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息拒绝过她几回,每回她都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一定要追到你”。
关雪息被搞得快要神经衰弱了,却还是不好意思对女生说太难听的话,最后没办法,是宋明利解救了他。
宋明利干了件特别狠毒的事:告老师。
学姐被她的班主任收拾一顿,果然不来了。
但偶尔还是会给关雪息发消息嘘寒问暖,直到她升入高三,消息才渐渐断绝了。
宋明利也记得这件事,每每提起,就自诩是关雪息的“救命恩人”。
可如今,关雪息却恩将仇报,为了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陈迹,如此辜负他。
“你对不起我。”
放学收拾书包的时候,宋明利夸张兮兮地说:“关雪息,咱俩可是一起翻过墙,逃过操,吃过饭,睡过觉,打过球,甩过人——过命的交情。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你。你不能为了陈迹把我踢出篮球队。”
“……”
关雪息扑哧一声笑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脑补得这么来劲。”
“意思就是不踢我喽?”
“当然啊。”关雪息用关爱弱智的口吻哄着宋明利说,“你是正宫爱妃,我和陈迹只是逢场作戏。”
“听到没?和你只是逢场作戏。”
宋明利突然抬头,看向关雪息背后,教室后门的方向。
关雪息见状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这才发现,陈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宋明利终于扳回一城,得意地背起书包,抬腿走人:“你们继续逢场作戏,臣妾放学喽!”
“放你的学吧!”关雪息没好气道,“拜拜。”
不知是不是刚才那句玩笑话发挥了作用,和关雪息一起往校外走的时候,陈迹一直沉默着,情绪不太高昂。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明显的表情。
可很微妙地,关雪息发现自己竟然能感受到他那张冰雕似的面孔下隐藏的心情变化了。
“我给你添麻烦了?”发现关雪息的打量,陈迹冷不防开口。
关雪息没跟他客气,玩笑般说:“原来你知道啊。”
“……”
陈迹噎了下。
男菩萨到底是心善,给他台阶下:“其实也算不上麻烦,只是……”关雪息顿了顿,“我们两个在一起,好像没什么话好聊。”
“你和他们都聊什么?”陈迹问。
“他们……”关雪息想了一下,“好像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宋明利和杨逸然话多,大部分时间他们负责说,我只负责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八卦,听完也记不住几句。”
陈迹明白了:“你和他们才是逢场作戏。”
关雪息笑了下:“你非要这么说也行,但我还是很喜欢他们的。”
“……”
陈迹瞥了关雪息一眼,欲言又止。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你喜欢他们,不喜欢我”。
但即便情商低如陈迹,也没问这种自讨苦吃的问题。
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因成长经历特殊,陈迹在与人交往上十分困难。
他花了段时间试探关雪息对自己少年犯身份的看法,又花了段时间酝酿接近的勇气,理论上来说,还要再花一段时间,才能明白关雪息不想迁就和接纳他。
但事物在发展,陈迹也进步了,才两天,他就感受到关雪息对自己的敷衍了。
的确是礼貌客气,句句委婉,但也句句都是拒绝。
虽然今天他们一起打篮球,关雪息玩得很高兴。
但他们不是篮球运动员,不靠竞技吃饭,打球只是娱乐,社交的一部分。
陈迹还没资格顶替掉关雪息的老朋友,成为他身边的新人。
他在关雪息这儿碰了壁,虽然“壁”是软的,不疼。
但对一呼百应的关雪息来说,有他是麻烦,没他是清净。
陈迹半天没出声,像是陷入了一种无形的黑漆与寂静。
他不想掉头走掉,但也说不出能为自己加分的话。
关雪息喜欢听什么?
他不知道。
陈迹停住脚步。
关雪息走到三步开外,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有点纳闷儿:“你怎么了?”
陈迹依旧没有表情,只看了他两秒,什么都没回答,忽然越过他,独自走了。
关雪息:“?”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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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长嘴了,但没完全长:)
第19章 是陈迹牵住了他的手
放学时校门口人流量很大,陈迹的背影几秒钟就淹没在人群里,一个转弯,不见了。
关雪息呆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反应该是生气还是无语,简直莫名其妙。
他被当面放了鸽子,只好独自乘车回家。
其实每天上下学时,19路公交上不只有关雪息一个十六中学生,但没有相熟的。看见穿同款校服的人,最多互相点头微笑一下,对方认识他,他不知道对方是哪个班级的。
车上基本没有空座,偶尔有一个,关雪息也不会去坐。通常来说,下一站马上会有老人上车,他坐几分钟就要让,还不如不坐。
今天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但关雪息被陈迹当场甩脸的操作搞得心里憋着股闷气,后悔刚才没冲他的背影骂一句“你神经病啊!”。
现在骂来不及了。
关雪息乘车无聊,把着公车扶手,单手玩手机。
他和陈迹加上好友之后,还没聊过天。
陈迹的QQ和微信头像一致,是一扇漆黑紧闭的门。QQ空间关闭,微信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签名也都是空白的,一丁点信息都看不到。
——果然是紧闭的门。
不像宋明利,一天能改八次签名,发十条动态,从自己几点起床、早餐吃了什么,到晚上被迫做了几道题,通通要向列表好友汇报。偶尔发两张自拍,还强迫关雪息给他点赞。
关雪息打开QQ,发现段绵突然发了一条新动态。
一行文字,一张图片。
图片是一杯喝到一半的奶茶,牌子眼熟,正是前些天关雪息在小吃街请她喝的那家奶茶店。
文字也很意味深长,写的是:“第二次喝才发现,原来这家奶茶不好喝。”
关雪息看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一时默然。
向下翻阅,发现白琳琳十分钟前也发了一条新动态。
白琳琳的风格和段绵不一样,甚至和她自己本人都不一样,她在学校是高冷小公主,不爱搭理人,在QQ上却很喜欢发活泼可爱的表情包。
这条动态也是,一只萌萌小企鹅配上一句话:“看到这条消息的所有人,十月二号记得来捧场,谢谢!”
下面的评论和点赞很多。
关雪息思索了一下,原来十月二号是白琳琳的生日。
去年她过生日也邀请了很多同学,吃饭唱K,很热闹。
当时关雪息和她不熟,是被宋明利拉着去的,结果白琳琳在生日宴上对他一见钟情。
今年关雪息不打算去了,都已经闹翻了,怪尴尬的。
不过,距离十月二号还有些日子。
关雪息并不怎么期盼国庆长假,不管放几天假,他都一样要学习。况且假期归来还有月考,无论如何是不能放松的。
关雪息刷着手机,暂时把陈迹惹他生气的事忘到脑后了。
其实他以为陈迹会在QQ或微信上发条消息,解释刚才失礼的举动。
但他想多了,陈迹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第二天在学校遇到他,都像是没看见一样,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关雪息何止莫名其妙,简直无语至极。
连杨逸然都察觉到陈迹的变化了,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问关雪息:“陈迹不是要跟你交朋友吗?怎么又不交了?”
关雪息嗤了声:“你问我,我问谁?”
食堂里人头攒动,关雪息和杨逸然坐在一个偏角落的位置,闹中取静。
杨逸然突然说:“昨天我们班数学和物理小测,陈迹数学满分,物理只做错一道题,考了全班第一。”
“……”
关雪息吃饭的手一顿:“厉害啊。”
杨逸然道:“可不嘛,老赵都震惊了,他说听说陈迹的学习成绩不错,没想到这么好,这次卷子题挺难的。”
杨逸然看了一眼关雪息的表情,见后者反应不算大,接着说:“今天分数一出,我们班级群里都在讨论,估计陈迹只能在二班待一个学期,下学期就要升进你们班了。”
其实杨逸然话没说完。
二班群里讨论的不只是陈迹要升班,还有,陈迹这横空出世的高分,会不会对关雪息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造成威胁?
吃瓜群众都是爱看热闹的。
杨逸然没憋住,把话说了。
但关雪息并没像他预想的那样,露出有危机感的表情,只笑了一声,轻描淡写道:“让他试试看呗。”
“这就是学神的自信吗?”杨逸然抱拳敬礼,忽然一拧眉,神秘兮兮地说,“我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
“你说陈迹接近你,不会是为了抢年级第一的位置吧?”
关雪息没懂他的逻辑,表情困惑。
杨逸然自作聪明地解释:“接近你,带你玩,把你带坏,你成绩下滑,他目标达成。”
关雪息:“……”
“杨哥。”关雪息郑重地放下筷子,拍了拍杨逸然的肩膀,“你不愧是跟卧龙宋哥齐名的男人,十六中的凤雏。”
杨逸然:“……”
操,关雪息现在骂人都不带脏字了。
他们两个慢悠悠地吃完饭,杨逸然有事被人叫走了,关雪息准备回班级睡午觉,为下午的课养精蓄锐。
但他还没走回一班,就被一个熟人堵在了教学楼门口。
是校篮球队队长,傅洋。
傅洋是个自来熟,跟关雪息也确实有些交情,一见面就勾肩搭背,哥俩好地搂着他走,笑嘻嘻地贫嘴:“关哥哥,您吃了没?”
“吃过了。”关雪息斜他一眼,“有事起奏,没事退朝。”
傅洋道:“有事,有重要的事!”
高二的楼梯修在教学楼的正中间,像一道分界线,隔开文理两个世界。
沿楼梯向上,在每层的路口左转是理科班,右转是文科班。不过,由于文科班的数量远少于理科,三层往上左右两边都是理科班。
一班和二班就在三楼。
傅洋搂着关雪息的肩膀,陪他上楼,老话重提道:“我这不是想问您么,到底什么时候愿意加入我们校篮球队呀?”
关雪息还没开口,傅洋就用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来堵他的嘴:“我知道我知道,你怕影响学习。我保证不影响,每周就集训一次,不耽误时间。”
他冲关雪息笑笑,恳切道:“主要是……这不要打联谊赛了吗?五中和八中都挺强,本来我们校队也很强,但有两个高一的傻叉搞三角恋,闹翻之后一起退队了,气得我啊……你说他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拎不清轻重?应该向我学习呀!”
关雪息扑哧笑了。
傅洋这话是有前情的。
上学期傅洋喜欢一个女生,对其穷追不舍,但这个女生拒绝他的时候说:“我喜欢关雪息。”
当时傅洋和关雪息的关系不错,经常一起打球。
好事者们以为这回完了,他们要因为三角恋闹掰了。
结果傅洋纠结几天,竟然放弃那个女生了。
他说:“如果让我在她和关雪息之间做选择的话,我选关雪息。”
这段八卦在十六中流传开来,有人给关校草取了个外号叫“直男也斩”,说他男女通吃。
关雪息笑了会儿道:“你们没有替补吗?”
“有替补。”傅洋说,“但水平不行,打比赛够呛。”
关雪息只听着,没有应声。
傅洋哀求道:“好哥哥,我们十六中校队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你得站出来力挽狂澜!”
“……”
傅洋是个搞笑男,说话一套一套的,声调也怪,关雪息又被他逗笑了:“我考虑一下。但你不是说退队两个吗?就算我加入,人也不够吧?”
“好说。”傅洋压低声音,悄悄道,“昨天下午跟你一起打球的那个谁,陈迹,他不是很厉害么?我们把他也叫来。”
关雪息:“……”
他们走到三楼,关雪息转向一班的方向,脚步加快了些。
傅洋拉住他:“哎呀,这就是我今天求你的第二件事。我听说陈迹谁都不搭理,只跟你关系好……”
关雪息打断他:“你的消息延迟了,他跟我不好。”
傅洋不信,以为关雪息故意推脱:“全校都看见你俩走得近了,你别诓我。一个小忙而已,你就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校篮球队,然后给我个答复,好吗?求你了,小关哥哥!”
“……行吧,我问问看。”
关雪息实在受不了傅洋的猛男撒娇,只好答应他。
傅洋闻言一喜,作势要亲他一口以示感谢。
关雪息大惊失色,连忙把人推开:“你离我远点儿,恐怖。”
傅洋大笑,晃了晃手机道:“那你快去,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说完跑下楼了。
独留关雪息一人站在走廊里,犹豫了一下,他走进二班,从后门往教室里望了一眼。
午休时间,二班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