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别墅里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在私下暗暗讨论,新来的男人到底是林盛秋的什么人,几次被周管家打断之后,他们只能在林逸安的口中,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叫陆望。
二楼房间的门又被猛得砸了一下,“咚”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刚刚才收拾完一局的管家和保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秒立马提起精神往楼上冲,以房间里传出的声音来看,里面仅剩的几个家具估计没有一个能顺利存活了。
陆望和林逸安进去的时候,林盛秋正躲在一个角落,死死地盯着伫立在门口的人,陆望转头看去,只见小小的Omega无措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一双眼睛红的厉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叫尤池,是林盛秋的命定Omega,在这里生活了几天,陆望认识了他,至于为什么回来这里……用尤池的话来说,他是因为家庭困难,不得不出来工作,无意之间认识了白易,而白易得知他的困处,自愿出手给他一笔巨大的金钱数额,只要拿到这笔钱,他们一家人下半辈子就能过得衣食无忧。
所以尤池答应了白易的要求。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信息素能让林盛秋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每次自己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接近他时,对方的眼神都能把自己吓得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那种眼神里面是仇视,他被自己的命定Alpha当成了敌人,在让他发疯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再也无法踏进对方的安全界线了。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尤池回过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旁的陆望,对方温热的手心好像能将他浑身的寒意驱散,水蒙蒙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把那张小脸完全打湿了。
“你怎么在这里?”林逸安眉间皱的很紧,语气里染上了一些不耐,“我明明告诉过你,我哥现在对Omega非常敏感,没事的时候绝对不能靠近这间房间。”
尤池被吓到了,不断抽泣着,哭的可怜兮兮,哽咽地回答:“我、我只是想帮他……白先生说我的信息素可以让他恢复正常,我想让他……快一点、快一点好起来……”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了林盛秋的隔壁,每晚他都能听见对方痛苦的哀嚎,尤池除了觉得恐惧之外,就是觉得林盛秋很可怜。
“我看他睡着了……就想……”情绪涌上头,尤池哭得更厉害,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像是崩溃了一般跑出房间,林逸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于是想去追他,又放心不下林盛秋。
陆望看出了他的想法,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林逸安点点头,随后走了出去。
房间的另一边还是一场混战,周管家和一群保姆缓慢地靠近缩在墙角的林盛秋,有的手里拿着扫帚,有的拿着木棍和绳子,众人屏住呼吸,生怕惊动房间里的这只野兽。
林盛秋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瘦削的下巴和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他坐在地上,赤|裸的双脚已经被地上的残渣划出了几道血痕,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痛,两只手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膝盖,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圈人。
所以人都定格在了原地,没人敢再随便往前迈一步,特别是经受过林盛秋两次伤害的周管家,此时两条腿已经开始发抖了,他们像是自动分成了两方阵营,一场激烈的大战即将爆发。
林盛秋的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吼,顿时吓得那群人往后退了两步。
直到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打破这场僵局。
陆望蹲在林盛秋面前,抬起手拨开他眼前的黑发,指腹摩挲着林盛秋白皙光洁的额头,亮晶晶的眼睛对上林盛秋漆黑的眼瞳时,对方眼底的那股愤恨和恐惧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别怕,我在这里。”他柔和地抚着林盛秋的脸颊,随后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们。”
周管家他们也不敢怠慢,点点头后迅速出了房间,还顺手合上了房门。
等外面的脚步声安静下来,林盛秋抓住陆望的衣服把他往前一拉,陆望顺势倒在了林盛秋的身上,眼前的人抱住他,双手与陆望的脊背贴合,脑袋埋进陆望的颈窝。
陆望感觉得到,他在发抖,于是抬起手揉了揉林盛秋的后脑勺,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后颈上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新一道旧一道的伤口包裹住林盛秋的腺体,皮肤都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陆望的手指悄悄移过去,微凉的指尖抚摸着那些伤口。
“疼吗?”他轻声问。
林盛秋摇了摇脑袋,闷声闷气地回答:“感觉不到了。”
损坏腺体对于Alpha来说比死还要难受,林盛秋却说,他感觉不到了。
陆望鼻尖一酸,搂住林盛秋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几分。
“我讨厌那些味道。”林盛秋继续开口,他的嗓音有些哑,连嘴唇都干裂起来,轻轻牵动几下,就会将脆弱的唇瓣扯破,血液顺势溢出来,蔓延进他的口腔。
陆望侧过脑袋,吻了吻林盛秋的颈后:“讨厌的话我们就不闻。”
他的指腹揉捏着对方柔软的耳垂。
“害怕的话就躲在我这里。”陆望的眼睫轻轻颤抖,“我会一直在这里。”
林盛秋没说话,他攥着陆望的衣服,一动不动地把他抱住。
陆望的声音好像春日里最温柔的太阳,能把他从最寒冷的地方拽回来,他不再需要在黑暗里横冲直撞,只要回过身,他的太阳就永远在身后。
林盛秋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陆望,陆望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林盛秋满是划伤的手臂,原本白皙的皮肤到处都破了皮,多处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暗红色的痕迹镶嵌在每一寸皮肤上。
陆望看了心疼,手心触碰到的时候下意识一抖,指腹蹭着凸出的血痂,而另一条手臂上多了条新鲜的伤痕,正不断地往外冒血。
他想起身找东西给林盛秋包扎,却被林盛秋禁锢在怀中:“你要去哪里?”
眼前人的声音急切,似乎是害怕陆望会挣脱他的怀抱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去拿医药箱,你的手臂受伤了。”陆望耐心地说道。
“不用。”林盛秋摇头,接着把陆望抱的很紧。
“林盛秋。”陆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包扎。”
林盛秋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不要。”
固执的可怕。
陆望紧紧皱起眉,他的嘴唇崩成一条直线,板着脸道:“林盛秋,我要生气了。”
林盛秋依然没动,只是扣紧陆望肩膀的双手悄悄松了几分。
“我没让你把自己伤成这样。”陆望说着,眼睛突然一热,“你知道吗?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晚睡觉之前我都在偷偷希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能见到你。”
他吸了吸鼻子,把冒到喉间的哭腔咽了回去:“但是我想见到的是完好无损的你。”
林盛秋蹙紧的眉心一点点散开,看向陆望的眼神中多了点无措。
“你觉得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看见了会很好受吗?!”陆望泪眼朦胧的盯着他,鼻尖跟着泛起红。
下一秒,禁锢着自己的手臂一瞬间松了力气 ,林盛秋低着脑袋,额前的黑发再次把他的眼睛遮住,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陆望趁机站起来,在门口的柜子里翻出医疗箱,然后小跑着回到林盛秋身边,他拿了绷带和碘酒出来,给林盛秋的伤口消完毒后,用绷带把他两条胳膊缠的严严实实。
他低着头给绷带打结,随后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传来一阵温热,陆望抬起头看过去,林盛秋又心虚地迅速移开目光。
陆望把医疗箱收好,推到一边,就这么蹲在林盛秋面前盯着他看,眼前的人一会儿偷偷瞄他一眼,一会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扭过头扫视周围,他紧紧抿着唇角,表情严肃。
“你干什么啊。”陆望看着看着觉得好笑。
听到陆望的笑声,林盛秋的视线才重新回到陆望身上,他的嘴唇嗫嚅几下,犹豫着开口:“我不想惹你生气。”
陆望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他,故意一般说:“那我已经生气了怎么办?”
林盛秋愣了几秒,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随后猝不及防亲了一下陆望的鼻尖。
“哄你。”
他低声回答。
紧接着又亲了一下陆望的眼角。
陆望条件反射地颤抖,睫毛扇动时恰好在林盛秋的嘴唇上擦过。
脸颊“刷”得烧起来,在林盛秋打算再次靠过来的时候,陆望迅速伸出手拦在了林盛秋的唇前。
“哪、哪有你这样哄人的。”陆望结结巴巴地说,一张脸红的快把自己蒸熟了。
林盛秋沉默着,密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漆黑的眼瞳中是陆望看不懂的情绪。
随后,陆望猛然觉得自己的手心传来一阵湿漉漉的触感,他睁大双眼,直勾勾看着林盛秋舔|弄他的双手。
炙热的舌尖在他的指缝中钻来钻去,带着湿意和痒意的感觉像电流般在全身穿过,陆望瑟缩一下,下意识想要把手收回,却被林盛秋抓住了手腕。
他一边舔一边抬眼看着陆望,时不时用自己的犬牙轻咬陆望白嫩的指腹,陆望被眼前这幅刺激又涩|情的画面刺激的脑袋发晕,胸腔下的心脏激烈跳动。
在陆望觉得自己快要爆炸的时候,林盛秋把浑身软绵绵的他拉了过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缩短,林盛秋眼色暗沉,低哑着嗓音问:“还在生气吗?”
烫人的气息落在陆望的脸上。
“不、”陆望咽了口唾沫,“不生气了。”
紧接着林盛秋将他按进怀里,他的脑袋抵在林盛秋的胸前,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飙升的频率,甚至还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听见林盛秋在自己耳边漏出来的轻笑,陆望故作恼怒地扬起手拍了一下林盛秋的后背。
“陆望。”林盛秋蹭了蹭陆望的脖颈,“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的话,你愿意吗?”
陆望眼睫一垂。
他问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愿意啊。”陆望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他勾起唇角:“等你好起来之后,再向我求一次吧。”
林盛秋的心跳更快了。
他把自己的下半张脸抵住陆望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后闭上双眼。
“怎么办……”林盛秋喃喃。
柔软的音调滚入陆望的耳中。
“我不知道该怎样才最爱你。”
“你真的太好了。”
窗外的风缓缓撞击玻璃。
站在窗沿边的麻雀为陷进泥土中的落叶吟诵了最后一首葬歌。
陆望笑了笑,他抬起头对上林盛秋黑漆漆的眼瞳:“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话的。”
“你应该吻我。”
他主动凑过去吻住林盛秋,探出舌尖细细描摹林盛秋的唇形,在上面留下贪恋的痕迹,不只是谁首先发起攻势,将这点轻吻逐渐加重起来,他们彼此的呼吸急促,心脏每跳动一次是为这场博弈演奏的鼓点,最后两人的嘴唇都被咬破了,猩红的血液互相融合。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谁先松开,谁又凑过来,眼底的红晕是被窗外的残阳染红的,刺眼的阳光为他们的身侧渡上了一层朦胧光晕。
陆望喘着粗|气,急促的呼吸让他脑袋发涨,他的双手攀上林盛秋的肩膀,然后贴着他的耳廓轻声道:“林盛秋……”
“我们做吧。”
秋季的冷风跟着激烈起来,将未闭紧的窗户砸得啪啪作响,试图掩盖屋内的一地旖|旎。
——
陆望从林盛秋的房间出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身上掩盖不住的浓郁松木味,让别墅里的其他人自觉的不再讨论他到底是林盛秋的什么人。
这几日他待在林盛秋身边,林盛秋精神失常的情况极少发生,除了依然在拒绝使用Omega的信息素之外,他恢复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一个正常人。
只是林盛秋之前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白易,某日陆望下楼,恰好看见白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尤池坐在他身旁,不知道白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望的存在,白易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反应比陆望想象中要淡定许多,他主动冲陆望招手,让陆望过去坐坐。
陆望犹豫了几秒,接着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让尤池忍不住皱了下眉,然后在看见陆望狼狈不堪的后颈后,他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法想象房间里的那位Alpha到底有多恐怖,尤池觉得要是换做自己的话,估计早就死在屋子里了。
他没想到陆望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居然能承受失控Alpha这样猛烈的攻击。
尤池看向陆望的眼神里多了点由衷的敬佩。
“听说玖玖这几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顾。”白易轻声开口,他的脸上挂着浅笑,给人一种亲人的错觉,如果不是陆望见过他另外一面,他估计又会被白易这幅模样骗到。
陆望不自然地点头。
他是被林逸安偷偷通知过来的。
也就是说,白易并不知道陆望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现在表现得如此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出现一般。
陆望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下意识怀疑白易是不是在这里安装了摄像头,每天都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