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揍得偏过头,几乎是本能地反手也给了我一拳。
这拳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踉跄着摔倒,甩着头,半天眼睛都是花的。
我索性不动了,懒得动,坐在地上抬头看贺南鸢,哑着嗓子道:“你过年还有你舅,我过年身边都没个家人,只能看着别人阖家团圆、其乐融融!谁比谁惨?”
来啊,比惨啊!
寝室里一时只有我和贺南鸢粗重的喘息声,我们对视着,彼此脸上忿恨难平,谁也不让谁,却也没有谁再发动进攻。
然后,贺南鸢就走了。
就像不想再待在有我的空间,他没说一个字,喘匀了气,转身就拉开门出去了。
我以为他是不会回来了,不止今晚,可能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我是他的话,现在就立马去找宿管阿姨换寝室。
可没想到的是,晚上十点,他竟然又回来了。
我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动静,立马就关了手机蒙上了被子。
寝室黑着灯,他也没开,就这么摸黑上了床。
我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眼尾的伤口,不由痛嘶了声。
贺南鸢那边动作一顿,过了会儿才又接着往上爬。
我在怕什么?
躲什么躲?
他都不躲我干嘛要躲?
我动作幅度巨大地踢了踢被子,将虬结的被子踢得松散开来,随后从枕头下掏出手机,连上郭家轩,也不关音量,就这么打游戏。
这可谓嚣张至极,换以前贺南鸢肯定忍不了,可今天他竟然忍了。我可以感觉到他一直没睡,这让我总是分心。
打到十一点,我主动跟郭家轩说不打了,收起手机闭上了眼。
当晚我又做了梦,这次却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无数的星团在我身边闪烁,我似乎又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微尘。这些“我”停在一张坚韧巨大的薄膜前,有什么在召唤我,让我努力想要挤进去,去到了另一边。
第12章 还不如贺南鸢呢!
【米夏站在镜子前,将自己新染的红色头发抓成帅气的造型。忽然,他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他最后拨了拨刘海,离开卫生间。
“大消息啊米夏!”
郭家轩的大嗓门在米夏耳边炸开。他拿远了手机,连忙调小了音量。
“现在你那儿应该是半夜吧,什么消息让你大半夜不睡觉给我打语音电话啊?”米夏没骨头一样在沙发上躺下。
电视里播着他随便按的纪录片,醇厚磁性的外国男声在宇宙星辰的背景下,向大家介绍着近年来物理界最伟大的发现——意识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贺南鸢和莫雅都考到首都大学去了吧?”
听到莫雅的名字,米夏停下了拨弄刘海的动作:“当然知道啊,不是还你说的吗?贺南鸢总分全省第一,要不是不能宣传,校长那老头恨不得用横幅把学校包起来。”
「……在彭罗斯试图用量子活动解释人类意识与灵魂时,大家都觉得他疯了。但物理本来就充满了疯狂,当年毕达哥拉斯提出地球是个球体时,也有许多人认为他疯了。」
“我们村不是有几个也考到首大去了吗?这次暑假他们回来,跟我说了个八卦,贺南鸢跟莫雅在一起了。”
米夏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一听就这,当下有些索然无味:“在一起在一起呗,他俩挺配的。”
郭家轩没想到他是这反应,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生气呢,你高二那会儿不还挺喜欢莫雅的吗?”
“你都说是高二时候的事了。我确实追过她,但她没答应啊,咱俩既然没成,那她跟谁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我生气什么啊?而且我现在都有女朋友了……”
对面传来一声粗犷的尖叫:“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米夏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香烟盒:“上个月吧。”
他抽出一根烟咬在齿间,打火点燃。
「如今大家已经对“平行世界”的概念十分熟悉,用一个经典思想实验做例子——薛定谔的猫。你想知道猫到底是死是活,就必须打开箱子。这个“选择”里,注定会产生两个不同的平行宇宙。平行宇宙的形成正是因为不断地“选择”,而促使我们作出“选择”的,正是我们的“意识”。」
“怎么认识的?你们学校的?外国人吗?”郭家轩好奇不已,已经完全将贺南鸢与莫雅的事丢在脑后。
“在同学组织的派对上认识的,华裔混血,爸爸是华人,妈妈是外国人。”米夏语气里带着点嘚瑟,“可漂亮了,那睫毛,忽闪忽闪的,跟洋娃娃一样。”
“嚯,好福气啊少爷。”
「而这种观察者效应,既观测后叠加态坍缩成其中一个具体状态的分裂过程,就是著名的“多世界诠释”。我们的世界在不断的分裂中,而人类的存在,正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
又聊了点彼此的生活近况,知道郭家轩父母身体都挺好,米夏眼看跟女朋友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便挂了电话。
他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拿起遥控器最后看了眼电视。
「2009年,霍金为“时空穿越者”准备了一场特别的晚宴,可惜的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客人出现,这场实验宣告失败。但如果“意识”是量子活动的产物,穿越时空未必需要带上身体一起。」
「当你的意识与平行世界的你的意识在宇宙中发生量子纠缠,你们之间就可以轻松搭建物质与信息的桥梁,使穿越时空成为可能。」
「现在,或许正有一个“意识”在更高的维度观察你呢!」
“还真是万物皆可量子力学……”米夏从来不是学霸,只觉得听得云里雾里,神神叨叨的。
毫不犹豫按下关机键,他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哼着小曲边拨打女朋友的电话边朝门口走。
“宝贝,我现在出门了,预计半个小时到你那里……”他拉开房门,与门外的人撞个正着。
看着眼前形容憔悴的男人,米夏错愕地叫出他的名字:“廖烨川?”
男人有着一副俊美又阴翳的面孔,他站在门外,完全挡住了米夏的去路。
“为什么?”他有些神经质地小声重复着“为什么”,朝米夏伸出了手。
“你干什么?”米夏嫌恶地连忙避开。
“米夏,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女孩听到声音,有些担忧地询问。
米夏瞬间柔下嗓音安抚她:“没事,遇到个神经……”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廖烨川从怀里掏出了枪。
“你……”米夏惊恐地瞪着对方。
“砰!”
廖烨川扣动扳机,一声巨响过后,米夏倒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溢出,微阖的眼眸中渐渐没了焦距,只是几秒,他就死了。
“为什么,你要喜欢别人?”
廖烨川蹲下身,抚摸着米夏还带着余温的脸颊,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我弹跳着从床上坐起,因为剧烈的恶心和晕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到地上,抱着垃圾桶就开始干呕。
经过一夜,胃里的东西早就消化了,我根本没吐出什么东西。
救命啊!为什么未来改变了,我没有和贺南鸢在一起,我们愉快地各自有了女朋友,我却被廖烨川打死了啊?
廖烨川这货是不是有病啊??
一想到他打死我还猥亵我的尸体,我对着垃圾桶又哕了起来。
如果说每个人不同时期都有不同时期的命中死敌,那廖烨川,就是我初中时候的死对头。
我初中念的是私立学校,里头鄙视链特别明显。就跟一些小说经典设定一样,old money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因此看不起我们这些暴发户的儿子,觉得跟我们一个学校简直掉价,平时看我们就像看垃圾一样。
廖烨川可以说是我们年级old money派的带头人,我做什么他都要跟我对着干,没事就对我开嘲讽,骂我是脑干缺失的蠢货,专门以打压我为乐。
我初三那会儿不小心和同学抽烟把实验楼点了,满身狼狈地逃出来,迎面撞上跑来看热闹的廖烨川。他一看到我脸色就铁青铁青的,像是恨不得劈开我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被他搞出不少心理阴影,那几年除了米大友就最恨他了。后来我被米大友送来山南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难道他也他妈暗恋我?不是,为什么暗恋我的都是男的,还都是死对头啊?我是加了什么“死对头百分百会爱上我”的buff吗?
我吐得全身脱了力,一时起不来,干脆就这么抱着垃圾桶跪坐在地上梳理起梦境。
首先,未来发生了改变。
其次,莫雅喜欢的是贺南鸢。
最后,廖烨川暗恋我。
一阵恶心感袭来,我无法抑制地再次干呕起来,眼泪合着口水一同落入垃圾桶里。
操,还不如贺南鸢呢!
难道是因为我昨天跟他打架了,所以改变了未来?
如果我和贺南鸢在一起,我就不会出国,不会出国就不会遇到廖烨川,也就不会被他打死。是这个道理吧?那如果我坚决以后不出国,是不是就不会被廖烨川打死?
还是只要不搅基,我就会死?
……不能吧?
这算什么?天选基佬吗?
耳边响起门锁转动声,我眼里含着泪,转头看向门口,与从外面洗漱回来的贺南鸢四目相对。
他停住脚步,看到我的样子,一点点蹙起眉头:“你哭什么?”
我的身体和心灵在刚刚同时遭受了巨大的创伤,现在看到他就来气。
“宿醉没见过啊!”说着,袖子在眼睛上一抹。
因为刚刚呕吐的行为,我鼻子全塞住了,这会儿说话就有些黏黏糊糊,一点气势都没有。我悲从中来,眼泪控制不住往外掉。
苍天啊!你到底有什么事让我做啊?没事的话能不能把这个能力收回去啊?我受够这些臭男人了!!
贺南鸢被我怼过后,没再试图和我搭话,将洗漱盆放回架子上后,拿着热水瓶又出去了。
我艰难地抓着梯子才从地上站起来,一看墙上时间,已经九点了。
像条死鱼一样趴在桌子上恢复着体力,隐约听到贺南鸢似乎有回来过,放下什么东西又出去了。
肯定是去找左勇他们了。也好,免得大家共处一室尴尬,我现在一点不想面对他。
胃好难受,想喝热水……
我拖曳着脚步来到墙边,拿起自己那只热水瓶,打算去水房打壶热水,结果发现壶里沉甸甸的,热水是满的。
明明记得……昨天我没打水啊?
瞥了眼贺南鸢的桌子,他刚刚是不是打错壶了?
管他呢。
拎着壶给自己杯子里倒上热水,又从郭家轩那壶里倒了点凉的掺进去,混合成微微烫的六十摄氏度白开水。我惬意地靠在椅子里,双手捧着搪瓷杯,为着终于温暖起来的胃舒适地喟叹出声。
身体好一点后,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既然未来是可以改变的,那我其实可以尝试多种可能性,说不定就给我打出个大团圆结局呢?
实在不行……我也只能牺牲自己了。
第13章 当然,姐妹嘛
郭家轩看我和贺南鸢脸上都有伤,问是不是我俩打架了。我告诉他自己脸上这个是不小心撞门上撞的,至于贺南鸢,我不知道,可能也是被门撞的。
“我们寝室门这么凶残吗?”郭家轩撅着腚,双手撑着膝盖,从下往上地打量那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完了半转过脸说,“我看也没什么特别啊。”
我好心提醒他:“你这个姿势当心……”
话还没说完,郭家轩惨叫一声,被毫无预兆推开的门狠狠扇中。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捂着侧脸,脸上震惊与疼痛交织。
他一定在想——这门竟然真这么凶残!
贺南鸢没想到门后会有人,见郭家轩被他误伤,忙伸手过去搀扶。
“抱歉,我没想到你在门后。”
郭家轩借着他的力从地上起来:“没事没事,就是有些懵。米夏说他脸上的伤是被门撞的,还非说你也是,我起初觉得他胡说八道,现在信了,彻底信了。”
能感觉到贺南鸢在看我,我只当没发现,仍与郭家轩说笑:“叫你嘴硬。”
对于我脸上的伤,王芳的疑问也很多。早上做完操,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问了和郭家轩差不多的问题。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人家贺南鸢了?”她大胆猜想。
我差点没忍住在她面前掏耳朵。
不是,明明三个人脸上都有伤,凭什么就赖上我了啊?贺南鸢那身高,我欺负也要我能欺负啊。
“王老师,要是我欺负他,您觉得层禄其他人能放过我吗?我们就是各自不小心出了点小意外,没您想的那么吓人。”
王芳可能本身也没想刨根问底,清了清嗓子,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老师知道你本性不坏的,现在还来得及,好好学习,努力把成绩提上去,让你爸对你刮目相看。”
我只管点头:“嗯嗯,知道了王老师。”
王芳喝了口水:“对了,马上运动会了,我记得你去年是不是拿了个短跑冠军?今年再接再厉,多报两个,一百米,接力跑,然后再跟贺南鸢一起参加个两人三足。”
前面还没事,一听最后我直接傻眼。
“卧what’s……up?”面对王芳的眼刀,我机智地化险为夷,“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