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今年26岁。”钟文铎自动道,他明明有190的个子,站在雄壮的张师傅面前,仿佛袋鼠对着一头熊。
“二十六岁,简单下个厨,我相信总会吧。”张师傅说。
……
夜深人静之时。
陆景明仰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无所事事地等待睡意降临,直到私人手机“叮咚”地响了一声。
弹窗:“你的特别关注@Crush时熠刚刚发布了一条新微博。”
他侧过身,身体半裹在被子里,点进去微博看了眼,时熠晒出了一张美食图,配文“吃个夜宵(开心)(开心)(开心)”。
图上是一整桌子好吃的,有钵钵鸡、干拌冒菜、鸡丝凉面和烤苕皮。
陆景明只看了一小会儿,空腹带来的饥饿感便迅速地涌上了喉咙,他才想起今晚上没有吃饭。
强烈的饥饿驱使他起身,寻找房间里可能会有的储备粮,然后找到了时熠送给他的那块小蛋糕。
刚要动手撕开包装,却又停顿了动作。
如果现在吃掉了,不就没有了吗。
陆景明于是将小蛋糕放回原位,走向酒店房间里配备的巨大冰箱,拉开门——
里边是满满一冰箱白白胖胖的大萝卜。
看到这些萝卜他就不免生气,他昨天请时熠帮自己搬东西,其实只是随口一说。为了真找点儿什么重物搬一下,他联系了自己做农贸的大学同学,问现在什么滞销,他买两百斤。
于是对方为他准备了四箱白萝卜。
可能是饿得有点儿发晕,陆景明还是抽出了其中一根,将它搬到了开放式料理台上,总之先给萝卜洗了个澡,然后暴力揪掉了萝卜头上的叶子。
他思索了一下子,给锅里先烧水,再找来了一把水果刀。
第一刀下去,萝卜很厚实,水果刀有些切不动,他于是学着时熠平时切猪骨的样子,将刀举高,快准狠地斩了下去——
萝卜的其中一半飞了。
是有一阵子没下过厨了,难免有些儿手生。
陆景明将飞的那半萝卜给扔了,剩的半截被草草切了几刀,扔进了煮开的锅里。
漫长的十五分钟过后,他坐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夹生的萝卜,酒店里没有调料,于是他什么味道都没尝到。
果然…萝卜很难吃。
但他没办法挑剔,而且在过分饥饿的情况下,他对食物的味道也丧失了要求,除了太重口的,他总能咽下去。
摆在旁边桌上的工作机发出一声单调无趣的震动声,秘书小刘发来一则工作邮件。
“陆总,明天出差的行程定下来了,我给您买好了明早八点飞成都的机票,订的酒店是……”
飞成都?
陆景明在手机屏幕的光线中微微眯起眼,隔了会儿回复邮件:“好的,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岁的漂亮鹿向大家展示自己“简单下个厨”的卓越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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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Crush来到《一日三餐》拍摄地的第一晚,睡的是同一间房。
几个木板床被拼在一起,枕头挨着枕头,墙上装有小型摄像机,记录他们在房间里的情况。
森然洗过澡,穿着睡衣扑进床里,打了个滚抱住坐床上的森皓:“这个床特别像我们幼儿园午睡的那种小床。”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都记得。”森皓正敷着面膜,几乎是用腹语在说话。
时熠睡最靠近窗边的位置,正盘腿坐床上,摆弄着特地带来的毛线,但显然不是很顺利。
钟文铎也懂一点儿针线活儿,坐他旁边偶尔讨论几句。
岳晚寒则独自趴在他们中间,手里拿着一本《厨艺:从入门到卓越》,边看边钓鱼。
忽然间,他们的房门被敲响。
五人一齐转头,门打开一条小缝儿,苏晴探了个头进来:“哇,你们这么热闹,床铺被子都够吗?”
大家忙说“够的,跟在家里一样舒适”,并把老前辈请进来坐。
“今天下午老张那个样子,把你们吓坏了吧。”苏晴说,“他就是这个样,爱吃辣,性子也直来直去,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她向镜头比了“这段不录”的手势,跟大家聊起之前发生的事儿。
大家才知道,原本这期节目的特邀嘉宾是人气正高的男团Navy Blue,开拍半天状况频出,有人失手将红油泼在客人身上、有人闹着要当waiter要帅点儿的镜头,还有人摆拍,假装张师傅炒的回锅肉是自己做的。
最后张师傅怒了,气得脱围裙说这节目不录了,闹得节目方没办法,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双方劝定。
最终的结果是苏晴好说歹说将张师傅劝回来,Navy Blue则以档期冲突为由退出节目,草莓台这边也承诺不会泄露隐情。
难怪Crush会突然拿到这么好的资源,时熠心想,这件事还真挺巧的。
而他同时也很意外,苏晴竟然会把实情告诉他们。
“我也不喜欢那样的孩子,展现给观众看的永远是精心修饰过的一面——这不就和我们节目主打的理念明显相悖嘛。”苏晴笑着看向他们,“不过我对你们很有信心,我看过你们在b站的视频,很真实很可爱,特别好。”
Crush五人在这会儿隐约懂了,苏晴老师是过来给他们打个预防针的,和善地暗示他们别搞砸。
如果这回再出状况,他们新一期节目发不出去、再结合客人传出去的舆论,那网上已经在传的质疑就压不住了。
苏晴一走,森然便叹了口气:“总感觉压力忽然就来了。”
“别紧张,总之明天我们都勤快点儿。”钟文铎说。
他们在十二点准时熄灯,各自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还不过五分钟,房间里就传来了森然清晰的鼻鼾声。
另外四人:“……”这是哪门子的有压力啊!
半小时后,鼻鼾声断了,森然翻了个身,像考拉抱树那样四肢缠住了森皓。
森皓给缠得痛苦不堪,将被子给蹬了,逐渐往岳晚寒那边钻,并在寒冷中一手夺走了岳晚寒的被子。
岳晚寒给冻得在睡梦中蜷缩,往钟文铎旁边凑了凑,钟文铎短暂地醒了几秒,将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给岳晚寒。
然而后半夜里,双胞胎一直在不断向另外三人的方向滚,最终熟睡的时熠在不知觉间到了悬崖边缘,在一次翻身中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地上。
大家被这个动静惊醒,发现他们四个人竟然只睡了不到三张床的位置,并手忙脚乱地打着手电筒找老幺。
时熠从小拥有入睡就雷打不动的技能,几时被队长拉起来的也不清楚,一觉睡到了早上五点半。
因为知道厨房很早就要开始做准备,他没贪睡直接坐起来了,结果发现铎哥和大寒都已经不再床上了。
时熠放轻动作起了床,给双胞胎掖了个被子,简单洗漱后到厨房去。
厨房灯果然已经亮着,张师傅独自站在灶台前,处理着新鲜送来的一批肥肠。
看见他来,张师傅眼里滑过一分讶异,但没说什么。
有待处理的肥肠数量不少,时熠主动道:“我来帮忙。”
肥肠这玩意属于内脏,爱吃的人不少,可真要处理起来没几个人愿意,既嫌脏又嫌麻烦。但时熠动起手来毫不迟疑,他手法熟练地加入面粉等调料抓洗,处理掉内壁上多余的油,再重复抓洗。
张师傅自己洗自己的,他向来对这些“童星”有偏见,但偶尔还是忍不住打量时熠。
这男孩儿看着还是个娃娃,估计也就读大学的年纪,长得是很高大端正,就是染了个一看就不正经的头。
察觉到自己被看着,时熠朝对方露出个礼貌而温和的笑。
“做饭谁教的你?”张师傅问。
“妈妈。”时熠回答,补充道:“队长也教我,就是我们团里个子最高的那个人,他也很喜欢做饭。”
这又是张师傅没想到的,他对钟文铎的第一印象是“骑摩托收保护费的街溜子”。
今天早上一切进行得格外顺利,张师傅为客人准备的早餐是四川肥肠粉,每一碗都盛着浸满汤汁的足量肥肠,撒上葱花香菜,红油鲜香,薯粉丝滑,配上新烙好热气腾腾的锅盔,让人从大清早起就食欲大开。
Crush五人分工协作,双胞胎接客端盘子、岳晚寒清理客人走后的桌子、时熠和钟文铎则在厨房帮忙——因为客人来的速度远快于烹饪速度,他们经常需要数锅同煮,人一会儿到砧板前切菜,一会儿到锅前搅拌,一会儿装盘送到取餐口。
时熠觉得,自己在玩分手厨房的真人版游戏。
他们几乎就这么连轴转到了近九点,最后一批吃早餐的客人满意离开,他们歇了不到一小时,就被节目组提醒要开始着手准备午餐了。
“辛苦大家了,上午是会比较忙,中午过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睡个午觉,我们晚餐是七点才开始供应。”苏晴笑着说,她今天一早也是跑前跑后。
时熠偷吃了半个锅盔,再次走进厨房,听见张师傅在打电话。
他脚步一滞,并不想听他人隐私,但张师傅已经先一步暴喝出声:“说好了九点前送到,现在都快十点了!”
对方说了点儿什么,张师傅变得更加生气,分贝更大:“我们订的是今天,十二月三号!”
几个更激烈的来回之后,电话挂了,苏晴跟着走进来,柔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森皓和森然也探脑袋进来看,时熠茫然地与他们对视了一眼。
“供货方搞错了送鱼的日子,今天鱼全都卖完了。”张师傅说。
作为节目唯一的主厨,张师傅向来对菜品有极其高的要求,因此所有的食谱、食材订购都是他自己把关。他为今天中午准备的主打招牌菜是酸菜鱼,鱼是最新鲜的龙利鱼,全是一清早就大老远运来的,卖也多是大清早就卖完。
而临时换菜也很难,一是这部分的脚本已经写好,二是食材同样难搞。
这状况虽然棘手,但对节目组而言无疑是绝佳的剪辑素材,他们派人去联系新鲜食材,同时Crush这边派出了森然和森皓,让他们到附近的市场找活鱼。
苏晴笑眯眯将柜台里营业得来的现金取出,交到双胞胎手里,叮嘱道:“快去快回,可千万别迷路了。”
双胞胎领命去了,剩下的人马不停蹄地准备起其他菜式:鸡丝凉面、鱼香肉丝、干拌冒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会做饭的岳晚寒继续担当着递刀递盘子的工作,心里不免焦灼:这次Crush参加《一日三餐》机会难得,他不希望搞砸。
“老张,我们来得及吗?这才刚十点,外面已经有人排队了。”苏晴跑进来说。
岳晚寒终于忍不住,靠近时熠一步,压低声音说:“鱼我去想办法,你们给我一个小时。”
时熠略微惊讶,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但还是点了个头:“等你。”
他们抬手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像舞台上的互动,岳晚寒跑出,时熠弯腰拉开烤箱的门。
热气腾腾、带着香甜奶味的一大盘曲奇饼干出炉了。
他将饼干分装好,端出去先招待排队的客人:“大家等饿了吧,先吃点儿饼干吧。”
大家面对着这个笑容温和的大男生,纷纷忍不住取了一小份,时熠烤出来的饼干里特意没有放太多糖,更突出了酥脆的口感与浓浓奶香,得到了大家的喜欢。
来排队的人里还有好几个是Crush的粉丝,她们大都住在周边,收到拍摄消息就赶来了。这些川渝女孩儿都十分可爱,接过时熠给的饼干时,眼睛里都装着小星星。
她们说:“时熠熠儿!老……姐姐特别喜欢你喔!这个饼饼你做的喔?巴适得摆!”
时熠笑起来,告诉她们不要吃太多,待会儿还有更好吃的。
“没得事,哈吃哈胀!”她们快乐地说。
时熠没完全听明白,只觉得自己挺喜欢她们这种豪爽的性子,感觉她们就像电影里会出现的江湖女大侠。
他们一来一回多聊了几句,她们教时熠几句实用四川话,时熠一本正经学了,给她们高兴得直蹦蹦。
但除了粉丝以外的其他客人,很快就等出了点儿情绪,区区小饼干已经镇不住他们的饥饿。
“妈妈,我酸菜鱼什么时候好?”一个小男孩儿牵着妈妈的手问。
每天的菜谱都是提前放出的,时熠这才知道确实不方便换菜,因为他们中的不少人就是奔着张师傅的酸菜鱼,大老远跑来的,总不可能到门口了跟人家说没有吧。
随着看时间的客人不断增多,时熠只能先折返回店里,想找找有没有吉他什么的,他可以给大家唱几首歌,消磨一下时光。
但餐厅是中式的,连钢琴都没有,而他们出发得急也没带乐器。
直到时熠脚步一滞,在墙上发现了一把刷得油亮的二胡。
……
陆景明是一早飞到成都谈项目的,花了两小时谈拢,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
对方留他一起吃饭,他拒绝了,称自己要去见朋友,提着笔记本包就走了。
他独自行动,打车到了《一日三餐》的录制地,店外仍然在排长队,都排到巷子转弯去了。
“就最后一首了。”穿着奶白色卫衣的男生坐在店门外的檐下,手里拿着一把二胡。
“一首哪里够?”排队的人们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