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很大,两个人坐下来绰绰有余,徐祁年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腾出一大片空地,把里面的拼图全部倒出来,完整的可以依照的画摆在正中间。
他们开始找拼图的四个角,慢慢地拼起来。
“听歌吗?”徐祁年只是问了一下,还没等喻修景回答,他就打开了桌上的蓝牙音响。
音响自动连接了徐祁年的手机,开始播放。
第一首歌是周董的《爱情废柴》。
没有你的冬天
我会一直唱着唱着
直到你出现[1]
“本来就是想春节假期做完,”徐祁年又放好一片拼图,“平常一直没时间。”
“嗯,”喻修景说,“我平常也忙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他找到一片和徐祁年正在拼的那个角落很像的拼图,拿去比对,手和脑袋都凑过去,徐祁年正好也抬手去拿他那边的一片,两个人手臂撞了一下,还有沉闷的声音。
喻修景低着头嘶了一声,徐祁年脸色很淡,问他撞到没有。
抬头的时候喻修景还笑了,说:“没有。”
他把那块拼图放在他想的那个位置,还挺合适。
“这个是放在这里吗?”喻修景问。
他病还没好,声音哑哑的。他身上的睡衣是才买回来的那一件,因为洗过了,身上散发着徐祁年熟悉的洗衣液气味。
喻修景坐得很随意,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吊着,因为要和徐祁年一起看拼图,他身体微微倾斜,睡衣领口也歪了一些。
“应该是。”徐祁年又找到一片旁边的。
“我初六回家,”喻修景垂着眼,“推了两天。”
“嗯,我过年不回去,可能汪雅柔和汪曜会来找我吃团年饭。”徐祁年说。
两个人拼起来还挺快,两三个小时已经拼了差不多一半。
大年初一的夜晚,周围静谧无比,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偶尔交谈的声音和拼图声。
尽管喻修景光着脚,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冷,窝在椅子里,离徐祁年也近,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蒸得脸也染上粉红。
其间喻修景和徐祁年的手碰到很多次,刚开始几次喻修景还会心跳,后来慢慢习惯了,瞄着徐祁年伸手的时候凑上去,指尖和他轻轻碰一下。
那么一点温度就够喻修景开心了。
十一点的时候喻修景有点儿困了,眨眼的速度都慢了不少,但看徐祁年还在很认真地看拼图,就没说自己想睡觉。
悄悄打了个哈欠,徐祁年明明没看过来,还是问:“困了吗?”
喻修景正要说话,徐祁年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来,问:“怎么了贺成?”
他们离得近,电话那边说话喻修景基本都能听见。
贺成说:“后天晚上出来玩吗?”
徐祁年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还在弄拼图:“玩什么?”
喻修景是真困了,捏着手里那片反反复复把弄,脚在桌下晃了晃,还踢到了徐祁年的小腿。
他一下缩回去,被徐祁年淡淡地看了一眼。
“看你咯,我找了好多过年不回家的朋友,玩摩托还是去喝酒,都行。”
“不喝酒。”徐祁年回绝了这个选项。
“那开车出去玩?”贺成问。
徐祁年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拿开,偏头看向喻修景。
喻修景马上回过神来,摆摆手说:“你去玩吧,不用管我的。”
“开车去兜风,去吗?”徐祁年没理他,问。
顿了一下,喻修景点点头,“去的。”
徐祁年又对电话那边说:“不玩摩托,我开车。”
他和喻修景刚才的对话,贺成多多少少听见了一点,“那去哪儿玩啊?开车可不能喝酒啊。”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别总想着喝酒?”徐祁年皱了皱眉。
“好好好,”贺成投..降,“那上山泡温泉?冬天也就这么玩儿了。”
徐祁年知道喻修景能听到,对他扬了扬下巴。
喻修景还是点点头。
“可以。”徐祁年恢复了清淡的神色,手里的那一片拼图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就去温泉吧。”
挂了电话,徐祁年问他:“能去吗?要不然还是在家里休息?”
喻修景赶紧摇头,“我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不怎么有精神。”
“那好吧。”徐祁年没再说什么,催他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徐祁年还没醒,睡梦里感觉有人叫他,慢慢睁开眼,他竟然看见自己床边坐着汪曜。
懵了一下,徐祁年才从床上爬起来,叹着气搓了把头发。
“你太吓人了。”
汪曜笑了两声,他连外套都脱掉了,里面是卫衣和毛衣,头发也削了一截儿,一看就是被赵博铭逼的。
“我可提醒你啊妈也来了,我感觉你家里不止……”
他话还没说完,徐祁年就飞快地跳起来,从头上套了一件衣服,一边拉一边朝外走。
刚推门,他就看见汪雅柔站在打开的客房门边,听到这边的声音,汪雅柔错愕地回过头。
“妈……”徐祁年想她肯定是看到了,走过去,往里一望,床上那拱起的一团貌似没什么动静,便轻轻拉上了门。
他没解释这个人是谁,但汪雅柔眼睛里已经有答案。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徐祁年问。
“没多久,”汪雅柔指了指客房,“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打扫这边的卫生。”
“没事。”徐祁年看了一眼餐桌,发现上面放了很多他们刚刚买过来的早餐。
“再热一下吧,我去叫他起床。”
汪雅柔点点头,徐祁年转身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汪曜站在旁边偷偷地笑,被他一劈手打了一下。
洗漱完,徐祁年换好衣服,才进了客房。
可能是这几天不舒服,又吃了几次药,喻修景看上去还睡得很熟。
要是叫不醒就让他继续睡,徐祁年这么想着,在床边坐下来,手搭在被子上。
“小景。”BY育訁。他试着叫了一声。
过了几秒,喻修景才动了动,就这样睁开了眼。
“哥……”他好像还有点没醒过来,又闭了闭眼睛。
徐祁年等了片刻,喻修景忽然从床上抬起一些身子,盯着徐祁年说:“我还以为在做梦……”
他表情有点像被吓到的样子,徐祁年站起来,问他:“要起床吗还是再睡一会儿?”
喻修景坐好了,摸了下眼睛,说:“我起床吧。”
他掀开被子,脚刚刚落地,徐祁年又说:“我妈和汪曜来了,就在外面。”
“啊……”喻修景僵住了,“那我……”
“洗漱完出来吃饭吧。”徐祁年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
喻修景出来的时候早餐刚刚热好,汪曜特别热情地招手让他过去坐。喻修景走过去也没有马上坐下,先轻轻对汪雅柔鞠躬,说:“阿姨好。”
“快坐吧。”汪雅柔笑了笑。
面前放着一碗小米粥和一小杯豆浆,汪曜指了指油条,说:“哥这个特别好吃,我和妈早上排队好久才买到的,这附近最好吃的一家。”
“谢谢……”喻修景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
油条闻上去应该很香,但现在喻修景只觉得有点犯恶心,可是汪曜都这样说了,出于礼貌他也应该尝尝。
筷尖要碰到油条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徐祁年给他夹了一只小的甜花卷放在碗里。
“他胃不舒服,”徐祁年看了一眼汪曜,“吃你自己的。”
汪曜切了一声,这事儿就翻篇了。
一顿早餐没吃多久,汪雅柔和汪曜是过来带徐祁年去吃团年饭的。
这一次不仅仅会有赵博铭,还有一些他们那边的亲戚。
“小景一起来吧,”汪雅柔说,“没事的,都是家人,不会在网上乱发的。”
喻修景赶紧解释:“我不担心这个。”
“那就来吧,好多长辈喜欢你,你去了他们肯定开心的。”汪雅柔拉了一下喻修景的小臂。
喻修景下意识看向徐祁年,徐祁年只好走过来,说:“去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赵博铭来接他们,喻修景进房间里换衣服,刚刚穿完毛衣和裤子,有人敲了敲房间门,问:“我可以进来吗?”
喻修景听出是徐祁年,跑过去拉开门。
徐祁年手里拿了一件很大很厚的羽绒服,递给他。
“你带过来的外套太薄了,外面冷,我怕冻着你胃。”
羽绒服拎在手上就很沉,面料光滑柔软。喻修景点点头,说谢谢哥。
他们收拾好下楼,汪雅柔坐了副驾驶,汪曜把后座车门拉开让喻修景先进,自己跟着就想往里钻,被徐祁年拽着衣服拉出来。
汪曜翻了个白眼,只好最后坐进去。
“小景你好啊,经常在屏幕上见到你。”赵博铭坐在驾驶座,微微偏头和喻修景打招呼。
“叔叔好,我是喻修景。”喻修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再说一遍自己名字,一时觉得有些窘迫。
汽车启动,赵博铭声音温和地说:“就是家里人吃饭,不要太紧张,也别见外。”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喻修景望着挂在前面的后视镜,看到镜子里汪曜朝自己眨了下眼睛,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午饭安排在一家酒楼,中午很是热闹,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喻修景戴着口罩,把羽绒服的帽子也拉起来,跟着徐祁年走在靠墙的那一侧。
好容易才进了包房,门一关,里面安静多了。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能坐下二十人的圆桌,除了他们以外都到齐了。
喻修景摘下口罩,汪雅柔就和大家介绍他:“这是小景,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桌上有个中年女人,一见到喻修景就站起来,往他这边走,亲热地牵着他手臂,难以置信地看:“天呐天呐!哎呀我就是看到新闻说你和小年是一对,我还在想怎么小年不带你回来呢,我可喜欢你了,我跟你说你演得真是太好了,人长得又俊……”
“可以了姑妈,”徐祁年轻轻拨掉姑妈的手,“让他先坐。”
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喻修景,也都对他很好奇。刚刚开始的几分钟一直在问他问题,直到赵博铭说可以了可以了。
菜一道道上来,服务生也给他们倒了酒。
徐祁年凑到喻修景身边,小声说:“吃不了就别吃,有清淡的菜,等会儿也有粥,酒千万别喝。”
“我知道了,谢谢哥。”喻修景说。
想和喻修景喝酒的人不在少数,徐祁年一开始就说了:“他胃不舒服,今天不能喝酒,饮料也不行。”
大家纷纷感到遗憾,不过还是很开心地找他聊天。
一顿饭下来,喻修景都没吃什么东西,光说话去了。
不过他不觉得烦,很庆幸因为是演员,徐祁年的家人会喜欢自己。
一回头,坐在身边的徐祁年已经醉了。
之前服务生给喻修景倒的酒也被徐祁年喝掉,他手里还剩小半杯白酒,脸上红,眼睛也变得浑浊了一些,手指捏着酒杯摩挲,神情认真地听一位长辈讲话。
喻修景给他添了一点茶,朝他手边推推。徐祁年意识到他的动作,侧过脸,眼睛看过来的那一下,喻修景不知为何心跳如雷。
“喝点茶吧。”
“知道了。”徐祁年听他话拿起了茶杯。
结束以后,他们站在门口送走这些亲戚,喻修景一直站在徐祁年身边。
汪曜的爷爷拿着一只红包朝他们走过来,笑呵呵地递给喻修景。
“每年我都会给小辈们红包的,今年第一次见到你,没来得及准备,小年这个就先给你了,我想给你或者给小年,都是一样的。”爷爷说。
喻修景求助地看了徐祁年一眼,徐祁年对他点点头,他就鞠了一躬,双手接过了。
“谢谢爷爷。”
“真有礼貌,”爷爷拍拍喻修景手臂,“真是挺乖一小孩。”
喻修景脸颊微微发热,目送他们离开了。
汪雅柔走过来,看了眼徐祁年,问他:“你没事吧?”
徐祁年摆摆手,没说出话。
今天饭桌上年轻人不多,要么就是些二十岁刚出头的,比如汪曜这种,所以大部分的酒都是往徐祁年头上招呼,他是真的有点醉了。
喻修景肩头一沉,是徐祁年靠过来。
“扶我一下。”他用气音说。
喻修景手臂一环,把他腰搂住。
“我和汪曜还得把你赵叔送回去,刚刚给你们开了张房卡,你先带他上楼睡个午觉,下午醒酒了再走吧。”汪雅柔把房卡拿给喻修景,很快就让汪曜带着赵博铭走了。
徐祁年很沉,喻修景扛着他上楼费了很大力气。
好在有电梯,这个点也没什么人入住。
喻修景把徐祁年放倒在床上,抬着他肩膀给他脱掉外套。然而徐祁年不耐烦地一动,就扬手把衣服甩到了地上,还皱了皱眉。
喻修景觉得可爱,轻轻笑了笑,给他盖好被子。
喝醉的人最不老实,喻修景还没从床上站起来,徐祁年就把被子弄开了。喻修景只好又给他拉,这次徐祁年抓住了他的手臂,直接把他往身上拽。
酒精味道扑面而来,徐祁年呼吸沉重,五官在喻修景眼前放大。
手还被拉着,但喻修景没有动,只是睁着眼,慢慢地看徐祁年。
“哥……”他几乎不出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依恋地侧过脸贴上去。