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西偏头看他。
　　“我想问，我就随便问问啊。”孟渔阳咽了口口水，抬手指指脑袋，“我就随便问问，你这个姐姐，是不是这里不太好？”
　　楚云西一愣。
　　孟渔阳：“是，金子是挺好的，但也没这么用的吧？999黄金铺地，还雕刻了花纹？磨几脚不就花了吗？何必呢？”
　　楚云西没说话。
　　孟渔阳看看楚云西，人家都说一家人的喜好会相似，该不会，云西也觉得这样好吧？带着错愕与无奈，孟渔阳试探着问：“那什么，你不会也想要这个铺装吗？”
　　如果是云西的话，想象了一下楚云西赤脚走在金色地砖上，孟渔阳下意识咽口口水，如果云西真喜欢这个铺装，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楚云西还是没说话，不过微翻的白眼，倒是能彰显出其内心不屑。
　　孟渔阳长出口气。
　　楚云西看看孟渔阳：“你…”
　　“我什么？”孟渔阳问。
　　楚云西摇摇头，最终什么都没说。
　　等了一小会儿，会客厅后门被推开。金发金眼的女人，踏着金色高跟鞋缓缓走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性。格子衫边走边对着金发女小声说：“下个副本请带我一起吧？我可以辨认任务对象，这个能力对您会有用的。”
　　看见格子衫，孟渔阳有片刻错愕。他趴在楚云西耳边试探着问：“那个人，云西你看那个男的，是不是那个谁？”
　　楚云西：“谁？”
　　孟渔阳回忆几秒钟，从记忆里调出个名字：“周卓。我记得那次副本里，周卓就穿了这么件格子衫。”
　　格子衫看见孟渔阳，也有片刻错愕。他打住话头露出笑容，俯在金发美女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金发美女看孟渔阳的眼神变了。
　　“那是什么眼神？”孟渔阳皱眉，有种即将被生吞活剥的错觉。
　　“来做我的爱人吧？”金发美女缓缓伸出只手，用描绘了金色花纹的指甲点着孟渔阳方向，又轻轻勾手，“来吧，我不会亏待你。”
　　孟渔阳一愣。
　　楚云西侧身挡在孟渔阳身前，对着金发美女狠狠瞪起眼睛。
　　“弱小如你，有什么资格反对？”金发美女微眯着眼，冷冷的视线穿过楚云西，瞟落到孟渔阳身上，“周卓跟我提过你，你很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孟渔阳快速摇头。
　　金发美女也没生气：“我叫胡欣，名义上是楚云西的姐姐，你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知道。”
　　打量了孟渔阳一会儿，胡欣满意地点点头：“你远比我想的还要好，不如来跟我一起吧？如果想选择强者，我自然也比楚云西合适。”
　　这话听起来绕口，但意思还算直白，孟渔阳撇撇嘴，心想我真谢谢你，就差没直说你想抱大腿快来抱我。
　　楚云西没动，也没开口。
　　孟渔阳拍拍楚云西后背，绕半圈，跟他并排站着：“这位胡大姐，我姑且称你句美女啊，不过我这人脸盲，你到底美不美我也看不出来。”
　　胡欣微微眯眼。
　　“我吧，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研究生，并不想你口中描述的那么好。”孟渔阳耸肩，看胡欣有反驳的意图，他连忙又开口，“不然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
　　胡欣一愣。
　　孟渔阳：“说不出来了吧？要我说啊，你其实并不是觉得我好，不然上个副本出来这么久，周卓肯定跟你提过我，你也不会一次都没联系我吧？”
　　胡欣没说话，瞳孔金灿灿的，却远比楚云西蔚蓝色的瞳孔还要阴冷。
　　“你只不过看我和云西站在一起，才起了抢夺的心思。”孟渔阳摇头，安抚般碰碰楚云西手腕，“你是不是嫉妒我家云西长得美啊？所以他有什么你都想抢？”
　　胡欣挑眉，认认真真打量起孟渔阳。看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有意思，你比我预期的还要有意思。”
　　打量完孟渔阳，胡欣终于把目光落在楚云西身上，看着楚云西银色发丝，她冷笑出声：“没用的废物。”
　　孟渔阳一愣。
　　楚云西没说话。
　　“你怎么还不去死？”胡欣冷哼。
　　楚云西还是没说话。
　　孟渔阳看看沉默的楚云西，忽然有点心疼，他皱着眉头盯住胡欣，想反驳几句。
　　楚云西拉住了他。
　　随即，楚云西用蔚蓝的双眸盯住胡欣：“下一关，我们是同一个副本，你的线索是什么？”
　　胡欣微微眯起眼睛。
　　“说话。”楚云西说。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胡欣冷冷笑起来，眼睛里的光芒更加锋利，“就凭你，也想在我这里得到线索？”
　　“你果然有线索。”楚云西也冷冷勾起嘴角，他蔚蓝的瞳孔逐渐阴沉下去，好似随时要掀起巨浪的海面。
　　孟渔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有种闯入动物世界的感觉，这种杀气和压制感，哪怕迟钝如自己，也隐隐感受到了。
　　胡欣：“就算这几年身手见长，你就以为能打败我？笑话！现在已经没有母亲阻拦，我可以随心所欲杀掉你了，何况你原本就该死。”随着这话一起出现的，还有越发猛烈的杀气。
　　“你很强，现在的我的确打不过你。”楚云西声音很平静。
　　他仿佛只是在叙述平淡的事实，而非处在生死较搏的危急关头：“但即使如此，临死前我依旧可以重伤你。”
　　胡欣瞳孔轻轻缩了一下。
　　“身受重伤的你，还会有命离开下一关吗？”楚云西从腰间抽出匕首。
　　指尖抚过绚烂的宝石，楚云西小心翼翼把毛球解下来，递给孟渔阳：“还你。”
　　“什么、什么就还我了？”孟渔阳有点结巴。
　　“我打不过她，只有死亡一个结局。”楚云西对着孟渔阳歪歪头，漂亮的蓝眼睛璀璨如星，“等我死后，帮我立个墓碑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上次你送我的那种花，我很喜欢，下葬当天，再买一束给我好不好？”
　　孟渔阳手抖了抖，差点把毛球抖到地上。他慌乱攥紧毛球，就见楚云西拔出匕首，对着胡欣摆出攻击姿势。
　　这是孟渔阳第一次看见楚云西的攻击姿态。
　　楚云西蔚蓝色的双眸死死盯住胡欣脖颈，后错半步、弓起腰身，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蹿出去，在胡欣脖子上开个窟窿。
　　胡欣瞳孔微缩、放大、又微微缩起，仿佛在思考楚云西这话的真假。沉默一会儿，胡欣最终厌烦地摆摆手，示意周卓：“给他。”
　　周卓一愣，好似不敢相信。不过看出胡欣的坚决，他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只是默默掏出张纸条，交到楚云西手上。
　　纸条和孟渔阳口袋里的那两张，相同材质和大小，甚至连上面写的数字都有重合。看着胡欣纸条上的阿拉伯数字5，孟渔阳咂舌。
　　“怎么？你看出了什么？”胡欣问他。
　　孟渔阳目光灼灼如火，仿佛要给纸条烧出个洞来：“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胡欣追问。
　　孟渔阳：“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字写的还挺好看。你们看着龙飞凤舞、颜筋柳骨、行云流水、入木三分的。”
　　胡欣、周卓：…那明明是印刷体。
　　回到楚云西的别墅，孟渔阳从口袋里摸出粉绒球：“系回去吧？”
　　楚云西嗯了一声，认认真真开始绑毛球。把绳子小心穿过，又把毛球和丝带穿回去，最终拨弄丝带，他在t字形金属件上方的圆环里轻轻打了个结。
　　系好毛球后，楚云西轻轻笑了。
　　孟渔阳舔舔嘴唇，记起来自己还有正事：“云西啊，我实验还没做完，未来几天都得去实验室。”
　　“好。”楚云西送他走到大门口。
　　“你回去吧？”孟渔阳对着他挥挥手，“等拿到下一关的合同，我来找你。”
　　楚云西嗯了一声。
　　孟渔阳继续挥手：“回去吧回去吧？天快黑了。”
　　楚云西还是没动。
　　孟渔阳朝着大门挪动几步，再次回头。夕阳将楚云西身影逐渐拉长，影子落在地面上，又孤单又寂寞。
　　叹口气，孟渔阳对着楚云西继续挥手：“那什么，我真必须回去了。”
　　楚云西点头。
　　又走了几步，孟渔阳败下阵来：“你...你想跟我回家吗？”


第52章 山顶疗养院（一）
　　带楚云西回家能发生什么, 孟渔阳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不过带都带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当然,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要操作起来，孟渔阳趴在床上还是忍不住想了想，这个邀请真的明智吗？
　　第二天早上, 明晃晃的阳光穿透窗帘，直直射在孟渔阳脸颊上。他挠挠脸颊，转了个身。
　　某个地方还隐约有点疼, 身体仿佛散了架, 早知如此, 干嘛要把人带回来啊喂，孟渔阳在被子里捶了两下床, 忽然反应过来，人呢？
　　他一把掀开被子, 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楚云西。
　　“我就说，阳光怎么会这么猛烈啊，原来是我家云西偷偷拉开了窗帘。”孟渔阳揉揉眼睛, 小声笑了。
　　楚云西嗯了一声, 并没回头。
　　“你看什么呢？”好奇心起, 孟渔阳爬起来，也跟着伸头看。窗外熙熙攘攘的，很多人在大声喊叫。
　　“这是怎么了？”孟渔阳愣了愣, 连忙下床凑近窗边。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脸上都是急切又焦灼的神色。
　　“别跳啊！”“孩子，快下来！”“这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好端端的, 怎么就要跳楼？”
　　“跳楼？”孟渔阳微微一怔，抬手指指楼上，“我们这栋？楼顶？”
　　楚云西嗯了一声。
　　“为…”什么两个字还没等出口，有个黑影从窗坠落，紧接着是咚的一声，孟渔阳只觉得整个楼都跟着抖了几下。
　　错愕许久，孟渔阳在尖叫声里，伸头看了看，又马上缩回头。
　　“死了。”楚云西说。
　　外面的尖叫声渐渐低下去，更多的是唏嘘。在这些嘈杂声音中，孟渔阳忽然听见声凄厉尖叫：“孩子！我的孩子！”
　　刚刚那一眼，孟渔阳已经看清，跳楼的是个年轻男孩，男孩儿身上还穿着附近高中的校服。
　　“我的孩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女人凄厉的声音划破天际，“他就是去楼上晒个衣服，怎么会！怎么会！”
　　“这个男孩儿我见过几面，学习挺好的，性格也好。”孟渔阳叹口气，“家庭也不错，父母恩爱、爷爷奶奶也宠他。我还记得他家种了很多草莓，冬天第一批草莓成熟，他还给我送过。
　　停顿一小会儿，孟渔阳又叹口气：“很甜。”
　　楚云西偏头看他。
　　“他没道理自杀。”孟渔阳说。
　　“不是自杀。”楚云西说，“他是刚出副本。”
　　孟渔阳一愣，反应过来：“他是死在了副本里？”
　　几分钟后，消防车、120呼啸而来，可惜已经于事无补。孟渔阳沉默着听了一会儿，转身去卫生间洗漱。等洗漱完，孟渔阳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返回窗边，发现楚云西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还在看啊？”孟渔阳碰碰他，“这有什么好看的？”
　　“很奇妙。”楚云西说。
　　孟渔阳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男孩儿的尸体已经被拉走，楼下只剩了滩深褐色血迹，唏嘘不已的人群围在不远处，久久没有散去。
　　“他们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楚云西问。
　　“也许是感伤？”孟渔阳说。
　　楚云西还是不解。他蓝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目光定格在孟渔阳身上：“为什么感伤？”
　　“对生命逝去的感伤？”孟渔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男孩儿跳下去的刹那，他心里说毫无波动，绝对是假的。但好在经历的事情多了，用洗个澡的时间，孟渔阳已经调整好心情——毕竟连记忆都不敢保证真假的人，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替别人感伤。
　　这会儿看着迷茫的楚云西，孟渔阳有心解释，却没能想到好措辞，最终，他只想到句不知何时看见的话：死亡只不过是种状态。
　　但这句话，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看昨天见到胡欣后，孟渔阳突然意识到，也许楚云西比自己更能领悟这话的含义。
　　不必感伤，因为死亡不过是总状态，与活着相对的状态而已，所以也就不用惧怕，哪怕下一刻就会死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么想想，楚云西还真适合副本。因为不会惧怕，所以无所畏惧，孟渔阳舔舔嘴唇，想亲亲楚云西淡粉的双唇。转念想到亲完的后果，孟渔阳顿住，下意识揉揉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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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个副本，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孟渔阳仔细思索副本线索。
　　他把两个5一个8写在纸上，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依旧没有头绪：“云西啊，你说，这会不会代表武力值？越低越厉害？”
　　楚云西：“胡欣比我强。”
　　孟渔阳揉揉鼻子，理解了楚云西的意思，既然胡欣比他强，没道理两人一个数值。
　　沉默了一小会儿，孟渔阳又想到别的：“你说胡欣比你强，能强多少？万一真对上了，我们两个一起都没法抗衡吗？”
　　楚云西看着孟渔阳，轻轻笑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孟渔阳一愣，在被美色所迷0.1秒后，他嘟起嘴，“云西啊，好歹我是你男朋友，这么嘲笑男朋友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