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除了她,还有四人,都是年纪相仿家境富裕,一个圈子里的。
-犹抱琵琶半遮面啊。
-确实,要是全身全脸出镜,反而没这么大的冲击力。
-牛排,红酒,玫瑰,叉子和手,故事感拉满。
-别转移话题,小禧儿老实招来,好东西要分享别独吞。
姜禧直接发语音:“谁独吞了,根本不是我的菜好吗!”
大家回语音开起玩笑。
“是是是,你有你炽哥哥。”
“不远万里跟去陪读,感动天地。”
“你有帅哥可以看,我们就惨了,身边全特么是吸多了做多了的虚死了,稍微长得还行的又油,禧美女,让我们洗洗眼睛。”
优质的都去春桂了。
晏家,黄家,姜家那三位,一去就是三年。
等他们回来了,就有热闹看了。
“我们人都要等凉了,快点儿吧小公主。”
大家又开始催,气氛都到这了,说什么也要看个清楚。
姜禧含着棒棒糖说,“这个人是我昨晚才认识的,朋友的朋友,我和他没怎么接触,不熟。”
不是她磨蹭,是没经过炽哥哥的同意,她不敢乱来。
毕竟陈雾只是炽哥哥的朋友。
姜禧叹气,照片是她裁剪过的,哪知她裁掉了陈雾,却漏掉了他的手。
能没想到,陈雾这个人身上还能有成为热点的东西。
然而她说什么都没用,群里的期待值已经飙高了,下不去。
“好好好,给你们看。”姜禧没有特地去拍陈雾,她拍炽哥哥的时候,他要么入镜一条腿,要么是一点头发,一只耳朵……各种部位和炽哥哥同框。
她烦得要命,又没有那个技术把他完全屏蔽掉。
姜禧找了张炽哥哥的照片,单独截出陈雾的那部分发群里。
“怎么只有小半张脸。”
“看着不错。”
“戴眼镜啊,我喜欢。”
“让他来首城,姐有一车库的名车。”
姜禧都替她们脸红:“照片就这个,我发了啊,下啦下啦,我要睡觉啦。”
陈雾不符合她的审美标准,她以为他一般般。
看来他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姜禧吃着棒棒糖撇了撇嘴,她想把陈雾的手入镜的照片撤下来,换上别的。
想想又算了,已经有一堆赞了,大家都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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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禧朋友圈的赞有一个是黄遇点的,他点完就撤了,没留意底下一溜吹捧的评论。
“昭儿,要不我们给陈雾介绍个女孩子?”黄遇突发奇想。
冥想中的姜凉昭睁眼,投过来一个无法形容的眼神。
黄遇脸一臭:“你觉得我这招很烂?”
姜凉昭起身倒水喝,清水被他倒出了上等茶水的架势,他说:“不做评价。”
黄遇从侧身变成平躺:“就是烂呗。”
“倒也不是烂。”姜凉昭摊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掉手上的水迹,“我是认为没必要安排这一出,他过完年搬走了,交集就少了。即便那时候还有联系,七月份也会从我们的圈子里彻底退出。”
黄遇抖了会腿,少有的正经:“还有半年,夜长梦多。他单身一天,我就心慌一天。”
姜凉昭思虑片刻,一笑:“那按你的来吧。”
黄遇是个行动派,分分钟就挑出了一个人选。
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安排剧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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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的主角之一陈雾在乐园排队,他前面的队伍很长,后面也有一条小尾巴。
“怎么这么多人坐摩天轮。”陈雾不解。
“放假。”晏为炽站在他后面,拿着个手机看新闻。
陈雾走出队伍去窗口那望了望,回来背身站着,面向晏为炽说:“网上可以提前订票,便宜不少。”
“我哪知道这个。”晏为炽一目十行地浏览网页,“第一次坐。”
“我也是第一次。”陈雾说。
晏为炽的目光从新闻转到陈雾脸上。
陈雾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怎么。”晏为炽继续看网页,结果按错了,打开了一个小广告。
火辣的女人在他的屏幕上搔首弄姿。
陈雾默默瞥了眼。
晏为炽若无其事地关掉页面。
他妈的,怎么关不掉,什么阴间东西。
“点这里的叉叉。”陈雾伸出手,隔着点距离指了指页面上一处。
晏为炽一按,还真关了。
“很了解啊。”他把手机塞进冲锋衣口袋,眯眼盯视陈雾,“经常看?”
陈雾说:“我不看这些。”
晏为炽不过是开个玩笑,面前的人却认真起来了。他微弯腰背:“那你都看哪些?”
陈雾想了想:“有……”
他不好意思地抿嘴,“太多了,我还是不说了。”
晏为炽面部轻抽,手抬起来要捏他后脖子,就见他仰起脑袋:“摩天轮会不会晕啊?”
“不晕车就不会。”晏为炽把手放到自己脑后,抓几下头发。
“我有点紧张。”陈雾小声告诉他。
“那就默念‘我不紧张’一万遍。”晏为炽道。
“有用吗?”陈雾推眼镜,“怎么感觉你是忽悠我的。”
“噗嗤”
排在陈雾前面的人没憋住,笑出了声。
陈雾尴尬地红着脸转过去站好,没有再跟晏为炽说话。
晏为炽侧过头看远处,面上有淡淡笑意。
意识到自己在笑,他皱了皱眉头,把下巴上的黑色口罩拉了上去。
挺拔的高个儿,立在队伍里十分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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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到他们的时候,都要到中午了。
陈雾说:“你饿吗?”
晏为炽无语地提醒道:“你来之前吃过两个大面包。”
陈雾有点难为情:“冬天热量消耗得快。”
晏为炽:“自己去买。”
“那好吧,我去了。”陈雾垂头打开手机流量,准备待会扫码付钱用。
陈雾走后不到两分钟,晏为炽的视线开始在四周扫动,人生地不熟的,那个呆瓜不会走丢吧?也有可能让人拐跑。
防备心那么低,谁都值得相信。
保安室的同事,学校的学生,看水库的大爷,钓鱼的老乡……谁都是好人。
三五分钟后,晏为炽开始转佛珠,怎么还没回来?
妈得。
晏为炽离开队伍去找。
到处都是人头,他的呼吸渐渐发沉变重,“陈雾?”
心脏的跳动出现异常,喉咙深处翻滚出烫热的名字,欲要大声呼喊时,
左侧传来熟悉的叫声,“晏同学!这里!”
陈雾穿过密集的人群,向他跑来。
晏为炽瞪着他拿在手里的手机,身形僵直,面色特别难看。
陈雾跑到晏为炽跟前,边垂眼扒拉被风吹乱的围巾,边喘着气说:“我没买,太贵了,一点都不划算,还是等坐完摩天轮再吃吧 ,不差这么一会。”
晏为炽沉默地转过身去,神情古怪又疑惑,刚才我为什么不打电话?
跟这个呆子待久了,被传染了?
陈雾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急道:“晏同学,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们都出来了还能进去排吗?”
“不要跟我说话。”晏为炽一只手掌盖在脸上,一言难尽中透着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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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转动的时候,里面的人下来,外面的人上去。
陈雾很惊讶:“我以为会停。”
他遇到新奇的事,大多时候都不会叽叽喳喳问这问那,只会自己体会。
晏为炽把陈雾拉进去,陈雾惊叹:“这车厢配置真好。”
能不好?豪华车厢,晚上蜡烛一点就是烛光晚餐。晏为炽给姜凉昭回了个信息就把手机放一边,对傻站着的陈雾昂首:“有吃的,吃吧。”
“怎么还有吃的啊。”陈雾不敢置信地走过去,车厢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桌上是看起来胃口很不错的西餐。
晏为炽拉开椅子坐下来,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阖上眼帘。
耳边有咕哝声,“又是牛排。”
晏为炽掀了下眼皮,发现陈雾昨晚才开始学的,现在就已经很熟练了。他的后背离开椅背,前倾身体,“好吃吗?”
“好吃。”陈雾点头,“你不吃点吗?”
“没胃口。”晏为炽的心脏还有些不适,需要缓缓。
摩天轮慢慢上升,这个城市一下子变得空起来。
陈雾吃着西兰花向外看。
在下面说紧张的人,此时的状态既放松又自然,没有不适。
晏为炽拧开包厢里提供的矿泉水:“跟你在山坡上是不是一样?”
“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陈雾站起来往下看,视野开阔清晰,远处的风景都能尽收眼底。他专注地看着这个陌生城市,“好像思想境界都高了,没什么过不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晏为炽顿了顿仰头喝下一口水,小作文都写上了,看来是真的高兴。
摩天轮在缓缓地移动。
有风路过,包厢里的人会有一点飘的感觉。
吃饱了的陈雾解掉围巾放在腿上,雷锋帽也拿下来了,他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
晏为炽在看他看的景色。
时间的大手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晏同学。”陈雾忽然喊。
晏为炽扫他一眼。
陈雾搓了搓被空调吹热的脸,商量着轻声问:“我们要不要拍张照做个纪念?”
晏为炽给了陈雾一个“你在说什么笑话”的眼神。
坐摩天轮已经够老土了,还拍照。
谁管你。
“不拍。”他拒绝得没有余地,“别想。”
几分钟后,摩天轮转到最高点。
两张椅子靠在一起,晏为炽面无表情地半搭着眼,像被人绑架了一样僵硬。
陈雾一只手比剪刀,一只手高举手机,他欲言又止:“晏同学,你的表情不是很自然。”
晏为炽绷着下颚:“就长这样。”他不耐,“快点拍。”
“好了。”陈雾放下手机,看刚拍的照片。
晏为炽见他嘴角下拉,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什么说的样子,顿生不爽:“拍也让你拍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雾很意外地喃喃:“你不上相啊。”
晏为炽:“……”
他偏头去拿水喝,语调平淡道:“嗯,是比本人差点。”
第23章
坐完摩天轮的两天后, 陈雾说要回去了。
当时晏为炽刚洗完澡,湿湿的金发凌乱地遮搭住眉眼落下阴影,他从那片阴影里撩起眼皮:“回哪?”
“回家啊。”陈雾检查自己的证件。
晏为炽将手里的毛巾扔到椅背上, 喉结急促滚动难掩躁厉:“之前我问你几号的票, 你不说?”
“当时还没定。”陈雾说。
“后来我是不是又问过两次?”晏为炽徒然发火。
陈雾眼睫一颤, 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凶斥,他的眼眶出现了生理性的浅红, 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里像是在下一场无声的大雨,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抢不到票,我心里没数。” 陈雾垂下了眼。
晏为炽撸着卫衣袖子走到陈雾面前站立片刻, 又后退到桌边, 想摸打火机却摸到衣架, 他甩手丢到一边, 烟也不想抽了,面上辨不出喜怒:“几点的车次?”
陈雾回他:“九点多。”
“现在七点,你才跟我说你要回家。”晏为炽笑着点头, “早一天,一小时说都不行。”
那条“当回事”,“没当回事”的信息在他脑中闪过, 可有可无是吧。他瞪了眼满脸迷茫又不安的陈雾:“不是马上就要走?还不收拾?”
陈雾手忙脚乱地整理了起来。
“砰——”
桌脚堆成小山的漫画突然倒塌了。
陈雾动作轻缓呼吸都小心翼翼,他把钱包放起来, 坐到床上擦起了镜片。
屋里静得吓人。
旅行包拉链被拉上的声响格外清晰。
陈雾戴好眼镜,拎上旅行包,小声说:“晏同学, 我走了啊。”
晏为炽背对他坐在书桌前看漫画:“怎么走?”
陈雾老实回答:“去路边打车。”
晏为炽起身去拿头盔和车钥匙。
“你要送我吗?”陈雾忙说, “不用了吧,水库路也不长, 我很快就能走……”
“闭嘴。”晏为炽拽走他的旅行包,“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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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走了。
小屋一下子变得空荡冷清。
晏为炽打开柜子看到不少食材,他觉得好笑:“准备这么多,以为我会烧?”
他给自己煮了盘馄饨。
糊锅了。
晏为炽把发黑的馄饨铲下来,他想刷锅却找不到那个小铁球还是什么玩意儿,名字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索性就给陈雾发过去信息问。
陈雾没有回,可能是在车上睡着了,也可能晚点了,还在候车室等着。
习惯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习惯需要多久就能稳固,有多要命,又要怎么去躲避抵抗?
不知道。
他妈的,很烦。
晏为炽倚在墙边,一手端着白糖罐子,一手拿着陶瓷小勺,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白糖。他怠倦郁沉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掠过陈雾叠整齐的床被,喝水的保温杯,西德发的苹果和吃剩下的一点龙眼,套上干净袋子的垃圾篓……最后停留在鱼缸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