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你当亲儿子一样,你如果暴露了,可能散戏以后都再也见不到苏沉,人家爸妈会拼命守着!”
蒋麓又抽了口烟,像是没在听。
他此刻不能给任何保证。
周金铃把纸巾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边,口吻变得更加惊恐。
“你不要告诉我……”
“蒋麓,苏沉他知道这件事吗。”
蒋麓看向她,许久才回答。
“他可能也喜欢我。”
周金铃没想到出来钓个鱼会钓上这些惊骇到极点的事情,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们……”
“我们没有接触过。只有你看到的这么多。”
蒋麓笑了下,反而觉得嘲讽。
“我如果搞大哪个模特的肚子,你都未必有这么大的反应。”
周金铃听得难过,用力摇头。
“我怕你伤害苏沉,但你不会的,你不会的。”
她已经想立刻辞职,不为这样荒谬的局面再承担任何责任。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两也到此为止,我会安排套房搬迁的事情,以后除了工作往来,你们不要再私下见面。”
蒋麓把烟头按灭,反问一句。
“你觉得关得住?”
“你是想关他这个主演,还是关我这个导演?”
“让导演和主演每天不相处,你觉得可能吗?”
几句话像是落下宣判,让周金铃失控地吼回去:“我是你们父母拜托的监护人,我得把你们带回正常人的生活里,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这件事如果被更多人发现,被更多人渲染抹黑,她根本挡不住事态的发展!
蒋麓冷漠点头。
“随你。”
她倒抽一口气,对蒋麓失望到极点,压着情绪道:“蒋麓,你答应我,在我辞职之前,你不要对他做任何越线的事情。”
“我撑不住了,这件事我帮不了任何人也控制不住事态,你说得对,我赚够了,明天就辞职。”
“今后我带任何艺人,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了,这个秘密我就当做不知道。”
“好,谢谢。”
周金铃绝望地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的巅峰事业要到此换岗。
她谨小慎微,长久以来的专业素养不允许她与这样随时可能引爆的巨大风险共处。
蒋麓的坦率反而是一道安全绳,让她能即时抽身。
当天晚上,经纪人递交辞职,说是因为身体原因,需要紧急疗养歇业。
事发突然,连姜玄都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苏沉父母也非常关照,问是否要紧,需不需要帮忙联系他们认识的医生。
周金铃的状态变得慌乱无措,对姜玄的询问也一概含糊带过,坚持辞职。
明煌娱乐与她关系密切,何况大经纪人前后捧红过很多人,如今像是和主演起了冲突要求立刻歇业,也不好再强求什么。
在中层和高层都分别单独确认后,周金铃辞去蒋麓和苏沉的经纪人职务,直接飞往国外疗养,进入长休假期。
事发突然,虽然有知情人会议论几句,但更多人也找不出什么古怪的线索,甚至听不到相关的风声。
明煌娱乐保留着双方的体面,对外解释是经纪人出国研修,紧急换了一个新的经纪人过来。
次日,蒋麓没有去游乐场,欢声笑语的队伍少了两个人。
苏沉陪伴着闻长琴,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之后再打电话蒋麓都没有接。
闻长琴同样不在状态里,坐摩天轮时靠着一边发呆。
她的假期要结束了,她的稿子想不到怎么写。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两人坐摩天轮半程都没说话,直到厢房升到最高处,闻长琴才回过神来。
“蒋麓今天没来?”
“嗯。”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少一个人,就好像少很多乐趣。”
“总觉得该多几个人。”苏沉看着窗外景致,心思杂乱:“我很不习惯。”
闻长琴怔了下,突然道:“你再说一遍?”
苏沉愣住:“我刚才……在说什么?”
“你快点,”闻长琴在摩天轮里站起来,扶着厢壁有点摇晃:“你再说一遍!!”
苏沉被她猛地一问,像是临时短路,努力想了好几秒:“我很不习惯?”
“前面前面,”闻长琴翻开包找平板,发现东西都交给助理了,语速快到像是一口气喝了十罐红牛:“快,前面一句!”
“好像是该多几个人?”苏沉解释道:“今天铃姐和麓哥都没有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闻长琴张开双臂一个熊抱,脸上的血色都回来了:“我知道怎么写了!!大结局也出来了!!!”
“啊?”
摩天轮还没有停稳,她就跌跌撞撞冲了出去,招呼助理开车带她回去干活。
助理还在吃棒棒糖,被熊抱时差点噎着:“今天不是冬游吗。”
“冬什么游,回去写稿子了!!”
闻长琴拉着人往回走,对苏沉用力挥手:“沉沉!谢谢你!你救了编剧组!”
“你先玩着,明天见了!!”
苏沉:“……”
与此同时,时都机场边。
身着深黑西装的保镖拉开车门,蒋麓旋身坐了进去。
乔海厦坐在前排,笑道:“难得碰见你找我请教问题,其实可以再约个饭。”
“刚好饿了,位置你随便挑。”
“行,今天去吃意餐。”父亲回头看他一眼,问道:“说吧,想问哪方面的?”
“不算大事。”蒋麓说:“我想追个人。”
第129章
-1-
上流餐厅似乎都额外注重隐私感。
他们去的那一家, 每一桌的距离都被控制得恰如其分,室内萦绕着现场蓝调演出的优雅旋律,侍者们训练有素, 脚步在长绒地毯上没有半点声音。
乔海厦点餐之后, 给儿子倒了杯白葡萄酒, 语气有些玩味。
“恋爱这方面,我未必很有经验。”
蒋麓单指撑着太阳穴, 许久才道:“你讨厌同性恋吗。”
“没有想法。”乔海厦耸耸肩:“就像我对世界另一侧的海鸥一样,互不打扰,互不评价。”
“那如果我是呢。”
蒋麓问的有些直率, 到底还是没沉住气。
乔海厦接过餐前面包,笑着说了声谢谢。
他掰开一块,吃得不紧不慢。
“让我想一想。”
“你其实不太会在乎我和你妈妈在想什么, 如何评价。”
“所以你喜欢的那个男生, 他或者他的家人……让你很在乎。”
“而哪怕你现在成为最年轻的热剧导演,也不一定能靠身份优势打动他们。”
“说明那个人也很强,甚至地位优势比你还要高。”
蒋麓抿了口白葡萄酒, 被乔海厦笑着制止。
“这种酒的甜味,要靠掌心捂热, 才能慢慢散出来。”
“不然你只喝到其中一半滋味, 会很可惜。”
“我不想觉得可惜。”蒋麓接话道:“我本来自我否认过很多年, 但没有用。”
他观察着乔海厦的握杯姿势, 第一次用掌心去暖一杯酒。
这杯酒会用体温焐热,然后散发出最馥郁的香气,被他尽数喝下。
“那我大概猜到你在喜欢谁了。”乔海厦笑起来:“那孩子我见过几次, 眼神很纯净, 很难让人不喜欢。”
“说起来, 你踌躇的原因,和当年我和你妈妈错过很像。”
蒋麓看他一眼,觉得这例子举得不恰当。
试想,他或者苏沉,任何一人如果是黄花大闺女,那这十年的故事会完全不一样。
直接从校园言情两小无猜开始,搞不好高中就在谈恋爱,大学毕业直接结婚,双方家长反对个屁,估计都欢天喜地等着抱二胎。
当然,蒋从水要是发现自己已经年纪大到要做奶奶了,估计脸色不会太好看。
汤和前菜陆续端来,奶油汤口感绵软,犹太菜蓟烤得很酥。
小提琴手陶醉在音乐里,时不时随着自己的演奏轻微摇晃。
“你觉得性别和家世有什么区别?”
乔海厦平视着他,说话时一样直入重点。
“家世,身体状态,信仰,性别,能让人被反对关系的原因太多了。”
“所以在找我咨询之前,你想怎么做?”
蒋麓在开口之前,脑海里闪过经纪人失望到极点的眼神,以及她离开的背影。
“我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一直在等。”
“等着更好的时机,等到我有足够底气去喜欢他。”
等人们都来认可我,等我积累足够的资本,铺开足够大的产业。
但他一直明白,不管等到哪一步,梁姨都绝不会答应。
下一个露出同样眼神的,可能就是她。
主菜是烩饭配诺尔恰火腿,干熏的味道带一丝涩味。
蒋麓吃得很慢,用了很长时间去咀嚼每一个字。
乔海厦听到这里,心想真是自家儿子,思路都竟然会这么像。
“我们可以打个比方。”
“假如你想买一栋房子,或者港湾,或者随便你喜欢的事物。”
“你愿意攒一辈子的钱,才有底气面对维护和意外的压力,很多年后终于拥有,也可能不拥有。”
“还是先住进去,钱的事慢慢按揭?”
蒋麓沉默着。
“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想过带他出国,或者隐婚。”
“那你也肯定想过很多次,如果真的被发现会怎么样。”
“冲突会很激烈。”
乔海厦舀起一勺烩饭,低头嗅了一下才开始享用。
“那也可以这样说。”
“以前,你觉得这是无解题,一直都远远绕开。”
“现在你不管它是题还是坎,都执意要走一次。”
他看着面前已经成年的儿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很欣慰,你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个决定,并且愿意把它告诉我。”
“如果到时候方便,我会请他们夫妇吃饭,一起聊一聊。”
蒋麓看向面前这个保养得宜的男人,忽然道:“恋爱感觉好吗。”
“非常好。好到会完全上瘾。”乔海厦不假思索地回答:“遇到对的人,你会不断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开始,为什么一直等那么久。”
“但如果突然停下来,戒断反应会持续很多年。”
蒋麓表示了解,不再询问。
乔海厦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小时候,是不是被她带到睿信大厦玩过?就在室内喷泉旁边?”
“也许吧,不记得了。”
“我总觉得我见过你,很久以前就见过。”
蒋麓在用叉子敲菜蓟的焦脆边缘,对亲爹耸耸肩。
“那你得反省一下,我们为什么现在才坐在这吃饭。”
乔海厦长长叹了口气。
苏沉再见到蒋麓,已经是开机仪式时候的事了。
经纪人换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大叔,大家一般叫他老吉。
老吉性格憨厚爱笑,对艺人私下接触很少,更多是在忙碌商务合作之类的事,和双方碰面之后直接带着团队继续跟品牌谈合作去了,压根不怎么来片场。
按他的话说,不懂的事就不掺和,片场里没什么能帮忙的,助理不听话随时CALL他。
苏沉在两个电话没打通之后就不再联系蒋麓,潜心为开机后的第一场戏做准备。
不久之后,蒋麓回到剧组,并不解释经纪人为什么会走,为什么一直不回他的电话,怎么又变成冷冰冰的状态。
开机那一天,剧组所有人员举起,再度祭飨上天,一一敬香。
但这一次领着全剧组上香敬神的总导演是蒋麓,他成为执牛耳者,从今日起主导整个剧组的未来。
他站在最前方,对着关公敬下第一炷香,然后在地上倒了一杯酒。
舅舅,轮到我了。你慢慢看着。
姜玄、闻长琴、苏沉站在第二行,同步上前敬香祈福,祈祷诸事顺利。
由于所有人都到场的缘故,队伍长到看不见镜头。
偌大香炉最初只有少许香火,渐渐便被密集插满,浓烟袅袅向上。
今天分明有吹拂的风,自上午到现在都一直飘忽不断,可这烟浓到好似农户家生火做饭的地步,笔直而庞然的向上。
没等主持法仪的道士说话,剧组的几个老人都在指指点点,说这烟是最近几年最旺的一回,比前头几部的香象都要好。
数百人敬香拜神之后,蒋麓站在他们的最前面,再度领着所有人鞠躬致意。
第八部,开拍。
故事从第七部的末尾续接。
第七部收尾处,当元锦从千丈之下的冰湖里救出飞鸟使,由他召唤千鸟引路,最终站到雪山深处的血珀门前。
这扇玄秘之门打开的同时,重光天降,淡出人们视线三年的姬龄和元锦同时被异光笼罩。
转到第八部,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失去记忆,因极寒等候在山下的部下全部被送回出发前的时间,在京城里见到重光降临在姬龄身上。
元锦是唯一保留记忆的人,隐约知道自己被强光眩晕,踉跄着往前倒时撞到了什么。
他选择只身乘鸟回到那个地方,却发现血珀门的位置变化不见。
这一整部里,他设法帮助双腿残疾的姬龄驯服同样是梦见窥见的龙马,解开重重密室取回典籍,经蓝子真启发找所有疯子说过的话,最终解开迷津,在草原深处的洞窟里找到血珀门,进入最终幻殿里,见证时间线与空间线组成的黄金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