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他身后的衣料上抓挠着,像是痛苦的延续,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紧紧依附着他。
这种矛盾和诡异的感觉,让贺峥一时分不清他是因为被药物副作用带来的痛苦,还是......
因为自己。
鲜血顺着下颌流进脖颈,Omega却毫无所觉。
贺峥看着他被血染得鲜红的唇,恍惚间想起——姜逸是个娇气的Omega。
至少以前是。
虽然他不喜欢他,但是在最初认识的两年里,由于Omega一直恬不知耻地围在他身边转,那两年的记忆反倒尤为深刻。
他曾经追在他身后,因为跟不上他的步伐跌了一跤,只是膝盖蹭破了一点皮,他都能娇气兮兮地红了眼,瘪着嘴呜呜咽咽的仿佛要哭出来。
而现在,他将自己折腾得满身是血,都好像浑不在意。
Alpha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急迫地挤压着自己的生存空间,姜逸的信息素依赖症发作了,可是并没有完全得到纾解,反而被不上不下地折磨得更厉害,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理智被关进了狭小的暗房子里,他隐约记得眼前这个Alpha不爱他,内心叫嚣着要逃离,身体却堕落成欲孽的影,紧紧相随,甚至因为病痛,想要得到更多。
这无疑是一场漫长的折磨,他在片刻的清醒中痛苦,又在更多的迷惘中不知节制地索取。
他感觉Alpha的气息在靠近,沉重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面颊。
最后,被黏重的血液覆盖的唇畔,覆上两片单薄的唇。
不同于他们第一次上床时完全被情欲支配索取的恐惧力道,也不同于那次在地下车库时那种急迫却不带情绪的啃噬,这次的亲吻中,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Alpha舔舐着他唇上的血,阻止他继续撕咬自己的唇。
“嘶——”
姜逸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他是清醒的,说不定会忍不住吐槽一句:贺峥的吻技,是真的烂透了!
贺峥的吻虽然不再那么强势,但是力道也不算轻,且这种事情上,让这个一度被称为天才的人略显笨拙,伤口沾染了唾液,疼得他直抽气,下意识想躲开。
贺峥微微一顿,随即像是被他躲闪的动作给挑衅到了,他箍住姜逸的后脑,从浅尝辄止到撬开他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动作随着Omega的颤抖在逐步放轻。
可是他们原本就容易被双方的信息素引诱,此刻做出任何一个亲密的动作都是致命的勾引。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的天已经黑尽了,雨却一丝停的迹象也没有。
冬日的雨一场比一场冷,但屋内空气却十分燥热,仿佛有无数躁动的火星,只需要一个微小的引子,便能顷刻燎原。
Omega所有的抗拒被淹没,他像是完全沦陷,身心完全臣服于身形健壮挺拔的Alpha。
贺峥觉得,自己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理智,但是也比任何一次都要疯狂。
他一如往常告诫自己,不要靠近Omega的腺体,却又屡屡在看到姜逸那张脆弱苍白的脸时陷入失神。
他读懂了姜逸的渴求,读懂了他身体给出的反应,反馈给他的是让人为之疯狂的刺激。
贺峥不自觉伸手,缓缓抚摸着他敏感的后颈,眼中神色莫测。
后颈处有一块微微的凸起,上面有一道伤疤,现在依旧可以看出,伤口很长,很深。
那是上一个错误时留下的伤痕。
不知道是不是被触碰腺体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姜逸浑身猛地一颤,害怕地打开贺峥的手。
贺峥微微一怔。
姜逸却毫无所觉,汗湿的额发紧贴着潮红的小脸,依旧显出痛苦的模样。
贺峥知道,姜逸现在的情况需要彻底标记。
不然,他又会像现在这样,将自己的手挠得鲜血淋漓,嘴里发出苍白的痛吟。
贺峥再次将他的双手分开,尖利的爪子就在Alpha的手背上挠。
贺峥却像是没什么表情,好像手背被挠破出血的人不是他。
“很痛?”
贺峥问。
姜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回答不了贺峥,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所有的解决方案都专注在一个地方。
可是姜逸宁愿痛到昏厥都不愿意提一句标记,贺峥也只是箍住他的双手,冷漠地与他对峙。
心理上僵持,身体却一次次被打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峥垂下眸子,他低头,露出尖利的犬齿,信息素刺破敏感的皮肤,鲜血倾注,清甜的桂花香被接纳入Omega的腺体。
尖锐的疼痛很短暂,随之而来的是身体一轻,这些年一直苦苦折磨他的症状被贺峥轻易化解。
交缠的信息素仿佛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比之前更加亲昵了,勿忘我的苦涩被冲淡,综合了桂花的清香,慢慢修复着姜逸心上那道缺口。
任何一个Omega都无法抗拒完全标记带来的依赖,更别说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像是死里逃生,又像是终于得到了救赎。
眉宇间的疼痛和抗拒完全消失了,姜逸抱住了Alpha的脖子,仰头主动吻上他的唇,带着一股讨好和献祭的意味。
这是Omega对自己Alpha喜爱和依赖的本能。
贺峥没有躲开,深刻地攫住他的唇。
这一场缠绵旷久的融合仿佛至此才刚刚开始。
*
天色蒙蒙亮时,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滴滴答答的细微声响敲打在檐下。
贺峥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脑中意识回笼。
肩膀被一片柔柔软软的重量压迫,眼角余光处一片银白。
他侧头,看着怀中累得昏过去的Omega。
姜逸紧抿着唇,还在无意识打着哭嗝,声音细细颤颤,银色的发软软贴在耳边,纤长的睫羽下有清晰的泪痕浮现。
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血迹也淡去许多,被子下露出凹陷的锁骨和小半个肩头,上面还带着青青紫紫的吻痕,仿佛在无声控诉着Alpha的粗暴,亦或是另一种被完全占有的昭示。
“......”
贺峥把视线从他的锁骨上移开。
他刚刚动了动身,压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就不安地动了动。
贺峥冷着脸,用手拖着他的脑袋,轻轻放在枕头上。
他坐起身,光裸的上半身肌肉凸显出力度和美感,肩膀处有总也不见好的伤口。
而锁骨和胸膛上却有几个深深浅浅的牙印。
那是他......进入生殖腔的时候,被姜逸哭着咬下的。
贺峥看着一旁衣服上不甚明显的痕迹,已经干涸成了白色粉状物。
他沉默半晌,抬手揉了揉眉心,从地上狼狈成一团的衣服堆嫌弃地捡起手机。
旁边传来一声声低哼,姜逸皱着眉,方才他离开的地方被子半敞着,温度迅速流失,不知道是不是冷的,身子依旧带着颤。
姜逸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贺峥没有管他,打开手机,才看到助理和诺格纳都给他打过电话。
他瞥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两夜了。?
第43章 畜生
他以前从来没有和姜逸单独待在一起超过一天。
而这次......最近一次停歇,还是因为几个小时前姜逸彻底昏了过去。
贺峥攥紧了手机,眼底浮现几分懊恼和阴郁。
他起身裹了一件浴袍,在智能服务台上让酒店送了两套干净衣服过来。
想了想,又去阳台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找个人。”
那边接到他说的要求答应了下去,随即又说:“先生,老贺总最近身体不太好,想让您回去看看。”
贺峥不想回去,但是想到还需要管贺放天要点东西,转而道:“明天回去。”
助理得到答复,便不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贺峥走向浴室,经过床边,看见姜逸已经冷得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浅咖色的耳朵蔫耷耷地贴在发上,离开了Alpha的怀中,不一会儿鼻尖就冻得通红。
贺峥淡淡扫了一眼,顺手将被角掖了回去,将暖气打开,随后,浴室的水声细细响起。
洗过澡,贺峥又看到诺格纳给他留了言,说是有点急事找他,他将衣服里的车钥匙和钱夹拿出来,匆匆离去。
*
姜逸是在一张暖烘烘的柔软大床上醒来的,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暧昧气息还未消散。
他茫然地坐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浑身黏腻不舒服,腰疼、腿疼,哪儿都疼。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霎时间脸色苍白。
林西沉阴森的笑、那些Alpha像是打量物品一样轻蔑且下流的目光、还有冯俊躲闪的视线......意识陷入昏迷前,这些如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向他涌来,压得姜逸喘不过气。
姜逸揉了揉脑袋,那些酒的作用太大了,到现在还有些闷闷的疼。
记忆好像被从中斩断了,但是身上的感觉骗不了人。
姜逸眼神灰暗,面如死灰,果然......还是没能逃掉吗?
他看着眼前奢华的房间,拥有光滑金属质感的各种高科技产品却只让他觉得反心底发凉。
姜逸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打着干呕。
但是由于长时间激烈的折腾,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他饿到脱力,就像是被人拽着不分昼夜地跑了很久很久,除了恶心,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颤抖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浴室。
他不知道那些人折磨了他多久,只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拆卸重组般,像是被人轻轻一推整个人就会散架的程度。
想到这里,姜逸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当时那么多Alpha......
而他现在还能活着,不知道该说是庆幸还是恶心自己。
他刚刚下床,就被凌乱的衣服绊倒,猛地跌落进软绒的地毯。
腿间一片温热流动,姜逸面色一僵,但也没觉得多意外。
毕竟,旁人可不像贺峥,因为厌弃他,甚至每次最后关头都会推开他。
他感受到自己腺体处的异样,惊骇地摸了摸腺体。
他居然被标记了?!
被那群......畜生?
姜逸咬着唇,自我厌弃般地坐在地上,结痂的伤口又破皮流血,他几乎控制不住红了眼,眼底闪过一抹汹涌的杀意。
他颤抖着撑着床起身,带着满身屈辱和绝望,觉得自己浑身都脏透了。
然后,视线恍惚地瞥过地上一堆衣服。
有点眼熟......
姜逸猛地一愣。
那件风衣,有点像——
他后知后觉,感应了一下,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连腺体处都是那股熟悉的气息。
姜逸还没从刚刚被不知名的某个畜生Alpha标记的绝望中缓过神,现在却发现,是标记他的人,是贺峥?!
他脑子宕机了好一会儿,呆愣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镜子里的Omega一身青紫的痕迹,以及手臂上带血的道道抓痕。
如果这些都能解释为发病时自己抓的碰的。
但是锁骨处那一个带血的牙印,他相信仅凭自己是绝对不能做到的。
“......”
姜逸懵然。
脑海中努力去回忆之前的情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浮现。
他几乎要陷入昏迷的时候,闻到了那阵桂花味,还有那双沉冷且毫无感情的眼睛,强势霸道的信息素,以及生殖腔被强行破开时那股战栗......
原来,不是错觉吗?
可是,贺峥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吗?不是很讨厌自己身上留下他的痕迹吗?
又为什么要救他?还再次标记了他。
而且,姜逸摸摸肚子,面上闪过一抹赧然。
还在他生殖腔里留下那种东西......
得知标记他的人是贺峥。
姜逸并没有感到轻松多少,反倒更是绝望。
他并不觉得贺峥会突然转了性对他有了感情。
贺峥对他做的这些,其实就像是五年前他被下了药,被逼误闯了贺峥的房间,以他们的契合度影响,贺峥很难能抵抗住天性。
五年前那次,跟这次也没有差很多,只是那次,在最后关头,贺峥强忍着没有进入生殖腔,也仅此而已。
姜逸恍惚地擦拭着身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贺峥。
如果不是贺峥,他这次肯定栽了,不仅会身败名裂,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虽然这次标记也可以解释为跟五年前一样的意外。
可是贺峥现在都要订婚了,他是诺格纳的准未婚夫。
想到那个优雅温和的Omega,他的Alpha却跟他这样的人搅在了一起,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诺格纳。
感情中只有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不管他以前跟贺峥如何,现在贺峥已经是诺格纳的男朋友了,以后还会是他的丈夫,他却和贺峥做出这种事......
其实算起来,贺峥也是被他搅进来的,毕竟,他可能也只是恰好路过顺便救了自己。
而自己却......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他和贺峥都有一定的责任。
姜逸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被热水熏红的眼,勉强安慰自己。
没关系啦,反正洗标记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不打算借着这个再去找贺峥要挟什么,毕竟归根结底这些并不是贺峥的错,贺峥从头到尾都不爱他。
没意义。
无非是让双方闹得更难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