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初言掰正苏宥的身子,紧张道:“你脸怎么了?你不是说就一点小伤吗?”
苏宥摆手:“小伤,初言别担心。”
江尧立即朝傅临洲挤眉弄眼,示意傅临洲快把苏宥带走,傅临洲耸了耸肩,表示无能无力。
江尧无奈,“……苏宥,我没做什么,你不信你自己问他。”
苏宥完全不搭理江尧,气鼓鼓地说:“初言根本就不想见你。”
“我今天来是和他说正事的。”
“你能有什么正事?”
江尧转而望向徐初言,难得正经道:“初言,你不肯跟我讲当年的事,我也不强求,这几天我问了一些人,大概知道个七七八八,总之是我对不起你,我刚刚跟你讲,你不愿意听,正好他们俩在这里,帮我做个见证,我保证这次我说话算数。”
徐初言看向一边,好像事不关己。
“我给你找专业的老师教你声乐,把你之前没上完的课补上,然后我想办法让你出道,我可以开一家娱乐公司,只签你一个艺人,让你登上舞台当歌手,我有这方面的人脉,我保证可以让你实现当年的梦想。”
苏宥回过头,看到徐初言眼里蓄满细碎的泪光。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花心,没担当,只顾眼前享乐,但我亏欠了你,我一定对此负责。”
江尧顿了顿,然后说:“送你出道之后,我和你就是单纯的金钱合作关系,绝不谈爱。”
他说,绝不谈爱。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愣住。
苏宥茫然地望向傅临洲,傅临洲朝他招了招手,苏宥回头看了眼徐初言,他感觉到徐初言整个人在小幅度的颤抖。
徐初言是难过的。
虽然看不太出来,但苏宥能感觉到,徐初言被巨大的失落和悲伤笼罩着。
其实徐初言没他自己说的那么恨江尧,大多数时候,提到江尧,徐初言都会表现得很反常。
“初言……”苏宥很是担心。
徐初言抬起头,眼神倔强清冷,对江尧说:“好,多谢。”
他对苏宥轻声说:“苏宥,我想静一静。”
苏宥连忙跨出去,徐初言把门关上,留苏宥和江尧茫然地对视。
苏宥没接触过这种情况,他完全没了主意,最后还是傅临洲开口提醒江尧:“你既然想弥补他,就应该先去做,而不是先说。”
江尧背过身,一手搭在过道窗边。
“你联系好老师,联系好经纪公司或者把公司注册好,一切准备就绪了,再来找他,这样显得更有诚意。”
苏宥恍然大悟。
傅临洲一伸手,苏宥就被他拉到身后,苏宥看着傅临洲的后背,心里安定又温暖。
他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傅临洲。
傅临洲把手伸到背后捏了捏,正好捏到苏宥的胳膊。
他回头朝苏宥笑了笑。
苏宥仰起头,笑得像个小傻子。
江尧扯了扯嘴角:“……”
傅临洲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傅临洲了,江尧决定今晚独自去借酒消愁。
江尧离开之后,傅临洲关上门,继续陪苏宥收拾行李。
“江总真的会好好弥补初言吗?”
“以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徐初言对他来说,应该还是不太一样的。”
“为什么?”
“和徐初言分手之后他去了国外,那两年他好像一直是单身的状态。”
“那也不能代表他有多深情,他的秘书凌可姐都说他是花心大萝卜。”
傅临洲轻笑。
“他不是吗?”
“他是,但我不是,你不要迁怒于我。”
苏宥红了脸,嘟囔着:“您当然不是。”
他说完就继续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太多,除了衣服和贴身用品,其余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都不用带到傅临洲家。
苏宥在厨房里转了两圈,总觉得不舍得。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虽然都不值什么钱,但也都是他花自己的钱买的,一点一点把这个空荡荡的小出租屋装饰填满。现在要完全舍弃,他还是很舍不得的。
傅临洲走到他身后,“怎么了?”
“都是去年刚买的,我都不舍得扔。”
“那就一起带走。”
苏宥又摇头,“放在您家里就像一堆垃圾,格格不入的。”
“怎么会?”
苏宥蹲在碗盘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两个白色的陶瓷碗,“这是我之前用超市积分换的,一对陶瓷碗,我还没有用过,可以带过去用。”
“好,”傅临洲接过来,挑眉问:“一对的?”
苏宥局促道:“不是的,不是那种一对,就是两只差不多,没有那种意思。”
傅临洲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哦,没有那种意思啊。”
苏宥歪着头,“嗯?”
傅临洲看着苏宥一脸懵懂的样子,突然没法再保持沉稳,他把苏宥抱起放在厨房台面上,苏宥更加发懵,两只手无措地抓着傅临洲健壮的臂膀。
傅临洲强势地站在苏宥两腿之间,扶着他的腰,无限拉进和苏宥的距离。
“我刚刚没有问完,苏宥,你能不能接受我?”
苏宥睁大了眼睛,他好像完全听不懂。
“我喜欢你。”
苏宥更呆了,不仅呆,还有些怕。
“我想用男朋友的身份来照顾你,用情侣的身份同居,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等不及了。
第42章
傅临洲的话一句句敲在苏宥的耳膜上, 苏宥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空白。
他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但傅临洲说:“不许哭,先回答。”
他只能眼角挂着泪,抽噎着看向傅临洲, 傅临洲和他碰了碰额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宥宥,别怕。”
“你不要喜欢我, ”苏宥声音颤抖, 他捂着脸说:“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你都说了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这么差劲,你为什么要说喜欢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宥宥,”傅临洲把苏宥的手拿开,捧着他的脸强迫苏宥和他对视,“你看着我,看着我。”
苏宥泪眼汪汪,鼻尖都是红的。
“你难道察觉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这些天我们朝夕相处, 我对你的好, 你难道真的以为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
傅临洲俯身亲了亲苏宥湿润的眼角,“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对吗?”
苏宥仓皇失措,两只手无处着落,只能揪着自己的衣摆。
“不行……真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如果你不能接受我, 告诉我原因。”
苏宥不肯回答。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苏宥摇头。
“是我不符合你对伴侣的期许吗?”
苏宥还是摇头。
“是你心里有人吗?”
苏宥猛地望向傅临洲,紧接着又急忙躲避视线, 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他想起他的梦, 梦里的傅临洲问他想要的究竟是解脱还是幸福, 他其实也分不清,前十年,他很想要解脱,一个人偷偷思考过无数种死法,但现在他的想法有了一点变化。
他对这个人世间多了几分眷恋,他想陪着傅临洲,做他的下属,以朋友的名义,远远地看着傅临洲收获幸福,这比他自己幸福还重要。
可是傅临洲刚刚说了什么?
傅临洲喜欢他?
放在四个月前,他一定觉得是天大的笑话。
“不哭,”傅临洲帮苏宥擦掉眼泪,他柔声说:“抱歉,我吓到你了,但我实在有些等不及,我想名正言顺地抱你。”
苏宥哭累了,慢慢垂下脑袋,额头抵在傅临洲的肩膀上,抽噎着说:“我什么优点都没有,还总是情绪崩溃,傅总,我就像一个负能量的黑洞,您会越来越讨厌我的。”
“我可以消化你的负面情绪。”
“不是,不是,”苏宥摇着头说:“您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累的,自从我做了您的助理,工作上常常犯错,生活上还一堆污糟事,您帮我处理了谢简初,让我住在你家里,您一直在付出,明明我不值得您这样付出。”
“可我不觉得是付出,我乐在其中。”
苏宥抽了抽鼻子。
傅临洲捏了捏苏宥的脸,苏宥小声说:“傅总,我现在脑子太乱了,我考虑不了。”
其实他应该同意,这本来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可他为什么说不出来呢?
有一刻他甚至想要恶狠狠地推开傅临洲,用歇斯底里的咆哮激怒傅临洲,让傅临洲讨厌他,让傅临洲望而却步。
可是他舍不得,气走傅临洲,他就什么都不剩了,他又要变回孤零零的一个人。
傅临洲把苏宥紧攥的手掰开,然后握住,他安抚道:“没关系,慢慢来。”
“傅总,对不起。”
“拒绝才要说对不起,你是要拒绝我吗?”
苏宥愣住,没吱声。
“那就不许道歉,我等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日子还很长,我可以慢慢等。”
苏宥呜咽出声,他从来没被人这样用心地疼爱过。
傅临洲搂了一会儿苏宥,然后松开他,伸手从苏宥的兜里拿出那条领带,他还是不死心,偏要问:“这个是哪里来的?”
苏宥不明白傅临洲的意思。
傅临洲也懒得追问,把领带塞回到苏宥的口袋里,然后故作镇定地把苏宥抱下来。
他先恢复到正常语气:“继续收拾吧,东西不多的话今天就能运走。”
苏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气氛有多尴尬,他连忙绕开傅临洲走到客厅,“我、我把冰箱清空一下。”
“你收拾,我帮你联系下搬家公司。”
苏宥咽了咽口水,“嗯,谢谢傅总。”
傅临洲走出去之后,苏宥瘫坐在冰箱旁边,冷冻柜里传来的阵阵凉气也没能让他冷静。
他觉得自己急需找个人说说话,他只能想到徐初言,可初言现在自己都深陷情伤。
他是不是真的,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为什么暗恋三年的人向他表白,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呢?
苏宥想不明白。
他把冰箱里的东西收拾出来,能带去傅临洲家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就扔了。
他把他买的一只炒锅和一只平底锅送给了楼下的老大爷。
其余的东西都被送上搬家公司的车。
傅临洲又帮他请了保洁。
苏宥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小出租屋一点点变成最初的样子。
他又去敲了敲徐初言家的门,徐初言过来开门,从过道窗户里看到一干二净的屋子,顿时就明白了,“房子被收回去了?”
“嗯。”
“接下来住哪里?”
“傅总家。”
徐初言看了傅临洲一眼,没说什么。
苏宥想要抱徐初言,却被徐初言拍了一下手背,徐初言说:“笨蛋。”
苏宥小声说:“初言,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为什么不可以?”
“你以后要当大明星的。”
徐初言轻笑,“什么明星……”
“初言,你会越来越好的。”
“那你呢?”
苏宥没吭声,片刻之后才说:“我希望我也可以。”
三月下旬的一个微风徐徐的下午,蓝天白云逐渐被晚霞取代,橘色染红天际,苏宥稀里糊涂地告别了自己独立生活后的第一个家,带着三箱行李,坐上了傅临洲的车,去往城市最南端的煦山别墅。
他即将开启新的生活。
他彻底和谢简初一家决裂,也和十年的谨小慎微的自己决裂。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可苏宥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感觉到心脏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然后难以忍受的窒闷袭来,嗓子眼甚至弥漫着令他作呕的血腥味。
他感觉自己分裂了两半。
一半留在过去,一半憧憬未来。
傅临洲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伸手过来握住了苏宥的手,用指腹轻轻揉着苏宥的手腕内侧,“怎么了?”
苏宥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没什么。”
*
*
苏宥没等到脸上的伤完全好转,就急着回去上班。
傅临洲醒来时,苏宥的卧室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学着傅临洲的方法,把做好的早餐放在烤箱里保温,还煮了燕麦粥。
傅临洲从橱柜里拿出苏宥带来的陶瓷碗,盛了一碗粥。
餐桌上贴着苏宥留的字条。
【傅总早上好,我看到东门门口有一号线地铁,到公司大概要半小时,就提前起床了,早餐在烤箱里,燕麦粥在砂锅里,冰箱里还有我自己腌的小萝卜,放在一个玻璃瓶里,您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尝尝。】
苏宥的字迹很工整,傅临洲都能想象他坐在餐桌边一笔一划乖乖写标签条的模样。
从清林路回来已经两天了,苏宥的表现有些出乎傅临洲的意外。
他以为苏宥会表现得很排斥,可苏宥没有,苏宥没有抵触他的亲近,但也不会像之前那种胆怯脸红,苏宥表现得过于平静,甚至有些麻木。
这让傅临洲隐隐有些担忧。
吃完早饭他驱车去了公司,经过姚雨工位的时候,姚雨神神秘秘地说:“傅总,小苏的脸怎么了?我刚刚去市场部,看到他带个口罩,但是露出来的眼眶还有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