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着亲着,梁径忽然很用力地吮住他嘴唇上的伤口。一点点血液被吮出来。又刺又疼。时舒眯了眯眼,下秒,就有些战栗地耸了耸肩膀,没忍住张嘴轻轻哼出一声。
梁径垂下头闭着眼喘息。他声音已不似少年,有了成年男性粗重暗哑的性感。喉结很快地滑动,梁径口干舌燥。空气里溢出热潮过后的混乱味道。时舒出了太多太久的汗,整个人好像水里捞出来似的。
就在时舒快要站不住的时候,梁径打横抱起他,朝浴室走去。
水温微烫。时舒趴在浴缸沿,要睡不睡。梁径身上还穿着西裤,安顿好时舒后,他就这么挎着松松垮垮的裤腰,去外间接水。回来的时候,他一边仰头大口喝着一瓶冒着冷气的矿泉水,一边手里握着一杯冒着一点热气的温水。
时舒喝了一口就不是很想喝了。嫌热。梁径好笑。他怕他出大汗又碰凉的感冒,喝完一整瓶冰水,他接着喝了一口温水,然后蹲在浴缸边喂时舒。梁径嘴里温温凉凉的,两个人一边接吻一边喝水。
梁径进浴缸的时候,时舒趴着感觉自己快要睡着。只是梁径没让他好睡。最后溅了一地水,光脚踩着都能踩出水花。时舒被梁径用浴巾裹住抱到花洒下乖巧站着。他低头愣愣瞧着一地的汪洋,觉得梁径今晚大概率是要通宵。
他想的没错,但他没想到梁径还有心给他做心理疏导。
不知道梁径从哪里找来的糖球,时舒被他塞了一颗进嘴,柠檬薄荷的味道。他坐床上,把糖嘎嘣咬碎,不是很理解:“干嘛?”梁径手心还有几颗,他站在床尾,捻着糖球,笑着看时舒吃糖。
“没干嘛。”
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对时舒说:“给你补充点体力。”
时舒无语,刚想说什么,就看梁径放下糖球,从椅背抽出自己衬衣上没来得及解下的领带。
他的右手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该灵活的时候灵活。这会,他把深色领带一圈圈绕上右手手腕,眼眸低垂,语速很慢地对时舒说:“时间太晚了,出去买绳应该很难。我想了想,这次换个地方好不好?就用这个。”
梁径抬眼。他的眼睫也很长,只是不是一样齐长,抬眼看人的一瞬,眼尾一簇好像暗刃。
时舒咬着糖碎,不置可否。早在之前他们就谈过这件事。梁径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房间很安静。
糖碎发出窸窣声响。
梁径走过来,左手伸出抚摸时舒柔韧细腻的脖颈,拇指按了按时舒颈侧淡青色的血管,眼神专注,好像一把尺。
时舒仰头,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糖,想了想,问:“会不会喘不上气?”
梁径语气温柔至极,他俯身亲了亲时舒甜滋滋的嘴唇:“我吻着你呢。”
时舒点点头。
脖子被缠绕总不好受。刚开始,时舒就觉得吞咽困难,但可能是他还有一点紧张。他一眨不眨注视面前仔细调试领带松紧的梁径,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梁径冷静得不像在进行性.爱。触碰皮肤的手指骨节分明,屈起的指关节带着点凉,时舒闭上眼,感觉到嘴里发腻的甜味。
不过效果出乎意料得好。时舒在很短的窒息感里崩溃大哭,紧紧抱住梁径。折磨他许久的痛苦梦境被瞬间压来的、近乎恐怖的窒息击得粉碎——他再次感受到了从山顶坠落的心悸和痛苦,却并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起死回生,而是顷刻沉入海底,海水淹没他的口鼻。
奇怪的是,时舒并没有太害怕,他睁开眼注视双眼通红的梁径,哭着哀求:“不要这样对我......”
梁径直接落下泪来。
他知道时舒说的是哪件事。
“不会了......”梁径哽咽:“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
时舒委屈至极。
这段时间的精神折磨、惶惶不安、梦里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他委屈到恨他,咬牙切齿:“我会还给你的——”
梁径低头亲吻时舒:“好。”
“都还给我。”
第134章
梁径伸手扭开壁灯。
房间顿时被一层橘色雾光笼罩。
时舒还有些应激反应, 手肘盖住脸,很轻地抽泣。他哭得满脸通红,眼泪浸湿耳侧。深色领带有些松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隐约能看到红色勒痕。
梁径俯身注视他, 眼圈还是很红。
过了会,他低头亲了亲时舒汗涔涔的额头和手腕, 动作轻柔地给他解开领带, 拉开手肘,先用领带擦了擦时舒耳边的泪水,又去亲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额头、脸颊、嘴唇,来回几下。然后,他翻了个身, 把时舒用力搂进怀里, 捞起薄被将人兜头裹住。
被紧紧抱着、蒙着头的时舒又放声哭了会。
梁径许久没说话。他闭上眼睛, 喉结很慢地起伏,呼吸也压抑。
两个人情绪都有些失控。时舒尤其。
不知道过去多久, 胸口被时舒哭出来的泪水沾湿, 梁径抬手抽来几张纸巾, 把人重新从被子里挖出来,细致地给他擦。只是时舒一直断断续续淌眼泪,手上的纸巾很快不够用了。
真的是委屈死了。
梁径注视片刻, 见他哭得实在沉浸,便低头去亲他温热的眼皮和咸咸的泪水。
车祸之后就没这么哭过, 瞧着眼睛都肿了。
慢慢地, 梁径往下亲他湿漉漉的嘴唇。破了皮的地方稍微用力还是会吮出血, 梁径抿了几下就吻了进去。
舌尖碰了碰时舒牙齿, 哽咽的哭声突然就小了许多——好像被打岔。莫名有些好笑,梁径低低笑出声,手伸进薄被去摸他光滑的脊背细腻的腰身,往下圆润又可爱,他来回揉着。
情绪一点点一点点地平静下来。时舒睁开眼。乌黑弯翘的眼睫一簇一簇黏糊糊的,像被雨水浇透的雏羽,可怜兮兮瑟缩着。梁径凝视许久,拇指刚碰到,时舒偏了偏头,重新闭上眼往他肩窝里蹭,含糊说疼——他是哭得眼睛疼。
梁径就不动他了,依旧把人抱紧。
不知道几点,窗帘密密实实。
壁灯仿照烛火的样式,隔一会左右轻颤,光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时舒就这么窝梁径怀里睡了一会。
再次醒来,壁灯还亮着,只是他被换了个面。眼前是微微拂动的窗帘,身后传来梁径克制粗重的呼吸。醒之前就被弄了好一阵,时舒感觉自己额头又出了汗。不是之前那种用力哭出来的汗,而是身体不断陷入起伏热潮被一点点勾出来的细汗。
没几下,体力越来越不支,睁眼都费劲。他知道梁径憋狠了,但这么做下去,明天还要不要下床了。稀里糊涂的时候,时舒忍不住往后去推那块劲实,只是指尖刚搭上,手就被梁径握住。
时舒低头,怔愣着看着梁径五指严丝合缝地缠进自己指间,配合身后有些温吞的动作,不轻不重地覆在他的小腹。过了会,梁径忽然说:“青了。”他是对着时舒后颈说的,说完就去啄吻时舒后颈,有点懊恼的样子。
只是这人没餍足的,说完弄得更重,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气息都变急促了。有几下,时舒都觉得肚子疼,也隐约知道梁径在指什么,只是连番折腾到现在,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多久了?”梁径滚烫的吻从耳后吻来。
时舒迷蒙睁眼,不是很明白。
“那个梦。”说完,梁径有点用力地咬了咬他的颈侧。时舒想起来他说的是车上那会自己说的梦。
刚想说什么,梁径就不让他说了,他动作重了许多,时舒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梁径只是忽然明白问这些没什么意义,有些事再明显不过,他怎么一开始就没察觉呢。
后半程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两个人做做停停,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时舒直接错过莱维打来的电话,梁径则错过梁老爷子的电话。吃饭的功夫,两个人分头打电话汇报行程。
杜塞这边的活动进行到第九天,临近收尾,莱维没再安排什么,还提议要不去慕尼黑纽伦堡玩玩。只是小组里有人急着回学校赶课程作业,这学期快结束了,期末还是很熬人的。于是大家决定最后一天分开行动。
梁径晚上就得赶回D市。除了课业,眼下梁家很多事务的处理都需要他在场。虽然眼下主持的是梁老爷子,但所有人心知肚明,除非梁坤那边出奇迹,否则日后接掌这一切的,只会是梁径。
时舒和梁径说了莱维的安排,梁径私心作祟,说要不和我一趟回去吧,回去还能好好休息。这里哪有家里睡得好。
这人惯会睁眼说瞎话,也不知道昨天做了几次......时舒抱着膝盖坐餐桌椅子上,一边喝牛奶,一边看他蹲玄关整理行李箱。
“回去你才不会让我好好休息。”
梁径抬眼笑,也不虚伪:“多少还是可以的。”
时舒被他这副严谨语气逗笑,“‘多少’?”
梁径就不和他玩文字游戏了,起身过来亲他,然后看着时舒嘴唇上的伤口,想到他后颈不是很明显的勒痕,问:“是不是很疼?”
时舒看着他的视线,伸手去摸后颈,按了按,确实有丝丝刺痛。但其实床上那会的感受更多来自心理层面,这点疼痛造成的影响远低于这段时间的精神折磨。
“还好......”时舒放下手,仰头和梁径对视,半晌,语气迟疑:“你喜欢这样?”
从昨晚上半程的反应看,他觉得梁径应该是喜欢的。过往也有几次,梁径在这方面,掌控欲简直惊人到变态。
梁径十分坦然:“我喜欢这样对你。时舒,我会很兴奋。”而第一次——十八岁那年在安溪老宅三楼,那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封闭空间,哭到崩溃的时舒——只要回想起来,就能让他无比兴奋。
时舒点点头,不置可否。
牛奶很快喝完,杯壁残留一点余温。时舒握着杯子,没说话。
梁径也没回去继续收拾行李,他站着靠在餐桌边,很专注地观察时舒表情。
过了会,他说:“你要是排斥,我们就不做。以后也不会做。”
这是实话——但从过往的经验看,也不是那么实诚,不过眼下,他是十分慎重的。
时舒抬头看他。一双瞳仁乌黑透亮,好像精心打磨的宝石,流光溢彩。
梁径又想亲他,只是头还未低下,就听耳边传来时舒的声音:“我感觉你也不是一直这样......”他小声嘟囔,好像在研究什么周期频率。
梁径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有点意外,想起昨晚,他尝试描述道:“你别太乖。要是太乖,我就容易往这方面想。”
时舒:“......”
见他表情都懵了,梁径笑出声,“你不知道你昨天有多乖。口口声声说想我,还乖乖坐进来,要不是车上不好——”
“别说了。”时舒红着脸转开视线,眼睫半垂,落在梁径反手握在桌边的宽阔手背。无端地,他脸更红了。这只手,昨天真的做了好多事......
梁径却继续说了下去,他注视害羞的时舒,语气比之前柔和许多,好像安抚,又好像轻佻逗弄:“客厅那会更乖,让你翘起来就翘起来,明明腿上没力气,还使劲踮脚——”时舒气得瞪他,但没说话。梁径轻笑,干脆把人抱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
这下,换梁径仰望时舒。
“喝水的时候也很乖,我喂你你就喝,自己不喝——是不是撒娇?”
时舒想起来了,他低头看着梁径:“太热了......”
“后来我就往那方面想了。”梁径很坦诚:“每次绑你我都很兴奋,时舒,你应该感觉得到。”时舒点点头,梁径摸了摸他唇角,“昨天没想那么做,要做也是回家里,家里有安全感,你也放得开。可是......”
“可是我状态不好。”时舒替他说。
梁径点头:“你做的那个梦吓到我了。我想换种极端的方式,让你彻底放松下来。”
“谁知道哭成那样。”梁径又去摸他的眼角,轻声:“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了?”
时舒点头,下秒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还好。”
梁径注视他,似乎在仔细辨别这两个字里程度的轻重。
时舒和他对视,回想了下,说:“那些梦最让我害怕。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即使呼吸暂停,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
梁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差。
“以后不要说这些吓死人的话。”
时舒:“............”
后来时舒还是跟梁径一起回了D市。这段时间他太累了,回家倒头就睡,又睡完了一天。一周后,闻京回国,两个人给他践行。饭桌上倒是没再提原曦恋爱的事,闻京很激动地反复回顾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上场机会。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热爱自己的职业。
不过有些事不问就不代表不存在。
回到江州的当天晚上,闻京“随手”给梁径分享了一则“选竹马,还是选天降”的娱乐新闻,并十分诚恳地求教,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梁径不冷不热回他,吃饱了撑的,是训练不够累,还是球技制霸球队了?时舒正在赶课程作业,看到他俩的对话,笑得肩颤。
接下来一个多月,他俩都忙于期末。期间时舒视频联系了几次群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安虞。方安虞一反常态,没有过多说自己的事,只说交换的事彻底办好了,不过出发时间和原曦不一样。他八月底就要去美国了。原曦则是九月初来英国。其实时舒有些奇怪,他想问年底大伙一起去看极光的计划没问题吧——但每次这件事开个头,都被方安虞果断一句“没问题”堵住所有继续往下问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