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现代耽美]——BY:微风几许
微风几许  发于:2023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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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秋砚不知道血监会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陆千阙打算对池漾做什么,竟然让池漾怕成这样。
  宁秋砚只是意外,关珩与陆千阙好像并不那么在乎他的生死。
  当然,他们有全力地在给出条件谈判,作出让步,可是宁秋砚的命听说去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不会对两者之间原有的仇恨造成决定性影响。
  “这不公平……”池漾大喊,“不公平!你们不能越过血监会处理我!”
  陆千阙平静地说:“公平?别忘了,从你利用白芷兰的那天起,你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没再问别的话,也没再要求和宁秋砚对话。
  陆千阙最后说了句“是想要几十年的自由,还是想试试落入我们手里,你看着办吧”,就先一步把电话挂断了。
  池漾退了两步,不慎踩到墙角的女孩。
  宁秋砚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楚女孩腰侧的伤口已经没再流血,但身上血迹斑斑,先前他所认为脏毛衣上的污渍,竟都是干涸的血液。
  池漾的神经仿佛脆弱至极,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看着女孩再次连连后退。
  天快要亮了。
  房间里还是昏暗的,但从空洞洞的窗口看去,能看见天空明显浮上来的黎明之色。
  池漾蹲在墙根出,手里还死死攥着宁秋砚的手机,盯着它,期待它下一秒就再次响起。
  可是无论是关珩还是陆千阙,都不曾再打电话过来。
  选择的后果利弊很明显。
  但选择权是真的全都交到了池漾手里。
  宁秋砚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想办法自救——这时,他已经注意到另一侧的墙上有一段断裂凸起的钢筋。
  他观察池漾的神态,试图从对方有些癫狂、神经质的表现里,判断对方有没有无暇顾及自己的可能。可是,就在他紧张万分地盯着对方看的时候,对方竟直直地朝他看了过来。
  宁秋砚心中一抖,强装镇定地开口:“我刚才听见你们说什么白芷兰……你认识她吗?”
  池漾并不回答,可能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将宁秋砚杀死,目光阴狠:“你知道那件事?!”
  宁秋砚不知道。
  但是他现在只尽量拖延时间,模糊道:“我、我在渡岛看过一张她小时候和关先生的合照。照片背面写了名字,所以有点印象。我问过关先生,她好像是关先生收养的孩子。”
  “收养?”池漾沙哑地开口,语气里都是鄙夷,“没错,是收养,只是养一条听话的狗,宠着,管着,到了最后却都不肯赏她一条命。”
  宁秋砚没有听懂。
  他想起白婆婆那遍布半张脸的疤痕,是和眼前这个怪物类似的伤痕。他也记得白婆婆曾对他说过,是因为关珩,她才捡回了一条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往事。
  可是说到这里,池漾却不再继续,只是盯着地上面露迷离的女孩,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再吸一些她的血。突然,工地外面传来了一点轻响。
  那点声音在寂静的凌晨响得很模糊,像是隔得很远。
  池漾却再次看向宁秋砚:“你在哪里见过的那张照片?”
  “关先生的画室……”宁秋砚直觉不对劲,这个用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好像选择错误了。
  可惜为时已晚,池漾愤怒地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来到宁秋砚面前,神色可怖:“骗我……陆千阙一定在骗我,关珩从不随便让人进入他的画室,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他们一定在想别的办法。”
  说着,他转身捡起放在地上的手机,拿出自己的记下号码,将宁秋砚的手机用石块砸碎了。
  手机四分五裂。
  紧接着池漾踢醒了地上的女孩,告诉她:“起来开车!”


第51章
  池漾的疑心极重,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跳起来逃走。
  事实证明他的警觉是对的,在他们重新上车并启动的一瞬间,工地里忽然亮起了几束光,快速地晃动这,看起来像是有人在奔跑。
  宁秋砚猜可能来找他的人。
  可惜来不及了,池漾作出的决定太迅速,他一边捂住宁秋砚的嘴巴,一边命令女孩将车子开得飞了出去。
  等彻底离开那片建筑,池漾才拨通陆千阙的电话,直接道:“陆千阙,你说那么多话是故意拖延时间,是不是?你是不是用宁秋砚的手机定位我?”
  陆千阙没有否认,但的声音比刚才更沉:“池漾,你现在留下人还来得及。”
  池漾先轻笑一声,随后越笑越癫狂,他对陆千阙大喊:“做梦!陆千阙你听着,现在由我来给你们选择!一,关珩今天必须出现在我面前,亲自去血监会撤销追缉令,我要亲眼见证这一点,晚上我会给你们地址。二,我可以继续逃,你们随便追我,但是我要永远带着关珩的小血袋,让他尝尝做血奴的滋味。这两个随你们选,但凡你们敢对我下手,我立刻就让这个小血袋死无全尸!”
  说完不等陆千阙反应,池漾便将手里的手机扔出了窗外。
  车窗大开,风声呼啸。
  晨光自城市的另一头逐步显现,让天空与地面的交界处出现了一种奇妙的雾蓝色,带了很浅淡的紫。
  这样的天气会下雨。
  溯京的冬日里,小雨常常绵延难歇,贯穿大半个季节。
  宁秋砚的喉咙、身体内部,都像有火在焚烧,身体却冷得发抖。
  女孩神志不清,车子不受控制地在大街上漂移,池漾时不时便踢向椅背咒骂出声,叫她注意路况。
  或许他的运气真的还不错,车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总能有惊无险地避开障碍物,还成功地行驶了蔓延的晨光线之前,在白日的光亮完全追上来时,迅速拐进了一处隧道里。
  在这里他们下了车,池漾又吸了一次血。
  女孩仍然是想要交换的,宁秋砚看着她迷蒙地伸出手,却被池漾一脚踢倒。对“幻乐”的渴求泯灭了自尊,女孩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哀求,池漾终是将小瓶子放进她的手中。
  后来的情况宁秋砚就看不见了,女孩或许是在原地吸食,或许是开车走了,他都不知情。他被池漾掐着脖子,拖拽着往前走,一次也没办法回头。
  隧道顶部明亮的灯珠闪烁,和疾驰而过的车辆大灯一起,让宁秋砚的视野恍然。
  他们沿着应急道走,隧道像没有尽头。走了很远很远,他们拐入了一处黑洞洞的小空间,大约只有一平米左右,窄得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
  这里照不见日光,灯光也无法摄入,只能听见车辆带进隧道的风贯穿其中,发出鬼哭狼嚎的声响。
  池漾撕下宁秋砚衣服上的布料,将布条塞进宁秋砚的嘴巴,绑在脑后打成一个结,以免他大声呼救。当然,手脚也是时刻都没有放松过的,一并被池漾绑了起来。
  他们在这里待了很久。
  宁秋砚不知道具体时间,只知道一开始路过的车辆是干的,后来都湿了。
  外面真的下了雨,潮气灌入隧道,让人昏昏沉沉。
  宁秋砚又冷又饿,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但因担心池漾会吸自己的血而不敢放松警惕,只略微眯了一小会儿。
  睁开眼时,对方已退到了最黑的地方,成了一团阴暗的影子。
  “难受吧。”
  对方忽然开口,是在和宁秋砚说话。
  宁秋砚睁大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
  在黑暗中,对方下颌连接脖颈的疤被模糊了,只隐约能看见他上半张脸,那是非常年轻的轮廓,算得上英俊,可惜,那双眼睛里却装着满满的邪恶。
  “你才过了一天,但是这样的日子我却过了五十年!”池漾挤出气音说,“每一年,每一天,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知道被全世界追杀的感觉吗……就是你时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哪怕你只要松懈一秒钟,就会立刻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五十年。
  宁秋砚不知道那五十年里池漾要怎么过,光是从被医院带走到现在,他便感觉度日如年。他不懂池漾和白婆婆、关珩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仇恨,不知道什么是追缉令,更没听说过什么血监会。
  唯一清楚的是他对吸血鬼的世界了解得太少了,一直以来他看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是较为柔软的、经过美化的一面。
  他也更加清楚,为什么陆千阙说关珩希望他永远不用知道这些,为什么上次他莽撞地跟着Ray出走后会受到惩罚。
  人类本来就是不该踏足这个领域的。
  宁秋砚没有兴趣和池漾这样的怪物交谈,更无法和他共情。宁秋砚垂头坐在地上,感到嘴角被布条勒得生疼,说不出话,也不想发出声音。
  无端被卷入这样的事件中,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原来阴暗处总有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来这六个月他过的生活也并不平静。
  不远处,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
  黑暗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池漾或许太久没有和人交谈,或者是太久没有和与他的世界有关联的人交谈,白日让他感觉疲惫,也让他褪去了一部分的癫狂,莫名留下深深的怨念想要倾诉。
  “不……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起就万劫不复了。”他自顾自地接上话题,“永远年轻不朽的生命,多么令人着迷……你会迷恋他们,想要成为他们,加入他们,而不是羡慕地守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身体老去,腐朽成一滩淤泥。”
  说到这里,他阴恻恻地笑起来。
  “你也是一样吧……”
  对方那喉咙里挤出的奇怪气音像是砂纸,磨在宁秋砚的耳膜上,听着特别难受。
  “是不是见识过那样的世界,就再也没法甘于平凡了。”
  宁秋砚记得见到关珩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也记得第一次知道关珩身份时的心情。
  可能会有迷恋,但没有羡慕,更从未想过要成为他们。
  因为他明白物种上的天然差距,也明白对他有吸引力的只是关珩本身。
  池漾说:“可惜我那时的目光太短浅,不知道世界上不仅只有他们,真正的不朽者其实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只要我肯付出,只要我有耐心,总会遇到一个合适的转化者,不至于落入今天这步田地。人不人,鬼不鬼……白天不能出现,夜晚竟然也不行。”
  “更可怕的是……想死也死不了。”
  想死也死不了。
  是了,关珩也告诉过宁秋砚,他们是无法真正被杀死的。
  “你不知道我尝试过多少种方式,凡是能想到的我都试过了。”
  池漾喋喋不休。
  “我宁愿死掉,也不想被血监会抓住……”
  “在外面有曾经去过血监会的人,他们说,那些人会把你放进精钢铸造的铁笼里,把你沉入深海。
  “那里是吸血鬼的牢笼,有成百上千个吸血鬼在那里沉没。那里将会是一片死寂,没有光线,只有骇人的深海生物在你身边游来游去。你动弹不了,也死不了,饥饿吞噬着你……你会在孤寂与死亡的折磨里度过百年、千年……直到永远,从没有人能从那里出来。”
  一阵刺骨的风卷过,宁秋砚听得身体轻微地发颤。
  “血监会从未停止追踪我,我只能逃。”池漾阴沉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关珩,全都是关珩造成的!他嘴巴里说着伪善的话,说什么慈悲慷慨,说什么敬重生命!实际上就是个充满控制欲的变态!如果他肯转化我、转化我们,我们还不至于阴阳相隔,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越说越愤怒,最后笑了起来,“终于啊……终于,这次我终于有了机会。他一定会用赦免来交换你,呵呵呵……”
  宁秋砚抬起头。
  黑暗中他的双眼是那么澄澈,带着畏惧与愤怒,也有许多不解。
  池漾怨毒的诉说告一段落,宁秋砚却忽然从中抓到了一个重要讯息——对方需要他做保命的筹码,所以,在得到那个所谓的血监会赦免之前,对方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真的杀了他。
  可是,接下来的走向会是什么呢?
  陆千阙说过,关珩不会来,这一点并不让宁秋砚意外,他知道关珩本就打算在处理完渡岛的事情后沉睡。
  那么,陆千阙是否已经有了别的安排?
  宁秋砚不想停止思考,也一刻都没放弃寻找逃走的可能。
  但这地方太狭窄了,他就算是扭一扭头,都能很快被绑架者捕捉动向,隧道行驶过的车辆也在极大程度上掩盖了他所能发出的任何声响。
  十一月底的气温很低,宁秋砚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很容易就会神志模糊。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他再次被池漾踢醒了。
  池漾拖着他走出狭窄的小空间里,他头晕眼花,看见了一辆停在隧道里的车,也看见倒在地上的,后脑勺流出血迹的中年男人。
  池漾嗜杀成性,人类在他眼中蝼蚁不如。
  或许,五十年的逃亡经历已经让他足够熟悉如何利用人类,任意获取他需要的资源。
  这一次宁秋砚还是被塞进了后座,手脚依然被绑着,口不能言。
  女孩走后没有司机能开车了,池漾不得不亲自发动车子,他心思缜密,担心宁秋砚逃跑,又怕宁秋砚被人发现,还特地将宁秋砚推倒,系上了后座安全带用以固定。
  他们终于离开隧道,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满城灯火亮起,人们结束一天的工作,道路上都是通勤的车辆。池漾将车子开上了城市边缘的高架桥,直往人少、僻静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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