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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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砸中的位置靠近眉骨与太阳穴,疼痛使得时熠下意识捂住了那个地方,另一只手迅速挡住了抓起手麦的岳晚寒。
舞台上表演的节奏停滞了一秒,台下传来粉丝及观众惊慌的尖叫声,现场维持秩序的保安迅速冲上来,摁住那个仍在破口大骂的闹事者。
站位就在时熠旁边的森然趁着间隙,捧过老幺的脸,拨开时熠的手看了眼,幸好没砸到眼睛。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儿了。
时熠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往台下看了眼,确认闹事的只有那一个人。
“Never mind.”舞曲中的唱词恰好来到这一句,时熠拨正耳麦,十分顺畅地将接下来的舞蹈动作衔接上去。
其余四人瞬间会意,中断了不到十秒的表演再续,节奏卡得天衣无缝。
这是间奏中的一段hiphop,时熠罕见地在舞蹈动作中位于C位,五人动作整齐划一,巨大的爆发力将在场观众从刚才的插曲中牵引出来,兴奋的欢呼与尖叫声很快又重新回来了。
“Crush!!!Crush!!!Crush!!!”粉丝自发地开始喊他们的名字。
换作其他像Flash那样的组合,在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可能会中断演出,但Crush绝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珍惜为粉丝表演的机会。
激烈的舞蹈在某一瞬间忽然一收,像一个玻璃瓶被子弹击碎,音乐降下来,时熠干净澄澈的嗓音切入,短短两句几乎无伴奏的独唱过后,音乐鼓点重新起来,作为副主唱的双胞胎加入他的歌声,所有人在短暂的歇息过后迅速陷入新一轮的狂欢。
而这回的声浪更大,部分不是粉丝的观众竟然也被音乐与舞蹈感染,在心潮澎湃中一起喊出Crush的名字。
冬天的寒冷好像随之消失了。
五个男生在最后的最后并肩站在一起,手牵着手,向台下谢幕——
“谢谢大家!!!”
……
星闻总经办内。
笔记本电脑被放在桌面上,星闻路演的实时录像被暂停,画面定格在面目狰狞的闹事者脸上。
他的面容被放大、截取,发送至公司内部技术人员的邮箱。
平时习惯以邮件、办公软件联系下属的陆景明,十分罕见地直接拨了电话——所有内部员工都存了陆总工作短号,在接听上丝毫不敢怠慢。
“查查我发你的人是谁、在哪里工作、是谁的粉丝。”陆景明说着,声音里依旧无甚情绪。
对方领命去办,通话结束。
陆景明沉默地将屏幕上那张丑陋而狰狞的面孔切走,将Crush后半段的演出又看了一遍。
这都看第五次了,还是忍不住去看。
“我主张支持Crush。”年会前的公司高层会议上,陆景明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态度。
会议桌上众高层顿时暗暗交换眼神,新官上任三把火真不是吹的,这个陆总一来,先前他们分公司定的企划就被推翻了大半。
陆景明年仅26岁,论年龄是在座高层中最年轻的,足足比前任总经理小了两轮。他们对陆景明的履历一概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毕业于斯坦福mba,今年刚正式回国。
学历是很不错,但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有点儿什么背景,不然不至于一上来就是知名娱乐公司高位。
“Crush这个团,我从他们选秀阶段就一直有在关注。”陆景明是有备而来,用大屏幕向所有人展示自己企划的一部分。
他做的幻灯片像他本人一样,冷淡、简洁,但其中的用心是所有人一眼就能窥见的。
陆景明对Crush的了解与研究几乎超出了在场所有人,他逐个分析每个成员的背景与特长、他们从选秀中脱颖而出的经过与原因、出道一年来各方面数据、流量变化的解析,以及预测他们未来会有的发展前景。
他这番讲解花了大约二十分钟,期间没有任何人打断,也没有人走神,陆景明所有的用词非常专业,逻辑缜密、一丝不苟,这是他们在星闻干事多年,都很少听过的精彩论断。
那些对陆景明资质持怀疑态度的高层瞬间放低了一半的偏见——这人绝对是有专业素养在身的。
作为早将板凳坐热的老高层,他们多数人没在会议上明确表态,但在年会票选分公司年度最佳组合上,权重较高的高层几乎一律将票投给了Crush。
笔记本内的路演视频播到第六遍,陆景明总算按下暂停,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
今天的路演场地就在星闻公司附近,Crush五人下了演出以后,就一个跟一个钻上了陈韬开来的小面包,一道回公司去。
时熠刚一上车,陈韬就将准备好的冰袋递给他,他很认真地道过“谢谢”,将冰袋敷在自己受伤的位置,冰袋的冰凉触感逼迫他不得不眯上右眼。
“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啊?气死我了!”森然怒得不行,“差一点点儿!如果伤到的是眼睛怎么办?”
时熠痛得下意识捂住伤处的那一刻,几乎吓坏了他们所有人。
“我觉得,说不定是某个团的脑残粉。”森皓抱着手臂凶狠地说,他在暗指哪个团大家都清楚。
“呜呜呜我的熠熠,让哥帮你吹吹。”森然手伸过去,想揭开冰袋看看时熠的伤口。
但是时熠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等回公司让医生看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陈韬说,“那个人属于扰乱治安秩序,肯定免不了到局子里走一趟。”
钟文铎坐在后排,看了会儿时熠的后脑勺,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们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回到了公司,星闻里配备着专门的医护团队,因为艺人平时在公司训练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出现不慎受伤的情况。
医护过来给时熠看了看,说:“没有什么大碍,可能会有点点肿和淤青,每天涂药的话应该不到一周就能好。”
“谢谢。”时熠说。
医护告诉他们是哪种药,每天要涂几次、怎么涂,Crush几个人都一脸严肃地听好了,齐齐点头,然后很有礼貌地送走了医护。
冰袋取掉以后,他们几个开始争着想给老幺上药,时熠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活像个过家家游戏里的小娃娃。
最后是钟文铎一把夺过了药水和棉签,高举,所有人都不如他高,抢不到药。
时熠垂下眼,顺从地任由摆布,钟文铎上药的手法又轻又快,其他三个上药候补伸着脑袋在旁见习,讨论着队长为什么会如此熟练。
药上过以后,时熠就好像复活了,蹦起来喊肚子饿。
现在正值中午,陈韬给他们送来了寡淡却营养的盒饭,几个人围坐在他们专属的小休息室里吃了顿饭,然后双胞胎便跟着陈韬赶赴某杂志内页的拍摄现场,钟文铎和岳晚寒则要见舞蹈老师。
时熠原本有个参加某品牌发布会的行程,但不可能顶着头上的包去,未免被做这样那样的文章、说人卖惨等等,陈韬就帮他推了。
原本陈韬说开车把他送回宿舍休息,但时熠拒绝了,他并不想在所有人都工作的时候独自休假。
于是Crush专用的休息室里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时熠趴桌子上,额头上的伤虽然经过冰敷,但依然隐约作痛,他回想起台下的那个人,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视他的模样,好像巴不得要把他撕成碎片。
休息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时熠以为是队友们又折返回来了,连忙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陆景明,手里拎着一大袋咖啡。
“陆总。”时熠愣了一秒,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还是习惯性笑了,说:“现在只有我。”
“嗯。”陆景明应了一声,目光看向时熠额角的伤口。
没有流血,但是显而易见地肿了,因为靠近眼睛,使得时熠甚至有一点点儿大小眼。
陆景明目光依旧在伤口处停留,然后问:“公司的医生看过没有?”
“看过了,就撞了一下,问题不大。”时熠感觉到自己目前形象不好,在面对一个美得让人失神的人时,忽然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而陆景明没说什么,将大袋咖啡递给时熠,说:“这是公司给所有人买的,你们经纪人不在。”
“谢谢陆总特意送过来,可惜现在就我一个人在。”时熠没想到陆景明如此亲力亲为。
“对我不用太客气。”陆景明说完,手伸进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什么递了过来。
时熠下意识接过,那竟然是一块皮卡丘图案的创口贴,黄色的皮卡丘正在可爱挥手。
对陆总来说太幼稚,对二十岁的皮卡丘狂热爱好者时熠而言刚刚好。
可能是因为拿出的东西太不符合身份和印象,陆景明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薄红。
时熠则怀揣着意外与悄然浮现的感动,“谢”字还没说出口,陆景明便抢先说:“前台让我给你,大家知道你受伤,都很担心。”
啊,原来不是陆总送的。
时熠遗憾了一秒,依然十分感恩地收下了:“谢谢,医护说其实过几天就全好了,这个我留着下次用。”
“时熠。”陆景明突然喊了他的名字,随后顿了一下,想了想,重新开口道:“想去兜风吗?”
“嗯?”时熠一下子没跟上陆总讲话的节奏,甚至疑心自己被砸坏了脑子,耳朵出问题了。
“我采购了一批东西,数量有点儿多。”陆景明不假思索地说。
时熠瞬间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让他帮忙搬东西,反正他今天没有行程,闲着也是闲着,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搭电梯下一楼,路过公司前台的时候,时熠笑着对前台姐姐说:“谢谢你给我的创口贴!”
前台姐姐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创口贴?”
时熠也跟着茫然地眨了眨眼。
在他身后,陆景明以最快的速度勉强从容地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继续。
Crush老粉鹿景明摊牌了,咖啡和创口贴都是特意买的。其中创口贴上午就买好,纠结送不送纠结了一个中午。
除此之外,采购了货物也是临时胡诌,请大家不要小看商业人张口就来的能力。
如果不是冷白皮,鹿总将会有更高的表演造诣,真是让妈妈可惜(啧啧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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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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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熠还是将创口贴塞进了自己大衣兜里,快步追上陆总,在和他并肩的位置放慢了脚步。
“下午出太阳了。”时熠说着眯了眯眼,室外耀眼的阳光驱赶了部分的寒冷。
“嗯,天气很好。”陆景明转过脸,时熠一眼就看见对方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看上去有些儿毛绒绒的,意外的柔软。
时熠因而心情越发的好,笑起来道:“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在这种天气里总是会出去玩。”
而陆景明这回没再说什么,他们又一次坐上黑色宾利,车子发动,驶上三环路。
时熠坐在副驾驶上,其实还想再和陆景明说话,但他想起陆景明到他们宿舍吃饭的那天过后,钟文铎特意叮嘱过他:对待老板要尊敬有礼貌,不要一上来就很热情,人家适应不了。
陆景明是很罕见的老板,与他们年龄相仿,却明显更加成熟,长得不是一般漂亮,言语和表情都透露着疏离。他到公司已经快一周,几乎没有人在工作之余,能和他说上超过三句话。
但时熠偏偏是个自来熟,和谁都好相处、和谁都有话说,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能混入老年俱乐部和老爷爷老奶奶下棋搓球。
时熠掏了半天兜,掏出一颗夹心软糖,很难得的犹豫了。
“怎么不说话?”结果是陆景明先开了口。
“吃糖吗?陆总。”时熠瞬间不犹豫了。
陆景明沉默了一瞬,显是想要拒绝的,但还是问了句:“草莓夹心?”
“诶,你怎么知道的?”时熠感到意外。
“我不是很喜欢,太甜。”陆景明不会说,那是因为有人总在直播的时候不停吃同一种糖,吃到粉丝疑心是广告的程度。
时熠只能将糖重新放回了兜里,又掏了掏,其实他还有比利时饼干、硬币巧克力、话梅糖……
这都是他今早出门的时候抓的,因为有时候个别队友会吃不够早餐,他担心他们会低血糖。
在等红灯的时候,陆景明将车载音响打开,这次放的是肖邦的钢琴曲。
“小狗圆舞曲。”时熠笑起来,他小时候考八级,弹的正好是这个曲子。
车窗外太阳有些刺眼了,时熠放下副驾驶的遮阳挡板,他一半的脸因而得以隐藏在阴影中。
在欢快的钢琴乐中,仿佛有一只小白狗撒开腿欢快地奔跑起来,然而没过一会儿,小狗就跑累了,在燃烧着的壁炉边安静地趴了下来,毛绒绒的脑袋枕着自己毛绒绒的手臂。
车内暖气温暖,车子跑起来安静而平稳,时熠不小心睡着了,车载音响在他半睡半醒间被调低。
等他醒的时候,他发现车已经停了,陆景明没在车上。
而他脑袋底下垫了个柔软的靠枕,身上盖着他借给陆景明的黑色羽绒服,有洗过的味道。
时熠无暇多想,因为他看见陆景明正抱着一大箱沉甸甸的东西,从一个黑漆漆的店铺里走出来。
他赶紧解开安全带,戴上帽子下去帮忙:“陆总,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