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订婚那件事儿,”颜雨呼了口气,转开视线说,“你什么都不用再解释,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我担心自己误会你,不死心地打探你的苦衷和消息……”他再次卡断,甩了甩头才把话接下去,“没有误会钟南月,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误会……如果说有,那也只是你以为我不知道而已……”
“我不像你,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把恋人丢出去。我规避了所有可能造成误会的渠道,我知道你所有的苦衷和不得已。”他终于再次看了钟南月一眼,满眼的苦涩,“替身、算计、天长日久的冷落和带回家里的新欢,让我下定决心离开你的那些缘故里,没有误会的存在。你要跟我解释什么呢?”
钟南月望着他,找不到一句能说的话。
眼睛干涩,他眨了眨,眨下大颗的泪滴。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很乖的孩子,很少给人添麻烦,可今天,”颜雨说,“我在一念之间不管不顾地把数不清的无辜之人卷进了一场职业危机,为你。”
“放过我吧,好吗?就像坤哥说的,我招架不了你,”他近乎乞求地说,“半年了,我想起你的时候心已经开始麻木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钟南月心意其实已经谢了,颜雨总有办法让他心疼到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但他孤注一掷地劝自己莽一次试试。
已经出现了,已经让他疼了,就再试一试吧。
“你知道季清溪喜欢你吗?”他问颜雨。
颜雨仰了仰头,悲哀地回答他,“但凡对人动过心的都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那你还跟他走那么近……”
他想听颜雨解释,他知道两人之间更多的是工作上不得不存在的捆绑,他知道颜雨没有主动跟那人亲近,甚至一直在避嫌。
但他就是要这么说,就是要污蔑他,听他亲口辩驳,才能觉得安心。
可颜雨没有如他所愿,而是选择了默认。
“季哥很好,”颜雨偏过脸说,“他从不忽视我的感受,从不让我自己难过。”
钟南月一把抓住颜雨,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要跟他在一起?”
“顺其自然吧,”颜雨说,“如果他想的话……”
“不行!”钟南月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精神陷入了崩溃,手指锁紧,抓得颜雨生疼,“你根本不爱他,你这样很渣!对他……对他也不公平!不公平……”
颜雨看他嘴唇发白的样子,知道他大概是又快要堕入病发状态。
他闭了闭眼,认命地将钟南月拉进了怀里,揽住他的后脑帮他顺气,叹息说“你这又是何苦……”
钟南月彻底卸掉了骄傲,手指揪住颜雨的衣服将脸贴到他身前,呼吸颜雨身上的气息让自己安静,一点点清除掉阴暗的心绪。
颜雨难过地仰起头,恨他也恨自己。
“我不是你的药钟南月,”感觉到他冷汗消退下去,颜雨悲伤地说,“你不能仗着我心疼你就无条件盘剥我对你好。”
“我的确靠近你就会好起来,但我真的没有把你当成药,”钟南月抵着他的肩,苦苦地哀求道,“我不会再那么脆弱多疑了。别跟他好,求你。”
“至少他知道我真实的心意。”颜雨没有推开他。
他只是很残忍地说,“我随他开口做决定,而不是把人蒙在鼓里自己寻求慰藉,渣得你情我愿,比你当初对我公平百倍了不是么?”
“谁教你的这些坏东西!”钟南月气得落泪,死死地揪着颜雨的衣角咬牙赌气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谁规定我就只能任人宰割?”颜雨终于忍无可忍,把他从自己身边推离,偏开视线冷冷地说,“再说季哥也不差,你怎么就知道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64章 分手的情侣,被虐的狗
“不是……哪有你这么追人的。又是砸东西又是踹门,还上杆子占人便宜,闹得跟强抢民女似的,别说追了……就正常处对象都没几个人受得了你吧?小孩儿得哄,明白吗?你一上去就给人那么强的压迫感,动不动就摔筷子砸碗赌气翻脸的,搁谁谁不跟你急……”
“小颜心软,你只要不主动跟他呛茬他就舍不得凶你。你别一上来就直言白语地说要复合,就找机会在他身边多出现,他肯定不忍心下禁令轰你。小颜是很真诚的人,你多点耐心听他在说什么,不要急着反驳他……”
杜萧和阿悠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沙发上的一摊烂泥苦口婆心地劝导。
一摊烂泥一动不动地摊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昨夜从颁奖典礼回来,钟南月醉醺醺地叩开了杜萧的家门,开口说了句“没可能了,他爱上别人了……”,醉酒的人顾不上脸面,话没说几句就哭了出来。
在杜萧好说歹说连哄带威胁的逼供下,大概还原出了他去找颜雨求复合的全过程。
bug多到甚至不知道该从哪挑起。
踹门、砸电视、爆粗口、发病、色欲熏心还血口喷人……
唉。
知道的他是在求复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颜雨cosplay精神病人发病时的具体行为状态。
杜萧和阿悠听完一整个大无语,看他实在可怜,耐着性子帮他复盘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钟南月是真的崩溃了,焖在沙发里哭得像只红眼睛红鼻头的兔子,悠悠地转过脸望着阿悠和杜萧张了张嘴。
杜萧和阿悠同时收了声,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开窍的金玉良言。
“没戏了,”钟南月撇了撇嘴,哑着嗓子说,“他喜欢季清溪了……”
得!又是这句……
杜萧叉着腰骂了句“靠”,阿悠转身扬了扬手,负气地说“去求吧。”
从说完事情之后他嘴里就只剩这一句话。
祥林嫂遇上他都得捂着耳朵尖叫一声“您老人家才是复读机中的战斗机!”
“那就是句气话啊钟哥,”阿悠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无奈到极点地说,“你一句不让地跟他对呛,话赶话赶到那儿了,怎么就非揪着这句当真了呢!”
“不是气话,”钟南月摇头,泪水从无光的眼睛里静静滑落,他眼睛不小,偏还要睁着眼睛哭,幽怨失神的样子莫名地像个怨灵娃娃,看得人又心疼又忍不住想笑,“他亲口说他喜欢季清溪,还抱他了,还跟他说悄悄话……还……推我……”
“别这样啊月,”杜萧又心疼又头疼,劝他说,“换个角度想,你俩现在不是恋爱关系,他跟你保持距离也是洁身自好的表现,你该觉得安心才是……”
“才不洁身自好。”少爷又被刺痛了,翻身抱住他的小南瓜抱枕,脸拱在沙发里瓮声瓮气地哭着说,“他不跟季清溪保持距离,他还抱了颁奖嘉宾,两个。还抱了主持人,那么大岁数的老男人他也不嫌弃。抱了——”他委屈地掰着手指头数,“……一晚上就抱了四个人,他不跟他们保持距离……”
“他说让我别再纠缠他,没有一点赌气的意思,很认真很平静地告诉我他不会再回头了。没戏了……喜欢季清溪了……”
三人之间的对白像是进入了死循环,阿悠劝他,他说“他喜欢季清溪”,阿悠说“那是气话”,他就开始附上以上一连串的证据。
杜萧劝他,他说“没戏了”,杜萧说“你太强势了”,他就说“是啊我知道啊所以他不爱我爱季清溪了嘛……”
他那个脑子像是被写入了一道奇葩程序,你这边input一句宽慰的话,他那边给你output一句自我菲薄的话,顺手导出一个“没戏了,他喜欢季清溪了……”的数据结果,重复来去,无限循环。
阿悠看他是真的油盐不进,无奈地拉杜萧去了卧室,压低声音说:
“他俩究竟为啥分的手啊?小颜怎么都不肯说,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杜萧说不出口,含糊地说,“不太清楚,可能是观念不合闹了矛盾吧。”
“这样啊,”阿悠听着觉得无奈,叹了口气,“总得知道问题在哪才知道该怎么办啊,要不我给小颜打个电话再问问?”
“别,”杜萧脑子里盘算着,连忙摇头制止他,“显得阿月背后嚼舌根,闹不好越推越远了,改日找机会给他俩攒个‘偶遇局’吧。”
阿悠这样的正常人压根想不到他俩之间堪比影视剧的魔幻剧情,想着分手不外乎身份不对等闹了矛盾,看钟南月可怜,纯是跟着杜萧瞎劝和。
杜萧对他俩怎么搞到一起又怎么分崩离析门儿清,知道颜雨的心结有多重,阿悠但凡知道点内情,肯定不会再帮钟南月劝和了。
自私点说,杜萧心里其实挺憋火,知道阿悠跟颜雨关系近憋着没说。
他知道钟南月有错在先,可还是看不过眼自己的娇贵小竹马被这么血虐。
他什么精神状态你跟他在一块那么久不清楚吗?喜欢别人了?大老远找到你,脸面放在地上任人踩,就换你这么刺激他?!
“可钟哥这样子……”阿悠锁眉,“看着多糟心啊。”
“糟心是糟心,”杜萧倒回到床上,勾唇笑了下,“他没经历过正常的情感教育,心理年龄太小了,遇事不决俩极端,要不着糖吃就砸糖罐儿,借着这事儿磨磨性子也好。”
阿悠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盯着杜萧看,歪了歪头后背靠上了卧室的门,手绕到背后缠着杜萧的视线落了锁。
“是比初见那阵儿多了层人味儿,”他扑到杜萧身上咬着他的喉结一语双关地说,“没那么像个腰缠万贯的王八蛋了。”
“你不就是专爱钓我们这些腰缠万贯的王八蛋么~”杜萧听出小兔崽子在骂自己,将错就错地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昨晚给你机会发挥了,”他低头亲了亲小男友的嘴唇,一把扯开了他的裤子兜着他翻了个身,“今儿该哥哥伺候你!”
杜萧是练过的,真来强的阿悠完全没辙,慌乱中终于知道要脸了,“别这样哥,钟哥还在外面,这门不隔音……”
“没事儿,”杜萧咬上他的脖颈,“狗日的这会自带屏蔽功能,你就是叫成帕瓦罗蒂他都不带听的。”
“不过你还是小点声儿,”他捏住阿悠的下巴带着他偏过脸,按着他的后背脖颈绕过去用不太舒服的姿势接吻,含着嘴唇含糊地说,“这小破宅子确实不隔音,大白天儿的,闹太狠邻居不答应。”
……
钟南月辜负了杜萧对他的了解。
他先是隐约听见了旖旎的动静,进而发现自己身后没了人,迷惑地翻身找了一圈,发现卧室的门落了锁。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失恋跑来骚扰朋友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但他竹马显然没这种想法。
那俩王八蛋的态度很明确——您尽管大大方方地骚扰,反正我俩也没在要脸的。
自打跟颜雨分手后少爷就没沾过荤腥,听着室内白日宣淫的喘息声气得眼泪都卡断了。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为了证明没了魂的狗被虐了也是会咬人的,他抹了把脸擦干了眼泪,在室内踅摸了一圈,找到了个歪把扫帚。
酒还没完全醒,哭得晕头转向的,但他依然不辞劳苦地站上了沙发,举起笤帚对着房顶咚咚咚地捣了一通。
然后撕了张便签拍在门上,带起帽子口罩,抱着他的小南瓜抱枕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在他走后没多会儿,杜萧的家门就被楼上邻居砸得邦邦响。
“大白天胡搞我也就忍了!您二位是挂房顶上搞得嘛!开门!不然报警!”
杜萧仰头骂了句靠,胡乱套了件衣服出门,看见门上贴着一张便签。
“不谢,应该做的。”
钟南月的字体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透着浓浓的报复。
阿悠晃荡着出来,下巴抵在杜萧肩上疲倦地问,“怎么回事儿啊……”
杜萧把字条揉了,回身亲了亲阿悠的下巴, 咬牙说,“没事儿,养的狗突然发癫了。”
*
钟南月清早接了杜萧的电话,催死催活地让他卡着点来自己家。
他昨夜睡得很晚,不愿意动弹,杜萧说不来有你后悔的,他听不得后悔俩字,条件反射地就来了。
睡眼惺忪晃晃荡荡地到了杜萧楼下,迎头撞上一个人。
宿醉后头疼得要死,心情糟糕脾气暴躁,不耐烦地“啧”了声,抬头去看那人。
那位带着帽子口罩也看得出是个大帅逼,眉心微蹙眼含烦躁地望他。
钟南月一瞬间心跳加速。
颜雨见着钟南月那一刻就已经大概知道了这几个人的心思。
颁奖典礼那晚他明确杜绝了钟南月见面的请求,这位估计是找了救兵搭了戏台来套路自己。
颜雨很气,气钟南月无所不用其极地拉自己的兄弟攀关系,更气阿悠这傻逼是非不分瞎掺和。
但他不想没凭没据地发无名火,维持着礼貌简单说了句“好巧”。
气氛很僵,偏偏电梯还卡着不动。
“我来找杜狗。”钟南月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奇奇怪怪地解释了句。
颜雨盯着电梯说“哦”,不然呢。
钟南月最近回归了醉生梦死的摆烂模式,早上接到杜萧电话顶着一头乱毛就出了门,穿得跟个逛菜市场的大爷似的,死都没想到会顶着这幅鬼样子撞见颜雨。
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为什么最心动的人总是会在最最糟糕的状态下偶遇?
颜雨在他身侧,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一身清冷地立着,手抄裤袋口罩遮面,眉眼间显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