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临近,树木长得更加茂盛,纪司青站在树下,拍下一张树影照片发给黎云和,又收起手机,继续往疗养院走。
黎云和这个时间段应该在开会,昨天他看过他的行程表,很是忙碌的行程,整天不呆在市区内。
疗养院三楼,纪司青从电梯走出来,敲了敲妈妈房间的门,女声从身后传过来,他看向明显比之前好一些的母亲,穿着白色的裙子,面色少了些苍白。
旁边挽着妈妈手臂的女士弯了弯眼:“司青来了,快和你妈妈说说话。”
纪司青恭敬的打招呼:“阿姨好。”他不在妈妈身边,多靠这些病友陪着她一起生活。
纪母眉眼温柔,拉着他进屋子,顺手关上门。
纪司青蹲在架子边,把一箱箱打开,捧着一箱即食燕窝,茫然的说:“妈,这些都是补身体的,您好好吃吧。”
纪母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买的,叹了口气,把人拉过来问:“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你不知道拿人家手短啊。”
纪司青看着一心担心的妈妈,心情变得很好:“我会还的,你就别担心了。”说起还,纪司青也只能折价还钱。
纪司青摇着胳膊,开口对她说:“对您身体好,好好吃嘛。”
“我知道了,别撒娇了。”纪母无奈。
纪司青酸了酸鼻子,泪水在眼里打转:“妈妈,我好想你啊。”
纪母摸了摸儿子的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纪司青,问:“好好工作,不是说等电影上映,要带妈妈看吗?”
纪司青点头,蹭了蹭纪母的膝盖。
日头很早,一切都很长,纪母看向窗外折射的阳光,问出上次没有问的话:“儿子,现在他对你好吗?”
纪司青埋起头:“挺好的,妈妈,他是一个不懂喜欢的人,他弟弟说,小的时候没人教过他感情,现在我想教会他。”
“妈妈,你说,怎么会有人不明白感情呢,我好心疼他。”
纪母轻轻叹气:“儿子,教一个人感情会很累,妈妈只能替你想。”
纪司青抬头,眸中带着确信的光,不服输的韧性。
他说:“妈妈,只需要给我加油打气,我真的很喜欢他。”
–
十二点,纪司青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鸭舌帽,从医院后门搭车离开,前往城区派出所对面的咖啡厅里。
十三点,咖啡厅,纪司青坐在陌生男人的面前,掏出名片递给他,男人看了两眼,把手下压的一份复印文件递给他,草草离开。
纪司青端着杯子,要了二楼的一个包间,拿着文件坐在角落里,精神高度紧张。
十四点,纪司青合上文件夹,只感觉心口满目怅然,一脸镇静,手指搭在膝盖上交缠。
心里空荡荡的,他不信。
纪司青起身离开前,顺手把文件折起,分开塞在口袋里,掏出手机结账。
纪司青摘掉帽子,站在路边,只感觉不远处折射出摄像机闪光灯的光点,他一动不动,扇了扇风,确信位置,抬腿往后面追去。
这不对劲,如果档案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又有人在拍他。
他们又是哪边的人,纪司青咬牙,他追的很紧。
纪司青掏出手机,往前面人的后背上砸去,手机啪一下摔在地上,碎的很是惨烈,纪司青顾不得捡起,反腿把想要逃跑的人踢倒,两只脚压着他的肩膀。
男人趴在巷子里的地上,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疼:“…抓我干什么?”
纪司青蹲在他的身上,抢过他的相机,问:“为什么拍我?”
男人不吭声了,纪司青冷冷道:“警局离这边不远,你要不要去蹲几天?”
纪司青抬脚,不轻不重的压着他的肩膀,压的骨头都疼。
男人只说:“我只知道拍你,其它我不清楚啊。”
纪司青冷哼一声,把手机从他口袋里面拿出来,压着人准备翻看来往信息,结果里面删的干干净净,他随手扔开,一无所获,又是这样。
纪司青拿着内存卡从巷子里面走出来,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图片,一个声音从路边传来:“纪司青,你怎么在这儿啊?”
纪司青收起内存卡,抬头看向红色跑车边的人–沈明承,吞云吐雾:“我听云和说,你不是在医院吗?”
纪司青走过去,指了指身后的水果店,滴水不漏道:“我妈妈喜欢吃这边的水果,我来买。”
沈明承点头,锁车跟在他身边进店。
纪司青:“???”
沈明承大方的说:“正好我没事,买完送你回去。”
纪司青眯起眼睛,背身挑水果,看破不说破,你是闲的吧。
四十六章 占有为爱
纪司青挑了一些苹果和香蕉,拎着朴素的塑料袋,毫不露怯的坐上沈明承的限量版跑车,神态自然,像是搭出租车一样。
云和的人果然不一样,至少胆子很大。
沈明承咬着一根棒棒糖,安然笑了笑,坐上驾驶座,开着亮眼的跑车准备把他送去医院。
沈明承敲了敲喇叭,车堵在车道上龟速前进,他暗骂一声,转头问:“第一次单独见我,没什么想问的吗?”
纪司青扭头看向他,不咸不淡的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是一个话少的性子,就像一个闷葫芦一样,此刻有些茫然。
沈明承提醒:“比如云和喜欢的讨厌的,没什么想问的?”
纪司青摇头,他淡淡道:“关于他的这些答案,我都知道,其他不该知道的我不会问。”
沈明承闭上嘴,失去了逗人的兴趣:“你挺了解云和的。”
前方车辆不再拥堵,沈明承重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开车,心里依旧感觉堵得慌,连续几天平静不下来。
今天居然还送纪司青回去,他哪里是这样多事的人。
这里离医院不远,沈明承把车辆开到后门,纪司青解开安全带,又说了一句谢谢,拎着两袋水果下车,背影清瘦。
后门很安静,路边种着六七米大树,遮挡着夏日的阳光,沈明承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闭上眼。
“啪嗒”一声滑开打火机,点了一支刚才水果店买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眼圈下一片青黑,他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甚至直接说,离开彦清允的别墅,他整天的失眠。
不过是失去一个朋友罢了,没有什么的,他在心口默念。
纪司青提着水果准备拉开扶手,门从里面打开,黎云和高大的身躯伫立在门边,纪司青愣了一下,干巴巴的说:“我妈呢。”
“在屋里。”黎云和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拎着放在桌上,视线触及身上的黑色连帽衫和手上拿着的帽子。
黎云和面色如常的解释说:“我想起你之前说的,今天下午会议取消,我来送个东西。”
“谢谢。”纪司青看到桌边的盒子,他前段时间提的平板电脑,准备给妈妈看电视剧用的,这次来得急还没有买过来,他轻轻叹气,回去转给他吧。
纪母看到儿子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坐下来拉着黎云和说:“刚才云和教我好几遍,我才学会呢,这个孩子可真贴心。”
纪司青抬头看向黎云和,他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细心,一直以来,毕竟他都是那种不太爱主动的性格。
黎云和很是自然的拉过纪司青的手,坐在沙发上聊起家长里短来,纪司青全程盯着他,感觉这个人很不像黎云和,在安女士面前,黎云和基本上是少言寡语。
纪母看了一眼钟表,到她和病友一起吃饭的时间。纪司青拉着黎云和站起来,纪母按了按儿子的手,披着外套送他们出门。
旁边的病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楼下携手离开的背影:“是你儿子男朋友吧,两个人真优秀。”
纪母幽幽叹气:“对,挺好的。”就是太优秀了,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感觉有些不对劲,总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伤心。
黎云和本来今天是没有打算来的,他和父亲办完事之后,安女士打电话安排事情,听到他们下午的会议取消,没有别的安排。
安女士立刻让他接电话:“云和,回什么家,你现在就去看司青的妈妈吧,你们现在关系稳定,多照顾司青一点。”
黎云和揉了揉太阳穴,靠在车边,想了想答应了:“好吧。”
安女士细心的嘱咐:“态度好一点,说点好听的话,生病很难熬的,司青工作也忙,过去的时候记得带点小礼物。”
黎云和把手机还给黎铮,抬腿上自己的车,回市区的路上想了想安女士说的小礼物,直接问前排的张助:“送纪司青的妈妈,买什么小礼物?”
旁边躺着闭目养神的彦清允,听到这句话,立刻坐起来,带着好奇观察黎云和的神情。
张助惊讶一下,立刻恢复正经神色:“老板,我送女朋友的妈妈首饰、平板电脑、包包,我感觉这几样很合适,价格不会突兀。”
黎云和回想几年前见到纪母的样子,是一个很朴素的女士,纪司青好像也提过这个。
黎云和漫不经心道:“平板电脑吧。”
彦清允戴上眼镜,悠悠说道:“你既然不怎么愿意,为什么要去呢?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来消耗时间的。”
黎云和皱了皱眉。
彦清允又说:“云和,你为了纪司青做出不少事情了,这样下去,老爷子那边未必忍耐的下去。”
黎云和冷着脸,张助只看得出表面意思,彦清允却看得到内心含意,他戳破他之后,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彦清允最会在边界线上反复横跳,感觉黎云和这样的心情很是难得。
冰冷的人终究会被暖阳融化,他有些期待以后的他。
黎云和言简意赅:“纪司青是我的人,我会护住他。”
彦清允挑了挑眉,这样说话还是以前的黎云和。
张助听迷糊了,他确定的问:“老板,现在还去医院吗?”
黎云和淡淡道:“去。”
他只在两年前见到纪司青时,跟着去见到纪母,对于老一辈的人,他很少接触,包括安女士,一个星期难得见上几次,每次见面安女士总是抱着自己哭。
后来,他长大了,把小时候的自己藏起来,很少亲近长辈。
如果是纪司青的母亲,他应该谈的起来,听纪司青偶尔提及,他说自己最像妈妈,两个人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自己从小到大都很包容,理解支持每个决定,这在普通人家里面过于难得。
相同来讲,黎云和这样的家世,没有自由选择过任何事情。
除了纪司青,他把他带回自己的别墅,悄无声息的藏了起来,放出与以前不同的十二分耐心,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和偏执欲。
他想,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纪司青,他不能失去他。
所以,黎云和愿意去为他做的多一点,哪怕不是出自本心。
彦清允伸了个懒腰,懒散的趴在抱枕上,对张助说:“等下你们去医院,我在医院门口下车,有点事情不用送我了。”
张助擦了擦汗,点头,不用自己再跑一次。
下车前,黎云和看到手机信息,随口一提:“等下晚上明承会来,你愿意的话,直接去江离那。”
“我知道了。”彦清允身体一僵,面色恢复如常,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
彦清允在他们离开之后,换了一个方向进医院。
-
黎云和揉着他的手心玩,上面水果袋的红色箍痕很是明显,他说:“晚上带你去璃色,要去吗?”
纪司青有些奇怪,黎云和为什么问都不问他为什么换衣服了,乖乖接话:“我陪你去。”
黎云和头都不抬:“好,现在我们回去吃饭。”
纪司青趴下来,从下面看他的表情,身体一歪砸到他的腿上,问:“今天很累吗?”
黎云和低头,承认道:“有一点,上午开会的时候吵了几句,现在还头疼。”
张助:“......”
老板,你是在告状吗?
纪司青淡淡点头,重新爬起来,伸出两只白净的手给他按摩太阳穴,黎云和一动不动的打开文件翻看,事实上一句话都没看进去,只感觉纪司青的指腹滑过皮肤,全身放松下来。
除了家里面的几个人和朋友,黎云和没有多关照过任何人,商场沉浸数十年,他活成了别不敢轻易指摘的气势,完全失去平易近人四个字,比学生时代更加难以靠近。
纪司青跳下车,黎云和双手插兜跟在后面,两个人先后进换衣间,传来一声惊呼声,张助放下水杯,拿过签好的文件,轻轻关上门返回车上,开车离开。
换衣间,纪司青面前的空架子上挂满安女士买的新衣服,而他这个人被压在玻璃收拾柜上,双腿扬在空中,指腹蹭了蹭黎云和的脖子,纪司青笑:“还不问我为什么换衣服,明明很在乎?”
黎云和解开领带,瞥了他一眼:“我没问。”
纪司青双手撑在身后,仰起脖子,堵住了他的嘴:“是我自己要解释的,衣服被小孩子弄脏了,在妈妈那里换掉的。”
黎云和闻言蹙眉,还是想反驳:“我没有想问。”
纪司青今天经历很多事情,闻言有些不悦,他扯着黎云和的领带,质问道:“刚才不想看我,现在是要说你不在乎我吗?”
声音冷冷清清的,纪司青身体晃了一下,被黎云和直接抱起来。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言语带着针,直指命脉:“如果我不在乎你,下午就不会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