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现代耽美]——BY:谢初之
谢初之  发于:2023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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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边是煞气冲天的巫妖战场,另一边是近来愈发生气勃勃、吵吵闹闹的不周山。
  后土站在它们两者之间,掌心轻拢,露出其中暖融融的光团:“哥哥,我们是这场量劫的主角,此战不可不起,孽果不可不还。巫妖两族的仇恨绵延许久,互相牵扯,以非我一人之力可以阻止。”
  “但是,我仍然想要和平。哪怕这和平之上染着无数人的鲜血,夹杂着数不清的仇恨,我也祈祷着并将用尽一切努力,渴盼着祂的到来。”
  句芒怔然无言,许久之后,他缓声询问:“后土,你想要做什么?”
  后土回眸看他,微微一笑:“就让战争结束在我们这一代吧,往后留予他们的,只剩下蔚蓝的天穹,洁白的云朵,郁郁葱葱的草木,与父母温柔的叮咛。”
  她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她的兄长,坚定道:“哥哥,我已经握住了足以改变我们命运的力量,我想用这份力量去改变些什么,无论它是否会顺着我的心意,抑或再度产生「命运的欺诈」。”
  “无论如何,未来也不会变得更差了。”
  *
  幻境之中,原先说着「我定会阻止你们」,恨着「上清心里除了道外一无所有」的老子与天尊,于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看着云中子不辱使命,胜利归来。
  陈国国君风尘仆仆,于短短几日之内匆匆赶到边界,中途不知跑死了几匹马,自己也在颠簸之中落得个蓬头垢面、足肤皲裂、血痕斑斑的下场,刚刚从马上下来,便一脚摔在地上。
  旁人匆忙将他扶起,他却浑然不在意,急忙奔上前去,慌不择路地抓住前来迎接他的人连声质问:“圣人何在?圣人何在?!”
  人群面面相觑,犹豫几分,仍是告诉了他:“圣人与他的弟子们,并未耽搁片刻,早就已经启程离去了。”
  国君面色惨白、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晃,就在众人面前生生晕了过去,惊起了片片的鸟雀。它们乌压压地从他们头顶飞过,竟是强行遮蔽了天上那炽热的太阳!
  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在与生俱来的恐惧与慌乱之中,忽而有人俯身下拜,仰首疾呼:“于此乱世,怎生圣人?圣人既出,乱世可终?”
  他的声音凄厉万分,惊动了其余众人。
  他们忽而恍然,跟着他一齐呼喊起来:“乱世可终?国家可安?何来生机,救此庶民?!”
  长风将他们的呼喊远远地送去,比最快的马还要快上几分,比最烈的酒还要炽烈汹涌。
  轻轻巧巧坐在马车上的阿游转过头去,目光中微微流露出几分疑惑。她静静地听了许久,某个瞬息,忽而翻下马车,往远处跑去。
  玉宸微怔,喊了她一声:“阿游?”
  她往后挥了挥手:“我去去就来!”
  玉宸从车中探出头来,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又回首看向通天,指着外面的长风,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悯然:“我们能救多少人呢?”
  “我不知道。”通天回答。
  他俯身抱了抱玉宸,又道:“就救我们遇见的每一个人吧。”
  “这么多啊..通天不觉得自己太傲慢了吗?”玉宸低眸含笑。
  通天不假思索:“确实傲慢。”
  他轻轻抬起手,轻柔地拂过她鬓边的发,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好在阿宸不在意,她还和我一样固执,一样..傲慢。”
  道至最后二字,青年掀起眼帘,目光灼灼地望来。他们靠在一处,听着外面长风呼啸而过,雨声残酷,前路坎坷。
  贫贱者求生,理想者求道,众人有众人的皎洁明月,也有他们的心上长安。如此便好,何必再问归途。
  她渐渐倦怠几分,抬起一只手自指缝中窥探着未来,窄窄的一条线,合拢时便寻不到丝毫出路。松开时,又见得光明大道,坦荡前途。
  少女宽大的广袖松松地堆叠着,鬓发微垂,眉眼间若隐若现的,是真切的忧愁。
  通天睁着眼,又清醒又平静,偶有弟子恭敬地敲敲车门,便能听见他专注回答的声音。
  无边的风雨中,原来谁也看不清前路。唯有孤注一掷者,见得光亮。
  作者有话说: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恐怕我难以再回返。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未选择的路》


第158章 白云处处长随君 ◇
  羲和:我不是你皇冠上的明珠,我是足以握住你的手,同你分担权柄的同盟
  当然, 无论如何,这都是生活。
  “我的一生就像风筝,有时飞起, 有时落下, 每天起起落落落的……”
  辗转一国又一国,同样四四方方的院落中, 三头身的孩童趴在地上, 手上拿着树枝,认认真真地写下这样一句话,满怀期待地指给身边的人看。
  通天低头看了一眼,也拿起树枝, 一口气给她圈画了好几个错字,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叉。
  小孩子的眼里渐渐涌上泪水。
  圣人犹豫了片刻,悄悄用脚尖抹去那个叉, 树枝勾画两下,改成了一个半勾,再抬头看去,便见她破涕而笑,模样愈发显得傻乎乎的。
  他拿着薄薄的纸笺,卷起来轻敲她的脑袋,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小年纪就这般愁苦?长大了那还了得?”
  小孩子乖乖地蹲着被敲了两下,见他还要唠唠叨叨地劝说, 就灵巧地跑开, 飞快地躲在玉宸身后:“长大了的事情,长大了再说嘛。”
  通天眉头一皱, 站起身来试图捉她。
  她顿时慌了神, 绕着玉宸跑了起来, 边跑边喊:“老师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大门口齐刷刷探出好几个脑袋,好奇地朝这边看了两眼,师姐师兄们十分配合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唯恐天下不乱地鼓起掌来:“小师妹快跑!小师妹加油啊!”
  通天回头一眼,目光顿时犀利。
  弟子们瞬间安静若鹌鹑,却仍是保持着一颗坚定不移、万物不摧的作死之心,以眼神鼓励着小姑娘。
  玉宸低头品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含笑听着他们闹腾的动静。又在感知到什么时,眼眸微微一亮,朝着阿游招了招手。
  弟子们又齐刷刷地看去,大声地喊道:“大师姐!”
  依然保持着爬墙作风的银发少女闻言险些从院落的墙上摔下来,一手堪堪抓住一块石砖,另一手抠住墙缝,保持着一本正经jpg的样子,波澜不惊地朝他们颔首示意。
  仿佛她此时此刻出现在碧游的围墙之上,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不足为奇,不足为奇QAQ。
  玉宸低着头,袖子一招,堪堪掩着那张芙蓉桃花面,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阿游不觉朝她望来,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玉宸——”
  少女赶忙轻咳一声,放下袖子,正色道:“好了好了,快别看了,都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吧。”
  弟子们欢呼了一声“好耶!”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通天则以老鹰抓小鸡的姿势抓住了扑腾不已的熊孩子,微微挑眉,看着她挣扎着向着玉宸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大喊道:“师娘救我——”
  通天手一抖,差点就要把她摔下去。
  玉宸怔然回眸,莫名地呆住,仿佛被她眼中无比深沉的,对自由深深的渴望给震撼到了。
  是的,绝不是因为那句师娘。
  毕竟……作为一直被喊老师/师尊的人,这还是平生第一遭,被喊师娘啊=v=。
  通天抖着手,气急败坏地斥责道:“你乱喊些什么啊。”
  熊孩子果断抬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嘿,没想到吧老师。我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
  下一瞬,则是哭天喊地的:
  “师娘师娘救我!老师他恼羞成怒,想杀我灭口!”
  玉宸托着脸,幽幽地感叹一句:“可是,你都喊我师娘了,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帮你老师灭口呢?”
  熊孩子:呆滞jpg;
  熊孩子:无比惊恐jpg;
  少女闭上眼,摆出一副不愿再看的样子,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拖下去吧!本座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阿游便自然地从墙上翻下,熟练地从通天手中抱走了垂死挣扎的熊孩子,接着往外走去,又顺手往她怀里塞了好几块糖果。
  她手忙脚乱地去接,双脚重新落在平稳的地面上,仰起头时,对上阿游一本正经的目光:
  “鲨你灭口哦!”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果,抬起头犹犹豫豫道:“能,能再来点吗?”
  阿游眨着眼睛:“你猜?”
  “好吧。”小姑娘抱着满怀的糖果,略微带些遗憾道:“这样也够了。”
  她又高兴起来,兴致勃勃地朝里面喊了一句:“老师和师娘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快乐永远幸福啊。”
  通天:“..行了行了,快滚快滚。”
  玉宸:“扑哧。”
  “咳。”通天摸着鼻梁,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描补道:“徒弟太活泼了也不好。”
  “嗯哼。”玉宸饶有兴致地瞧他,忽而道:“说起来,通天天的徒弟可以喊我师娘,那反过来,我的徒弟唤你什么呢?”
  通天危险地眯起了眼眸,微微俯下身来,将一脸好奇的少女圈在他的臂弯之中,低头瞧着她:“我想,至少不是阿宸现在在想的这个答案。”
  他声音微凉,渐渐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要偷偷想些失礼的事情啊,玉宸宸!”
  她微微仰起头,神情愈发无辜乖巧,又伸出手挽起他鬓边垂落的发,于手指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地把玩着:“好的哦。”
  通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果断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发解救了出来。指尖交错的瞬息,传递着温暖的弧度。
  “阿宸这般,是当真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他眸光微暗,声音中透着隐约的哑然。
  玉宸的心跳也快了几分,她下意识偏开视线,勉力压住自己的心跳声,又嘴硬一句:“这有什么好怕的?双修之道我又不是没学过。”
  可以,学神的自信。
  通天点了点头,垂眸含笑,手指轻轻抓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低首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模样:“那我就祝愿阿宸,到时候也能这般自信吧。”
  *
  不周山前,风雨如晦。
  巫族也好,妖族也罢,他们的幼崽们各自划分着界限,抱团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人们将生死投入这场战争,却衷心地祈愿着他们能得到最后的成果——和平。
  后土紧紧盯着战场上的动静,一发现有人丧失战斗能力,便果断出手将他救下。帝俊做着同样的事情。双方果断宣布:“重伤者可退出此战,双方不可对俘虏动手。”
  共工闻言,自是摔碎了殿中所有能摔的东西,却也耐不住其余人赞同的声音。
  倘若战争是为了解决仇恨,是为了讨还公道,是为了结束他们之间彼此纠缠的孽果,又何必以众人的性命作为牺牲品呢?
  同样的,自然有人愿以自身性命相博,惨笑一声拉着对方同赴黄泉,言及“我为某某报仇,心愿已了,死而无憾。”杀红了眼时,也有大片大片的巫妖,死在对方举起的刀斧之下,只求以血恨偿还血恨。
  他们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垂首低眸,俯身致意,为逝去的生命献上一曲挽歌。
  双方驻兵之地,每个夜晚都有人低声吟唱,唱着逝去的爱人,唱着不会归来的父亲,唱着夜夜垂泪的母亲。
  他们也会静静地、长长久久地望着远处的不周山,透过那厚厚的屏障,想象着孩童们担忧害怕,抑或含泪的双眼。
  战争的残酷在祂露出狰狞面目的瞬间,便开始扼杀起他们的意志。
  谁能无所顾忌?何人不生畏惧?
  越是在这生死场上搏杀之人,越是敬畏生死。
  羲和站在帝俊身旁,低眸听着伤者一声又一声,饱含着痛苦的呻吟,忽而开口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龙汉三族是怎么打到几近灭族的地步的。”
  帝俊轻声答道:“也许是他们想要停下来却停不下来,也许是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再也瞧不见身边的痛苦与绝望,也许..”
  他停下了猜测,以一种讳莫如深的目光注视着头顶的穹顶。他手指微微蜷缩,似想攥住什么,又悄无声息地松开:“也许,不过是因为我们足够幸运,祂放弃了对我们动手的心思。”
  “羲和。”他轻声唤着他的爱人,自然而然地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并不完美的一面。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爱怜之色,轻轻拥抱着他,任凭两人的玄衣于风中交织,猎猎作响,浸染着史书中冲天的火光。
  妖族通过连绵不绝的征伐所取得的皇权,若有帝俊一笔,必有羲和一份。最先跟着妖皇并肩作战的妖族,自是知晓这太阳宫中有另一位隐藏的君主。
  就算她后来渐渐沉寂,藏于幕后,甘愿以帝后的身份居于天庭,却也少有人忘却她的封号:羲和日君。
  因战争而封,作为统帅而封,以鲜血与荣耀得此嘉名!
  帝俊沉默了几许,反过来抱住了她:“你可以不上战场的,羲和。”
  她抬起头看他,目光坚毅:“与其让幕后之人选择别的人动手,倒不如由我去。参与这场战争的人中,若说身份贵重,又有何人可以胜过我?太一倒是可以,但是,以他如今的实力,恐怕无人敢对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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