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悲从中来,忍不住埋怨他:“我老米家要是断子绝孙了,就是你造成的。”
贺南鸢抬眼看过来:“你不是喜欢男的吗,怎么还能有儿子?”
这种时候麻烦你不要这么讲逻辑了好吗?
“我……我的意思是,这个功能。结果可以没有,但是我得有这个功能啊,什么都没我不成太监了吗?”
贺南鸢不知道有没有被我说服,但总算是没再继续问下去。
我看他面色有点凝重,就很害怕:“怎么样?很严重吗?”
“肿得挺厉害,但应该不影响你的功能性。”他顿了顿,补上一句,“不会变太监。”
我松了口气,看到地上滚落的红霉素软膏,让他捡起来给我。
盖着衣服不大好操作,也看不清楚,试了几次,药没上成功,衣服倒是掉到了地上。
贺南鸢看不过去,捡起衣服重新盖到我腿上,转身从桌上拿了根棉签,就着我的手挤了点软膏在上头,随后在我面前再次蹲了下来。
“自己掀起来。”他语气平淡地仿佛只是让我随意掀开一只马桶圈。
有时候,如果对方足够的理所当然,哪怕你心目中觉得有哪里不对,也会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就像现在的我,就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基佬梦做多了,才会觉得这种行为基得不行,但其实这对直男来说非常正常,根本不用大惊小怪。
顷刻间,这已经不是基不基的问题,而是男人间勇气的较量。
我不掀,就逊掉了!就是我这个人不干净!我自以为是,我思想龌龊!!
于是,我只能掀。
好在,掀起的衣服挡住了贺南鸢帮我上药的画面,也让他看不到我此时僵硬的表情。
简直跟我穿了条裙子一样。
软膏涂抹在伤处,冰冷粘稠,我却觉得身体从未有过的热,比38.5℃的时候还热。
我好像又发烧了。指尖不自觉用力,脚趾都蜷起来。
好痛。
好痒。
好奇怪。
我忍不住想要叫停,而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寝室门猛地被人推开,郭家轩兴高采烈地走进来。
“兄弟们,你们……”
他一下子定住,脸上茫然、惊恐、无措在短短几秒内展现得淋漓尽致,然后就像自欺欺人一样,他两眼无神地收回视线,犹如盲人般又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根据郭家轩的反应,我终于可以确认,这个行为在其他直男眼里也不是很正常。
但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己不要慌。
贺南鸢缓缓起身,看着门的方向: “要把他追回来吗?”
“不就是兄弟间上个药吗?要不要这么夸张?”脚趾抻到极限,我干笑着放下手里的衣服下摆,“笑死。”
第19章 你真的懂了吗?
原来,贺南鸢离开教室没多久整座教学楼就断电了。学校虽然派了人加班加点的抢修,但短时间内无法修复,所以大家才会提前结束晚自习回寝室。
一切就是这么巧,被我和贺南鸢撞上了。
郭家轩一直到快熄灯都没回来,我每隔几分钟就从床上爬起来看一眼寝室门,次数多了,贺南鸢也感觉到了。
“你要是担心,我就去找他。”他手里捧着一本单词手册,身体靠着椅背,稍稍仰头望向我的方向。
我拍了拍被子,重新躺倒:“有什么好找的,多大人了,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等他回来跟他解释一下就好了。”
贺南鸢没再出声,寝室里安静地只剩下纸张翻页的声音。
我瞪着天花板,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播放郭家轩闯进寝室后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锁门?”我从床上坐起来。
贺南鸢过了会儿才探出头:“什么?”
“你刚刚干吗不锁门?”只要锁个门,就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一想到这里,我就有点责怪贺南鸢。
他看了我半晌,语调平静地反问:“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锁门?不是你说不要太刻意的吗?”
我一时语塞。
你倒是不刻意了,但好像自然得有点过了头吧?
我倒回床上,懊恼地翻了个身:“行,都是我的错。”
这下,连书页翻动的声音都没了,过了片刻,底下响起椅子拖动的声音。
“我去找他吧。”
我一愣,扒着床沿偷偷往下看,贺南鸢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正当他握住门把要开门时,门先他一步被人推开,消失了三个多小时的郭家轩终于回来了。
“都没睡呢?”郭家轩关上门,讪笑着看了看贺南鸢,又看了看我。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小郭子,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之前进来的时候贺南鸢和我是那个造型?”
“啊?我……我不好奇。”郭家轩放下肩上的书包,拿起自己桌上的杯子,走到放热水瓶的地方,倒了杯热水,侧对着我专心喝了起来。
“不,你好奇。”我仿若未闻,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昨天不小心上厕所的时候被拉链夹到了,那里肿了起来,我自己上药不方便,贺同学出于热心才帮我上药的,我们就是纯洁的兄弟情,你千万别误会。”
我一个眼神给到贺南鸢,他立时接收到了我的信号,补充说明道:“是,我昨天替他拉拉链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他,出于愧疚才帮他上药的,什么事都没有。”
郭家轩喝完一杯水,又弯腰给自己倒了杯,举着杯子道:“兄弟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啊,有啥好误会的。我懂的,都懂的,要是我……我也会帮这个忙的,哈哈哈哈。”
我声音越发轻柔:“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郭家轩闻言一怔,随后脖子就跟被锈卡住了一样,一点一点转向我,脸上的笑比被他妈逼问期终考试年级排名的时候还要难看。
“你真的懂了吗?”我问他。
郭家轩咽了口唾沫,点头如捣蒜:“我懂了,真的懂了。”
“啪!”好似一幕戏的落幕,寝室转眼间变得一片漆黑。
黑暗中,我、贺南鸢、郭家轩,谁也没开口,谁也没进一步动作。
几秒的寂静后,我宣布:“好了,大家睡觉吧。”
郭家轩第一时间转身往自己床铺走去:“睡吧睡吧,是该睡了。”
过了会儿,我的床铺感到一阵震颤,与我的床相连的另一张床的主人贺南鸢也爬上了床。
我这病着实是病了好些天,哪怕后面不烧了,也一直带点轻微咳嗽。王芳见我病恹恹的,特批我早上可以留在教室里不用出操。
这对怕冷的我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而就跟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一样,接下来好消息一个个找上了我。
先是莫雅因为上次我帮她赴约的事,为了感谢我,送了条保平安健康的串珠给我,说上头的珠珠是他们神庙里一棵几百年的老柏树结的籽,叫百香籽,他们族的人人手一串,非常灵验。然后米大友又打来电话,终于松口,说这次寒假要接我回去过年,只是不允许我住外面,一定要住家里。
山南虽然好,但海城毕竟是我的家。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对那里有特殊的情怀。一听能回去,简直高兴疯了,上课再也不困了,写作业更积极了,哪怕身处寒冬,也觉得周围春暖花开。
我这样显而易见的好心情,身为同桌又是一个寝室的贺南鸢当然也感受到了。
几天后的晚自习,我做着卷子,不自觉小声哼起歌,翻过一面,眼尾瞥到一旁贺南鸢,发现他正在看我。
我以为自己吵到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对着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海城有那么好吗?”贺南鸢忽然问,“自从你爸说要接你回去,你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一说到这我可就来劲儿了:“那是,吃的玩的,肯定都是海城好,而且我好多朋友在那儿呢……”说一半反应过来,贺南鸢顶反感海城了,他那个渣爹就在海城,我赶忙改口,“不是,我主要还是想家。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哪怕再差劲也是我的家,能回家总是很高兴的。”
贺南鸢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寒假也是回去的吧?你们那儿过春节吗?”我飞快转移话题。
“我们回去,但不过春节。”贺南鸢跟我解释,他们层禄并没有过春节的概念,对他们来说,鹿王诞辰是一年中最大的节日,在每年的春季,沧澜雪山冰雪消融的时节。
“那你们来了一中,这几年不是都过不了节?”毕竟春天的时候寒假早就结束了。
“这个节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在哪儿都一样。”贺南鸢说完,埋头继续写作业。
他的舅舅身为言官,估计鹿王诞辰那天是最忙的,顾不到他什么。在层禄,家家那天最热闹,而只有他,是最孤单的,连唯一的亲人都没办法陪在他身边。
想到这,我抿了抿唇,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寒假的时候要不要来我家玩?我招待你啊。”
这次回去,我本来就打算把郭家轩也带上的,他们家照顾我这么久,我礼尚往来一下也是应该,那再加一个贺南鸢,不过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不算麻烦。
贺南鸢偏了偏头:“你招待我?”
他要笑不笑的,好像我说了多不切实际的话。
“嗯,我真的招待你。”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招待他又不用多少钱,“我带你游遍海城,时间够的话,咱们再去海城周边玩玩。”
贺南鸢只是笑,笑得我也跟着开始笑,整个人莫名其妙的。
“笑屁啊!”我一招黑虎掏心,抓他的肚子。
他闪避不急,被我直击腹部,人立马就不行了,脸埋进臂弯间,双肩不住抖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因为一直在笑的关系,他的肚子不是软的,绷紧了,可以摸到硬硬的肌肉。
“你们层禄是有健身房吗?你这身材是怎么练出来的?”我又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两相对比之下,越发觉得他夸张。
贺南鸢侧过脸,只露出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
爬山。
他用自动铅笔在我掌心缓缓写下两个字。
我屈了屈手指,觉得痒,差不多……跟他给我涂药的时候一样痒。
砍柴。
挑水。
“你从小做这些,你就能像我一样。”他说着,收回了笔。
我一下收回手,用力握了握拳,觉得不解痒,又偷偷往裤子上蹭了两下。
高中生的日常,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日复一日,十数年苦读,只是为了能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任何影响达成这一目标的事都是不被允许的,或者说,是要极力避免的。
临近期末,一个寻常的周末,我跟郭家轩傍晚的时候坐郭锐的车回学校。一进门,不见贺南鸢,我以为他是在左勇那儿,也没放在心上。
“出大事了!”高淼突然闯进来,瞥了眼贺南鸢的床铺,说,“层禄人跟校外的小混混打起来了,把人打伤了,今天人家家长都闹上门了,听说学校准备开除两个带头的层禄人平息风波。”
“什么?”我和郭家轩都惊了。
“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
高淼道:“好像是小混混看上了我们学校的一个层禄女孩,一直缠着她,其他层禄人知道了就想警告一下小混混别再死缠烂打,结果两帮人不知道怎么的就动起手来,最后还见了血。”
一听这个剧情,我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我和贺南鸢当初打架的原因吗?
“开除哪两个带头的?我们班的吗?”我紧张问道。
不会是贺南鸢吧?这事一听就很像他会做的……但我没梦到过这出啊,梦里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顺利当上了扶贫干部,就算没跟我在一起的未来,也同莫雅一道考上了首都大学。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另一个不知道,但好像……”高淼一脸严肃,“有贺南鸢。”
我霍然起身,震惊不已。
有贺南鸢?
这怎么……跟我知道的未来不一样呢?
第20章 我就要闹
由于大部分参与者都被叫去问话了,我找遍整栋宿舍楼也没找到几个层禄人。他们大多跟高淼说得差不多,只是补充了些细节。
被骚扰的层禄女孩是1班的苏朵,也是左勇的亲妹妹。昨天周六,苏朵与同学一道离校去老街上买文具,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几个街溜子。
哪怕同属山南,在柑县遇到层禄人也是很少见的,几个臭流氓当下就拦住苏朵她们想要电话,被拒绝后又一路尾随到了学校。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苏朵不小心遗落了自己的信印,等发现了再去找,周围的人都说被那几个小混混捡走了。
我一开始没听懂什么“信印”,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就是他们别在袍子外头的胸针。
层禄人只有名没有姓,但每家都会有属于各自的信印,那对他们来说是家族的象征,也是很重要的信物。哪怕身死,信印也是要跟着一道入土的。
遗失信印是很触霉头的事,更不要说是被几个心怀不轨的小垃圾捡走了。苏朵当下就急得不行,哭着去找了她哥。左勇一听,暴脾气哪里忍得了,立马集结了十几个人,就要去找那几个小畜生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