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一头雾水,不明白秦进为什么说这个。
秦进笑了一下,忽然道:“对了,这个事你跟她说吧。顺便把我家的钥匙拿回来。还有现在剧组旁边的那个酒店的房卡,也要回来退房吧。”
蒂娜刚开始还不懂,听秦进一说,目光顿时如同着了火似的,她咬碎了牙:“你是说……是小小把你酒店的房卡给了莉姐那个王八蛋?”
秦进戴着口罩,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只是声音温柔:“晚安。”作势就要关门。
蒂娜拦住他,说:“澜月传你不要担心,我会跟程总说的,容鹤这个角色肯定还是你的。”
“我知道。”秦进好似笑了笑,他把车门关上,自己进了单元门,按下电梯。
小宝在家正玩积木,请来的保姆姜婶正陪着他,时不时以疼爱的目光看着小宝,揉揉小宝的头发。
看到秦进,有些惊讶,又有点拘谨,寒暄着:“秦先生回来啦?”她站起来,有点驼背。
秦进把帽子和口罩摘掉,笑了笑,换了拖鞋说:“麻烦你照顾小宝了。”
“不麻烦不麻烦。”姜婶连忙挥挥手,有点口音的说:“娃乖的很,不哭不闹。”?
第三十章:明码标价
秦进对姜婶点了下头,把外套扔到沙发上,他走过去蹲在小宝面前,说:“小宝,舅舅回来了。”
小宝手里拿着一辆蓝色的小汽车,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搭好的积木,不跟秦进说话。
秦进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伸手揉了揉小宝的头发:“积木是你自己搭的?你搭的真好。也许你以后能成为建筑师呢,小宝。”
小宝继续不吭声,他看不见秦进,只能看见自己面前的积木,他手上扣着玩具汽车的轮子,发出点噪音。
“舅舅这两天休息。”秦进亲了亲小宝胖乎乎的小脸:“明天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见小宝没有说话,秦进疲惫的笑笑,自闭症的孩子就是这样。秦进已经习惯了小宝时好时坏的状态,有时候一整天声嘶力竭的喊他舅舅。
有时候几天都不会看秦进一眼。
秦进今天是真的有点累了,他说:“姜婶,你哄小宝睡觉吧,我洗个澡也睡了。”
姜婶忙不迭的点点头:“好,好。”
秦进又亲小宝一下,转身去了浴室,他把浴缸放满水,褪去全身衣物,坐进浴缸里。
水温有点热了,使秦进心里生出一股烦躁感,他看着瓶子里放的那枝花,那枝安东尼递给他的花。
方瑟送给他的。
方瑟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进不明白,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忽然想起回来之前,方子煦别有深意的眼神。
秦进心一突,试探的对方子煦笑了笑,他只是害怕方子煦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方瑟。
可方子煦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拍拍秦进的肩膀,淡淡安慰:“你别多想,我爸那人脑子有病,他做事阴晴不定,多半只是因为有趣。”
秦进只是笑了笑。
“他曾经买下帝王绿的翡翠镯子送给一个女人。”方子煦轻描淡写:“我还以为我要有后妈了,没想到……他只是觉得那女人的手腕好看,戴翡翠会更好看。他只是为了亲眼看一看,他觉得好看的东西。”
……
“呼……”秦进用手捧了浴缸里的水,浇到自己脸上,眼神发懵,愣了一会才笑出来。只是觉得有点可笑而已。
他身子向前探,伸手把放在洗手池上的胖蕉玩偶拿过来。多少个觉得难熬的时刻,秦进都靠捏着这个玩偶,坚强的抗过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胖蕉玩偶又有了灵魂,而那个灵魂正是令他苦恼的方瑟。
方瑟又看见了秦进。
很距离的,清晰的,全都看见了。
该看见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
秦进迷茫的望向花瓶里的花,忽然把手里的玩偶扔到浴缸里,方瑟感同身受的被砸进水里,只能用余光看见:
秦进从浴缸里爬出来,像是摔跤般的跌跌撞撞的把方瑟送给他的那枝花拿出来,饥不择食般痛苦的把花揉碎了塞进嘴里吃进去。
方瑟看着,心底如被火烧过。
秦进吃着,身体却在反抗,他又开始抱着马桶吐起来,因呕吐而使眼睛发红,嘴角还挂着口水。
“喜欢……”如同啜泣般的小声嘟囔,秦进失神的望着天花板,荒唐的笑了笑:“我喜欢你,方瑟。”
方瑟能做什么反应呢,他现在就只是个玩偶而已,安静的听着秦进的哭泣声,压抑在整个浴室里蔓延。
秦进哭了一会,就站起来洗了洗脸,镜子里的他眼睛通红,泪水还没有干,秦进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两粒在手上,咽下去,没用水。
他刚吐过,却懒得刷牙。外表塑造出的美男子偶像,在外好像万众瞩目似的,在家里却只是一个懦弱的失败者。
他不敢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敢和方瑟多亲近一点。所有的为了名声,家人的借口,通通都是谎言。
秦进只是懦弱,他只是懦弱而已。他始终不相信方瑟会真正爱他,就如他始终相信自己从没逾越过这段暗恋。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藏起这段感情,因为他就算明晃晃,痴呆似的去看方瑟,方瑟也不会对他的感情多看一眼。
秦进从一开始,就量好了一个尺寸,他明码标价了自己的感情,发誓自己绝不会再多喜欢方瑟一分。
但方瑟随手糊弄,给他一朵花,秦进心里就那么痛。
他越是痛,越是能告诉自己,他对方瑟的喜欢,也许是不能得善终的。
秦进已经习惯了自己神经敏感的状态,他甚至还喝了点酒,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他把酒一次一次往杯子里倒满,却还是觉得不够。
无心去想方瑟,也不愿在想,可是却半点都无法控制。
秦进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在沙发上睡着的。
他也没有看见,当他睡着,浴室的门被打开,方瑟正站在他门前,神情晦涩,他慢慢朝秦进走过去。
坐在秦进身边。
方瑟看着秦进,神情像是镀金般,慢慢叠加上了多种情绪,刻板的印在方瑟脸上,显得神秘而又忧愁。
我喜欢你,方瑟。
这话该有些分量的。方瑟想。
他看着秦进,却不经意间打开了曾经的回忆,他想起那个冬天,大雪纷飞,一切变成白色。
方瑟眨了眨眼,忽而露出一个像是苦笑的笑容,他用手压住了眼睛,又去看秦进。
秦进睡着了,呼吸均匀,表情看上去还有点痛苦。
方瑟看了一会,忽然俯身压过去,他吻了秦进的——嘴唇。
那柔软的唇,比方瑟之前碰到过的东西都要柔软。
他不该吻秦进的。在这种情况下,吻一个陷入迷途的绵羊,是一种毫无道德的表现。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秦进对他怀有什么样的情感。
只是方瑟也不明白,秦进喜欢他什么?
金钱?外貌?权势?
如果是别人,方瑟早就下了定论,唯独秦进,方瑟看着秦进的侧脸,安静的从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情感。
这个情感告诉他:
秦进只是喜欢你这个人。
一旦这样想,如同荒野开了遍地的鲜花,方瑟忍不住的生出愉悦,他的手轻轻抚摸起秦进的侧脸。
既然这样,他就不该做个绅士了。?
第三十一章:不需要
秦进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几乎忘了自己多久没睡过床了,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半夜被噩梦惊醒。
久而久之,一晚的好梦变成了奢侈。
在剧组拍戏的日子越来越多,住在酒店的日子也随着增加,秦进在酒店的床上根本无法入睡,只能躲进狭小的浴缸里,蜷缩着躲一躲,睡上几个小时。
虽然昨晚在家,但睡得这么好?秦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吗?
秦进打了个哈欠,下床出了屋子,厨房的餐桌上盛好了一碗粥,盘子里摆放的是精致的蔬菜小饼和凉拌的鹌鹑蛋。
“姜婶?”秦进笑了一下,心里感觉稍许熨帖,他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昨晚又喝了酒,此时闻见饭菜的香味,不由胃口大开。
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开始吃起饭,秦进吃了一勺粥,微微瞪大眼睛,太好吃了。
他左右环顾,发现姜婶和小宝都不在,小宝每天起得早,估计是姜婶带他出去玩了。
蔬菜饼也好吃,就是为什么……有点甜呢?
秦进疑惑的歪歪头,姜婶做菜明明很少放糖啊,他夹了个鹌鹑蛋,放在嘴里咀嚼,秦进已经忘了有多久,他没在家好好吃过一顿早餐。
他正吃着,姜婶带着小宝回来了。
姜婶拎着两大兜子菜,有点诧异的看着秦进,她没想到这位大明星竟然自己会做菜。
“谢谢。”秦进朝姜婶笑笑:“很好吃。”他说着,又转头往嘴里塞了一勺粥。
姜婶半响没说出话来,只呐呐:“菜都新鲜,都是新买的,所以可能好吃吧。”
秦进只是点点头,便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姜婶牵着小宝,又怕秦进不高兴,便试探的问:“小宝都吃过了,吃的鸡蛋羹。我早上做的……”
秦进点点头。
姜婶见秦进没有因自己没做他的早饭而责怪自己,便放下心来,又看秦进吃的饭菜,不由起了夸赞的心。
没想到,秦进看起来五谷不分,倒是很会做菜。
此时,真正做了菜的人,正赤着脚坐在椅子上,捋着手里的毛线。方瑟沐浴在阳光下,金发亮得有些发白,他手边的桌子上有一封打开的信纸。
方瑟一共收到过两封这样的信。
第一封只写了两个字:秦进。他从信封的表面上,辨认出了写的俄文是出自自己之手。
第二封,仅仅在三天之后,就再次收到了,这一次写着大量的数字,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
方瑟把所有数字对了一遍,才发现这数字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日期,比如说六月二十五号,昨天,他见到了秦进。
又比如说,六月二十六,今天……他还打算见到秦进。
真够诡异,而又引人发笑的了。
对方瑟而言,有趣多一点,他觉得有趣极了。还比如:他现在偶尔,在某个时刻,会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任由灵魂出窍进入秦进的玩偶里。
但一旦秦进睡着,方瑟就恢复身体,却比现在要年轻很多。
灵异,奇怪,却非常有趣。
或许,这些事情,都像千丝万缕绕成的线,将秦进和自己紧紧缠在一起。
就像拿针,把两个玩偶缝在一起,不能分开。
方瑟扯唇笑了一下,手上的速度加快,他勾着线,用钩针灵活的勾出一朵又一朵的玫瑰花,最终把玫瑰花又绕成一个圆垫。
活像一只蜘蛛网。
“爸,你叫我?”方子煦看起来也刚睡醒,走进来随意坐在椅子上,困倦的问。
“昨天玩得开心吗?”方瑟问。
“嗯,挺好的。”方子煦摸摸自己的头发,又说:“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点吃的?我想吃你拌的鹌鹑蛋。”
方瑟轻轻笑:“让厨师给你拌,我一会有事。”
方子煦哦了一声,随手拿起红得饱满的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发出嘎吱声。
嘎吱——嘎吱——方瑟的神经像断了似的,突得疼了起来。
方子煦见方瑟面有不豫之色,便有些小心翼翼,只可怜巴巴的拿着苹果,没敢再吃。
方瑟的神情带着一种古怪的冷漠,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像落了层厚厚的雪,使他变得更加阴沉而又冷寂。
过了有那么大概两分钟,方瑟才突然笑笑,说:“去游乐园,穿什么样的衣服好看?”
方子煦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似的,突兀的眨眨眼,忽然张大嘴巴:“杀人可是犯法的,你要把谁绑在过山车上?”
方瑟优雅一笑,把腿搭到另一条腿上,双手轻轻握在一起,运筹帷幄,志在必得:“我自己。”
安静了片刻,方子煦腾地一下站起来,不可思议:“你要把自己绑在过山车上?”
“挑身衣服给我。”方瑟轻轻的笑了:“我不能穿西装去。”他站起来,足足高了方子煦一头,慢条斯理,睥睨笑笑:“而我只有西装,从你的衣服里挑一件给我。”
方子煦下意识的点点头。
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抱过来供方瑟挑选,方瑟长得太过俊美,什么衣服比到他身上,都很合适。
只不过……
方瑟蹙眉:“花花绿绿。”
方子煦翻了个白眼,直接躺到床上,嫌累的叹气:“你已经是个老年人了,我们年轻人都是这么穿的,谁像你,天天黑西装,所有的衣服都长一个样子。”
“要我说。”方子煦翻了个身,斜了方瑟一眼:“你就穿现在这身就行,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简直不能再适合你。”
方瑟含笑,不动声色的朝站在门口的安东尼看过去:“真的?”
安东尼看着方瑟,点点头。
尤莉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甩了甩身上的毛,走过来舔了舔方瑟的手指。
方瑟低头,伸手摸了摸尤莉,又看见自己食指上的海蓝色宝石戒指,忽而露出冷漠的微笑。
“那就走吧。”方瑟如同假笑般,勾勒出笑容,他身上显露出一种完美,一种……虚假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