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母亲能有可乐一半的飒爽,他的性格便不至于糟糕成这样……
白锦城并不想指点钟南月什么,他认可钟南月做事的能力,有心与他拉进些距离,成为真正可以交付后背的商业伙伴。
凭着从杜萧那里得来的消息,他感觉这事儿指望钟南月怕是不成。
那是个宁愿迂回试探千百次,也不会主动敲一次门的人。
“你见过果果吧?我儿子。”
聊完了正事,白锦城问钟南月。
那小B-King啊……
钟南月暗暗“啧”了声,“见过一面,在杜萧园子里。”
“他似乎很喜欢你,总在念叨,有时间的话来家里玩。”白锦城说。
“不会吧?”钟南月还记得当时那小逼王对自己的形容,说自己看人的眼神像一台扫描仪……
“嗯,”白锦城倒也没说谎,“说你很有意思。”
他只是没细说果果喜欢钟南月的原因是觉得他身上有种不通人性的傲慢和呆萌,以及果果那日从园中看孔雀回来就给钟南月起了个“钟孔雀”雅号。
钟南月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令那小屁孩改观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白锦城向他发出了商业联系之外的邀请。
“我这两周在海市,等回去有空可以帮你带孩子。”他玩笑道。
白锦城跟着笑了下,“别,我聘不起你,有时间来家里吃个饭陪他玩会就好。”
因为拿下了杨禹兴的投资,钟南月在海市的行程延长了两周,逐步敲定了繁琐的合作条款,半哄半强迫地催着杨禹兴一笔笔划拨了投资的项目款。
Bed sport有没有促进生长发育的功能暂且无法确定,但在加速血液流通、促进伤口愈合方面必定是有奇效的。
得益于钟总起早贪黑“全屋无死角”的“悉心照顾”,颜雨的伤势恢复得奇快。他不是疤痕体质,只是伤口实在太深了,很难完全愈合。项目敲定后钟南月亲自跑了一趟京都,找相熟的名医要了外敷的药品,每天拧着眉头仔仔细细地替颜雨上药,非要把颜雨的手臂恢复到原先白璧无瑕的状态不可。
颜雨嘴上臭屁,心底里其实一直不太欣赏自己细皮嫩肉的长相,他喜欢重度一点的感觉,奈何年纪没到,怎么都出不来那层气质。这道疤某种程度上给他带来了些小男生无聊的满足炫耀感,看钟南月神经兮兮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
他表示自己挺喜欢这道疤,感觉很酷,消不掉就消不掉好了。
钟南月便扑上去咬他,要颜雨发誓保证不留疤,哪怕这根本不是发誓就能生效的事情。
那部军旅电影是钟总自家投拍的,说直白点就是为哄他家小男友开心专程买了个剧本,金主爸爸有钱任性,开机时间全凭颜雨的伤势恢复情况而定,预估八月开机,颜雨受了伤,他便通知制作方推迟到九月,颜雨在家呆得腻烦,他又提前到八月半,并咬牙切齿地告诉颜雨这是他最后的宽容,想再往前提一天都不可能。
颜雨的经纪合约交托到了钟南月手上,钟南月一个项目都不肯给他接,按着颜雨在家养他那已经愈合到只剩下一道疤痕的伤。
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动漫。
钟总始终心怀惴惴,觉得他男朋友弯得不彻底,势必要利用这段假期把他从身到心完全攻克。
他给颜雨看的东西几乎就不存在什么健康品类,越露骨越来劲,势必要让颜雨修炼到即便看到漂亮女孩还是会吹口哨,到了实战阶段也竖不起来的境界。
几天下来颜雨产生了一个奇异的变化——孩子对男男那什么免疫了,职业病发作,开始认真纠剧情方面的bug,跟他哥说这破动漫就活该不火,人设都他妈理不服帖,为渣而渣,纯博眼球,实在是low。
钟总哭笑不得地听小孩一路从剧情逻辑问题分析到布莱希特表演体系,终于意识到对颜雨这种专业人士而言这么硬来行不通,开始转换思路挑一些走心的剧集来看,外冷内娇的腹黑霸总×很会艹的嫩草大学生什么的,反正换汤不换药,内核还是那么回事儿。
这次颜雨倒是带入进去了,看得很投入,钟总自己却又开始拧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霸总好他妈的猥琐。
人孩子大学都还没毕业唉,清纯得跟农夫山泉似的,你这一肚子坏水的臭不要脸怎么好意思把人往家拐!
而后他恍然想起……他们家小颜宝宝貌似是提前出来实习,实际才上大三,年龄没过二十一……
挑挑选选折腾了半天,猥琐老男人竟是他自己。钟总越看越心虚,拔了投影不给颜雨看了,死不要脸地说这片子内容太黄暴不适合颜雨这个年龄的小屁孩看,也没心思再去闹腾颜雨,按着孩子在家研究他那什么拿破仑还是希特勒表演体系。
颜雨实在呆无聊了,拆了绷带给钟总展示长好的伤口,“放你男人出去挣钱吧小钟,求你了。”
钟总看也不看,丢给颜雨一台新款游戏机,坚持要颜雨歇到电影开机,像个浑不讲理的老父亲,不听理由不管对错,固执地溺爱。
这几日钟南月去港区出差,想带颜雨一起,碍于眼杂终是放弃了。
腻歪了整月,钟南月有些收不住心了,分别几天他想颜雨想得快要疯掉,结束行程马不停蹄地赶回荣城。
路上给颜雨打了一通电话,隔了好久才接通。
颜雨那边乱糟糟的,说自己在公司。
钟南月觉察到不对,他没有给颜雨接任何通告,颜雨没事没非的跑去公司做什么?
颜雨便跟他解释,说早上总部来了人传唤所有在市区的艺人回去开会,正常安排,叫他安心登机不要担心。
钟南月嘴上说知道了,却一直悬着心,落地后给颜雨发消息,没见什么异常,颜雨回了消息,虽然每条消息都回得很简短,但一直都有回复。
钟南月赶到了公司,却没找到颜雨,压着心慌问他:
【打倒封建迷信】你现在在哪?我进市区了,过去接你
这次颜雨却沉默了。
【打倒封建迷信】?
隔了好久好久,颜雨那边才回话过来。
这次是一个长句:
--很累了吧,在家等我就好。
钟南月看了眼消息,十多个字,距离自己刚刚那条居然间隔了整整十分钟。
打字不方便?
钟南月心沉了下去,噼里啪啦地敲下一行字,“我他妈问你在哪!”
颜雨再次沉寂下来。
钟南月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事情,没再等颜雨回复,直接打给了高兴,“发颜雨地址给我。”
高兴告诉钟南月颜雨会后被总部一个高层拉去了酒局,那边不让他跟去。
“姓什么的?长什么样子?”钟南月问。
“四十岁上下的样子,长得斯文,带银边眼镜,个子很高很有气质,姓……”高兴定了会,想起来,“姓祁。”
钟南月心紧紧地被人薅住了。
姓祁的是钟铝铭手底下忠实走狗之一,这种时候卡着点来荣城带走颜雨是要做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给祁先生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责备他来荣城居然没通知自己前去接风,而后绕路去了市区接了方乐语,揽着方乐语去了局上。
进门便瞧见了颜雨。
他坐在主位侧边,主位坐着总部那位祁姓高管,另一边坐着钟铝铭的助理黎叔。
颜雨见了钟南月,眼眸暗了下去。
姓祁的接了钟南月电话后更紧地盯着颜雨,他行动不便,编辑了许久才整理好消息,却晚了一步没有拦住钟南月。
--不要过来月哥,他们没有为难我。你不过来就不会有事,不要过来。
他本来想跟钟南月说。
被带走的那一刻,颜雨心间没有恐惧和担忧,只是自责。
自责明知钟南月处境不好,却一再沉迷与他亲近的感觉,忘了顾及旁人的眼光。
自打受伤以来,钟南月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实在亲密得不像话,忽略了太多事情。
这场酒局几乎是掐着钟南月落地的时间点摆的,目的不言而喻。
颜雨看得出来的事情,钟南月怎么会不明白。
可他就是那么莽撞地赶了过来。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钟南月迟来地清醒过来,想要退出去已经来不及。
这根本就是一场阳谋,无论钟南月想不想得清楚,颜雨不明情况被人带走,他都不敢拿他赌一丝丝犯险的可能,不可能压住自己不追过来。
他推开门那一瞬间,布控在头顶的那张网便落下来罩住了他和颜雨——
钟南月不来,他们没理由对颜雨做什么,因为没有观众来看。
钟南月来了,他们对颜雨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得到钟南月的态度反馈,颜雨才是真的落了难。
揽着方乐语出现便想要打消那些人的猜疑,这想法实在是过于孩子气。
都是修行了千年的狐狸,睫毛掸一掸都能当算盘,这点敷衍的伎俩都看不穿,怎么可能混到钟铝铭座前。
席间本来是拉扯着话题在抻时间,钟南月进了内厅,黎叔便推着颜雨让了座,给了钟南月主位。
钟南月揽着方乐语坐进怀里,忍着不去看颜雨,目光越过他的脸跟祁先生寒暄。
祁先生与他对谈,恭维钟南月的眼光,夸方乐语长了一张不用捧就能红的脸,又问了些项目上的事情,表示钟南月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自己必定效犬马之劳,丝毫没有试探钟南月的意思,话题对切得很自然。
黎叔见钟南月脸色发白,叫陪侍撤了桌上只动了两筷的精致菜肴,重新布了满桌的新菜,给钟南月夹了让他尝。
大佬们孝敬自家金主,方乐语作为少爷的男侍不能不懂规矩,需得替少爷还礼。
他起身给诸位置酒,恭驯柔软。
钟南月是主位,方乐语置了酒,祁先生这边的陪侍便要倾杯还礼。
“我先提一杯,想着少爷在港区日程繁忙,来荣城没敢打扰,自作主张了,我自罚。”
一直没怎么跟颜雨搭话的祁先生就着这个由子抓了颜雨的手腕,“小颜来,跟少爷敬酒求个原谅。”
钟南月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酒水堪堪洒出了杯沿。
颜雨臂上的伤用了京区医师的外敷药,白酒沾不得。
“祁董折煞我了,”钟南月先颜雨一步仰头整杯灌下烈酒,“您是老臣了,哪有给我敬酒的道理。”
“少爷鸿量。”姓祁的笑了笑,将手拢上颜雨的背,“来的时候先生还跟我念叨,担心您应付不来这些门道,看来是多虑了。”
“阿月从来都是说得少做得多,先生知道他的能力。”黎叔看了看钟南月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捏了下他的手,“阿月风尘仆仆赶回来也够累了,还要赶来给我们接风,小祁你就不要攀着他聊了。”黎叔望着钟南月问,“没胃口不要勉强,要不就到这里吧?”
钟南月不太摸得清这位老主管的心思,乍听似乎是在帮着自己解围,却也不确定是不是已经探知了自己的态度,准备见好就收,因而没有急着接话,问姓祁的,“祁董接下来怎么安排?说起来荣城现在是我的地界,我得接待周到才是。”
“不要散吧,我还有些事情想跟少爷谈,”姓祁的眸间闪过一缕精光,怪怪地看了黎叔一眼,“黎叔到底是看着少爷多年,比自家孩子都疼啊。”
黎叔没计较他话里的尖酸,朝颜雨和方乐语看了眼,“回吧你们,私房话就不要听了。”
方乐语已经起了身,祁先生却在这时扯住了颜雨。
“回什么回,我瞧着这小人精长得顺眼,想带回去尝尝,”他偏着眼望向钟南月,“您不会吝啬不给吧?”
黎叔暗暗皱了眉。
他再次捏了捏钟南月的袖管,示意他不要理会。
混圈子的,早晚都得是个脏,真心喜欢的话让他一次又何妨。
他是心疼少主的,但他也得顾好自己的处境。
姓祁的得了钟铝铭的命要来探个虚实,黎叔的身份只能暗着帮钟南月迂回。
真把话挑到明面上,黎叔再去阻拦,钟铝铭那里就不好答复了。
“祁董,”钟南月不能忍,半次都不能。他寒下眼眸,“我的艺人不陪客。”
“什么陪客,说得那么难听。”姓祁的嗤笑,“不过是叫他陪我喝两杯而已。”
颜雨压着恶心没闪身,张口想喊月哥,又咽了回去。
那人就是要逼他开口说话。
上层的酒局规矩是很严的,方乐语出道早,牌面比颜雨大许多,到了金主这里也得守住性子卖乖,全程除了斟酒一声都没敢吭。
之前3000万的违约金之所以能消减到30万,就是因为他当时作为谢华旗下的艺人在局上驳了金主白锦城的面儿,谢华必须给白总一个交待。
而眼下,他是钟南月旗下的人,这不是他说话的场合,只要他不合时宜地开口,钟南月就得当众调教他。
若他不肯,就会暴露他对颜雨不寻常的事实。
颜雨望着钟南月通红的眼睛,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只能暗暗朝他摇头。
没事的月哥。
不要进圈套。
冷静一点,我会自己想办法,相信我。
钟南月盯着颜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不会喝酒。”
“不会喝我就调教他喝,”姓祁的揽住颜雨的腰,“小孩儿嘛,上了社会总是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