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好像一切又都改变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他决心不再碰触游戏。
　　李善泽没有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任何人，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在BTW已经群龙无首的前提下，他还不可以倒下。
　　至少，他要等到下一个人的到来。
　　等到下一位打野选手，足够代替他承担BTW打野这个位置。
　　到那时或许他就可以真的离开了吧……离开这个已经呆了整整九年的电竞圈，去上学，去旅行，去做什么都好，总之，感受除了游戏以外的另一种生活，另一种世界。
　　可李善泽却没想到的是。
　　是，那个人出现了。
　　但他的出现并没有如同想象一般，让自己安心离去。
　　相反，当李善泽通过视频看到言景的盲僧在小龙坑里那一波惊人操作后，久违的热血涌上胸腔，心脏砰通砰通的跳动着，手指也传来一股若隐若无酥酥麻麻的感觉。
　　对自己身体相当了解的李善泽知道。
　　这是他非常想打游戏时，身体才会有的反应。
　　可明明，他已经不再想打游戏了啊？
　　李善泽以为那或许只是短暂的错觉。
　　他将这股异样的感受压制了下去，没有放任它生长。
　　然而今天的训练赛，言景的猴子三级一个人去反野，卡视野单杀猪妹，那奇怪的感觉又再度袭来。
　　这一次远比上次的反应更加激烈，更加难以抑制。
　　甚至让他有种立刻离开训练室，开一把韩服排位的冲动。
　　对素来自律的李善泽来说，在工作状态中出现这种冲动，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因而他对黄兴凯说，言景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这并不是说谎。
　　比九年更早，那时他还没打职业。
　　联盟出的英雄也还不是很多，打野位置上的选择更是少之又少。大家都喜欢玩ad，玩中单，喜欢单体秒人，后期爆炸AOE的那种快感。
　　可盲僧上线后，李善泽却一眼看中了他。
　　那时的他也根本不了解这个英雄的机制，只是简简单单看了眼技能介绍，连招都不会，就迫不及待开了一局游戏。
　　游戏开始后。
　　望着一片漆黑的地图，他突发奇想，为什么打野只可以在自己的野区发育呢？
　　明明，双方的野区都有野怪。
　　而且可以提供同样的经济与经验。
　　李善泽那时年纪虽小，段位低，但很聪明，很快他从局内线上队友们的状态判断出，若他此刻前往对面的野区，除了可能遭遇对方打野外，不会遇到其他任何敌人。
　　因此，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才刚刚三级，他放弃了本该刷新的自家野怪，路过河道，直直地冲着对面的野区而去。
　　队友以为他疯了。
　　就如同今天的蒋延一般。
　　“你去哪里？！”
　　“别送啊打野——”
　　“练英雄能不能去人机，又要输一把，真倒霉。”
　　李善泽选择忽略了这些声音，听从自己的直觉，但当时他也紧张，也担心。这么贸然进了对面的地盘，被围殴了怎么办？
　　若是野区遭遇对面的寡妇打野，打不过又怎么办？
　　黑漆漆的野区地图里。
　　彼时年幼的李善泽操纵着看似十分微不足道的盲僧，后背紧张地湿了一大片。
　　自然，后来的结果证明，李善泽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成功反到了对方整整两组野怪，随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野区，把自家野区刷完了，压了寡妇整整一级经验。
　　对面的寡妇气疯了。
　　在公共聊天频道里一直打字。
　　【我野呢，谁知道我野去哪里了！】
　　【这游戏特么的有bug，好端端野怪就这么消失不见，我要投诉他们去。】
　　【你们谁能理理我，好烦！】
　　李善泽看着这些文字，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简直比排位十连胜还高兴。
　　后来，他知道了这叫反野。
　　在段位越来越高后，他也知道了这种操作在高端局其实相当常见。
　　直到今日，在职业比赛的舞台上，大家对反野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但李善泽永远记得那一个下午，永远记得那个曾经莽撞的少年靠自己的思考大胆入侵野区，为队伍带来胜利的瞬间，还有那种发掘一种新打法时，心脏处紧张的战栗。
　　还真是……过了好久好久啊。
　　李善泽闭上眼睛，仰头朝向天空，耳畔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好了，回去吧。”
　　片刻后，李善泽收拾好心情，说道。
　　当再度睁开双眼时，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冷酷无情的队长，这些情感波动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痕迹。
　　黄兴凯其实并不喜欢他这样。
　　可这样的李善泽会让他有十足的安全感。
　　于是黄兴凯松了口气：“行，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回到训练室里。
　　十五分钟过去，训练室里热火朝天的solo对局显然已经是结束，胜负结局从双方选手的表情上便一览无余。
　　lion一脸懊悔：“那波不该交假身的，失误啊！”
　　言景淡定：“交不交都一样。”
　　lion快被欺负哭了：“呜呜，t神你太可怕了，一个打野猴子比我这个上单玩得还6，我都快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以后再也不说我是本命猴。”
　　训练室里哈哈大笑起来。
　　看得出，大家心情都很不错。
　　也是，谁在这么酣畅淋漓的赢下一局训练赛后心情会差呢？更别提，这局训练赛几个大节奏点全是言景带动的，可以说是他们被言景carry了一整局。
　　经历过前头十几个奇形怪状的打野。
　　大家本来对来试训的打野已经相当包容了，但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等来了一个言景，一个爱豆，还是个野爹。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可……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没人规定爱豆就不能打职业吧？
　　林小凡心情愉悦，见到黄兴凯和李善泽回来，便没忍住打趣两人：“干嘛？又去说悄悄话，有什么东西是家人们不能知道的吗？”
　　蒋延笑着说：“别尬黑好吧，万一凯哥和队长是去商量晚上bp呢。”
　　林小凡夸张地嘟着嘴巴：“不是吧不是吧？就这15投的局bp还要商量，听我的，一会儿一抢猴子就完事了！”
　　陆扬：“同意。”
　　黄兴凯也是没忍住上前狠狠拍了林小凡屁股一下：“你这活宝，打算篡位主教练是吧？”
　　“好疼！”
　　林小凡眼泪汪汪，捂着屁股哭诉：“我就开个玩笑嘛，那你说，你们俩消失这么长时间干啥去了？”
　　黄兴凯轻哼一声：“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们，再附赠二百块红包奖励。”
　　林小凡：“偷吃零食！”
　　蒋延：“手拉手去拉稀！”
　　陆扬：“……蒋延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众人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响彻整间训练室。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李善泽看向坐在角落里同样保持沉默的言景，问：“你不来猜猜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安静下来看向言景。
　　言景原本正在看手机，听到这话也是抬起头来，抬起头的瞬间那张漂亮精致到不像真人的脸再度让所有人感到窒息了半秒。
　　然而半秒后，言景没什么感情全是装逼的话让所有人惊醒：
　　“还能说什么？”
　　“无非就是去讨论该给我多少年薪了吧。”
　　“事先声明，低于千万不签。”
　　作者有话要说：
　　他好狂我好爱（?(? ???ω??? ?)?）


第28章 不亏
　　“t神呐, 你怕是对我们电竞圈有些什么误解。”
　　“虽然确实，这个圈自打资本入驻后工资水涨船高，可你这一开口就一千万, 未免也太夸张了。”
　　“这里真不是日薪208万的娱乐圈呐！”
　　黄兴凯简直哭笑不得。
　　他当然承认言景是有价值的, 不能用寻常选手的身价来衡量他。
　　可开口就是千万年薪，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在英雄联盟职业圈子里。
　　不论转会费，千万年薪级别, 除了个别顶尖明星选手，几乎很少有人可以达到。拿过S赛冠军的顶级韩援也就这个价左右了, 这里头还要包含一些直播商务代理之类的杂七杂八费用。
　　像言景这样的新秀选手, 毫无比赛经验。
　　排除掉他明星身份不谈，目前联盟给出的顶薪是一百万。
　　是的你没看错, 只有一百万。
　　甚至还有更少的，五十, 六十……在这个圈子里贫富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二八定律适应于每一个圈子，电竞圈也不例外。
　　不同于娱乐圈，靠着一张脸或许就可以红遍全网，电竞世界看的是本事，是实力。只有真正经历过各种比赛考验的选手，才能站在这个圈子的顶端，拿最高的薪水。
　　目前圈子里, 拿最高薪水的。
　　通通都是联盟顶尖战力，手握不止一个联赛冠军。
　　当然也有例外。
　　那便是此刻正站在自己左右的李善泽。
　　曾经不是没有队伍对李善泽开价, 三千万的年薪，还是三年前。整个圈子都因此而动荡, 大呼老板牛逼！但李善泽没有任何意外地拒绝了, 他选择留在了BTW, 直到今天，他的薪水都还是1元。
　　当然，李善泽的情况是特别中的特别。
　　并不能作为普遍规律。
　　但管中窥豹，这说明了在这个圈子里，至少是有人，真的不为了钱。
　　黄兴凯诚恳地说：“但我不否认，我们确实很看重你。就是这个薪水，能否再通融一些？”
　　今年BTW的预算已经差不多花超了。
　　光是续约原本的三个老选手，就花费了一笔不少的钱，再加上为了填补上单的空缺，又引入了韩援上单，留给打野的预算，保守估计只有六百万。
　　事实上六百万不算少了。
　　因为在BTW本身可以的考虑范围内，并没有那种成名已久的打野。
　　青训选手，韩服路人王，二队……之前来试训的十来名选手都基本来自于这三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六百万简直绰绰有余。
　　况且BTW也不光光只是提供钱这一个单一价值。
　　作为老牌豪门队伍，BTW素来不缺关注度，也不缺队粉。
　　甚至，King接班人这个身份可以说是万众瞩目，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选手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出道噱头了。
　　也因此，来试训打野的选手们可谓是络绎不绝。
　　甚至有选手表示不需要年薪，只需要一个首发的机会。当然这些对言景来说或许没那么重要，可千万年薪……
　　黄兴凯面露难色。
　　臣妾实在是做不到啊！
　　“过分吗？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过分。”
　　言景电竞椅后背处靠了靠，双手环胸，似乎是用胳膊将自己和房间里的众人划分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随后他说道：
　　“用一千万换一个冠军，是你们占便宜。”
　　众人不由得咋舌。
　　好狂！
　　虽说经历过这一场训练赛，大家或多或少对言景的脾性都有些了解，可也还是难免被言景如此自信的发言所打败。
　　冠军。
　　他怎么就可以说得这么轻易。
　　这里多少选手，出道也是天才。
　　可时至今日，有谁敢说出自己一定能拿冠军？
　　那些少年意气，那些志在必得，早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与失败中被磨平棱角。诚然，冠军大家都渴望得到，但像言景一样，如此自信地说出“千万换一个冠军不亏”这样的言论，这不等着打脸呢？
　　大家倒也没有因此而对言景产生偏见。
　　谁在刚进LPL的时候没说过几句大话呢？要是说大话有罪，现在训练室里这些人都该被抓起来，全部判无期徒刑。
　　甚至大家还调侃道：
　　“可以啊兄弟，有自信是好事！”
　　“一听这就是个还没经历过毒打的，真希望你在打完半个赛季后还这么说。”
　　“6666，年轻人就是有勇气。”
　　言景不是没有看出众人眼里的质疑与戏谑，但对他来说，这并不重要。言景素来我行我素惯了，他只是单纯地表达他自己的观点。
　　“更何况，你不能否认我的加盟会给你们带来新的赞助商。”
　　言景话锋一转，说。
　　这是一个相当实际的问题。
　　言景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顶着前T-ARE言景这个名字再度出发的他会接受多少关注度所有人心知肚明。
　　的确，在电竞圈言景还尚未拿到成绩证明。
　　可那些赞助商又不是奔着成绩而来。
　　只要言景这个人在，赞助商便会络绎不绝，言景的千万报价听起来似乎是高了，但这么说吧，单单只是糯米给言景开出的续约价，都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数字的五倍以上，还不提其他商务抽成。
　　陆扬点头：“这倒是。”
　　从知名度角度来说，言景这个名字已经秒了全部，他完全可以想象官宣后那些赞助商和直播平台会有多么疯狂。
　　但问题是……现在的BTW需要这样的一个言景吗？
　　陆扬忍不住扭头看向队长李善泽。
　　这也是BTW这个队伍里所有选手们的通病，当遇到难以处理的难题，遇到棘手复杂的事情，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李善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