有零星几个放好校服急匆匆下楼的同学。
“哎。”时舒又开始发愁:“那中午还一起吃饭吗?”
原曦:“......”
从小到大,原曦觉得就时舒没变过。
等不到原曦的回答,时舒考虑两秒,当机立断:“还是踢了闻京吧!我们不跟他一起吃。”
原曦笑,她靠着栏杆看着时舒:“把衣服给我吧,你快下去,要上课了。”
时舒就原地脱校服,一边脱一边观察原曦脸色:“要不去医务室躺会?”
原曦:“没事。就是很烦——快给我。”
时舒麻溜上交。
梁径在楼下等他,见时舒出现在楼梯拐角,抬头:“校服给了?”笑意十足的语气。
时舒站住脚,居高临下的,想笑但憋住了,装腔:“干嘛!休想!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梁径几个大跨步上楼,瞬间上下两级台阶,就这么和时舒面贴面。
“你给爷爷吧。反正他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
梁径说完,低头很快地亲了下时舒微张的嘴唇。
这一刻,前后左右都没有人。
但是上一刻,人声鼎沸。
心跳比此前无数次的亲吻还要鼓噪。
“你发什么疯?!”
时舒吓得飞快跑下楼,后退几步朝左右看了看:“万一有人呢!”
是一个没有人的大庭广众。
梁径插兜一级一级走下来,语速很慢:“感觉是一样的。”
“什么感觉?”时舒又后退几步。
“你把纸条给爷爷,和刚才”,他抬手朝身后某个空无一人的位置指了指:“我在那里亲吻你,感觉是一样的。”
时舒不解:“你一点都不害羞?!”
梁径:“是你阈值太低。”
时舒:“......”
顿了顿,梁径忽然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我有点担心以后了......”
时舒觉得现在和梁径说话就像踩雷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自己。
“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梁径转头,和颜悦色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34章
这种感觉很不好, 抓耳挠腮的。
后面两堂课听得三心二意,时舒走神想,难怪说谈恋爱影响学习——何止影响学习, 简直影响人格。
时舒花几分钟反思了下自己, 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梁径占据了他所有的情绪和感官。
他以前可没这么爱脸红、也没这么一惊一乍。
相反, 是梁径总被他搞得脸红、不知如何是好。
脸红的梁径很好说话, 都不用他怎么磨,左右叫两声“梁径”,问题就解决了。现在的梁径,胆子大又恶劣,怎么叫都不管用。
最重要的是,时舒气愤地想, 一天到晚只知道亲亲亲!
周末两天的亲吻已经让时舒尝了个饱。
确实很快乐。唇齿交.缠的愉悦是会蔓延的, 像一丝丝的电流, 并不汹涌,细密绵长, 他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敏感, 梁径碰他哪里他都会先瑟缩一下。
可也就止于此。
他被亲得浑身发热没有力气, 梁径的触碰不仅带来他的敏感,好像把他的力气都揉走了。
时舒觉得梁径获得的快乐大概比自己多。不然他不会上瘾似的亲他。
还有摸他。
浴室那次两个人都昏头了。
他被梁径抱着揉捏,脑子里根本就是一团浆糊。梁径让他并拢他就并拢, 让他往后摸他,他就伸手往后摸他。
那会, 时舒对自己做的事没有概念, 估计梁径也没有, 他只有兴奋和本能。
突然, 一张小纸条被梁径推了过来。
——“怎么了?”
时舒转头看梁径。
梁径握着笔注视PPT上的公式,除此之外什么动作都没有。
老王唾沫星子满天飞,cos和sin连着一起飙,整个教室只剩他的大嗓门。
时舒没有把纸条接过来,他右手伸过去在下面画了个问号。
始终目视前方的梁径很快把纸条拿了回去,没几秒,时舒就看到再次推来的纸条上,第三行写着:“你耳朵好红。”
时舒:“......”
时舒恨不得敲他,怪谁啊。
他拿过纸条,趁着老王换PPT的功夫,一笔一划:“你影响我听课了!”
跟着一个原地跳脚的暴躁小人,小人头顶全是闪电,看上去挺能唬人的。
本来时舒还想在后面写一句威胁的话,比如再影响我就不跟你谈恋爱了,或者再吵我我就换座位了。但是时舒没写出来。因为他就是想跟梁径谈恋爱,也想跟梁径坐一起。
以前换座位也不是没一起坐过。
只是梁径还嫌他闹腾。时舒上课和后排的方安虞传纸条没个停歇,他忍了忍,后来也给时舒递过去一张纸条,上书:“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不听课。这节课的重点还是很重要的。你好好听。”严肃又认真,就连标点符号都一句一顿的。
两边都是纸条,时舒课理万机,匆忙之间掠了眼,给梁径回了个潦草至极的“哦”,气得梁径半天没理他。下课了才发觉同桌的异常,时舒凑过去:“你不开心啊?”梁径看都不看他,目不斜视写着手头作业。时舒自找没趣,也不管了,继续和后排的方安虞唠。梁径顿时更加生气。
那会高一,学业的压力还没铺天盖地袭来,一伙人又是初中顺利升上来的,换了新环境,精力比现在更多、更能闹。
小的时候宠着眼前这个人,随着年龄增长,梁径越来越产生一些莫名的责任意识。他觉得时舒这样吊儿郎当下去,到了高三铁定跟不上——当然他这属于过虑,时舒脑袋的灵光劲,从小就不一般,人家花十几二十分钟运算的步骤,到他那就是两三步的推导,答案跟吃饭一样顺理成章。
下节课照旧。
梁径搞不懂他和方安虞哪来那么多话。这边自己生着闷气,那边乐呵呵传纸条,梁径余光瞪了会,趁老师转身板书的功夫,伸手就把时舒的纸条没收了。时舒一下傻在座位上,扭头瞧冷冰冰的梁径,不是很明白。方安虞还在用笔猛戳他的背催他回复。时舒想了想,折中了个法子。他重新扯了张纸条,很快写了一句,递给梁径:“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梁径:“......”
梁径下课就去了老王办公室。
于是,第三节 课前,方安虞被临时换了座位。离时舒十万八千里,纸条就是扔,也很难扔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
谁能想到,高一还一派正人君子模样、恨不得时时拴着时舒认真学习的梁径,这会居然也传起了纸条,就为了和他讨论耳朵为什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