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不是傻也不懂傻都想懂的小女孩,肯定是经过多方考虑才做出的选择。
那就说明只要没有原则问题,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走进民政局。
“她都从人老家出来了才告诉我。”刘叔把萝卜在裤子上擦擦,就这么啃了一大口,清脆微涩跟路边豁嘴老太卖的一块五一斤的没两样,还什么研发的新品种,也就骗骗钱多得没地儿花的大款们。
他几下吃掉,“可能也是临时决定去你那儿的,顺路或者离得不远。”
陈雾说:“叔,你是不是要我传点什么话啊。”
刘叔心叹,真聪明。
这要是他女婿该有多好,也就想想了。
“是有几句话。”刘叔絮絮叨叨,“他俩也不是刚谈,我早就看开了,主要是我最近做了个梦,梦到那赵阔接近我闺女的目的不单纯。豪门狗血剧你看过的吧,私生子有个想赢过正房的老娘,费着劲把他送回他爹那儿,他爹的其他子女不待见他到处使绊子,他就表面窝囊背地里双倍报复回去,争权夺势不择手段杀红眼……”
赵阔就是刘主任的对象。
刘叔越说越玄幻,陈雾默了默,“会不会是想多了。”
“现实可比那剧本还精彩。”刘叔幽幽叹气,“在大家族,弹指间除了一个亿几个亿还能是一条人命一个家庭,手上沾血可怕死人。”
陈雾询问:“那不沾血的呢。”
“不沾血的更可怕,”刘叔说,“能让一堆的人帮着砍杀。”
“咳咳咳,我这脑子是真的不中用了,一不留神就扯远了,”刘叔把卡嗓子的萝卜抠出来,“我就想让你帮叔问问两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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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过过了快一小时,刘瑜出现在陈雾的病房里,她身后的男人长得一般,剃着板寸身材高壮,寡言少语。
是刘瑜追的他。
起因是有天刘瑜加班到凌晨回家,在楼下突发心梗了,是他刚好也下班回来,给她做了急救送她去的医院。后来她机缘巧合之下吃过几顿他烧的饭。
她觉得他踏实可靠,就追他了。
很平淡的爱情,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跌宕起伏。
现在刘瑜搭了支架,不劳累了,工作量减轻了不少,基本就担了个技术顾问的差事,在家的时间多了,过得很安宁。
刘瑜把果篮放到简单收拾过的桌上,视线从几本英文教材上掠过,扭头问陈雾:“好点没?”
“没什么事了,只要后面两次复查拍片子评估了就可以回去了。”陈雾说。
刘瑜发现他气色不错,眼镜换了,头发没有糟乱,身上香香的,两只手的手指甲也干干净净的剪得很整齐,完全就是被人呵护着的模样。
“首城来了专家,水平一定是有保障的。”刘瑜将自己的单肩包拨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老师让我带给你的。”
陈雾看了首页:“第四季度的森林环保交流会,又是活动啊。”
“活动的确是多了点。”刘瑜笑着说,“毕业后就会减少了。”
陈雾:“我不是很信。”
刘瑜清咳:“老师希望你多历练。这个森林环保不是院校组织的,是国内外林科院的合作项目,有益于你的交换生考核。”
陈雾:“我会看的。”他望了望从进病房就没出过声的男人。
只一个视线,刘瑜就会意道:“赵阔,你去外面等我。”
赵阔转身出去。
陈雾的视线没收回来,刘瑜挑挑细眉,过去把门掩上了。
这回陈雾才没有再看。
陈雾不耽误时间,他第一句就问出刘叔让他打听的事:“你们会结婚吗?”
刘瑜愕然几瞬:“没想过。”
从前她拒绝追求者不沾情爱,现在她心有所属却对婚姻不感兴趣。她不需要那张纸来保护自己的权益,也不会为了那张纸做出割舍。
这仅仅是她个人的爱情观,目前而言。
或许跟她父母有段失败的婚姻有关……
陈雾又问:“他有没有对你使用过冷暴力?”
刘叔找陈雾套话算是找对人了,陈雾就不会拐弯抹角,直接问,“话那么少,能好好沟通吗。”
刘瑜大概是从陈雾的话里察觉出是她父亲的意思,有点无奈道:“我跟他每晚睡前都会交流一会,他话虽然少,但是基本都会回应我。冷暴力是不存在的,他的情绪很稳,你知道的,情绪稳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影响了我,现在我都佛系了。”
比起不断冲刺吸收新知识,在行业内取得多大的研究成果,身体和情绪更重要。这是她在鬼门关走过一回得出的领悟。
陈雾说:“刘主任比以前红润多了。”
“心宽体胖。”刘瑜笑得眼尾都堆了几条纹路。
陈雾点点头,跳回上一个话题:“他以后会不会接管赵氏珠宝?”
“我试探过几次,发现他不在乎那些名利,他只做建筑,往工地上跑。”刘瑜大方地拢了拢脸颊边的细软发丝,“再说我已经退到二线了,想通过我拉拢余家也不可能,还不如选你。”
陈雾把资料放柜子上:“我和晏为炽是一起的,谁打余家的主意都不会找到我头上。”
刘瑜捕捉到门外的偷听者,几年了,还这么纯情。
到底是学生。
“你们是怎么经营的。”刘瑜找到了读书时期和同伴撮合别人初恋的感觉,发起了善心。
陈雾呆愣地眨了下眼:“还需要经营吗。”
刘瑜莞尔:“需要。”
“我没有经营过。”陈雾说,“我就喜欢他。”
刘瑜心想,到此为止吧,善心再发下去,门外那位小少爷怕是要忍不住笑出声。
但也不能突然终止,得收个尾。
刘瑜眉眼温柔道:“那经营的人就是你的另一半。”
陈雾垂眼:“他确实很幸苦。我也要经营,不能让他一个人,时间久了他就累了。”
刘瑜还没回过神来,就对上了陈雾真诚的目光,“刘主任,听了你的话,我一下子想了很多,谢谢你。”
“……”没有帮倒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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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瑜这趟还给陈雾带了点赵阔老家的土特产,新鲜采摘的橘子。
满满一大袋,陈雾慢慢吞吞地下了床,拿着一个橘子走到窗前,眼睛往下看。
一对男女走进细雨里。
陈雾把橘子放在窗台上,右手抠开橘皮,身后有双手臂拢住他,拿起被他抠开个口的橘子,“别羡慕了,你也有。”
“我没有羡慕。”陈雾的后背贴着一片硬热的胸膛。
晏为炽的气息落在他发顶:“那你趴这儿看?”
陈雾说:“我们还没一起在雨里走过。”
晏为炽偷偷在心里记备忘录计算找个温度不低的天气来一出,口上却是:“有伞为什么要淋雨,那不是有病?”
陈雾说:“刘主任他们没拿伞。”
“她男朋友失职,你男朋友不可能让那种事发生。”晏为炽冷哼。
陈雾小幅度地撇嘴:“阿炽,你话得好满,总有意外的时候。”
“那不就正好让你也演一下偶像剧。”晏为炽揶揄。
陈雾:“……你还是剥橘子吧。”
晏为炽在他没受伤的那只耳朵上亲了亲:“你是不是爱惨了我?”
陈雾说:“是,爱惨了。”
晏为炽阖眼偷笑,然后就无意识地吃了片橘子。
陈雾刚好回头,就这么撞上了男朋友眼眶通红的一幕,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阿,阿炽,你都感动哭了啊。”
晏为炽把脑袋埋进他的脖子里,妈得,刘瑜带的这什么破橘子,要被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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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第一次复查当天,黄遇从首城跑来了。
黄遇大摇大摆地拎着水果过来:“花买了又扔楼下了,怕二位因为我闹小矛盾,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陈雾迷茫:“他在说什么?”
晏为炽把床被理了理:“在放屁,别管。”
不多时,晏为炽去跟医生交流复查结果,黄遇留下来照看陈雾。
陈雾坐在床上想了会事,奇怪地说:“黄遇,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黄遇被抓包,他心虚地反咬一口:“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陈雾给了他一个听到歪理的眼神:“我是活人,能感应到。”
黄遇板起脸:“反正老子没有!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盯着你看,多让人误会。”
陈雾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他继续想事情了。
黄遇在病房走来走去,他这碰一下那拨一下也不知道在躁什么,忽然站到陈雾面前,意味不明道:“小瞧你了。”
陈雾没盘根问底问为什么,就一个字:“哦。”
黄遇拧眉头,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敷衍我?
“低调是对的。”黄遇破天荒地认同,“在不够强大之前,低调能保命。”
陈雾:“哦。”
黄遇这回确定了,就是敷衍。
靠。
这家伙不是什么脾气都没有吗,竟然也会不耐烦。
陈雾想完了事情,问道:“覃小姐最近怎么样。”
黄遇斜他一眼:“你问我未婚妻干嘛。”
陈雾说:“她推荐我听的音乐很好听,我想推荐她电影。”
“她在国外演出,没时间。”黄遇心不在焉。
陈雾就没说话了。
黄遇手插兜开始了新一轮的晃动,那次在拍卖场没查到眉目,他决定不管了,事后还是有派资源跟进。
这两天底下人跟他汇报说又多了一股网络势力。
都在查卖方,查货源。
黄遇瞥见打坐中的陈雾,换了眼镜人都显得有气质了,能骗到少男少女的程度:“你那乞丐花瓶里的玩意儿,摆摊卖吗?”
陈雾睁眼:“你要?”
黄遇差点很没面子地脱口而出,要要要!
“没有观赏性,你要我可以撇一根枝条给你,”陈雾说,“我养它是因为它好养活。”
黄遇:“……”
拍卖师说四年才成熟一株,其他都淘汰了。
但他觉得陈雾没说笑。
林业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余老的接班人。
真要是定了那位子,他就能帮到炽哥了。
晏老爷子这些年投资了不少林木跟药材种植方面的项目,慈善拨款也拨了很多,挺重视这个领域的发展。
“所以你要不要枝条?”陈雾问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的黄遇。
黄遇没立即回答,陈雾送枝条就跟送路边小石头一样随便,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那是多宝贝的药材,拥有强大的药性和毒性,能治疗的血源性跟基因型杂症多,对症匹配服用方法,而且一株就是一栋地段不错的别墅。
不过给我了,我也养不活。
黄遇摆了下手,故作嫌弃:“还是你自己养着吧。”
陈雾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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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遇等他炽哥回来了,扯了会话就走了。
孙子才给人当电灯泡。
黄遇去了姜凉昭在这儿的临时住所,姜凉昭之所以还没走,是因为他当时去事故地的时候没顾得上关车门,放在车里的摄像机,保温杯,定制垃圾桶,车挂件被偷了。
就连前后座的坐垫都没幸免。
其他东西就算了,摄像机不能不找回来,里面的自然人文能给他提供精神养分。
人生按部就班,就这么个保留下来可以喘气的缺口了。
这事完全可以交给下属来查。
但姜凉昭用它来作为再给自己放点假的理由了。
姜凉昭的住所是乡间小院,黄遇新鲜地东张西望,毫无预兆地发现他有片指甲受伤了,惊愕道:“昭儿你这怎么搞的,也不处理一下,等着烂掉发臭?”
姜凉昭无所谓:“不是什么大事。”
黄遇多瞥几眼,对真男人来说确实不算大事,可十指连心真男人也会落泪,他佩服地咂咂嘴,搬了个竹椅跟发小坐在院子里。
老树摇摆着,不知哪来的鸡粪还是猪粪味跑出来随风飘舞,黄遇想吐:“你住得下去?”
姜凉昭老神在在:“刚开始难闻,闻着闻着也还行。”
“牛逼。”黄遇聊了会陈雾跟炽哥,冒出一句,“你妹回来了。”
“知道。”姜凉昭看云的形状。
黄遇伸直两条大长腿随意张开:“还没走呢,八成是要等你回去,来个全家福。”
姜凉昭轻笑:“免了吧,承受不起。”
黄遇没有姜凉昭那副优雅温和的本领,他言辞犀利轻蔑:“那是你家,要走的也是姓季的。”
“家?我都在公司睡了,经常加班。”姜凉昭按眉心,“季明川在国外搞了个软件开发团队,几个同学一起。”
黄遇反应不大:“哪来的启动资金?”
姜凉昭说:“奖学金跟兼职吧,第一桶金是自己编程的软件,卖了个好价钱。”
黄遇震惊得下巴要掉:“我靠,你还关注他事业?”
姜凉昭看傻子似的看他:“我妈说的。”
“丈母娘中意他那皮囊,又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估计都当半个儿子了。”黄遇嘴快地说完,提着心观察发小,没见到什么异样。
黄遇拉着姜凉昭:“走吧,去喝酒。”
姜凉昭平整的衬衫都被拉皱了,他悠闲道:“这里有能喝酒的地方?别被下药,丢财又失身,闹上新闻,姜家黄家双双脸着地。”
“管他呢。”黄遇搭上他肩膀,去场子里削两个人的架势,“咱年轻时候是在哪混的,那可是春桂,那可是西德职高,咱怕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