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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之上,肃穆一片。
“原告诉讼代理人,你有什么看法?”
苟诚的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他略微颔首,摸出一页资料,示意电子屏播放下一张。:“审判长,这是收购股票的三人的资料,通过户口信息可以明确地知道这三人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我们有权利怀疑,被告人是将未公开消息告知其他两人进行购买,这就违反了我国刑法第一百八十条……”
“审判长,我反对。”被告诉讼代理人举起了手,“这是原告诉讼代理人的主观猜测,并没有实质性证据。就算我的委托人与其他两人是亲戚关系,也不能直接证明有未公开消息泄露。”
“反对有效。”
苟诚轻轻地皱起了眉,叹出一口气。
伴随着一声严厉的“休庭”,双方都出了法庭。
“老师,你今天不在状态。”白冬从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递给苟诚。
还不等苟诚喝下一杯水,原告就在面前来回踱步,看起来内心很焦躁。
“苟律师,我想问问,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赢面有多大。”
苟诚抬起头看了一眼白冬,目光回到了原告身上:“张总,您知道这场官司本就是捕风捉影,证据太少,现在唯一的迎赢面就是另外两个证人。”
“那你刚刚是什么情况?你的委托费……”张总不满地看着苟诚。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苟诚振动的手机打断了。
苟诚立刻捏起了手机走到一旁,神情有些紧张,也不再去理会张总。
张总被气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白冬指着苟诚:“他什么意思?”
“最近是师娘的预产期,老师可能不在状态。”白冬微微摇头,心里的弦绷紧了,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等下次开庭吧。”
苟诚没有逗留,开着车就往医院赶。白冬也没有回家,骑着自行车去了购买过股票的一个男人的单位。
他想从对方那里挖出些信息或者证据。
让他意外的是,当他按照资料到了那个地址后,在那个公司的前台处咨询了一下,却说他要找的人在两个月以前就辞职了。
于是他只得无功而返。
他觉得不太对劲,他要找的这个人一共购入股票二十支,但是资料上分明写着这个人的收入并不是很可观,收购二十支股票对于一个普通公司的基层来说,所需金额是一笔巨款。
三个人,除了被告有能力帮他付清这些钱,他几乎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性。
法官必然也是清楚这一点,不然不会休庭,休庭是好消息,起码给了他们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但如果在下次开庭之前找不到证据,这个案子根本告不赢。
现在他要找的这个人辞职了,刚好是在购股的那个月。
单位找不到就去住址找。
只是资料上的住址太远,骑车去是不可能的,于是白冬只得把自行车骑回了事务所,打了辆的士。
时间并不早了,天色已经黑了,正巧赶上了晚高峰,路上变得拥堵起来,喇叭声不绝于耳。
白冬看了一眼手表无奈地靠进车座里。
早知道这的士司机要绕这条道,他就应该骑自行车,累是累点,但起码不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
他发愁地朝车玻璃外看去,看着非机动车道上电动车和自行车来往自如的模样,不禁摇下了车窗想要透口气。
车磨磨唧唧地总算到了红绿灯口,白冬稍微探出头朝前望去,就看见红绿灯前依旧是堵的要死。
“师傅我在这儿下吧,刚好是路边。”白冬望着地图,不到五公里,他跑过去也用不了半小时,要是在这儿堵,预计还需要一小时。
下了的士,冷风一下子扑了上来,白冬拢了拢衣领,顺着人行道按照导航快步地往前走。
谁知走了没一会儿,一个声音就在后面响了起来。
“白律师!”
很儒雅的男声。
白冬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只得转过头看去。
原来是张岳,那个上回下了法庭给了他名片的律师。
张岳穿了一身休闲装,却骑着一辆体积不小的摩托,头盔被扬了上去,倒是一改往日的斯文,跳脱出几分活力。从机动车道缓缓绕了过来靠边,“白律师这么急是去哪儿?”
白冬一笑:“张律,我去西岸花园,找证人交涉一下。”他有些头痛的捂住了额头,“谁知道这么堵,只能下车走过去了。”
张岳的眼睛里明显地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好巧,我家就在西岸花园,”说完他又有些局促,看了看自己的摩托腼腆地笑了一下:“白律师要是不嫌弃我带你过去吧?”
白冬有些不好意思,但时间再晚他怕造访会显得不礼貌,只得先顾眼前,道了声:“那真是麻烦您了。”
等白冬跨坐在了摩托车的后座上,张岳递给他一个头盔。他将头盔戴好,把公文包抱在了怀里。
他穿的衣服还是正装,坐在摩托上有些异常的违和,不过现在也管不了太多。
绿灯亮起,张岳便一个油门轰了出去,白冬因为惯性身形不稳,下意识抓紧了摩托座椅。
摩托车很快,冷风一直打在身上,白冬不禁打了喷嚏。
所幸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张岳接过白冬的头盔,看着白冬冻红的鼻头和脸颊偏过头去。
“白律师你要去三号楼是吗,我带你过去。”张岳摘掉头盔,把两幅头盔收在了一起。
“不用麻烦了张律,今天耽误你时间了。”白冬摆了摆手,抱歉地笑了一下。
“这小区不太好找,我带你去还能快些,况且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张岳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没有再给白冬拒绝的机会。
实际上张岳的几句话也堵死了白冬所有拒绝的理由,白冬只得跟上,拎着公文包走在张岳身后。
一直到了住宅前,白冬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公不作美”。他要找的人不仅不在,而且那间房子的门敞开着,有搬家公司进进出出的人员搬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往大卡车上摞。
白冬苦笑一下,叹了口气。
白跑了。
“啊?你找错了吗?”张岳也望见了这幅场景,皱起了眉。
白冬摇了摇头:“不会错,只能是搬家了。”
大脑里的疑惑再一次腾升起来。
这么着急搬家?如果这个证人身上真的没有可以获得的证据,怎么会这样欲盖弥彰地搬家。
这样想来说不定辞职也是为了隐藏什么。
白冬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藏在他寻找的这个证人身上。
“先生让一下。”一个搬家公司的工人抬头看了一眼白冬,然后动作一僵,低下了头。
白冬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工人的异常,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侧开身,给人让了路。他看见那个工人端着一摞废纸下楼,那些废纸里还夹杂着一两个文件夹,但看起来并不旧,反而是很新的样子。
“张律你回家吧,太麻烦你了。”白冬说了一声,跟着那个工人下了楼。
只见那个工人并没有把那厚厚的一沓东西搬上卡车,而是扔进了一旁的垃圾中转桶里。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了,苟诚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明显是从医院回来,又在熬那个案子。
白冬走了过去,脚已经冻僵了,迈步子都有些艰难,只觉得又疼又麻。
他敲了敲门,听到苟诚喊的一声“进”。
“师母还好吗?”白冬推开门,问了一句。
“还好,估计就这两天……”苟诚的声音在看到白冬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才右开了口:
“你怎么回事儿你这衣服脏的……”苟诚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白冬头发也乱了,鼻子和脸颊冻的通红,一身衣服被泥土和污渍弄得不成样子,尤其是袖口,被污垢混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白冬冻的手也僵了,攥着一个同样满是污渍的文件夹。
苟诚这才看到白冬的手,又红又脏,他连忙皱了皱眉:“文件放那儿,赶快去洗洗手。”
白冬应了一声,洗过手就忙跑了回来,用纸巾擦了擦那个文件夹,随后将文件从文件夹里取了出来。
文件的纸页在文件夹的保护下没有多少褶皱和污渍,能看清楚字。
当苟诚的目光落在那几张纸上时,立刻亮了起来。
“你哪儿找到的?!”苟诚连忙捧起了那几张纸,看着白冬的眼神里全是惊喜。
白冬的眉间一动,眼神暗了暗,无奈地自嘲了一下:“垃圾站。”
那是一份保密协议,是被告和证人签署的,能清楚的看到是被告与证人合作购股,收益七三分。且约定了所有已知内部信息均要保密,同时需要乙方辞职,切断一切可以暴露的社交途径。
这是一份可以砸死被告的铁证。
证人为什么搬家,为什么辞职,都可以解释的通,以及……那个企图扔掉这份文件“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白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U盘,放在桌面上:“这里还有一份资料。”
那是西案花园三号楼楼道的监控,把那个“工人”的行动完全录了下来。
苟诚抬起头看着白冬:“什么?”
灯光太暗,白冬没有看清那个工人的脸,但他猜测,那个人有可能就是要出庭作证的证人,于是他就拷了监控,只不过监控里比较模糊,看不太清人的脸。
想了想,白冬还是说:“这份资料弹性大,可靠度不是很高,如果用的到我再告诉您。”
苟诚一时间沉默了,良久他才拍了拍白冬的肩膀:“你干得很好,让我……出乎意料。”
白冬摇了摇头,出了办公室。
一个人在冬天的晚上吹着冷风,嘴里叼着手电筒在垃圾堆里翻垃圾,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种经历还真是奇特,如果不是找到了这份证据,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这样一个晚上。
但恰好,就是垃圾堆里捡宝贝,还被他捡到了。
白冬笑了一下,搓了搓冰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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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有关上庭审理部分皆为作者瞎溜,请勿当真。
第32章 32光量坍缩
到了法国之后,韩夏顺利成章地见到了第三方合作伙伴,只不过为了倒时差,视察工地要推迟一天。韩夏的神经衰弱越发严重,到了在头等舱都睡不着的地步。
于是见完了合作伙伴一到了酒店他倒头就睡了。
让人意外的是他睡到了自然醒。
眼睛睁开的时候韩夏觉得大脑发懵,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法国的时间,再过一个小时就刚好到该早起的时候,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精力充沛,也省了倒时差。
韩夏摸出来手机,屏幕一亮就看见两条信息。
首当其冲的就是白冬问他有没有落地。
其次是韩风鸣。
韩夏的嘴角勾了起来,给白冬敲了一句话:落地了,倒时差睡觉了,忘了看手机。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个:Bonjour.(heure de France)
白冬那边很快地回了过来:午安。(祖国时间)
以前他一听谈恋爱的时候互道“早安”“晚安”什么的就觉得很麻烦,又浪费时间又没有必要。但现在他心里甜甜的,就好像多出了几分理解。
韩夏意识到自己嘴边的微笑,搓了搓脸压了下去,给韩风鸣报了平安之后去洗浴间,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轻轻地摸了摸,就像是在抚摸谁柔软的唇。
还好他有凝血障碍,吻痕好得慢,所以这个痕迹足够陪他度过在异国的时间。
韩夏灌了一杯温水,下楼绕着酒店跑了两大圈,又回套房冲了个澡。合作伙伴说要请他们吃正宗的法餐,于是早餐就上的是传统意义上的法餐。
大多菜都是甜的,甜得要死,韩夏被腻得很难受,但面上还得赔着笑脸,一顿早餐下来吃没也没吃好,习惯性的恶心还让他喉间一片翻滚。
好在这酒店环境确实不错,如果不是韩夏的计划太恶劣,他会觉得这真是一次不错的度假,毕竟视察这种工作要轻松很多。
王伟豪大抵也是吃不习惯法餐,很快就表示吃好了,要给他时间收拾一下,然后直接去视察的工地。
餐桌上一时间只剩下了韩夏和合作商。
这是个交涉购股的机会,但韩夏并不想打草惊蛇,毕竟接下来的一天三个人都要待在一块儿,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脸上弄得都不好看,接下来的合作也会磕磕绊绊。
合作商是个中法混血,中文说的不太流利,身边还带着一个法国姑娘,金发碧眼身材火辣,能看出来是个明星。
那合作商冲韩夏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那个法国姑娘,韩夏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将要发生的事,果不其然,还没过多久,就有同样身材火辣长得带劲的女人朝他拥了过来。
这种酒店私密性都很好,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数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韩夏不禁无语,他可算知道王伟豪为什么开溜把他一个人撂这儿了。
一个美女上来就坐在了他的椅子扶手上,用白嫩的胳膊搭上了他的肩头,勾着他的领带轻轻一笑,风情万种。
韩夏不自然地把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着合作商抱歉地笑了笑,紧接着把领口放下来了一些,露出了脖子上那枚依旧殷红的吻痕,特意用法语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的恋人会在意的,可以让她们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