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孔雀无奈地去捏孩子的脸,“您拿我当活体手办盘呢兄弟。”
果果听他喊“兄弟”,“哈!”地大笑了一声,又戳他的肚子,“再喊!再喊再喊!”
钟南月皱眉,拿眼睛去剜白锦城,“什么毛病这是?”
白锦城摊了摊手,看向许牧。
许牧摸了摸鼻子,“他见过你管孔雀叫兄弟,觉得你有点那什么……”
“脑子不正常,”白锦城理解了,帮许牧续上他说不出口的话,“所以你一叫兄弟他就觉得你要犯病,兴奋。”
钟南月:“……”
白锦城手艺是真的不错,饭菜味道用颜雨教他的说法就是——家里能吃到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很安心,钟南月适应了氛围,再瞧人二位,莫名有了点近距离嗑CP的满足感。
他喝了点酒,瞧着什么都笑。
白锦城跟许牧互呛,他抿着酒笑。
白锦城嫌果果闹腾凶果果,许牧护犊子凶白锦城,他偏过脸笑。
许牧心思敏锐,察觉到他笑得很难受,撇了白锦城一眼示意他收敛点,问“怎么了他?”
白锦城就一键转发许牧的问话,“问你呢,怎么了?”
“馋。”钟南月说。
“失恋了。”白锦城翻译给许牧。
“啊,”许牧尴尬地问,“……刚分的吗?”
“好久了。”钟南月说,大概理解许牧眼里的疑惑,解释道,“一开始是木的,到后来越来越疼,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因为是真的很爱吧。
都是有经历的聪明人,都心如明镜,却都不好残忍地把话挑明。
许牧不理解白锦城干嘛挑这时候把人带回来虐,眼含责怪地瞪他,白锦城便揽了下他,说“没事儿。”
“他需要刺激,”他附在许牧耳边低声解释,“不能老缩在壳里,再这么闷下去精神会垮的。”
钟南月被刺激够了,晃荡着起身要走。
家里俩爹都是脾气很大的人,对彼此温柔,严厉劲全用果果身上了,就果果对着钟南月拉来扯去这事儿,要搁他阿城爸爸那分分钟给他胳膊腿绑成麻花辫。
果果没见过钟南月这样的,好喜欢他满脸不耐烦又始终没脾气的样子,不舍得他走,抓着他问,“再玩一小会会儿好不好?”
钟南月整理着措辞,琢磨着怎么解释能不伤孩子的心,果果却丢下他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小孩蹬蹬蹬地跑出来,高高地举着一颗脏兮兮的小破球球给钟南月,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哀求道,“球球给你,就再玩一小会会儿好不好?”
钟南月皱了皱眉,盯着这颗看上去似乎比他年龄还要悠久的脏球,不理解家大业大的白总怎么在给孩子买玩具方面如此吝啬。
许牧看果果那期待到甚至有点卑微的样子心疼坏了,把孩子揽进怀里跟钟南月解释:
“这球是阿城小时候打零工攒钱买的,是果果最珍惜的宝贝,给他买了好多玩具都换不下来这颗球。”
“他平时连看都不给人看的,真没想到居然愿意拿出这个来挽留你。”
钟南月听完许牧的解释,再去看孩子小手里捧着的那颗小破球球,莫名觉得好辛酸。
他想起曾几何时也有个小朋友这样满眼热忱地望他,眼底闪烁着可怜的期待奉上他最最宝贵的礼物做交换,想求得一个相处的机会。
却被告知他的“最珍贵”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份难以理解、不具价值、早该丢弃的垃圾,悲伤地抱着礼物退回去,一个人收拾难捱的落寞情绪。
怎么会……怎么会舍得那么残忍地对待他。
钟南月转开眼睛呼了口气,怕孩子看出他对这份珍贵之物的不理解。
片刻后他收拾好情绪,接过果果手里的球球抱起了孩子,含笑地拧了拧他的脸,“你想怎么玩啊小崽子?”
果果开心地在他怀里纵啊纵,揽住他的脖子说,“丢来丢去!”
“好,”钟南月把他放下,“丢来丢去。”
俩人玩累了,摊在沙发上小幅度地丢球。
“我六岁,你几岁?”果果问。
“刚过了26,”钟南月说,“打听这干嘛?”
“26岁算是很大的年纪吗?”果果对十岁以上的年龄就没了大小概念,嘀咕着说,“怎么看起来还没我奶奶有精神。”
钟南月说不上来26岁算不算很大的年纪,颜雨比他小,遇到颜雨以后他便一直觉得自己无论几岁都是很大的年纪。
退出来看看,又好像很年轻的样子。
“你要开心一点啊孔雀,”果果说,“你们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我懂——阿城吃饭的时候说了好多话,他平时很少说话,他其实一直在劝你开心点。”
这儿子是没白养啊,这么点小鬼头居然还知道替父分忧~
“我开心不起来。”钟南月说,“我弄丢了最最珍贵的礼物。”
“丢了就去找啊。”果果说,“又不是丢在了外太空,我的球球有一次丢在床底下,我找了好久,哭了好久,后来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找不回来了,”钟南月说,“他不属于我了。”
“笨啊,”果果说,“你开屏给他看啊!”
“……”钟南月被孩子懂事和稚气夹杂的思维逻辑闹得哭笑不得。
“自信一点嘛孔雀,”果果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鼓励他,“你只要学会开屏,谁也比不过你漂亮的!肯定能把他抢回来!”
“靠!”钟南月笑出了眼泪,手臂盖住眼睛掩饰尴尬,含笑带泪地对白锦城叹气,“我要有你儿子一半的口才都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吧……”
白锦城看他终于发泄出来,淡淡地笑了下。
“那你就多跟他学学吧,兴许真有用呢。”
毕竟小孩子的真诚远比成年人的算计触动人心得多。
许牧工作完出来,发现果果居然还在沙发上蹦跶,十分小霸王地捶了白锦城一顿,夹了小胳膊小腿不断挣扎的熊孩子走,对钟南月抱歉道,“他得早睡,不好意思啊,你们聊。”
钟南月冲他扬了扬下巴,“甭客套,是我打扰了。”
“遇事不决,小学文学。”白锦城注视着许牧的背影,眼底闪烁着宠溺说,“许牧的人生格言。”
“我俩最难那段日子,全靠他这份孤勇和单纯扛过来的,”他说,“越是难抉择的事情,越要问清楚自己的心,简单点儿,跟着心走。”
钟南月抹了把脸坐直身子,低声喊了句“白哥”。
“嗯?”白锦城看了看他,感觉他突然变得很严肃。
“为什么愿意花精力帮我,”钟南月问,“出于项目稳定考虑?”
白锦城摇头,“说不是好像有点虚伪,但还真不是。”
他想起杜萧跟他说的钟南月的奇葩身世,仰头叹息道,“大概是同病相怜吧,我也是无父无母的精神孤儿。”
“这样吗……”钟南月低头笑了下,“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莫名觉得很仰慕,原来是同病相怜。你走出来了,而我没有。”
“出身是天定的,不该成为你折磨自己的理由。你可以活在一个身边尽是好人的温暖世界,”白锦城说,“只要你愿意走出原生家庭的困境,愿意出去找那些愿意温暖你的人。”
第66章 你是谁请的说客?
钟南月没回市中心的住所,就近去了市南别墅。
房子一直有人打理,他交待护工保持整洁就好,不要动任何东西。
花了大价钱还是可以得到些回馈,护工很走心,院子里的花草枝叶都与去年此时买下这宅子时无异。
什么都没变,唯独少了一个人。
那人很重要,重要到没有遇到他钟南月压根就不会多余置办这处房产。
花溅泪,鸟惊心,悲伤来得又浓又重。
颜雨走后钟南月始终不敢回来住,不舍得事过境迁,花重金维护着原来模样,却又抵抗不起这份物是人非的伤痛。
开门的时候他发现门外的合金面板凹进去了一个坑,想起来半年前颜雨曾被他关在门外,愤怒地咆哮着踹门,该是那时留下的痕迹。
他当时大概是气疯了,下脚这么重。
钟南月抚摸那个凹槽,糊涂地思索。
一会想着为什么自己那时没再想一想颜雨气成那样会不会另有隐情,一会又嗔怪颜雨那么真诚的个性,为何偏在那一次较上了劲,哪怕多一句解释,或许都不至于走到分崩离析的结局。
他站在颜雨踹门的位置上,忽然间灵魂贯穿,体会到了颜雨的心境。
他怕。
怕隔着门揭穿钟南月犯下的恶行,室内那脆弱的家伙无法独自抵抗自责,做出什么荒唐事。
所以才强忍着委屈求自己开门当面把话聊清。
真可悲啊。
钟南月望着墨色的天空笑了下。
你什么都替我考虑了,而我在刚刚那一刻之前还在试图把责任归咎一些于你。
进门开了灯,水晶吊灯照亮客厅。
颜雨不太呆在自己的房间,总在客厅活动,客厅宽敞的阳台上曾经码满了他喜欢的球鞋。
钟南月嘲笑他用养宠物的方式养一堆没知觉的玩意儿,颜雨听着不爽,坏心眼地气他。
“理解一下我们这些还在上学的男生吧钟总,清一色的校服,唯一能展示魅力吸引女孩子关注的就是不被管制的鞋子了,所以好多在校男生都是资深鞋控。”
他当时这么说的。
钟南月被坏小子气得不轻,那晚俩人彻夜没睡,一直在“睡”。
折腾到天亮钟南月缠在颜雨身上问他还敢不敢出去勾搭女孩,颜雨亲他,说“你上当了哥哥。”
“我就是喜欢看你在乎我的样子。”他说。
钟南月靠进沙发,沙发是购置房产时原房主配套带着的,原房主是上了年纪的人,沙发价格昂贵,但样式老气,与颜雨朝气蓬勃的气质格格不入。
可颜雨总爱呆在这里,在这里打游戏,在这里看书,在这里读剧本,在这里看文艺电影。
有时候钟南月结束工作出来回房间,瞧见小孩不舒服地窝在沙发上看书或读剧本,会贬损他不讲究。
“看书去你办公室看啊,这么垂着头颈椎不难受吗?”
“颈椎长哪来着?”颜雨坏笑着怼他,“不好意思,我们年轻人感觉不到那玩意儿的存在。”
钟南月第一次以颜雨的视角打量这个房间,第一次发现——
这个位置刚好同时对着自己卧室和办公室的两扇门。
钟南月工作忙,颜雨不好打扰他。
不忙的时候他时不时还会犯心病,焦躁地不允许人探视,自己在房间嗑药抽烟砸东西。
在跟颜雨同居的半年里,有占比很高的一段时间中他心里残存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想要面对颜雨,也不愿意颜雨时时刻刻粘着他。
颜雨只有守在这里,才可以捕捉到钟南月不工作、不犯病、也不思念旁人想要独处的那些间隙时间,不招他反感地予以呵护和陪伴。
怎么会这样!
那是任何人看一眼都觉得该要一世受宠的人,却在自己这里卑微到被冷漠对待也只好独自苦等,问都不敢问。
钟南月望着一东一北两道寂寂无声的房门,仰靠在沙发上哭出了声。
那是颜雨在这所住宅里大多数时候面对的场景,冰冷无声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穷尽一生也等不到任何回应。
他起身,绕到沙发背后,推开了次卧的暗门。
手指触碰到门边的时候他恍惚了一瞬。
说起来这是自己名下的房子,到此刻他才发现这房里竟有一处角落自己是如此的陌生。
那是颜雨的房间。
钟南月从未踏足过。
在今天之前,他都觉得自己虽然一开始说了谎,但至少在相处的时日里对颜雨算是温柔。
推门而入的一刹那望见房内陌生的格局,他忽然心痛到不能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对他忽视得那么深……
颜雨走时收走了自己在这里留下的全部痕迹,唯独留下了钟南月送他的那双鞋和他送钟南月但被拒绝的羽毛收集本。
两件礼物被叠放在床垫上,鞋盒上写有带着情绪的字体。
钟南月抱起鞋盒,阅读颜雨的笔迹。
那时小孩还没脱去清甜的稚气,连带着字里行间都跳跃着可爱的小脾气——
“哥哥偷偷送我鞋耶。
超喜欢,拿去跟阿悠炫,
阿悠说送鞋寓意不好,
是要走散的意思。
这乌鸦嘴,气死我了!
哎???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10086!!!”
眼泪冲刷而下,如同洪水泄闸。
唯一一次想要温暖他一下,送的却是寓意“走散”的鞋!
颜雨开心地收下,故意抱到客厅摆出好大的阵仗给鞋子拍照,把一切喜悦放逐于明面,唯独独自瞒下了他听到不好寓意的难过不让钟南月知道。
他搁下鞋子翻开羽毛收集册。
整本的内容他之前粗粗看过,随手一翻,天命注定似的恰巧翻到了原来不曾看过的新内容。
那里面是他死咬着不是刻意去找的两支雀翎,颜雨很好地收藏好,一根根细羽都被梳理平整。
右下侧的角落里,按照他一惯的方式备注了收集这两支羽毛时的心情。
“哥哥问我为什么没有孔雀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