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逸仰头看向他,纯净的眸子中含着悲伤:“我知道的,江离。”
他举起没有播出的手机,暗灭屏幕,因为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所以更加想要逃避这个现实。
黎云逸,你终于学会逃避了。
空无一人的包厢,黎云逸把江离压在沙发上,毫无章法的亲上去,像只小狗一样,乱糟糟的出击。
江离反身躲开,捧着脸颊,带着引导性的吻上去,黎云逸笨拙的跟随,脸颊红扑扑的,两人渐入佳境。
混乱的舞池,彦清允就站在沈明承面前,面上带着侍者送来的黑色面具,他摘掉了眼镜,气质冷淡疏离,靠在舞池边,看着沈明承在人群中跳舞。
调酒师端来一杯鸡尾酒,笑他:“不是不来了吗?”
前段时间,彦清允刚从山庄回来,每天下班来璃色,几乎快住在江离这边,清醒之后,他对调酒师说:“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用见到我了。”
彦清允低下头,轻轻酌一口,并不有掩盖自己心思的意思:“有想见的人。”
彦清允的视线很明显,几乎不用调酒师猜测,就是沈明承,舞池里最出众面庞,嫌少独身出现的沈少爷,此刻正不着心思的站在最僻静的舞池里发呆。
调酒师撑着下巴,认真观察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放松的说:“这位先生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你去见见他,说不定你们两个今晚的心情会变得不错。”
调酒师从抽屉里拿过一个半遮的面具,笑眯眯的说:“爱情嘛,旁观者清,他若是想见到你,就算认出来也不会拒绝的。”
彦清允带上面具,拒绝无数的搭讪,冷脸站在沈明承面前,近距离观察许久未见的心上人,两个人和糟乱的舞池莫名和谐。
陌生人突然的靠近,沈明承脚步往后退了几步,他皱着眉抬头,冷冷的说:“我不约。”
视线触及露出的面颊,沈明承愣了,依旧固执的迈开腿加速步子离开,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他想吸烟了,酒喝太多了,竟然感觉面前的人和彦清允很像,想到这里,沈明承摇了摇脑袋。
彦清允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沈明承身后走出舞池,跟着一同去窗边。
沈明承靠在角落里打火,火星明亮显眼,唇边咬着烟条吸烟,他半阖着眼睛,被人突袭,后背抵在墙上,两只手扬起来,压在墙上。
蔓延着烟气的烟吻,带着面具男人抬着他的下巴,攻占城池一般,片刻间让他变得意乱情迷。
黑暗中,白色的烟雾无声升起,宣告着烟条的生命消散,沈明承咬了咬对方的唇,手臂用力推开彦清允,他咬牙切齿的骂:“彦清允,你混蛋。”
与你共吸一支烟,伴随烟雾亲吻。
现在,我们的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男人带着面具,声音和气息让他熟悉,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彦清允,他捻灭烟条,不在乎的舔了舔嘴唇流出的血珠,说:“沈明承,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沈明承被他的思维气笑了:“楼上那个呢?我不和人偷情。”
彦清允靠近他,慢条斯理地解释:“你说她啊,是我姐,我们今天打赌,我才带她来的。”
沈明承缓了缓神色,他知道他有个姐姐,微微埋起头,蹭了蹭发红的耳垂说:“你赢了?”
灯光晦暗不明,照不到角落里。
彦清允很安心的把眼神放在沈明承身上,透出着迷的色彩,他慢慢道:“我输了,因为赌注是你。”
沈明承没听懂,只是装作畅快的笑他:“活该你输,输了多少?”
彦清允拉开窗帘,指着楼下的黑色跑车:“诺,这辆跑车。”
沈明承还挺喜欢的这辆车,他抬头,彦清允挡在他面前,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他干巴巴的调笑,说:“我大方一下,明天送你一辆功能性的车,先走了。”
沈明承说完,蹲下来想从缝隙跑掉,彦清允死死堵着路,他微笑着拒绝:“我们说不认识了,现在就是陌生人关系,可是沈先生既然说送车,我没什么钱,今天陪陪您,如何?”
这个“您”死死重音咬下,沈明承面孔僵了僵,他不自在的说:“陌生人一起过夜,不行的,咱们算了吧。”
彦清允声音微哑,他一边拽着人,一边掏出手机放在他面前:“嗯,最新的健康报告,沈先生,我很干净的。”
强买强卖吗???我能和江离举报吗?你们酒吧还有强制消费!我到底在干什么?他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了?救命!他怎么会没钱?
外面的一束灯光照进角落,沈明承看到彦清允的五官,他眼一闭,心一硬,揽着他的肩,大大方方的说:“好,走吧。”
第四十九章 不记得
沈明承拿着房卡的手微微停下,彦清允笑呵呵的替他拿起来,服务周全的刷开房门。
真要吗?他透过眼神,再次询问。
彦清允推着他的肩膀,毫不犹豫的把人带进房间,沈明承的酒劲被夜风吹散,人也开始发懵了,他眼里的彦清允变成实体,这几天烦闷的心情无限放大。
沈明承狠狠地扒开他的衣领,咬上他的肩,小兽一般闷声发泄:“不是不见面了吗?不是不做朋友了吗?”
他把人抵在门板上,戾气发散:“他妈的,彦清允,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不见我,就不见我,还把我的行李扔回家,我妈都在和你妈说我们两个闹别扭。”
彦清允面色深沉,他看着他说:“沈明承,我想你了。”
“这几天你过得不好,可是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阿承,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沈明承头趴在他的胸口,眸中的狠劲早已经消下去,只剩心口一丝无处解释的酸疼,他的头被彦清允轻轻揉了揉,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带着温暖和宠爱。
沈明承抬头,拉下他的领结,指尖触及温热的肌肤,他扯了扯唇角,说:“今天随你,其他的不要讲。”
-
纪司青往日里脾气很温和,就连发脾气的时候,也不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最多像只竖起爪子的猫崽,轻轻的在身上挠几下,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样子。
两个人同居之前,黎云和最多一个月同他见一次,至多兴趣上来,离开燕市时,连着纪司青一起打包带走几天,后来再安排司机把人送回来。
黎云和向来对自己把控得当,一切都在几个月前开始失控,从做出决定后,身边每个人都告诉他,要对纪司青好一点。
譬如此刻,纪司青不情不愿的被黎云和半抱着坐上后车座,小脸表情皱巴巴的,微微泛着红,黎云和开口哄着,感觉自己把这辈子好听的话都讲出来了,幸亏他喝醉了。
纪司青终于坐好,黎云和跟着上车,抬手关门,又拉上挡板,司机已经到了一个多小时,拉上安全带,等着老板发话。
黎云和拉开车窗,散了散车内发闷的空气,冷静的眸子扫向对面的小楼,似乎看到闪现的光点,他面色如常的关上窗户。
黎云和摸了摸纪司青的额角,弯腰给他系上安全带,冷冷对司机发话:“回别墅。”
司机听着老板冷淡的声音,无声的把车开出停车场,上了道路之后更专心致志的开车,只当自己听不到后车座的声响,专业素质过硬。
纪司青脑袋歪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眨啊眨,突然伸手戳了戳黎云和硬邦邦的胸肌,捂着脸颊,小声感叹道:“哇!”
细瘦的腕子上空荡荡的挂着手表,刚才黎云和在楼梯上随手塞给他的手表,银色的表带,尺寸不符合之下,衬的竟然也是好看的。
黎云和抬手压下他的手指,微微偏过头,抬起另一只手按揉发痛的太阳穴。
纪司青脸红的盯着被按着的手,使劲拽,拽,拽不出来。
黎云和忍着笑,骗小孩一般,对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纪司青两只漂亮纯粹的眸子,安静盯着他几秒,随即又摇摇头:“你长得好像我学长呀?”
黎云和又问:“你学长叫什么名字?”
车辆猛地一停,纪司青额头撞上挡板,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来,黎云和训斥一声,扭头给他揉额头,纪司青小孩子告状一样,声音黏黏糊糊的夹着泪声:“我学长不喜欢我,他有男朋友了,你,能不能亲亲我啊?”
黎云和看着他,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纪司青有些后悔了,面前这个哥哥像是生气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纪司青掉着眼泪,身体缩了起来,像钻进自己的壳里面躲避。
黎云和闭上眼,舒了一口气:“纪司青,你现在多大?”
纪司青埋着头,干掉眼泪,他闷闷道:“十八岁。”
黎云和的动作滞了滞,不可置信的扒开两只手臂,纪司青泪流满面,面颊哭的又湿又凉,衣襟湿了一片,他抽了几张纸巾,轻轻给他擦着泪水。
纪司青仰着小脸,眼巴巴看着他,白t配着,模样干净漂亮,真像十八岁的小朋友。
黎云和不自觉叹气,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和他置气,又不舒服的问:“小朋友,这么喜欢你学长吗?”
纪司青不情不愿的承认:“当然,我最喜欢他了。”
黎云和有些不快,他故意说:“可是,他有男朋友了。”
纪司青哼一声,顶着湿漉漉的眸子,侧过头,握着纸巾,倔强说道:“我喜欢他,又没让他知道。”
黎云和气息一滞,抬起他的面颊,手指蹭掉他的眼泪:“那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今天这么伤心吗?”
纪司青声音低下来,难过道:“因为,我看到学长和男朋友kiss了。”
黎云和甚至觉得,这些事情真实在纪司青身上发生过,不然怎么喝醉个酒,都可以精准回到那天呢。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学长到底是谁?十八岁的时候为了喜欢的人哭。
想到这里,黎云和更加不适了,甚至想把这个小子揪出来看看。
车辆停在斑马线前,纪司青乱擦一通,擦干眼泪,两只眼睛盯着黎云和,犹豫犹豫,伸出手拽他,甜甜的说:“哥哥,亲不亲呀,不亲我就走了,明天要上早自习呢。”
“哥哥”两个字还喊得挺好听的,纪司青小时候胆子大,能直接跟着“陌生人”走吗?黎云和不会让他跑掉,他现在不是十八岁,更别说纪司青三番两次挑逗他,这把火烧的更旺。
“当然。”黎云和几乎扑上来,大手捏着他的下巴,身体把他压在座位上,另一只手按下他的腰,身体不能挪动分毫,亲吻从未如此的激烈,像在同世界宣告,你只是我的。
纪司青推了推黎云和,发现根本推不动,双眼祈求一般注视着他。
黎云和往后坐直,纪司青趴在窗前喘气,脑袋昏昏沉沉的,清醒之后,发现车辆早就离开中学路口。
纪司青问:“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我要去学校。”
黎云和抿唇,他不想再听纪司青讲以前的喜欢,或者说他已经消耗够了耐心,再听下去更加烦躁。
他靠在椅子上,索性打断,直接道:“纪司青,你看看你的脸,现在是几岁。”
纪司青不明就里的拿起手机,对着相机前置,整个人身体僵在椅子上,一瞬间阵痛传到全身,快速折磨着他的身体。
“我是谁…这不对…”纪司青似极度反胃的抱着头干咳,整个人像濒临死亡,眼眶止不住的流下眼泪,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和举动。
黎云和让司机立刻开去医院,他靠近纪司青之后,只听到他在清醒的间歇,反复呢喃着说:“成言。”
成言,是谁?黎云和僵了一下。
由不得他多想,黎云和快速抱着纪司青进急救室,目送他远去,整个人呆站在原地。
半响,黎云和拿起手机,联系助理,明天两个人的工作取消,他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身上带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有一种近乎茫然的失措围绕着他。
医生给纪司青打了一针安定,他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平躺在床上,眼眸紧闭,面色如纸一般苍白,植物一样透出一丝衰败的气息。
黎云和站在病床前,轻轻握着纪司青的双手,身体冒着冷汗,他在等医生来。
他为了自己的情绪,对纪司青做错了事,至少不应该打断他的。
医生忙完走过来,问面前的男人说:“你是他的家属吗?”
黎云和:“我是家属,他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扫了一眼上面填的名字,说:“我建议你带他检查一下身体,至于之前的剧烈反应,应属于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一个范畴,两段不一样的记忆相冲撞,他没有一个适应时间。”
“他睡醒之后会恢复正常,不过我说的这些属于心理科,你可以带他去看一看,患者可能有心理问题偏向。”
黎云和只感觉心情又沉重了,他潦草的感谢:“谢谢医生。”重新坐下来守着他。
纪司青感觉身体不断的下沉,坠入无边的深海里,仿佛经历太多事情。
他闭上眼,毫不挣扎的往下掉落,直到一只手突然把他拉上岸。
纪司青睁开眼,蓝色的床帘单独列开一角天地,人声熙熙囔囔的传进耳里,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很干,强忍着轻轻咳嗽一声。
黎云和挂了电话,走进来看他,下巴上的胡子长了出来,有些颓废的样子。
纪司青神情微顿,他慢吞吞的坐起来,开口问道:“这是哪?”
黎云和对纪司青说:“这是医院,关于昨天,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