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径满头大汗,抬手和擦肩而过闻京扣掌,走到一边灌水。
他的视线在场上搜寻,很快就找到了走神的时舒。
梁径笑起来,抬手朝他方向打了个响指,妄图引起注意。
时舒没理他。
原曦来回瞧着,觉得好笑。
时舒挠了挠头,支吾道:“不清楚......找时间问问吧......”
原曦笑:“没事。就是八卦......好久没一起聚了。分班之后大家都好忙。话也没之前多了。”
“本来方安虞也要来看比赛的......”
时舒点点头:“他妈给他安排了补习。”
原曦想起课间和方安虞聊的:“他数学越来越紧张了。下学期升高三,开学还要分班......上次听我妈和他妈妈打电话,他妈妈还挺担心的......”
时舒垂下眼,没有吭声。
原曦察觉他情绪不对,赶紧道:“随便感慨下——你别和你妈一样,一不小心就入戏。”
“我就是觉得这两年大家联系少了......方安虞嘛,现在还在课上吃零食。要他发现我们中有谁不对劲,还不如让他去数桌肚里的零食少了几包。闻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整天打球打球打球......梁径又不常说自己的事,有也是你和我们说。你嘛,反正只要身体好,别的都不会让人操心。”
原曦断断续续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和时舒说:“对了,看微博了吗?你妈上了热搜三十七。”
场馆里有过堂风。
时舒心不在焉,轻声:“女明星说只要不上前五都不叫事。看到了当放屁。让我别管。真有事了,南棠一条街都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原曦听完笑得不行。
下面有人喊原曦。
时舒认出来是文科三班的班花,唐盈。
原曦同她招了招手,转身把课本还给时舒,凑近小声:“对了,唐盈让我邀请你这周末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时舒点点头:“你们都去?”
原曦:“闻京好像要追她......梁径说问你,你去他就去——啧,我也是白担心。冲梁径恨不得当你爹的架势,他会去谈恋爱?拉个拖油瓶谈?”
原本的心事被原曦逗笑,时舒一下笑起来。
又是一声尖锐哨响。
下半场开始。
原曦走后不知道多久,时舒罩着校服靠着椅背快要睡过去。
他今天胃不舒服,精力总是不济。
耳边一阵欢呼一阵摩擦,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夏风干燥温暖,傍晚的空气里有熏熏然的青草气息。
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时舒梦到那天他被梁径抱着。
海风咸湿,两个人都很热。梁径喝了好多酒,他的吻从颈后吻过来。两个人没有什么章法地接吻,后来就有些失控。
“时舒?”
面颊被人用手背贴了贴,时舒睁开眼,眼前是梁径一张笑意温和的脸。
时舒坐起来,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暗了。
底下的篮球场,灯灭了大半,只剩一两点安全通道的光,幽幽的。
“回去吗?我妈说做了烤鱼,不过你应该不能吃。还疼吗?”
梁径拍着时舒一侧肩按在自己大腿上,伸手去摸时舒胃。
“还好。”
“你妈妈上热搜了。”梁径说。
时舒笑起来:“原曦刚才和我说了——现在上到哪了?”
“十七。”梁径把手机给他。
“这么快,三十七到十七,看来事情不简单。”
梁径:“......”
微博热搜上三个关键词:舒茗-恋情-MIK
“MIK是谁?”时舒点进去。
梁径已经翻过:“一个乐队主唱。”
点开了就是MIK的封面照,时舒看一眼就不看了,把手机还给梁径。
“假的。我妈不喜欢这类型。胡子都没刮干净。我妈喜欢干净的小奶狗。就去年那个什么——我忘了,就是那种偶像剧风格的。”
梁径:“............”
时间不早,也许是临近傍晚,气温降了几度。
时舒觉得胃疼得有些明显,他上半身蜷缩在梁径腿上,片刻说:“原曦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梁径轻轻抚摸时舒胃部:“你怎么说?”
时舒:“我不知道怎么说。”
顿了顿,他往下看着空荡荡的场馆,有风徐徐吹过。
“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他的声音陷在风里,低低的。
梁径一直垂眼注视时舒,这会低头亲了亲时舒耳朵:“没事,等你想说了,我去说。”
时舒:“哦。”
“回去吗?”梁径问他。
时舒没回他,忽然又说:“做梦一样......上个月我还和你躺一张床呢,这个月你就躺我身上了。”他语气平平,好像真的在描述一件事情的变化。
梁径不知道说什么,停顿半晌,岔开话题:“胃还疼吗?”
时舒勾起嘴角,眼神变得狡黠:“还行,没你进来那会疼。”
话音落下,梁径顿住,捂他胃部的手也顿住。整个人突如其来的机械。
时舒笑得颤抖。
几秒没忍住,在空旷的场馆里哈哈大笑。
梁径去捂时舒嘴。
时舒抬眼看他:“你脸红什么?我都没脸红。”说着伸手去摸梁径热得发烫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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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已经快七点。
开门的时候听到丁雪在厨房和舒茗打电话。
“......我就说嘛。恋情出的莫名其妙......电视剧马上播了,摆明了有人想黑你......”
时舒和梁径对视一眼,都笑了下。
丁雪探头瞧他俩,佯板着脸指了指梁径,又去指挂墙上的钟,很不满梁径这么晚才带时舒回来。
“两崽子回来了,知道饿了。时舒暑假要去他爸那吧?要不今年就别去了。马上高三了,哪有那么多时间......”
梁径倒了杯蜂蜜水给时舒。
屋子里弥漫着豆豉清江鱼的香味。
屋外天还没黑,夕阳斜斜地照射在阳台一角。
察觉时舒心情不好,梁径就想带人回房间,丁雪过来拉住:“舒茗阿姨要和小舒说话。你去把饭盛好。你爸出去开会了,不回来吃。”
梁径看了眼时舒,拉下他的书包和自己的一起搁去沙发,转身朝厨房走。
时舒接过电话:“妈。”
阳台吹来的风还带着日头下炙烤的热度。
时舒趴在栏杆上朝小区外望。
路灯被暮色包裹,在最远的尽头融为一体。
“暑假想去澳洲吗?”舒茗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时舒摇头,晃了晃暖盈盈的蜂蜜水,过了会说:“不去他又要来烦你。”
舒茗笑:“你都十八了。不去也不会怎么样。”
时舒很快说:“那我不去了。悉尼太冷了,天天下雨......”
背后忽然一热,有人抱住自己。
时舒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厨房,丁雪并不在。
“下楼了。”梁径朝他做嘴型。
“......剧组这边还有几场,快的话下下周就回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时舒有些紧张,身体微微紧绷:“嗯。”
梁径抱着他不动,过了会小心翼翼将额头抵上时舒后颈。
他比时舒高一截,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脊背弯曲成一个很硬朗的弧度,将人整个收纳进怀里。
“给你丁雪阿姨充了美容卡,你记得提醒她,这个周末一定要去。”
“嗯。”
梁径偏过头去看时舒说话。
他很久之前就发现了,时舒唇形很好看很好看,像花瓣一样,上唇纤薄,弧度一弯一翘,不说话的时候也像是要笑。除非抿嘴。抿起来的时候,饱满的下唇会嘟起来一点,但也只有一点,不仔细注意是发现不了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能梦到时舒的嘴唇。湿润的花瓣紧紧贴着他,所以早上起来就不大好。
“和梁径相处得好吗?”
时舒瞥了眼就在自己眼前的梁径:“......挺好的。”
梁径似乎听到了,注视时舒红起来的脸,眼底也很快有了笑意。
电话刚拿下,梁径就凑过来亲他。
时舒抿着嘴,满脸不赞同。
梁径只好去亲他抿着的嘴。有蜂蜜的甜味。
时舒盯着玄关,任由梁径吮他嘴唇。渐渐地,觉得挺好笑,可一笑,嘴巴就被人捉住。
丁雪回来的时候,梁径拉着人进卫生间,说去洗手准备吃饭。
两人在门背后接吻。
梁径像是很渴,剩下半杯蜂蜜水都只在时舒嘴里过一过,最后全进了梁径喉咙,他吞咽的时候发出很成熟性感的声音,时舒听得也有些不好。
他稍稍退开来点,红着脸小声说:“别亲了。待会怎么出去啊......”
梁径手掌罩住时舒后脑,垂头看时舒,气息克制,好半晌没说话。
过了会,他蹲了下来。
时舒很不喜欢悉尼,可他每年夏天都要去阴冷潮湿的悉尼。今年不要去了,时舒想,他想和梁径一起过夏天。
没有多久,梁径撑着水池边缘漱口。
他出了身汗,潮湿眉眼愈发俊朗出众,漱口水溅上前襟,勾勒出已显成年男性的体格。
门外丁雪在给梁坤打电话,语气不是很好。梁坤最近总是出差。
“我今晚去楼下睡吧。”
时舒坐马桶盖上听着,压低声音:“感觉你爸妈又要吵架......”
他们两家,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住了十几年,一直很方便。
“好。”梁径一口漱完口,放下杯子,对他说:“我也下去睡。”
时舒:“......”
第2章
饭桌上丁雪话少了很多,估计刚才和梁坤的电话让她心情不好。
时舒就说美容卡的事,丁雪笑着瞧他,知道时舒在哄她开心,便问起什么时候放暑假。
时舒捧着碗说:“还要再补两周。”
“七月二十几号?是不是?”
梁径吃得快,他起身去盛第二碗饭,走之前点了点头。
“那就没时间去澳洲了吧?八月份去吗?”
时舒注意到梁径停在厨房门口,正转头一瞬不瞬看他。
“我不想去。我妈说我十八岁了,可以不去了。”
丁雪笑,给他挑细嫩鱼肉,想起什么,皱眉:“时其峰不会再去烦你妈了吧?去年你晚去一周,时其峰就在微博上闹,说不给他看孩子......”
时舒也有点担心,他不说话了,低下头吃鱼肉。
梁径坐回来扒饭。
他好像饿惨了,大口大口吃得毫不含糊,时舒都怕他被鱼刺卡着。
丁雪吃完给他俩各盛了碗海带冬瓜汤,就去客厅看电视。
屋子里很快响起嘈杂的背景音。
丁雪在挨个调台,好像今天晚上有舒茗主演的电视剧预告。
不一会,磅礴大气的古装剧前奏响起。今晚这个古装剧三集剧终,就是舒茗的现代剧的接档预告。
梁径干完第二碗,起身又去盛第三碗。
时舒看着面前自己的第一碗还剩小半,对着梁径背影嘀咕:“吃那么多?”
梁径扣着第三碗饭坐回来。
他伸筷子去夹梁径碗里的米,想尝尝是不是这个碗里出来的米更香。
梁径不护食,任由时舒吃他碗里的米:“我饿了。”
时舒不解:“我也饿了。可你这都第三碗了。平常......”时舒想了想,也差不多。
梁径看着时舒沾了油花的嘴唇,左手拇指伸过去抹了抹:“今天体力消耗大。你慢点吃。”
说着,给时舒挑了两筷鱼肉。
时舒吃不下,剩下的全扒梁径碗里。
梁径说海带汤必须得喝完,夏天应该多吃海带。时舒就说好好好。
吃完两人收拾餐桌。
梁径和时舒洗碗。丁雪觉得年轻人吃完站一站也好,就让他们做家务了。
水龙头哗哗响,时舒手浸在泡沫里。梁径没管他,自己挨个拿起盘子擦洗。
时舒:“好困啊......”
梁径:“作业没写呢。”
时舒朝客厅看了眼,丁雪看剧入迷,他就歪在了梁径身上:“在你这里做还是去楼下?”
梁径握着时舒手去水龙头下冲,“随你。”
时舒看他侧脸,笑着说:“那你在楼上,我去我自己家——”
梁径瞥他,一边眉梢跟着眼锋掠来:“不行。一起。”
时舒:“不是随我吗?”
梁径觉得没毛病:“我随你。就是一起。”
时舒:“......哦。”
玄关有动静。
时舒站直:“你爸。”
梁径面色如常:“嗯。”
丁雪调低电视音量,紧接着是拖鞋的走动声音。
夫妻俩在玄关说话,俩小的在厨房凑着耳朵听。
“......当我傻子?!人家都找上门了!要不要我把这件事和你爸说?”
丁雪嗓音极力压抑,但还是能听出火冒三丈。
“我心里有数。你别打小报告。”
丁雪:“......”
最后一句传到餐厅,梁坤沉着脸松领带,扭头见他俩并排站。
“小舒。”
“爸。”
“梁叔。”
眼对眼的三个异口同声。
丁雪走过来,神色复杂地对梁径说:“你们去做作业。我和你爸有话说。”
梁径点点头,抽了两张厨房用纸给时舒和自己擦手,然后就去沙发上拿了书包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