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栽跟头
作者:越明年
简介:韩夏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也不懂喜欢。
喜欢是什么样的?
是那些得不到的歇斯底里,还是白冬的卑微静默,如履薄冰。
“我喜欢你”耳边一遍又一遍。
就像量子纠缠,像轨道束缚,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喜欢是什么样的,他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清楚。
得不到他也要得,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他也要拉着白冬一起。
贪念在一瞬间混杂着不甘心与癫狂的情绪迅速疯涨,他大概是疯了,疯得清晰又彻底。
真正的强者永远不会被推下神坛,他会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尸骨将神坛累高。
第1章 1量子纠缠
凌晨一点,都市的繁华并没有一丝倦意,夜幕笼罩下的高灯华彩反而愈见奢靡,仿若无休无止。
二环的高档小区楼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倚在光滑的大理石墙壁上。那人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黑色的西装外套被他提在手中,只见其中五指修长,青筋攀满了整条手臂,将皮肤衬出几分惨白。
他挥了挥手,声线低沉,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走吧。”
名贵的豪车驶了出去,很快被绿化带遮挡着不见了踪影。
韩夏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身走进了电梯间。
酒精让他的胃很不舒服,像是有把火在烧,浑身的血液都烫着叫嚣。
走廊冷清的灯光将影子拉得很长,韩夏摸出钥匙,拧开了冰冷的房门。
房子里并不是完全黑暗,对面高楼的射灯从全景的落地窗照进客厅,沙发的一角蒙被上浅银色的柔光,与黑暗里的阴影泾渭分明。
韩夏没去开灯,他借着那一小片柔光看清脚下的路,走过去将外套搭在沙发上,靠着光和阴影的分割线坐在地毯上,烦躁地扯开了衬衫的领口。
回到这座房子里,一切都安静下来,静得只听见时钟的刻度挪动,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胃里的灼烧感让韩夏皱起了眉,他伸手够到了茶几上的凉水,仰起头灌了几口。
寂静像是无法摆脱的牢笼,毫无人气的房间像是要让人压抑着窒息。
韩夏把水杯撂在地毯上,望着身侧那一小块光影出神,他的意识有一瞬间和几年前重叠在一起,他闭起眼睛,冷汗瞬间爬上了后背。
记忆中同样苍茫的光影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雪白的病床上躺着他的母亲,身侧的心电监护仪已经拉响了尖锐而可怖的宣告。他没有啜泣,只是死死地拉着病床的边缘,而所有人都要拽开他。
“妈,你再看我一眼。”
多年前自己的声音顷刻间回荡在脑海里,让他觉得头疼起来。
韩夏猛地睁开眼睛,心慌让他的呼吸颤抖起来。
他用手腕磕了磕额头,撑着起身去医药箱里找出来胃药,就着凉水把药片吞进喉咙。
他从一旁的外套里摸出手机,屏幕的闪烁使他不禁眯了眯眼睛,他漫无目的地浏览过所有的新消息,最后还是拨通了韩风鸣的电话。
对面年轻的声音并没有睡意
“哥,怎么了?”
韩夏顿了顿:“你休息了吗?”
“没呢,哥你说。”
“让小白来我家。”
韩夏看了一眼腕表,他的心里有两分悸动,像是想念,又像在渴望什么,说不清也道不明,让他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听韩风鸣说:“哥,小白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了,现在又这么晚……”
韩夏眉间微动,他打断了韩风鸣的话问:“他不舒服?生病了?”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管得太多,他没再询问,像是也不用韩风鸣再回答什么,只是淡淡道:“那就算了。”
挂断了电话,韩夏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去了洗浴间洗漱。
从花洒中喷洒出的水珠砸在他的皮肤上,蒸腾的热气将玻璃氤氲得满是水雾。
韩夏将脸埋进水里,用水洗去了一身的烟酒味道。
他裹好浴袍出来,习惯性地没有将头发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他修长的脖颈,在锁骨处汇聚成一洼浅浅地水窝,随着他的动作划过健硕的胸膛最终落进缎面的浴袍里,在光滑的肌肉表面留下浅浅的水痕。
就在他想要走进卧室的时候,玄关传来了几声门铃。
韩夏有些不解地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打开了门。
一个陌生而漂亮的男孩儿出现在韩夏眼前。
那个男孩儿明显的愣住了,一双眼睛看着韩夏发直。
不能怪他。
韩夏确实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
身高一米九还要多,肌肉健壮而匀称,肩膀宽阔而腰身劲瘦,胸肌将浴袍的前襟撑得饱满,隔着薄薄的缎面腹肌流畅的线条依稀可见。腿长而笔直,露出的一段小腿紧实而富有力量。
男孩儿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韩夏的脸上。
那样的长相侵略性很强,眉峰高而不挑,眉角斜飞如鬓,浓密而有型。偏高的眉骨让韩夏的眼眸显得很深邃,褐色的眼瞳像是泉静谧的潭水,注视着人的时候很有穿透力。高挺而笔直的鼻梁,令整个五官平添几分冷硬。
仿佛世间一切都可以为这个俊美高大的男人失了颜色。
男孩不由得心动,他先前就知道韩夏的背景,只是没想过韩夏还有这样一副颠倒众生的皮囊。
韩家家底雄厚,韩夏的父亲韩珂是珂宁集团的最大董事,韩夏是韩家的长子,从公安大学毕业后就接管了公司。
一开始商圈里对于韩珂退隐二线,而把韩夏放在了这个位置上的事情始终都不看好,昔日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都出来惹是生非,炒舆论和哄抬股票,大量收购股权的情况层出不穷,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
然而韩夏在这些危机里,始终像是赌着一口气,他没有打退堂鼓将公司重新还给韩珂,甚至只用了三年时间,把珂宁集团的市值翻了一翻。
要知道一个上市公司把市值翻倍多么困难的事情,多少企业家废寝忘食的努力都不敢保证能够让市值涨多少,更何况是珂宁这种房地产上的龙头,基数本就庞大。这位韩少就像是的一段神话,在明争暗斗的商圈里三年间名讳大响。
韩夏的手腕硬,心思也深,也没人再敢多半点事。
再后来,当别人谈轮到珂宁集团的时候,往往第一个想到的是韩夏,而不是韩珂。
这样的男人配上这样一副皮囊,像是这个人间的好运全都被他占了去。
“看够了吗?”韩夏冷冷道。
男孩这才回过神来,脸颊晕上几分薄红:“韩二少叫我过来的。”
韩风鸣是韩夏的弟弟,但凡对商圈有些了解的人都会管韩夏称一句“韩少”,自然而然就称韩风鸣为“韩二少”。
韩夏看着那个男孩儿染上粉红的面颊,心里一动,不过也仅仅是因为和小白有几分相似,随后他的心头便立马一堵。
想见的人见不到,送来这么个玩意儿干什么。
时间并不早了,北方初春的凌晨还很寒凉,也许是因为那男孩儿和白冬的几分相像,韩夏没有立马叫人回去。
“进来吧。”韩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人进来了,摁开了客厅的落地灯。
他只是……有些不舍得那张和小白相像的脸会在凌晨的夜里冻得通红。
那男孩进来以后显得小心翼翼,轻轻地走到了沙发旁。
韩夏看了他两眼,语气淡淡,不明显地透出几分不耐烦:“你在这儿将就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回去,别乱动我东西,客厅有监控。”
男孩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他没有想到韩夏竟然不想和他做任何事,心里又遗憾又愤懑。
韩夏不再理会那人,自顾自地走到了卧室锁了门躺进床里。
.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走了。
韩夏搓了搓脸,觉得头有些疼,应该是昨天应酬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索性合作方的态度很好,让法务看住合同过几天就能签下来。
他给崔助理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公司的事情,开了车去找韩风鸣。
与韩夏相比,韩风鸣就是个典型的富二代,他有个好哥哥和好爸爸,所以从小娇惯到大,平日里最大的兴趣就是豪车名表什么的,在城外的一处环境不错的地皮上弄了个全会员制的高级会所,利润是其次,主要是好在能够积累人脉。
尽管有的时候韩风鸣很不着调,但这人向来会察言观色。
城外倒底安静,韩夏停下车,两侧的迎宾已经恭敬地朝他鞠了躬。
室外经理忙走了过来,捧着双手笑着喊了声“韩少”。
韩夏略微点了点头:“风鸣呢?”
“韩总在贵宾楼二层,我带您过去。”经理伸出一只手示意,侧身走在前面带路。
会所内楼的环境被打理得很好,安静而整洁。
经理把韩夏带到了一间独立的台球室,韩风鸣正坐在台球室的沙发里擦着手里一块儿限量款的手表,表盘极富科技感,双层镂空的飞轮极速转动,只留下残影来。
韩风鸣抬头看见韩夏,立马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表:“哥。”
经理已经很有眼色的出去了,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韩夏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的表,也坐在了沙发上:“昨天那人,你让去的?”
韩风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嗯……小白不在,我想……”
韩夏没听完韩风鸣的话,打断道:“他今天在吗?”
韩风鸣知道韩夏问的是小白,点了点头:“嗯,今天来了。”
韩夏的眼眸微沉,看不清楚情绪:“叫他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先让昨天那个过来。”
过了一会,昨天晚上的那个男孩推开了房间的门,眼睛立马就定在了韩夏身上。
“坐过来。”韩夏说。
那个男孩立马走了过去挨着韩夏坐下,被韩夏搂住了肩膀。
韩风鸣的面色僵了僵:“哥,我……我先…走…”
韩夏看了他一眼:“不用。”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个皮肤白皙面容阳刚俊毅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个头高挑,一对剑眉惹尽锋芒,棱角分明的脸庞轮廓和高挺的鼻梁让那张脸不剩下任何乖顺,反而添了笔浓重的孤傲和冷漠。
“韩少。”小白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韩夏,目光落在韩夏搂着男孩儿的手上,旋即又垂下了眸,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眼眸,薄唇轻抿,瞧不出任何情绪。
韩夏的目光始终都定格在那人的脸上,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又放弃了寻找,眉心微动。他觉得烦闷的情绪在胸腔里涨起来。
“出去。”韩夏收回了搭在男孩儿肩头的手。
“为什么呀?”男孩儿皱起了秀气的眉,他不满地问,但随后就望见韩风鸣警告的眼神,只得悻悻地起身走了出去。
路过小白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脚踩在了小白的鞋上,给原本洁白干净的鞋面添上了一道污垢。
韩夏看着小白脚下没有说话。
小白也没有说什么,只低头看了一眼便恢复了神色,像是毫不在意。
韩风鸣觉得自己快要尴尬疯了,忍不住打断了那诡异的气氛:“哥……”
他刚开口,就再一次被韩夏打断:“他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韩风鸣愣了愣,原来的话卡在喉咙里,没有理清楚关系:“啊?”
小白也抬起了眼眸,原先平静的眼神里出现了几分变化。
“我养他。”
韩夏站了起来就朝小白走过去。
韩夏的体型很容易产生压迫感,小白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但很快便被韩夏捉住了手腕。
“哥,你认真的啊?”韩风鸣追问。
韩夏风流成性,身边远不缺男男女女,平时在他这儿更是没什么顾忌,来者不拒。身边养一个人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他吓了一跳。
韩夏没有再回答,拽了人的手腕就往出走。
小白也没有挣扎,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地跟着韩夏走,看着韩夏拽着他的手,眼眶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红。
一直到坐进车里,韩夏将车门合住的那一瞬,小白像是才回过神来。
“你叫什么,我说的真名。”韩夏没有着急发动汽车,只是偏过头问小白。
“白冬,春夏秋冬的冬。”
白冬也偏过头,直视着韩夏的眼睛,不避不让:“您若是介意……就叫我小白吧。”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寒来暑往里,夏和冬总是两个极端。
韩夏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那个“冬”字,转过头发动了汽车。
“我不介意。”
白冬侧过目光,他透过神色的车玻璃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辆,白日里的街道并没有夜晚看上去繁华,车来车往,路两旁的行人寥寥落落。
他觉得自己看不到别的,哪怕一点儿他都看不到。
秋天到了就是他和韩夏的第二年了……他知道韩夏外边还有来来去去的男男女女,知道韩夏和他的关系不过是金钱交易,知道韩夏不可能真的在乎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从两年前第一眼见到韩夏就喜欢上了这个人。太喜欢,以至于他不得不装聋作哑,因为害怕失去,他要装作毫不在乎。只要能留在韩夏身边,他什么疼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