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程星辞话里的意思。
原来祝文骁给他闻的香,根本不是什么信息素香水,而是从Omega身体里取出来的信息素。
活体制香是法律明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将处以重刑。但是为了其中的巨大利益,活体制香一直屡禁不止。
六年前K国的第一位Omega总统上任,对活体制香严格查处,这个非法产业才被打击得几乎消失。
谢凌不明白,祝家这么大的产业,为何铤而走险做这件事。
对Omega来说,把信息素提取出来装在瓶子里供人品味把玩,跟被人当众强暴有什么区别?
想到下午闻到的气味是一个陌生的、只有一个编号的Omega,谢凌就觉得很恶心很罪恶。
那么小辞呢?
小辞卖到祝家,也是被用来做这个勾当的吗?
谢凌心里猛然下沉,一股冷意从背脊掠过,又心痛又愤恨,他眼眶发酸地问:“那你呢?你也是?”
“是,”程星辞哭道,“我也是被装在瓶子里拍卖的Omega,被他们在品香会上评头论足,他们给我打分,评判我的信息素。我就像物品一样,被他们……被他们……”
“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谢凌太后悔没有早一些找到小辞了,铺天盖地的悔意几乎冲垮他的理智,他甚至恨自己当年去上学的时候没有把小辞捆在身边,只觉得小辞的遭遇都是自己的错。
程星辞止不住地哭,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17号。他把我卖给过很多人。然后有一天,他突然要我跟他结婚,说从此以后,我就是他的私人藏品。凌哥,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个物品,我是一株植物。”
谢凌难受得不行,声音嘶哑地说:“我来晚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报警。”
“没用的。”程星辞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告诉了谢凌关于9号的事。
他们不是没有想办法报警过,茉莉的母亲为了报警,死在了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祝家圈养Omega的地方叫焚香园。
9号,是程星辞到焚香园认识的第一个人。
她叫林荃,是一个女性Omega,长得很美,有一头又黑又浓的长发。
程星辞从小就是不服管的性格,才来的时候因为不听话挨过很多打,每次都是林荃护着他。
因为要保证气味的纯净,焚香园不允许他们吃任何肉类,更没有零食。早餐只有生的蔬菜,午餐是加了一点粗粮的蔬菜沙拉,晚餐是生蔬菜和一小片面包。
程星辞是男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林荃怕他吃不饱,总是把自己的面包省下来给他吃,还骗他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多的面包是她勾搭了厨房里的人拿到的。
程星辞年纪小没那么多心思,吃了一年多林荃的口粮,后来跟厨房里的人混熟了,才知道他们作为信息素供体的饮食是严格管控的,不可能有多余的面包给他。
当时有很多Omega为了摆脱这种生活,主动献身品香会的Alpha,只求他们把自己带离这里。
林荃曾经也是被带走的其中之一。
可是不久之后,她又大着肚子回来了。
带她走的那个Alpha戒不掉信息素香的瘾,把她买回去没过多久又迷失在品香会的极致气味中。
一掷千金的生活支撑不了多久,很快,Alpha就因为挪用巨额公款被逮捕,最后没收了全部家产,Alpha自己也锒铛入狱。
林荃这才知道就算离开焚香园,她也一样生活在品香会的监控之下。她的Alpha一出事,她就被祝家的人带了回来。
原本祝康云打算将这个已经失去“使用价值”的信息素供体处理掉,程星辞出面央求祝文骁,祝文骁又去说服了祝康云,才让林荃得以活下来。
后来林荃的女儿出生,焚香园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取名叫茉莉。
茉莉在众人的保护下慢慢长大。
今年五月初,茉莉出现分化为Omega的征兆,焚香园的Omega们极力隐瞒,但还是被监管者发现。
五月二十七日那天夜晚,林荃一个人偷偷跑进厨房,将门窗关死,打开煤气让一氧化碳充满整个房间。
接着她点了一支烟。
当晚厨房和餐厅的那栋小楼恰巧只有她一个人,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早有预谋,提前骗走了值班守夜的人。
警察和消防很快赶来。当天的情况非常混乱,焚香园的管理人员根本管不过来,有很多Omega都接触到了警察,所有人都以为焚香园的秘密会通过这场爆炸大白于天。
当时程星辞已经住在祝家老宅,跟焚香园没有办法联络,只知道那几天祝文骁焦头烂额地忙于处理善后事宜。
那是他们离胜利最近的一次。
之后品香会暂停一个月,再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这场斗争唯一的胜利就是程星辞把茉莉接到了自己身边。
“品香会的势力之大,单靠我们根本无法跟他们抗衡。这么大的事,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压下来,报警根本没用。就算离开这里,也摆脱不了祝家的控制,除非把他们连根拔起。”程星辞说完只觉得很疲惫,松开抱着谢凌的手,后退两步,低头坐在床沿上,“你现在可以考虑要不要帮我们。”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确实如程星辞所说,这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谢凌沉思片刻,“你对品香会的了解有多少?”
“很少,”程星辞说,“我们很少有机会去品香会现场。以前,我一年会去个两三次,自从跟他结……被他私人收藏,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然而谢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件事的关键不在祝家的势力,祝家的势力还没有大到可以在曼北市只手遮天——是品香会成员里面,有一些手眼通天的人。
“我明天去品香会看看。”谢凌下定决心,“然后我会想办法帮你、帮你和你的朋友们,把祝家和品香会连根拔起。”
“别去!”程星辞抬头急急地说:“但凡去过一次,你就戒不掉了,那个东西,就像毒品一样!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祝文骁他们的真面目,你不要以身犯险。”
“我会有所防范,不用担心。”
程星辞听起来又要哭了,“你怎么防范?阻隔剂在那种环境下会失效的。浓度和纯度那样高的Omega信息素,就算你心里知道防,你也控制不了生理反应。别去,求你了。”
谢凌突然问:“祝文骁把你私人收藏,是因为你的信息素等级最高,对吗?”
程星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提起这个他只觉得很恶心。
谢凌在他面前蹲下来,问他:“小辞,你知道逆向标记吗?”
程星辞自然知道。
跟正常的标记相反,逆向标记是Omega把信息素注入Alpha的腺体,只有信息素等级非常高的Omega才可以做到。
逆向标记可以百分之百隔绝别的Omega信息素对Alpha的影响,但是在标记存在的那一段时间,Alpha会对逆向标记自己的Omega产生很强的、无法抑制的冲动和臣服之感。
这意味着Alpha甘愿将自己的掌控权交到一个Omega手上。
作为雄性,没有任何一个Alpha愿意被逆向标记。
谢凌把蹲姿换成单膝下跪,右手牵起程星辞的手,温柔地亲吻他的手背,认真问:“你愿意试试,标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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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写逆向标记这个梗铺垫了一些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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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辞,直接咬吧”
程星辞愣住,他从未想过谢凌会主动提出让自己逆向标记。
谢凌还握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谢凌手上温和的力度。
突然觉得很心虚。
其实他一开始接近谢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他希望谢凌能帮他,他希望谢凌能同意让自己在他的Alpha腺体上咬一口,他希望谢凌能把品香会的真相带出去,他希望谢凌能够拯救他们。
为此他准备把谢凌勾引到自己床上,他早就做好了献祭的打算。
但谢凌太轻易地就给了他,他反而觉得自己可耻起来。
他同意和祝文骁结婚,就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了祝文骁的电话,从而得知谢凌和祝文骁是好朋友。
接近祝文骁便更有可能接近谢凌,程星辞是抱着这个希望住进祝家老宅的。
自重逢以来一切都进行得过分顺利,程星辞原以为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但现在他才知道,对谢凌他根本就不需要算计,是谢凌自己在努力奔向他。
他为自己之前的不信任和小心计感到无比愧疚,感到无地自容。
沉默了太久,谢凌以为他不愿意,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嗓音温煦地说:“我保证我会很克制,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别害怕。”
明明是自己被标记,却说得好像他要标记程星辞一样。
程星辞在黑暗中抚摸谢凌的脸,手指在他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上游走。眉毛、眼睛、高挺的鼻梁、皮肤的温度、柔软的嘴唇,都是他在这十年的无数个日夜里想念的样子。
“傻瓜谢凌。”
程星辞捧着谢凌的脸,准确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谢凌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么接吻似的,往后退了一点。退开之后又意识到拒绝Omega的吻可能有点伤人,便凑过来,蜻蜓点水般碰了碰程星辞的唇角,又亲了一下脸,说:“来吧。”
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好没有灯,他们看不见对方窘迫的样子。
程星辞伸手摸到他脖子后面,“会痛吗?”
“没事。”
“你坐到床上来,”程星辞对这件事也没有经验,“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教我一下。”
谢凌起身坐到程星辞旁边,手指碰着程星辞的手,温柔地教Omega怎么标记自己:“我也没有试过。不过书上说这和Alpha标记Omega是一样的,你用犬齿咬进我腺体的位置,注入一些信息素进去,停留一会儿,就可以了。”
程星辞嗯了一声,没动。
“小辞,”谢凌又说,“别担心。”
程星辞勾起谢凌的手指握在掌心,“你去了以后,先保护自己,不要被发现了。”
“好。”
“祝文骁那里,你小心一点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好。”
“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遇到危险一定要尽快离开。”
“嗯。”谢凌用力在他手上握了一下,“我有分寸,你信我。”
程星辞侧脸看着他,不说话。,
光线太暗,他们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用克制。
如果这个时候谢凌能看见,他一定会因为程星辞眼睛里压抑的欲望而吃惊,程星辞现在好想要他。
要培育出浓度很高的Omega信息素,要求Omega不能使用抑制剂。
程星辞从分化到现在从未使用过抑制剂,也从未被人标记过。
在焚香园,他们的发情期只能通过关进小屋子自己熬过去来解决。
被祝文骁接过来住以后,每次发情期程星辞也会自己到地下室去度过。
祝文骁就像等待果实成熟一样,等到他自己熬过了发情期,便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抽血,第二天就会有新的17号送到祝文骁手上。
在焚香园长大的孩子不知道情事是什么,也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应该怎样度过发情期。后来长大,从年纪大的Omega那里听说了一些,但仍然懵懵懂懂。
程星辞只觉得现在看着谢凌,好像又有点发情期要到了的感觉,身体很热,腺体很痒,很想被拥抱和亲吻。
可是明明周期还没到,不该是这个时间。
“需要我躺下吗?”谢凌开口问他,“你怎么样方便一点?”
程星辞看了一眼床单,小声说:“嗯,你躺下吧。”
谢凌于是坐进床里,背对着程星辞侧躺,把上衣衣领往下扯了扯,低头将腺体的位置露出来。
忽然觉得有点紧张,程星辞清了清嗓子,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小声叫他:“谢凌哥哥。”
“嗯,”谢凌回头说,“过来吧,没事。”
于是程星辞俯身下去从背后抱住他,把头埋在他后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只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沐浴乳味道。
他记得谢凌的信息素是带了一点甜味的酒,谢凌跟他说是朗姆酒。现在他暂时闻不到,因为长期注射信息素隔离剂,对Alpha信息素的敏感度很低。
谢凌不动了,把呼吸放得很轻,感觉程星辞在背后的气息。小辞的信息素是很甜的蜂蜜,谢凌闭上眼睛想象着他的气味包裹住自己。
程星辞的嘴唇贴在谢凌的后颈上,极轻极慢地亲吻,两个分开太久的人在试探中渐渐熟悉。相拥的姿势好像回到了程星辞分化的那个雷雨夜,只是位置对换了。
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不敢重了,像是害怕打搅到什么。
谢凌不合时宜地想起程星辞第一次来找他的那个夜晚,也像今天这样忽然停电。
所以停电是程星辞弄的吗?
他刚想问这个问题,就感觉到后颈传来湿热的触感,是小辞伸出舌头在舔那一块皮肤。
谢凌忍耐得喉头发紧,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催促道:“小辞,直接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